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美人之心
如今的李承乾漸漸明白了光顧著自己退隱是不夠的，伯父李建成和叔父李元吉是怎麽死的，他很明白。其實許久以來，他也很懷疑李泰，但是始終相信李泰不會做到那樣的地步，可是往往事與願違，李泰確實一步一步地在逼迫他。若是以前的李承乾無所謂。但是現在的李承乾有妻兒，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他妻兒的性命。這幾天，李承乾明白了隻有自己變強大，才能不被人傷害，隻有自己掌握了生殺大權，自己的妻兒才能夠一輩子平安。否則誰能把握讓他們一輩子平安呢，侯君集說得對，曆代的皇帝都是殺掉阻礙之人的全家。遠的不說，玄武門之變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例子嗎？
李承乾在東宮花園裏獨自飲酒，想著李泰所做的一切，他甚至懷疑那日回宮探望母後也是李泰事先知道，故意設下這個局讓他留下，好徹底清理掉他這個阻礙。李承乾細細想來，當初自己和蘇子漪進東宮是經過喬裝打扮的，隻告訴伶春和胡德順，子漪甚至連寸心和綠音都不讓知道。這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李泰在東宮安插了人，另一種便是李泰一直派人監視著東宮的一舉一動。如果是第一種，那麽這個東宮奸細就是胡德順和伶春其中一個，但是胡德順自小便跟著我，伶春又是母後的心腹，從母後的陪嫁丫鬟，絕對不會背叛母後。那麽隻能確定東宮的確被監視著，那這個監視者到底是誰呢？
李承乾忽然聽到背後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他嘴角微微上揚。當腳步聲已經停在他身後的瞬間，他側身身上將來人拉進懷裏。那人猝不及防尖叫一聲。李承乾立即回過神來，怎麽這個聲音竟不像子漪。
李承乾低頭一看，懷裏的是一張陌生有熟悉的麵孔，李承乾忙走開，驚訝地問：“你是誰？怎麽在這兒？”
那女子麵露嬌羞之態，低頭行禮：“臣女蘇子蓉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細細一想，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份：“原來是你，你是子漪的妹妹。”
“正是臣女。”
李承乾鬆了一口氣：“剛才本宮失禮了，本宮還以為是子漪，冒犯蘇姑娘了。”
“沒關係。是臣女一時看見殿下獨自在亭子裏，沒人伺候，正覺得奇怪，這才前來，倒教殿下誤會了。”
李承乾盡量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你也不必如此客氣，本宮可是記得兩年前見過你，你可是十分活潑的。蓉兒，本宮還可以這樣叫你嗎？”
蘇子蓉點了點頭，默默不語，隻是臉上的一抹紅暈越來越濃，嘴角也掩飾不住興奮。李承乾細看，這蘇子蓉的姿色也不再蘇子漪之下。雖然沒有王心嫣那樣的傾國傾城，沒有蘇子漪那樣的端莊大方，沒有閻婉那樣的天真無邪，沒有如素那樣的溫婉嫻靜，但是她自有自己的一股子清新活潑。
蘇子蓉掃了一眼石桌上，發現李承乾用酒水在上麵寫了兩個字“魏王”。她覺得十分好奇，而且是一個活潑好動的人，更何況她從兩年前看見李承乾之後就對他有深深的情意，便問道：“殿下為何在這上麵寫著‘魏王’二字？”
李承乾剛剛在出神，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竟然不自覺地將魏王二字寫在桌上，更沒有想到蘇子蓉會這麽直接地問：“沒什麽，剛剛想事情的時候寫下的。”說著上前欲擦掉，蘇子蓉並沒有阻止。
蘇子蓉回想起自己的父親在太子夫妻落入懸崖後，在姐姐蘇子漪的房裏對著自己說的那些話。他說，魏王其實一直都有暗中在招兵買馬，雖然魏王的崇文館是皇上親自批準的，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那是在效仿陛下當年。而且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很高調地參與政事，很多方法皇帝都十分滿意。而且皇帝陛下對魏王也是越來越寵愛了，這寵愛已經超過了對皇太子的寵愛。看來皇上似乎是有意讓魏王繼承大統，而魏王似乎也很積極地接受。
想到這，蘇子漪真的懷疑如今李承乾在這亭中發呆，並且不自覺地寫下魏王二字，難道這兩兄弟真的鬧起來了。如果真的鬧起來了，那麽自己怎麽能夠坐視不理，怎麽能夠讓自己心愛的人落魄，甚至是被殺害。
蘇子蓉正想上前再問李承乾，但是她很快又想到自己無緣無故地這麽做一定會令他覺得奇怪，而且自己是憑什麽身份這樣做的，該這樣做的是姐姐。她讓自己先鎮定下來，一定可以想到辦法讓李承乾親口告訴她發生的事情。
李承乾看見蘇子蓉的臉色變來變去的，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蓉兒，你怎麽了？”
蘇子蓉這才回過神來，慌忙說：“沒什麽，沒事”
李承乾看見她的樣子，更加狐疑：“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蘇子蓉這次就比較鎮定了，忙說：“沒有，殿下，蓉兒沒有不舒服。隻是怕姐姐等久了會著急，蓉兒想這就趕緊去找姐姐。”
李承乾恍然大悟：“本宮倒是忘了，今日是你姐姐特地召你到東宮來相陪的。你快去吧，別讓你姐姐等急了。”
蘇子蓉朝李承乾福了福身，輕移蓮步，走到亭子不遠處，在宮人們的陪同下朝八鳳殿走去。
李承乾目視著蘇子蓉離開，隨即又環顧四周，這才若有所思地離開亭子。
蘇子蓉在蘇子漪這裏並沒有提起李承乾寫“魏王”二字的事，而是簡單地說了自己在亭子遇見李承乾。蘇子漪好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妹妹了，心裏很高興，硬是拉著她讓她在東宮多留兩日，晚上姐妹倆也是一起睡，聊一些知心話。
“蓉兒，姐姐這些日子都不在，你的心裏話恐怕也找不到人可以訴說吧。”蘇子漪愛憐地為自己的妹妹蓋好被子。
蘇子蓉說：“是啊，以前姐姐在家，蓉兒就可以和姐姐說說話了。那些日子，府裏上上下下都以為姐姐走了，蓉兒還傷心了好久，就是爹爹也是十分傷心。大娘也是，每日都到姐姐的閨房中，哭得兩眼通紅。爹爹為此還不讓大娘進姐姐閨房呐。”
蘇子漪一臉的歉意：“都是姐姐不好，隻顧著自己，讓你們白白傷心了。”
蘇子蓉側身抱住蘇子漪，撒嬌地說：“姐姐以後都不許離開蓉兒了，蓉兒會傷心的。”
蘇子漪一臉幸福地微笑：“好，姐姐答應蓉兒，絕對不會再離開了。”
“嗯”
蘇子漪調侃道：“你呀，都這麽大了還撒嬌，日後到了婆家可怎麽好。”
“蓉兒才不擔心。”
“說實話，蓉兒，今年你也有十七歲了，府上的門檻一定被那些提親的人踩爛了。告訴姐姐，你可有什麽中意的人。”
說到這，蘇子蓉的腦海裏閃過李承乾的影子，臉上也開始出現紅暈。但是這一切她又怎麽能讓姐姐知道，於是搖搖頭說：“沒有，我哪有。”
蘇子漪畢竟是過來人，看見蘇子蓉的樣子心裏已經有數了，便說：“和姐姐有什麽不能說的？你和姐姐說，姐姐讓太子殿下把你一把。”
一提起李承乾，想起李承乾今日在亭中抱著自己，蘇子蓉的臉就越紅了，“姐姐，真的沒有，你別瞎說。”
“好吧，如果你真的看上了哪家公子，就告訴姐姐。姐姐現在還是太子妃，還可以幫你。”
蘇子漪一直認為李承乾最後一定會想辦法帶著她還有象兒再一次歸隱山林，所以才會這麽說。但是這話到了蘇子蓉這裏就變了味道。蘇子漪驚訝地問：“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就做現在還是太子妃，難道姐姐日後……”
蘇子漪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忙安撫道：“姐姐沒有什麽意思，隻是覺得太子妃在皇上麵前還是說得上話的，求皇上賜婚並不難。”
蘇子蓉看得出來蘇子漪這是在搪塞她，但是她卻假裝信了，在心裏想著，難道姐姐也知道了魏王近來越來越得聖寵的事，她一定是擔心魏王锝權後會弑兄殺弟，所以才覺得自己當不了多久的太子妃了，才會這樣說。不行，不隻是要守護從小疼愛關愛自己的姐姐，更要保護自己一直以來藏在心裏的那個人。無論如何，我也要想出辦法。
蘇子蓉這樣想著，便沒有了聊天的興致：“姐姐，蓉兒困了。”
“好，蓉兒睡吧，別累著。”
蘇子蓉翻身麵朝裏麵，但是眼睛卻怎麽也閉不起來，就是睡不著。而蘇子漪也在品味著剛剛自己說的話，同時也在擔心蘇子蓉。她相信總有一天李承乾會再次詐死，或者是光明正大地自動辭去儲君之位，與她攜手歸隱山林。帶著象兒，然後，正如承乾所說，再生一窩的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何等浪漫又平靜的生活。但是如今閻婉已經有了歸宿了，李泰對她那麽好，這倒是可以讓她放心，現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蓉兒的歸宿。雖然有父親母親哥哥，還有蓉兒的生母在，但是父親和哥哥對這些事不甚傷心，大男人更是不懂。母親呢，對蓉兒不算好，自然也是不會認真為她挑選夫婿的，蓉兒的娘親林姨娘，雖然在家裏和母親總是對著幹，但是這些事情輪不到她一個小妾管，雖然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但是畢竟是小妾，就是不能管家裏的事，包括自己兒女的事。所以如今蘇子漪倒是十分擔心蘇子蓉。
姐妹兩個帶著不同的擔憂，雖然躺在同一張床上，但是各自都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