第二十九章 龍陽山莊5
黑衣人架著商祿兒一路狂奔,似是對這龍陽山莊的護衛布置很是清楚,竟如出入無人之境,路上莫說護院了,就連半個家丁丫鬟也沒見著。因為咬了人,他們用布把商祿兒的嘴給蒙了起來,也未捆綁,就拉著雙手施展輕功,一小會兒就穿越偌大的龍陽山莊花園,飛至門前。
才到大門屋頂,領頭的黑衣人打出兩粒石子兒,門口守衛應聲而倒。見他們停下商量兵分兩路,商祿兒大驚,咿呀哇呀地手腳並用,就想發出點兒聲音出來引起注意。其實她敢這麽放肆還是有原因的,第一是這群黑衣人沒像其他刺客那樣見人就殺,而是想把自己安全地帶走,連捆綁繩子都沒用;二是他們不戀戰,到目前為止沒有對一個人下殺手,可見和這些日的刺客不是同一路的。商祿兒可不是傻子,會拿自己寶貝命來做抵抗。
見那倆頭兒分了路線,比劃好手勢之後,一隊黑衣人抱著一團棉花布做的假人朝右邊跑開,該是用來分散追兵的,另一小隊拖著商祿兒快速朝左邊前進,臨行前,那頭兒還從商祿兒身上扯下一根紅穗子,丟到偏右邊的空地上。
“唔……唔……@¥,……,*¥@”商祿兒費力地動用自己唯一不受控製的雙腿,咿呀哇呀地咒罵,意思大概就是:你們這群有爹生沒娘教的東西,哪有這樣抓姑娘家的,活該一輩子光棍兒!隻是任她罵得何其痛快,都被那一層薄薄的布條給扭曲成了外國語言,沒一個人關心她在說啥。
商祿兒罵得筋疲力竭,黑衣人小隊眨眼就穿進了山裏的密林,商祿兒靈活的大眼睛四處轉溜,月色基本上都被茂密的枝葉遮遮擋擋,加之又被架著快速移動,任她怎麽瞧怎麽混亂。好一陣,他們才停下來。商祿兒被放在地上,那些個黑衣人自動退了幾步,圍了個圈,然後那頭頭模樣的黑衣人才走到商祿兒麵前,小心地解開她嘴上的布條。
然後跨退單膝跪地道:“參見公主!實不得以,冒犯了公主,望公主見諒!”
“啊?”商祿兒顯然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眨巴著眼睛看著這戲劇性的變化,人生大起大落,說的就是這樣吧?前一秒還以為自己掉入狼窩,不被宰就被賣,能逃走就上香拜佛了,現在看來,這群小子還挺客氣的嘛!
“參見公主!”其餘黑衣人也行跪禮。
見商祿兒沒反應,那黑衣人頭頭抬起頭,小心地喚了聲:“公主?”
商祿兒這才回過神來,左看看右看看,擺擺手道:“我早就不是什麽公主了,你們快起來吧!”
“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那黑衣人頭頭起身,對她作了請,道:“屬下們的職責就是帶公主來這裏,大人已經在裏麵候著了,請公主移駕!”
商祿兒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黑衣人身後除了毫無特色的大樹還是毫無特色的大樹,躊躇了好一陣,才猶猶豫豫地跟著他向前走去。
這才走到第一棵樹側,就發現乾坤另有。隻見那樹感覺到有人靠近,居然“唰”地朝左移動了半尺左右的距離,嚇得商祿兒目瞪口呆。
那黑衣頭頭見狀,忙回頭解釋道:“公主莫怕!這些樹是主公前些年專為公主設計的,公主隻管走就是!”
“主公?”商祿兒呢喃,卻也不再害怕,昂首挺胸地走過一棵又一棵會動的怪樹。
黑衣人們露在黑夜裏的眼睛裏都好不掩藏讚賞之情,果然是和主公流的同一血脈,小小年紀,就氣勢非凡!
那些大樹左串右穿,走了好一陣,出現在商祿兒眼前的就是一個被層層藤蔓覆蓋的山洞入口。黑衣人頭頭示意她扒開藤蔓,商祿兒這回倒沒有絲毫猶豫,上前一步就撕開中間的藤蔓,一簇火光射出。商祿兒驚歎之餘也對洞裏那所謂的“主公”還是“大人”充滿了好奇,能有能力在龍卉陽還有紫音閣的眼皮子地下這麽大動作,看來,也不是什麽善類!
“公主請!”黑衣人頭頭提醒道。
“哦……”商祿兒也不扭捏,雙手並用,直接把那些藤蔓給撕了個稀巴爛,火光炸出,刺得她眯起了圓滾滾的眼睛。
她先把頭伸進去探了探,裏麵就一個岩石洞穴,插了不少火把,看起來暖暖的,洞穴裏麵有一個小道,看來挺長的模樣,眉頭一擰,商祿兒一腳踩上被她斯得落在洞口的藤蔓,率先進去了。那群黑衣人也跟在她身後進去,隻留了兩人把手洞口,其餘人站在洞穴裏,再由那頭頭領著商祿兒走進那小道裏。
小道隻隔些路插上火把照明,走了不多久就是一路向下的階梯,因為火把不是特足,商祿兒總覺得陰冷。
“老兄,你們這主公大人是幹什麽的?看起來挺有來頭的嘛!”商祿兒敲敲雕得平滑的牆壁,狀似打趣地打探道。
那黑衣人頭頭隻是恭敬地回頭,朝商祿兒頷首道:“公主見了自然就知道了!”
看來家教不錯……商祿兒撇撇嘴,也收了套話的心,老老實實地跟著走。
階梯一直盤旋而下,越往下先前的冷意逐漸轉為溫熱的感覺,商祿兒驚奇地東張西望,想去發現是安了什麽機關,才能讓冷變暖。
那頭頭卻在了一扇雕了龍紋的鐵門前,側身對商祿兒抱拳道:“公主請!”
商祿兒看看四周,似乎到底了,隻把目光停在那栩栩如生的龍紋上一瞬,便大方地推門而進。
門內又是另一番光景——隻見亭台樓閣,假山水榭,奇花異草,芳香四溢。若不是抬頭見石壁,商祿兒險些以為自己一不小心踏進桃花源了。那頭頭走到商祿兒前麵,領著她穿過溪水小橋,一路欣賞這人造的絕美風景,嘖嘖稱奇。穿過長在溪水裏的翠竹群,眼前豁然開朗,隻見一片風信子靜靜佇立,似乎無邊無際,在花叢的右邊,放著一座茅草做的小屋,如一枝獨秀,安心地接受這花兒的襯托。
那黑衣頭頭卻不走了,隻站在花海前,指著通往茅草屋的小路說道:“大人就在茅草屋裏等著公主,屬下在此候著!公主請吧!”
“你們家大人叫什麽名字?進去了我得有禮貌不是!”商祿兒看著這排場,暗想那“大人”絕不簡單,能在這地下完成如此工程,那不是錢能做到的事!
“公主見了人,自然就知道了!”
“問你等於白問!”商祿兒白了他一眼,倒是聽話地朝那茅草屋走去。
這不也沒辦法嘛,沒本事逃跑,隻能硬著脖子上了!
走在小路上,聞著風信子的淡香,商祿兒心情沒有來的舒適。以前總聽闕哥哥說母妃最喜歡風信子,頭一次見這麽多,鑰匙母妃看到了,不指多高興呢!想著,就走到了小屋門口,吸了口氣,商祿兒雙手推開茅屋小門。
卻見裏麵站了兩個男子,都背對著門口,一個穿了身金絲長袍,烏發散攏,一個著紫色騎馬裝,發絲高聳。聽到開門聲,二人齊齊轉過身,躬身作揖道——
“屬下燕青,參見公主殿下!”
“屬下李琨,參見公主殿下!”
商祿兒呆愣在門口毫無反應。直到那二人抬起臉來——那一身金絲長袍的男人劍眉英目,麵部僵硬,不是李琨又是誰?!
“李……琨?”商祿兒不敢置信地看著李琨,“你不是在皇宮裏被商無憂……給……”
李琨會意,抱拳道:“李琨蒙燕將軍搭救,逃過一劫!”
說話這口氣,半點不浪費口水,“果然是李琨!”商祿兒驚喜地跑過去拉著他左左右右看了好半天。這才注意到李琨身邊那個自稱燕青的男人。
隻見他隻穿了身暗紫色的騎馬裝,靴上還有塵土,高聳的烏絲稍顯淩亂,可絲毫也不影響他俊美的五官,反而因為這意思紊亂,而顯得更生動,英姿颯爽!
“這……你們這是怎麽回事?怎麽會在這裏弄這麽奇怪個地方,還有,你們怎麽知道我在龍陽山莊?還有……這位燕青將軍,我似乎沒見過啊!”商祿兒驚喜過頭了,一口氣問題不斷。
李琨萬年僵硬的臉上難得出現點和煦,扶著商祿兒走到茅草凳前,輕聲道:“公主且坐下,我等慢慢道來!”
“哦……噢!”商祿兒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聽話地坐到草登上,軟綿綿的,意外地舒服。
“燕青將軍是禦林軍統領,公主當真不記得了?”李琨指著燕青問到。
商祿兒奇怪地盯了燕青許久,她確實沒見過這號人物,長成這樣,她鐵定忘不了!
燕青扯開嘴角,淡笑道:“公主忘了,離宮當日,月下風黑……”
“啊!是你!”商祿兒大驚而起,指著燕青鼻子道:“當日拿刀架我脖子的將軍!”
燕青嘴角的笑頓時凝固,勉強道:“是放走公主的將軍……”
“噢!也對哦!”商祿兒穩定心神,重新坐回凳子上,正色道:“我看這事挺複雜的,你們這是來給我解釋的?”
兩男人對視,然後李琨開口道:“燕青將軍本是二殿下麾下,統領禦林軍,本打算在回宮之日調動禦林軍連同黑甲禁軍將皇後一黨一網打盡!隻是殿下在永陽城發現大殿下……”
“叫他商賤人!”商祿兒提示道。
李琨尷尬地頓了頓,再繼續說道:“隻是二殿下在永陽城發現了商無憂陰謀的蛛絲馬跡,臨時改變計劃,想隻用黑甲進軍誘出商無憂,看其是否陳府已久,另外派出我們的情報係統暗中調查商無憂,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黑甲進軍逼宮那日,商無憂果然有動作,而且根據情報來看,他已經有了很大而且全麵的組織,更重要的是和天山的紫音閣關係密切!”
“和紫音閣關係密切?!”商祿兒蹙眉,心理繚繞著一種不安感。
“然後,二殿下就對我們下了一個嚴令!”李琨說道此處,聲音竟些許咽梗,“二殿下決定隻投少量黑甲禁軍去逼宮,燕青按兵不動,繼續潛伏在皇宮,殿下早已料到行動必然失敗,任我們如何勸都無用,他想親自去證實商無憂的陰謀……若是情況屬實,就要我與燕青帶著二殿下這些年辛苦組織的勢力,跟隨公主,尊公主為新的主公,他日重返皇宮!”
商祿兒呆呆地聽著李琨的陳述,腦子裏亂哄哄地,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言語。
“你……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闕哥哥,是自己……去……要去死的嗎?”怎麽會這樣!闕哥哥是為了她,也是為了證實所謂的兄弟情義去搭上自己的命嗎?!為了商無憂!
想著,一抹寒涼由心升起,慢慢轉化為一種無名的仇恨,衝擊商祿兒的大腦。
李琨和燕青雙雙抱拳而跪,悲戚道:“殿下隻為保全公主,請公主遵循殿下的遺誌,帶領我等,共創大業!”
“燕青……是你,把我從皇宮裏放出來的……?”商祿兒突然想起了什麽,或許,她這一路上的事,都能說得通了……
“回公主,公主出宮後,一直流連墨京,屬下等人怕被商無憂的探子發現端倪,不敢對公主加以保護,怕使殿下的犧牲前功盡棄……使公主受了不少罪過,還請公主見諒!”
商祿兒歎了口氣,腦子裏突然開始回放墨京城的一點一滴,“闕哥哥做的一切,無非就是想讓商無憂和皇後以為彈盡糧絕,即使不殺我,也成不了什麽氣候,若是你們路出馬腳,我怕是根本走不出墨京城!”
“公主聰慧,燕青佩服!”
“然後我到了梅花鎮,你們才有了動作,那個小女孩兒,是來幫我擺脫追兵的吧?至於惜春園,看來也是你們的人……不然我哪裏來的那麽好運氣!”
李琨道:“正是!”
商祿兒抿嘴思付一陣,才又開口道:“你們的人在龍陽山莊出入自由,而且還一直隱藏到我落單才出手,看來龍卉陽,也是我們自己人了!”
李琨和燕青滿眼讚賞,激動地抱拳道:“公主英明!”
“隻是我有一事不明,你們得老實回答我!”商祿兒突然正色道。
李琨和燕青看她認真,也不敢含糊,沉聲道:“公主請問!”
“我聽紫音閣的人說,當日永陽湖的慘案,是龍卉陽做的,那龍卉陽是闕哥哥的人,不是……”
“正如公主所想!”李琨道:“當日公主在永陽湖遇刺,殿下就有所懷疑,後來查出那孔雀樓還有永陽湖一帶花船青樓全是屬於紫音閣還有商無憂的產業,於是二殿下才親自策劃了這一起‘慘案’,一為替公主泄恨,更重要的是挑起他們雙方的注意,惑亂他們的視線,好讓我們的調查更易深入!”
果然如此!商祿兒想著,問道:“那你們可查出什麽線索了?”
“目前隻知道商無憂在調查這一起案子,紫音閣是這次公主和城曰公子來調查的,另外我們探子發現,商無憂經常在墨京西郊一呆就是半月以上,實則偷龍換鳳,每次都會以守墳為借口喬裝出入江湖,尤其上天山,次數頻繁!加之追殺公主的人,基本上都是紫音閣的秘密部隊!”
“紫音閣的秘密部隊?”
“正是!追殺公主的殺手都不是紫音閣的正式弟子,而都是閣主弦月暗地操控的組織!”
“按理說,紫音閣雖未江湖門派,但是一直與世隔絕,怎會與商無憂勾結……再說那弦月,我雖隻見過兩次,倒是感覺得到他不怎麽待見我,這麽一想,倒還通了……他還派花小凡來殺我呢……”
李琨斂眉思付一陣,再又開口道:“請恕屬下大膽,既然公主已經進入紫音閣,何不利用這機會,從內部調查這神秘的組織呢?”
商祿兒歎了口氣,突然想起了城曰……他會也是弦月或者商無憂的人嗎?
“我也是這麽想的……”商祿兒起身,吩咐道:“這一時半會兒,我也了解不清楚闕哥哥組織的事情,我這一直呆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得回去才行,既然知道龍卉陽是自己人,我有機會會向他了解的!你們起來吧!”
“公主說的是!”李琨和燕青起身,複問道:“請問公主打算如何回去?”
“還能怎麽回去,我總不能自己跑出去告訴他們:是我哥哥的部下把我給捉走了吧?敵我不明,你們隻讓那些黑衣人再帶著我在樹林裏繞圈子就成!”說著,商祿兒拍拍屁股,起身就往門外走。
李琨和燕青雙眼相交,讚賞不言而喻。
一直送到洞穴0門口,給黑衣人們交代清楚後,他們才放心地讓商祿兒離開。帶她們走遠了,二人才相視一笑。
“殿下果然先見之明,讓公主流落在外,終是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