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暗潮洶湧
忽聽外麵一聲“為掌門報仇！”，緊接著“嘶——”的一聲，車簾被劃破，隨即一把明晃晃的長劍直直刺了進來，眼看長劍就要刺到自己身上，林清“啊”的一聲尖叫了出來，忙閉上了眼睛。卻聽“錚——”的一聲，外麵的人倒退了好幾步，林清忙睜開眼來，隻見林安眉頭微鎖，手指指節有些發白，右手食指骨節上有一絲嫣紅，林清驀地瞪大了眼睛，剛想開口說話，林安伸手放到林清唇上，示意噤聲，右手食指一劃，中指彈出，車簾夾著疾風向外撲出，與此同時，林安左手攬緊林清的腰，緊隨車簾之後，斜身而出，待林清發覺身體騰空，隻聽身後一聲巨響，馬車已經裂為碎片，林安一個回旋飄然落地，將林清輕輕放到地上，姿勢優美從容，說不出的好看。林清緊緊偎在林安身上，雙手死死抓著林安的衣服，以不至癱軟於地。
努力平息狂跳的心髒，又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林清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內侍以及馬匹的屍體，嫣紅肆意橫流，馬車碎木橫亂，隻有自己落腳的地方這一片幹淨。林清強忍著胃內翻湧的不適，長舒了幾口氣，抬頭看到麵前三個蒙麵黑衣人成品字狀站著，個個手提長劍，眼神狠戾地望著自己和林安二人。
林安左手攬著林清，低頭看到右手食指有些發黑，忙將手背轉過去，輕聲道：“疾愈自省與三位並無過節，三位何以下如此毒手？”聲音溫文爾雅如春風化雨，意態儒雅閑適如漫步自家花園。
林清抬眼看到林安麵色一片蒼白，身體微微打顫，猛地記起林安身患怪病自幼體弱，一把鬆開緊緊抓著林安的手，反手拉過林安將林安護在身後，凝眉思索現下兩人手無寸鐵，對麵三人皆武功高強，怎麽才能保住性命呢？林清隻顧暗暗著急，卻沒注意到自己這一係列動作被林安一一看在眼裏，林清反手把林安護在身後，林安眉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舒展開來，眼角溢出笑意，十分配合地任由林清擋在前麵，眼神卻是更加謹慎地注視著對麵三人以及周邊情況。
中間一個蒙麵人冷哼了一聲說道：“並無過節？哼，在下是摧心掌門下弟子，今日就要為先師報仇！”
“摧心掌？”林清心內一怔，忙大聲道：“摧心掌？我呸！虧你還好意思說，滅你滿門的是當今的皇上，你想報仇應該去找當今的皇上，找我們做什麽？再者說，那日你們先襲劫我馬車在先，事後我林家大人大量不追查此事倒也算了，你反而恩將仇報，這種小人，連恩人仇人都分不清，虧你還有臉麵活在世上，我要是你，早拿劍抹了自己的脖子了！”
蒙麵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慌忙又轉過頭來，林清忙順著蒙麵人的眼神看過去，卻見後麵並無他人，難道這三個人背後還有人藏在暗處不成？林清抬頭看向林安，林安低頭看著林清一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神中劃過一絲嗤笑。
蒙麵人稍微愣了一下，隨即厲聲喝道：“小妖女休要胡言亂語！拿命來！”說著挺劍刺來，林清剛想再理論一番，看到長劍刺過來，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把嘴裏的話咽了下去，本能地後退閃避，卻見林安伸手穩穩地攬著林清的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林清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感覺到林安攬在自己腰間溫熱的手掌，抬眼看著一臉淡然的林安，微微放下心來，雙手緊緊抓住林安的衣服，下一秒卻又在詫異，剛才自己不是還擋在林安前麵嗎？
林安攬著林清側身避過長劍，輕聲道：“此事有些誤會，個中曲直一時半會兒難以解說明白，我兄妹二人自知不是三位大俠的對手，不願再做無謂掙紮，能死在大俠劍下是我兄妹二人的造化，待他日事情水落石出，惟求大俠心安就好。”說著閉上了眼睛，做束手待斃之狀。林清心內雖是不解，奈何林安死死抓著自己，自己並不能動彈半分，也不知林安這番做法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也隻好一動不動，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三把泛著冷光的長劍。
為首的蒙麵人冷笑了一聲說道：“好！難得雅商甘心赴死！在下就成全了你！”說著回頭看向身後的兩個蒙麵人，三人微微點頭會意，一齊飛身挺劍向林安刺來！就在劍尖刺到林安胸口處時，忽聞一聲疾風勁響，一個頎長黑影破空而來，手起劍落血霧彌漫，三個蒙麵人瞬間倒在了地上，林清瞪大了眼睛，“啊——”的一聲尖叫了出來，猛地向後倒進了林安的懷裏，與此同時，林安腳尖點地向後彈射開去，免得三人汙血濺到林清身上，反應之快令人咋舌，站定後緊緊抱著渾身癱軟的林清，輕聲道：“夕兒莫怕，哥哥在這呢！”林清眼神定定地望著林安，又低頭看向地上的三人，隻見其頸脖處還在汩汩冒著鮮血，如地泉噴湧，隱有熱氣消散在凜冽寒風中。抬眼看到那把三尺青鋒，寒風中泛著凜冽的寒光，劃過三人的頸項卻是沒有沾染上一滴血，林清猛地記起自己也曾差點死在那把劍下，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隻見麵前黑影慢慢轉過身來，以前總是用風帽罩住大半張臉，這次卻是隻著一身墨色長袍，更顯身材頎長，麵色白皙如同白紙，跟墨色長袍形成鮮明的對比，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重的陰冷煞氣，似乎要將周圍的人全部凍結。陰風掃了林清一眼又看向林安，抱拳施禮道：“隱隱聽聞這邊有異響，沒想到竟是有人膽敢襲劫雅商，林姑娘無礙吧？！”語氣雖是謙和有禮，聲音卻仍然是陰騭冰冷。
林安抬手幫林清裹了下鬥篷，淡淡說道：“多謝陰風將軍出麵相救，夕兒無礙。”整個動作中，右手拇指看似無意地搭在食指骨節上，恰好掩住食指上的傷口，抬眼看向陰風，眼神中驀地閃過一絲寒意。
陰風眼睛定定地直視著林安，半天才收起長劍冷聲道：“恰巧陰風要進宮麵聖，既然林姑娘無礙，不如一起入宮吧！”
林安沉吟片刻，點頭道：“如此極好，煩請陰風將軍前麵帶路。”
陰風微微點頭，轉身向前走去，眼神淡淡掃過地上的三個蒙麵人，隨即大步向前走去。林清抬頭看了一眼林安頭上的傷勢，輕聲道：“哥哥頭上的傷？”林安低下頭來，下意識地撫了下頭發，笑道：“破了一點皮而已，無礙的。”林清拉住林安，示意其低下頭來，仔細看過，確定無礙後，方才向前走去。
林安半扶半抱著林清向前走了沒多久，一隊內侍抬著兩乘轎子疾步前來，領頭內侍走到近前躬身先對陰風行了一禮又對著林安二人行了一禮說道：“林姑娘無礙吧？皇上聽聞雅商半路遭遇襲劫，特地派遣小的前來接應，請雅商和林姑娘上轎吧！”
林安忙躬身行禮謝過，抱起林清放到了轎中，自己轉身進入另一乘轎子。
不多時，轎子停下，內侍高聲稟報已到朱雀門，請二位下轎，隨即一名內侍將轎簾掀開，在轎上歇息了片刻，林清心神漸定，聽到內侍稟報聲，抬腿走下轎子，前麵登時過來一行人迎接引導，林安也走了下來，看到林清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微微舒了口氣，牽起林清的手，和陰風一起，跟在內侍後麵步法不疾不緩向前走去。
又向前行了一射之地，陰風立身道：“陰風還有事務在身，就不相送了，二位就請隨引路內侍進去吧！”
林安立身道：“陰風將軍自便！”說完兩人拱手相送。
待陰風走遠，林清二人繼續向裏走去，發現宮殿之內並無草木，四周皆是石塊高牆，台階武士。走了良久，抬頭看到遠處是陵光門，青龍孟章，白虎監兵，朱雀陵光，玄武執明，林清心知這是走到第二道宮門了，一二道宮門之間為皇帝處理政務會見外臣所在，二道宮門裏麵是皇家女眷住所所在，雖說水國禮製並不十分嚴苛，二人又是奉旨入宮，但林安畢竟是一男子，如此冒昧進入皇宮內院終究是不太妥當。林清抬頭看向林安，林安也是意有踟躕，腳步不由得放慢下來。旁邊內侍見狀笑道：“今日太後在玉熙殿設宴，特地命小的引領二位前去，公子和姑娘放心前行即可。”林安聽後眼光微微轉動，隨即徐步前行，林清忙跟在林安身側，寸步不離。
內侍引領二人向一處宮殿走去，林清抬頭看到玉熙殿三字，隻見殿內綾羅紗帳風動，琉璃彩珠輝煌，大殿之上擺放了一張張案幾，幾上盡是瓜果點心菜類酒品。幾旁各有幾人席地而坐，待看到右側下首坐著的人時，林清的心裏猛地晦暗了一下，尖嘴猴腮瘦削短小，除了山羊胡還能有誰，再向裏看去，一個身穿暗紅色長袍的人正坐在右側上首，林清忙拉了一下林安的手，林安微微眯了下眼睛，顯然早已看到殿內情形。微微轉過身來，拱手對著內侍行了一禮說道：“疾愈鬥膽煩問大人，今日宴請來客中都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