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不管怎麽說，周力彥的發現都讓陳姍姍捉摸不定。自己書房裏的書怎麽可能幾乎每一本都有周力彥父親的名字。千萬不要告訴自己周力彥父親和自己的媽媽有什麽非同一般的關係。但是陳姍姍除了這一點，沒有第二點理由可以讓自己相信媽媽和周力彥飛父親沒有關係。

陳姍姍一個人呆在家裏羞愧，羞愧的並不是自己的媽媽和周力彥的父親怎樣，而是自己和周力彥。自己對周力彥所覬覦的想法，那一天，自己對周力彥所做的一切，自己對周力彥的親吻，和周力彥那不為人知的親密接觸。

媽媽馬上就要回來了，老天千萬不要讓自己承受這樣的事情。從小到大，自己都沒有聽媽媽對任何男人有興趣過，但是這一次呢？難道媽媽心中一直住著一個男人，但也希望那不要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更加不希望是周力彥的父親。不然，自己和自己親哥哥發生的關係就算讓自己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也難平複。

要怎樣說服自己的心，陳姍姍正在懊惱。自己一定要向媽媽問清楚，但是自己要怎樣問？如果問出來的結果，周力彥的父親真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周力彥真的是自己的親哥哥，那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懊惱，羞恥，惡心，嘔吐，已經纏繞在整間屋子裏。空氣被凝固，呼吸被凍結，整座房子裏沒有一處幹淨，全是肮髒。自己怎麽能和自己的親哥哥做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嫉妒，都是因為自己對周力彥的覬覦。這一切的因都是自己媽媽種下的，應當要自己遭受這樣的惡果。

陳姍姍已經再也無法說服自己，所有的方法都是徒勞。自己越是想要逃避這種想法，自己就越是會越陷越深。腦海裏跟房間一樣，渾濁，惡心，肮髒，沒有一片淨地。

陳姍姍的媽媽終於回來了，看見自己的女兒很高興。剛一回來就說最近真是忙死了，看我現在才回來。還專門對陳姍姍道歉。

如果是放在平時，陳姍姍早就一句話扔過去說你不是總是很忙的嗎？但是今天不一樣，陳姍姍目前最想搞清楚的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總要有一個人的。

含著羞愧之心的陳姍姍把媽媽引進書房，那裏有一本本被翻開的書籍，而且被故意翻在了簽名的那一頁。陳姍姍不想多說話，她希望媽媽可以直接告訴她這是什麽，自己和這個人到底有沒有關係。他到底是不是和自己也有關係。不過讓陳姍姍失望了，事情總與願違。

“怎麽了，你怎麽突然對這些書感興趣了？如果你有興趣你可以自己看，如果不太明白可以上網查嘛。”陳姍姍媽媽的心中還是有些不著地，畢竟看著那個名字，那是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最大的害怕。

“媽，我對這本書不是特別有興趣，我隻是對這個蘋果有點興趣。這…這是個名字吧？”看見媽媽的臉上一陣陰一陣晴的，陳姍姍幹脆直接說出來，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啊？”陳姍姍媽媽故裝驚訝，不承認，“姍姍，你看它像一個人的名字嗎？哪有人簽名用蘋果的？”

“有，周仁平就會用。”

陳姍姍媽媽的臉上即刻一片烏雲。故意逃避陳姍姍的眼睛，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什麽事兒都躲不過。

“媽，告訴我，我是不是應該姓周，我是不是應該叫周姍姍？”陳姍姍媽媽還是不說話，這是之前自己的一個秘密，自己準備帶進墳墓的，自己不想把這件事情公諸於世，包括陳姍姍。

陳姍姍的口中一直問“是不是”，被追問著的媽媽，眼淚即刻掉出來。自己這幾天本是忙壞了，以為回來看見女兒就可以輕輕鬆鬆地高興一下，可是天算不如人算，事與願違也是平常之事。媽媽撫摸著陳姍姍的頭發，說不錯，你本應該姓周，你本應該叫周姍姍。

“也就是說，你一夜情的對象就是那個周仁平？”陳姍姍媽媽再一次沉默。這模樣讓陳姍姍徹底明白，周力彥的確是自己的親哥哥了。陳姍姍突然大哭，將所有的書籍都扔在地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憑什麽之前不告訴我真相。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但是憑什麽，憑什麽你犯下的錯就應該讓我來承受。”

媽媽越聽越糊塗，一把抱住陳姍姍說姍姍你怎麽了，你到底發生什麽了，還是你知道什麽了？

陳姍姍竭盡全力掙開媽媽，“說什麽都不重要了，你知道周仁平有家室，你還這麽做？他的兒子現在變成了我的親哥哥，你知道我和我的親哥哥發生了什麽關係嗎？我喜歡他，我喜歡周力彥，我的親哥哥。”

“周力彥是周仁平的兒子？”

“很意外是不是，你的女兒和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發生了關係，真是笑死人。這天怎麽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啊？你知道嗎，這就是你一直隱瞞真相的後果。滿以為可以很天衣無縫地留藏對嗎，但是老天要戳穿你的惡行，你遭到報應了，我也遭到報應了。”

“你怎麽能和他發生關係？”

“那有什麽關係，你不也是那種不幹不淨的女人嗎？我就說，你個大美女，怎麽可能完全把持得住？怎麽可能扔下情愛完全投身事業。你也是人，是肉做的，有些事情你不會就那麽容易忍受過去的。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

陳姍姍的聲音越來越大，結果被更重的一巴掌甩在了臉上。陳姍姍媽媽兩行淚直流，這是侮辱，這是報應。

陳姍姍媽媽又抱住陳姍姍，這一次陳姍姍沒有掙脫開，陳姍姍媽媽說都是我的惡行遭到了報應，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是老天，你不應該把這樣的報應降臨在我女兒身上。她從小沒有父親，她連男人都很少接觸。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會遭到這樣的摧殘。

陳姍姍也大哭著說你知道嗎，現在的我，除了惡心，肮髒，邋遢，垃圾，沒有一個更好的詞語可以來形容自己。我真是後悔了我自己，我為什麽要作踐我自己，我為什麽不去死？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滿屋子都是為什麽的痕跡在跳躍，還和各種哭泣鑲嵌交織。

第二天一大早，陳姍姍在書房裏留下了一張紙條，陳姍姍離家出走。紙條上麵寫著，媽，謝謝你終於讓我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我離開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你要照顧好自己。學校的退學手續你去幫我辦了吧，還有幫我轉告周力彥一聲，讓他忘了我，我在他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存在過。生活在這座城市我將永遠找不到一塊淨土。我要去尋找天下間最幹淨的地方。媽，我想通了。你辛辛苦苦了大半輩子，我不能讓你在為我傷心。可是我還是必須離開，這裏對我來說太髒，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所以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地活著，我要去最幹淨的地方活著。

陳姍姍媽媽很清楚地看見紙條上的淚痕，字痕很深，寫的時候肯定很辛苦。陳姍姍媽媽已經淚流滿麵，想不到自己一生事業高峰期，卻還是逃不過老天的懲罰。

“姍姍，你走吧，你去尋找天下間的那一片淨土，是媽媽害了你，媽媽也沒有資格讓你回來。保重。”

大概是半夜的時候，陳姍姍媽媽已經哭昏過去。陳姍姍把她扶到床上躺下，自己就在那昏暗的燈光下，被那寒冷而又渾濁的空氣圍繞。然後輕輕地關上門，告別那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