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橡皮糖
最初的計劃的確是兩個人的單獨約會。隻是開車經過蕭大小姐的工作室附近的時候,他心血**想過去看看,還沒有到目的地就看到某人和別的男人在路上並肩緩緩走,有說又笑的“美好”畫麵。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居然還沒有放棄,甩不掉的橡皮糖一樣再一次黏到了蕭鐵身邊。肯定是以友誼的名義。
是的,這個沈立君,顧彥和記得。前陣子的晚宴,並非他們的第一次見麵,雖然他和蕭鐵一樣,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但蕭鐵比了那個大眼鏡的動作之後,他就立刻回想起來。顧彥和還記得,那是幾年前的三月,蕭鐵在“本大”上大二,他則剛結束了在珠江廠房和本市的上空飛來飛去的生活,“星星糖”萬事待興,雖然忙碌,但因為酒友們都在身邊,夜生活反而比之前要豐富許多。蕭烈這大閑人,好像是守在電話旁一般,十點剛過就準時來點約夜間娛樂項目。若手上的事情忙完他就會前往。著實過了一段聲色犬馬的杯酒生活。
一如往日,他們幾個人又湊到一起時,何其忠突然感歎起時間飛逝,老得夠快來提及:“蕭烈,你妹妹蕭鐵都長成大姑娘了。”
顧彥和本來是斜靠在沙發椅背閉著眼休息,順便裝睡避開連綿不絕的勸酒。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就睜開了眼。
“我上次去了本大,看到她和一個男生在一起。我還記得她背著書包的樣子,沒想到一眨眼,都戀愛了。不過,那個男生是什麽來頭,我不認識啊。”何其忠想,蕭家的女兒是不可能會找個無家勢無背景的,一直以為自己是人脈通天,但還是栽了跤,居然有自己不認識的人。
“哼。”蕭烈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單音,不置可否。蕭烈明顯不想在此酒桌談及自家妹妹,在座也知趣,所以此篇翻過。
當夜散場時,蕭烈醉得不醒人事,顧彥和請了代理司機,送蕭烈回家。
“小鐵,她是戀愛了才非要住到學校去的。為此還和家裏鬧了好久。那天你見到她來找我為的就是這事……”
“我爸爸真是太寵小鐵了,別看一副慈眉善目好爸爸的模樣,其實獨斷專行,小鐵要住校,他不同意,但她鬧鬧離家出走的把戲就成功了。我高中想考圖片攝影專業,他就是不同意,絕食都不能動搖我老爸的心半分毫厘,我偷偷交了誌願,聽說誌願表都歸檔了,他打了個電話,我的夢就碎得一幹二淨……”
“她那小男朋友我也沒有見過,不曉得是什麽通天貨色,小鐵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借著酒勁,他喋喋不休。說蕭鐵,也感歎自己。蕭烈確實有些攝影天份,有好機器是另一碼子事,同樣平淡無奇的景物,他拍出來味道就與別個不同,所以顧彥和一直以為他以後會走職業攝影這條路呢,誰知大學還是商管金融,顧彥和不知道中間還有這麽個緣由。
“現在幾點?”蕭烈迷迷糊糊地問。
“快淩晨5點了吧。”
蕭烈突然勾住他的肩,心血**:“我們不回家了,去‘本大’小鐵玩,順便去看看她那個小男朋友。”
兩人立刻指揮司機掉頭,一路往“本大”方向去。淩晨車少,他們的車一路飛馳,抵達本大校門口的時候還不到六點。他們把車停在校門口附近,蕭烈迫不及待地下車點了一根煙,顧彥和則看著車窗外,此時,天灰白,路上有兩三個人走過。春寒料峭,清晨的涼氣是透骨的寒。蕭烈匆匆抽完一支又重新鑽回車裏:“困死了,我先眯一會。”身子一斜頭一歪就睡著了。
顧彥和睡不著,明明也玩了一整夜,卻比以往都要精神,想到一會兒就可以見到的人,胸口處,有氣流緩緩上抬。他稍微往後仰靠閉眼養神。待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麵前是一雙大眼睛——一張臉正貼在他這邊的車窗玻璃上正使勁往裏瞅呢。而這張臉的主人正是蕭鐵。
他搖下車窗,蕭鐵見是他倆,又神奇又興奮:“啊,真的是……我今天淩晨就醒了,在寢室怎麽也睡不著就出來打開水的,可不知怎麽得就往這校門走來了,一眼就看到你們的車了,我還有點不敢相信呢,果真你們就來了!”她說著,幾乎要從地麵跳了起來。
她把兩隻手搭在車窗沿上,探著個腦袋興奮得看著他們。因為冷她將手藏在袖子裏,露出紅紅的一小截。她的臉近在咫尺,圓圓的烏溜溜的眼睛,睫毛很長,蒲扇一般扇啊扇的。像極了一隻毛茸茸的倉鼠。頭發才剛過肩膀,沒有紮起來,細細的柔軟的頭發帶來清冽的香氣。每一處,都是動人心弦的好看……
“正好了,一起我們吃早餐去。”
蕭鐵甜蜜一笑:“早餐不行呢,有人昨天就說好給我準備的。哥哥,下午不行嗎?下午我沒課……”
她雙頰紅潤流光溢彩都是為了其他人。
“哥哥們來看你一趟容易嗎?還為了你那小男朋友要趕我們走。”蕭烈佯裝惱怒,拉著顧彥和到了蕭鐵的宿舍樓底下等著,他非要看看那個人是何方神聖。蕭鐵也不回絕,隻是低頭淺淺的笑。等了沒一會兒,就看到遠處走來一個男生,他低著頭彎著腰,他藏了什麽在懷裏,生怕摔著磕著般一路快跑著來到他們麵前。
“方秦逸。”蕭鐵歡樂地招起手來。
“這麽冷,這麽不進屋裏去?”男生也看到了蕭鐵,一咧嘴,笑得很陽光,他從懷裏掏出個餐盒,“是你喜歡的鮮蝦小籠包子和燒麥,趁熱快拿回屋去。我先會去準備……”
“方秦逸,這是我的哥哥們,他們來看我!你可不準欺負我,不然他們都不會放過你的。”他話未完,蕭鐵一把把他拉了回來。
方秦逸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著兩個人,兩個一直在審視自己的陌生人。他衝兩人一笑,然後問好。蕭烈這花花公子,一副對送熱早餐這類戲碼見怪不怪的表情。然後對方秦逸進行了詳細的戶口排查“祖籍哪裏”、“父母從事”、“兄弟姐妹”、“未來規劃”等等等等等。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顧彥和問不出口,正因為他顯得無所事事,他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們這圈子,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第五個人。黑色外套,戴著大黑框眼鏡,他拎著開水壺跟在方秦逸的身後來的,似乎是方秦逸的室友之類的關係。那邊聊得熱絡,他在這邊不說話,隻是淺淺的笑。
但顧彥和依然無比敏銳得察覺到了異常。
但即便他什麽話都不說,他臉上每一處的細微的表情,或舒眉,或勾唇,都因為蕭鐵說的話而改變。這個沉默寡言的“圈外人”的目光灼灼發燙,絲絲縷縷都落在了那個毛茸茸的女生身上。那是濃得化不開的思慕。
這個男生就是現在,坐在自己對麵,給蕭鐵燙杯子又倒水的沈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