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榮升西太後 大臣不滿派殺手
鹹豐十一年七月十八日正午,承德避暑山莊煙波致爽殿正廳裏,早已擺放好了明黃椅披的龍座。大臣們忙著給大行皇帝行“小殮”。小殮後王公大臣們從東暖閣出,按品級排好隊,由肅順和景壽引著載淳升座。然後是群臣行三拜九叩之禮,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拜賀皇上即位。
愛新覺羅氏載淳正式成為大清入關後的第八位皇帝。
大臣們拜賀之後,是鈕鈷祿氏及葉赫那拉氏等嬪妃們出來拜賀新皇帝。
載淳一見生母出來,不由得想起了今天早上額娘叮囑他的那兩句話,他剛想下聖旨,無奈哀樂響起,“大殮”儀式開始。大臣們忙亂了一陣子,才把大行皇帝的遺體裝入棺柩,大殮儀式結束後,肅順等人請新皇帝節哀順變、入內休息。
這可急壞了葉赫那拉氏,她在心裏罵著:“該殺的肅六,你壞我的好事兒,等我一旦得了勢力,我要你人頭落地。”
葉赫那拉氏焦急的看著兒子,小皇帝也急切的望著生母,似乎在問:“該說了吧?”
無奈,後妃們又是一陣哭嚎,小皇帝也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勁兒的跺腳。
“皇上,哪兒不舒服。”
張文亮上前抱住小皇上,他還以為小皇上哪兒不舒服呢。問了半天,載淳也沒有說什麽,還是一個勁兒的直跺腳,急的張文亮不知道如何是好。這一切,葉赫那拉氏全看在了眼裏,她明白兒子一定是想說出那兩句重要的話的。可是,大廳裏亂糟糟的,無人顧及小皇上想幹什麽?
葉赫那拉氏湊近皇太後的耳邊,說:“姐姐,你瞧皇上急的不得了。”
皇太後一看,果真如此,她派一個太監傳來了肅順。
“肅中堂,你看皇上似有聖旨要頒布啊。”
肅順也認為皇太後所言極是。於是,他手一揮,各大臣不再吵吵嚷嚷的,大廳裏也立刻安靜了下來。小皇子見大家一齊的轉向他,得意洋洋,發了話:“朕有一道諭旨,請各位愛卿接旨!”
這下子可極壞了六額駙景壽,他是小皇上的滿文老師,也是他的六姑父,小兒的任性頑皮,景壽了如指掌。萬一小兒說出什麽不讀書,或者想殺誰就殺誰的話來,可怎麽收場啊。載淳已經即位,他是皇上,他的話便是聖旨。
不執行吧,是抗旨,罪不可赦;執行吧,六歲的小兒不讀書,以後怎麽治理天下。再者,皇上應該有慈愛之心,亂說‘殺’字,於君不利啊。
情急之下,景壽“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一字一句的說:“請皇上三思啊。”
景壽又不便明說,他怎麽敢阻止皇上發布聖旨。小載淳一看他的六姑父麵如土色,心中就明白了是景壽不讓自己說什麽‘不讀書’或者‘想殺誰就殺誰’的話。小兒聰明伶俐又天真可愛,他大叫:“六額駙,朕並不是要說上午的那些話,朕另外有話要說!”
一個“六額駙”叫的景壽魂不附體。在皇族裏,皇上是至高無上的,所有的大臣,包括皇上的皇叔、姑父、舅舅之類的人物,都應該以“臣”自稱;而皇上稱他們都應該是愛卿,而不能直接稱“叔”、“舅舅”、“姑父”之類的話。小載淳學著先帝稱“朕”,卻沒有人教他怎麽稱“額駙”。
一見六額駙雙腿直發抖,一向溫和的皇太後發了話:“六額駙起來吧,以後教皇上怎麽稱呼便是了。皇上,你有何諭旨呢?”
小皇上抬頭看了看大臣們,又看了看眾多的額娘,他終於鼓足了勇氣,衝出一句:“朕封皇額娘為母後皇太後,封親額娘為聖母皇太後。”
小皇上一言既出,即是聖旨,不可違也。
愛新覺羅載淳的第一道聖旨可把大臣們給震驚了。但又無人敢違逆聖旨。大臣們心中暗暗叫苦:“皇上啊,皇上,你小小的年紀怎麽想起了這句話。”
葉赫那拉氏眉開眼笑。
她搖身一變,由太妃變成了聖母皇太後,登上了皇太後的寶座。
後因母後皇太後住在東暖閣,聖母皇太後住在西暖閣,人們稱鈕鈷祿氏為“東太後”,稱葉赫那拉氏為“西太後”。
合稱“兩宮太後。”
肅順、載淳、端華互相望了望,心中明白了八九分。
載恒、端華心中很是不服氣。他們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陣子,便各自回到家裏。
原來,載恒、端華派單飛去刺殺西太後,兩個人心中都沒有多少的底兒,究竟單飛的能力如何,他能不能順利的完成任務呢,誰也說不清楚。單飛轉身離去後,二位王爺誰也睡不著。
二位王爺的住處離西太後的行宮約二三裏地。本來,他們並不住在一個院子裏,這會兒,他們的心裏就像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天寒夜長,端華便湊到了載恒這裏,刺殺,怡親王載恒正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見端華到此,他幹脆穿上夾衣下了床。
“鄭親王,好冷的天,我讓廚子炒兩個小菜,咱們便喝便聊吧。”
載淳以主待客,兩個人喝了起來。幾杯酒下肚,他們倆不感到那麽的冷了,膽子也打了起來。載恒得意洋洋的說:“鄭親王,今天要了那妖婆的命,明日我們便向母後皇太後請罪,並推說是榮祿護駕不利,馬上讓皇上降旨殺榮祿,盡快除掉那條狗。”
“怡親王,等我回到京城,鬼子六(恭親王)見木已成舟,想他也不會拿咱們開方,哈哈哈,單飛,馬到成功。”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酒足飯飽,好不快活。已經是五更天了,還不見單飛回來報喜,二位王爺都有些著急了,載恒說:“鄭親王,你說那個單飛,他的功夫到底怎麽樣。”
“比起當代武林大俠霍天威,或許差一點,但對付小榮祿的手下,綽綽有餘。他的軟功夫特別的好,他的飛鏢可稱得上天下第一,很少有人能夠抵擋的住,更何況是對付那個不通武藝的妖婆呢?”
經端華一說,載恒的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往外一看,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又過了一會兒,仍不見單飛回來。他們兩個人更是著急了,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堵在心口,坐立不安,喝也喝不下去,吃也吃不下去,二位王爺如驚弓之鳥,他們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聆聽著外麵的動靜。
雨越下越大,打得窗戶紙啪啪直響,就好像是打在他們的心上。
端華再也坐不住了,他說:“怡親王,趁現在天還未亮,咱們快去逃命吧,或許還能死裏逃生。”
“鄭親王之言固有道理,可咱們往那裏逃呢,反正逃不掉天邊,也逃不出大清國,就是跑到天邊,那妖婆也能把咱們抓回來。”
“怡親王言之有理,我們沒有勘合,也運不走那麽多的財務,就是逃出去了也是餓死啊。”
什麽是勘合?勘合就是清政府兵部發出的一種文書,凡是出京的官兵,憑著這張文書,到了每一個驛站,一切需用都由地方供應,用過之後一走了之,不用付銀兩。此時,這兩位親王還沒有被嚇糊塗,他們還知道沒有勘合,寸步難行。
載恒又歎了一口氣兒,說:“縱使咱們逃了,帶些銀兩細軟出去,吃穿不愁,可一家老小怎麽呢?他們是犯官家屬,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端華想起了乾隆年間的和珅,他可不願有和珅一樣的悲慘結局,他心一橫,說:“哪兒也不去,回京城。你我是先帝托孤的顧命大臣,誰敢輕易在我們頭上動刀子。再說,單飛現在尚未回來,也不一定就是出事兒了。臨行時,我再三叮囑他,一定要成功。他也表示如果失手,或被人擒拿,他誓死不會供出我們。”
“我已經答應了他,若他自行了斷,我一定會善待他一家老小,以一千兩銀子作為撫恤。習武之人都很將義氣,隻要他不供出我們,西太後總有滿腹的猜疑,她也奈何不了我們。”
此時,載恒與端華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隻有互相安慰,他們又商議了對策,萬一榮祿活捉了單飛,他們就來個死活不承認,或者反咬一口,咬定榮祿護駕失職,置榮祿與死地。西太後為了保全心腹侍衛榮祿,勢必不再追查真凶。想到這裏,兩位王爺又吃了一顆定心丸,心裏安慰多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西太後發現淩晨時分雨下的很大,便決定暫緩前進,在小鎮上住了下來,等雨停了再上路。榮祿一大早便對單飛的屍體進行了仔細的盤查,結果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發現。看來刺客臨行時,是做了以死相拚的準備。因為,他身體連一隻鏢也不剩下了。他用最後一隻鏢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可見他十分的忠於主子。
既然沒有發現什麽蛛絲馬跡,也不好妄加揣測,一口咬定就是怡親王載恒與鄭親王端華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