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隱塚兮

剛剛還歌舞升騰的晚宴,自不知名的一群人慢慢湧入,四周的氣流變得緊張了不少,聲音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白嫻姬向白玄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壓住嗓音,悄聲問道,“爹,你說誰來了?”

仰頭將手中酒杯中剩餘的酒水一口咽下,一抹嘴,輕狂的勾起嘴角的,“看,他進來了。”

坐立與白玄另一側的蘇子卿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白嫻姬不要多問,擰著眉頭,順著白玄的目光看了去。

轉過頭,順著莫名的人群向後看去,一個男子穿著一身比女人還妖豔的衣服搖著身姿走了進來,手中拂塵一甩,尖著嗓音說道,“大膽蘇鈺,還不來接駕?!”

“皇上……”蘇鈺連忙下了主席,拉著慕婧言跪倒在地,“罪臣蘇鈺,不知聖駕貴臨,未能遠迎,請陛下降罪!”

席間滿地跪倒,趴伏在地的人,有的哆嗦的身子,有的年輕氣盛好奇的悄悄抬頭張望,卻被身邊的長者一把按了下來。

聲音夾著笑聲,由遠慢慢臨近,“蘇卿家,何罪之有啊,孤閑暇之餘甚是想念愛卿,故而前來探訪,卻發現府中卻是燈火通明,歌聲陣陣,詢問之下方知,今日是令公子弱冠之禮,孤不請自來,愛卿不會怪孤吧。”

“陛下仁德宏愛,實乃萬民之福祉啊,蒙陛下不怪,老臣怎麽還敢責怪陛下呢,寒舍簡陋還望陛下不要嫌棄。”蘇鈺俯身一叩首,恭敬地說著。

來人一身暗黑色的衣衫,身上由金絲線繡著一隻隻飛騰在天的巨龍,朵朵卷雲圍繞其周,帝王的氣勢隱而不散此人便是當朝天子——祁肅,“哈哈,蘇卿啊,這許久不見一張嘴還是那麽會說啊,好了,都起來吧。”越過人群走上主席,掃過四下,“蘇卿啊,為何隻見你與你夫人,令公子呢?”

“陛下!”跪於白玄身側的蘇子卿搶先蘇鈺一步,提前開口道,“臣子,蘇子卿叩見吾皇,願吾朝千秋萬載!”

“好!好啊,不愧是蘇鈺你的兒子,嗯——”難得如此開心,祁肅目光笑看著遠遠坐在一邊的蘇子卿,卻發現了身邊的白玄,“哦?是白愛卿嗎?”

“白玄叩見陛下!”見祁肅叫道自己,並沒有和蘇鈺一樣跪叩在地,而是單膝著地,雙手抱拳,低頭喚道。

“果然是白卿!自從你辭官歸隱已經有七年沒有見了吧。”祁肅感慨道。

“多謝陛下掛念,臣感激涕零!可是,陛下就帶著這麽幾個人出宮,實在是太輕率了!”白玄麵不改色的當眾訓斥起了天子,叫所有人皆是一驚,生怕因此皇帝生氣,收到連累,怒瞪著白玄。

“大膽白玄!天子是何等尊貴,豈是你這等下臣可以幹涉的!”站在祁肅身旁的一個便裝太監大聲說道。

“放肆!”祁肅勃然一怒,嚇得太監一下子跪倒在地,眾人也是一驚,恨不得鑽到地裏麵“孤都沒有開口,哪裏容得你一個宦官來說!來人,給我拖下去!”

“是,”幾個帶著武器的男子跨起太監就走了出去。

“陛下饒命啊,陛下——”

蘇鈺默默的在一旁看著,終是未發一言。

“嗬嗬,白卿教訓的是,不過,白卿卻是多慮了,這幾個乃是你臨走時,訓練出來留在孤身邊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嘛?”祁肅轉臉又變得笑顏滿麵。

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倆人就這樣一眼一語的又說了起來,“臣下看出來了,隻是……”

“好了好了,時隔這麽多年,白卿這老毛病還是改不了,看在今日是蘇卿公子的弱冠之禮,就不要再隻是了,你說是不是啊,蘇愛卿?”一語打斷白玄,轉首把難題交給了蘇鈺。

“嗬嗬,陛下說的是,這白將軍總是這樣直言不諱,卻是嚇壞了臣下等。”同朝為官多時,自是知道白玄與天子這樣不分尊卑的對話,從起初的心驚膽戰,到最後也變得見怪不怪了。

“蘇卿,令郎看似和白愛卿關係親密,更甚你這個父親啊。”

“陛下有所不知,犬子以拜白將軍為師,見白將軍獨自豪飲,故而前去相伴。”

“哦?沒想到世代為文的蘇家竟然也出了一個習武之人啊,那豈不是和白卿一樣,是我朝第二個文武兼得的奇才嘛,哈哈,好好好啊!”祁肅更是開懷一笑,“既然是白愛卿親手交出來的徒弟,想必著功夫一定和著文筆不相上下,來人啊!光聽曲著實無趣,不如你們向蘇公子請教一二。”

“是!蘇公子請!”

蘇子卿回頭看向白玄,眼神以示詢問,見白玄頷首一點,從身邊人手中接過遞來的長劍,抱劍一禮,“如此,那就獻醜了!”

“子卿!陛下這……”蘇鈺第一次看真的刀劍相向,還是在自己兒子弱冠席宴之上,擔憂的吊著一顆心。

“蘇愛卿放心,他們手下自有分寸,再說了,令公子是我朝第一將軍教授而出的,還不放心嗎?”祁肅瞧出了蘇鈺的擔心,沉聲說道,“你們就點到為止吧,切莫傷了蘇公子。”

“是!”

坐於席中的秦耀笑著盯著場中的蘇子卿,哼,看來皇上有心要蘇家出醜,我倒要看看蘇子卿你怎麽辦?沒想到你居然還偷偷的拜了白玄為師,就算你師父是白玄,可你一個人怎麽能打過三個皇上的貼身侍衛。

“請!”蘇子卿骨子裏的儒雅之風讓整個人看起來,孱弱不堪,若不是手裏輕舉著長劍,定看不出是個習武之人。

話音剛落,就見對麵其中的一個人抽出手的長刀迎麵砍來,刀風帶起將坐於兩旁的文人墨客嚇得直往後移,生怕傷到自己。

“錚——”劍未出鞘,蘇子卿將手輕舉過頭,劍鞘擋住了狠戾的刀刃,微一轉動劍鞘,刀鋒順著劍柄滑落到地,一腳踩住刀麵,左拳一揮,便將來人的麵門打的青紫,抽刀右轉,橫刀又是一砍,蘇子卿卻巧妙的轉離開來,發絲被刀風帶起,四散開來,煞是好看。

白嫻姬看得十分起勁,嘴裏塞得慢慢的糕點,水果,支支吾吾的叫道,“吾——笆——籬,噶油啊!——”沒想到這個死白臉還是很有實力的嘛,嘿嘿。“噶油啊——”

由起始的一個人,逐漸變成了三個人,而蘇子卿卻宛如隱在黑夜的蛟龍,穿梭在三個人的中間,寒光一閃,三個人一下子無力的伏倒在地,蘇子卿靜靜的站在當中,長劍竟是依然還安然的呆在劍鞘之中。

祁肅一看,霍然起身,“好!好啊!——”大手輕拍著,連連叫好,“白玄你教出來的果然不一般!蘇愛卿,你可真是好福氣啊!有這麽一個好兒子。”

擦了擦額頭的汗,蘇鈺起身一禮,“陛下謬讚了。”

“賞!蘇子卿武藝了得,又師從白玄,封為右都督!”

“謝陛下!”蘇子卿麵無改色,單膝跪地,雙手抱劍,學著白玄剛剛的樣子,朗聲回道。

所有人一片嘩然,恭賀之詞更是此起彼伏,秦耀卻是雙拳緊握,沒想到蘇子卿出醜的樣子沒看到,反而讓他獲得了都督之職,又看到對麵席間白嫻姬滿滿笑意的目光中隻有蘇子卿的身影,更是氣憤,一杯杯喝著悶酒。

“陛下,這白將軍不僅徒弟出眾,這白將軍的女兒更是絲毫不遜色啊。”這時,秦衍突然出聲,笑道說。

“父親?”坐在一旁的秦耀疑惑的望著秦衍,不知父親為何突然說起了白嫻姬。

“哦?我都不知白玄何時已經娶親生了子啊!若不是秦愛卿出生相告,孤還真是不知啊,白玄啊,還不叫孤瞧瞧你的女兒。”白玄在聽到有人提起白嫻姬的時候心就好像停止了跳動,“這……”

可白嫻姬一聽到叫道自己的,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嘴裏塞得慢慢的東西一下子咽了下去,卡在嗓子,擰眉難受的在原地拍著胸脯,好不容易把食物送下了肚子,緩緩站起身,走向席中,“臣女白嫻姬,叩見吾皇,願吾朝山河永春。”

“好,好一個水靈的人兒,抬起頭來,”隨著白嫻姬漸漸將頭抬起,祁肅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你好像一個人……”

“嗯?”白嫻姬不解的歪著頭。

“嗬嗬,可能是我太多想念故人了,孤聽說,你不僅自幼隨你父親研習武藝,還彈了一首好曲子?”

他是怎麽知道的……白嫻姬捫心問道,“這……”

“回陛下,可能是陛下聽錯了,劣女並不會彈奏什麽曲子,劣女自幼頑劣,除了會寫花拳繡腿,並無所長。”白玄連忙打斷。

祁肅深深地看向意有所含的白玄,也並未戳破,“白玄,你太過謙虛了,你所教出來的徒弟都這般厲害,那你女兒更是不在話下了!”

“陛下!”

“白卿家不必再說了,”喝止住白玄,看了看四周,“今日有曲有樂,唯獨少了舞,白嫻姬,你可會舞劍?”

舞劍?!“臣女會……不過,臣女想請蘇家的子房公子執筆。”

“哦?”

“子房公子妙筆生畫,陛下你定是沒有看過!”

靜坐微笑著的蘇子房神色一愣,隨即淡然一笑。

“好,那就讓蘇愛卿的大公子也出山一見吧,”祁肅笑看蘇鈺,

“讓陛下見笑了。”蘇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看了一眼白嫻姬,轉向後麵,“子房啊,你去吧。”

“是!”蘇子房濡染一身,漫步走出,對著白嫻姬報以一笑,撩起衣衫,跪與祁肅麵前,拱手一禮,“臣子蘇子房,獻醜了。”

“哈哈,好!——來人,奏樂,備硯!”

白玄擔憂的看著白嫻姬,生怕被皇上發現了什麽,一點都不敢走神,蘇子卿第一次見到白玄如此,滿腹的疑慮,卻未發一言。

“小姐接劍!”

接過身側浣兒扔來的隨身軟劍,裙衫在燭火的照耀下,異外的耀人奪目,隨著樂聲漸起,白嫻姬身姿曼妙扭動,手中長劍如同靈蛇一般,隨著女子的動作映晃在眾人的眼簾,縱身飛起輕揮長劍,偏偏落葉隨風而下,飄落滿地,挑起一桌的杯盞,滿杯的酒水傾灑而出,滴滴水珠滴落在空中的葉麵之上,一種通透的翠色就著夜色裏的燭火格外顯眼。

四座全都屏住了呼吸,蘇子房坐於一旁,手執號筆,笑看著女子那一眸一笑,一舉一動,即點墨揮毫在空無一物的白宣之上。

本以為白嫻姬隻是想往日隨便耍弄,卻哪知會是這般極盡婀娜,尤其是今日這一身別樣的裝束,將平日看不到的女兒之態盡數展露了出來,蘇子卿竟是看得移不開了目光。

激昂的旋律漸漸轉緩,一曲也將近了尾聲,舞到最後隻見白嫻姬一腿輕抬,身姿前伸,軟劍在空中抖動,發出陣陣劍鳴。

“像……太像了……真是太像了……”那眉眼,那動作,簡直就是她的刻板啊,祁肅看得如癡如醉,不自覺的喃喃出聲。

感受到四周投來的眼神,其中,還夾雜了一個嫉妒怨恨的眼神……白嫻姬笑著收起了劍勢,可,不料踩到了裙衫的衣角,身體突地向側邊倒去,閉上眼睛,準備接受著不盡完美的收尾……

“小心!——”幾個聲音同時響起,卻見蘇子卿縱身飛起,在眾人麵前抱住了險些要栽倒在地的白嫻姬。

四目相接,莫名的情愫在這一刻,也出現在了兩個人心裏……

麵頰微醺,忙推開抱住自己的蘇子卿,“謝謝!”快步跑回了白線的身邊。

“好!好啊!——”見到白嫻姬嬌羞的神態,祁肅突然想到,“白玄啊,孤看得出你女兒和這蘇家的二公子可是郎情妾意啊,今日,孤就做個主,讓你蘇白兩家結個親上加親!就七日之後吧,孤親自主婚!”

“什麽?!白嫻姬!”李素錦惡狠狠的望向白嫻姬。

“蘇子卿……”秦耀雙拳藏於袖袍之下,緊緊握緊。

“……嫻姬……”蘇子房麵色凝重的低頭默默的看著印染在白宣之上的人兒……

萬沒有想到祁肅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所有都是一驚,白蘇倆人更是一愣,但,白玄看到白嫻姬微醺的麵頰,又看看端坐當中的祈肅,將嫻姬交給蘇子卿我也能放心,幾欲張開的口,心下百轉,終是沒有說些什麽。

“陛下!”反而,蘇鈺和蘇子卿卻異口同聲叫道。

“怎麽?蘇愛卿是認為孤這個決定不好嗎?還是覺得白家配不上你蘇家?”語氣微冷的對著蘇鈺問道,

“老臣不敢……老臣待犬子謝陛下隆恩!”

蘇子卿還想再說話,卻見蘇鈺無奈的衝自己搖搖頭,迫於無奈,卻終是隻能作罷。

“陛下,這是蘇大公子所做的畫。”一個婢女手托木盤,上麵放著一張渲染著墨色的白宣。

祁肅拿起畫紙,將隱藏在內的圖案展現在了世人的麵前,昏暗的燭火中,四周圍坐著幾個彈奏器樂的女子,而在這中間,一個青紫色衣衫的女子,淑婉的抖動著手中的軟劍,片片落葉經過酒水的洗禮變得通透翠綠,隨著女子的舞動,紛飛在空中,圍繞著女子久久不肯落地。

“妙!妙啊!——蘇愛卿,你可真是得了兩個好兒子啊,賞!蘇子房,妙筆生花,墨下有神,封為戶部,侍郎官。”

“臣子謝陛下。”蘇子房這一刻,卻沒有那永遠掛於臉上的笑容……

在座眾人紛紛起身道賀,沒想到今日一宴,竟然叫蘇家的兩個公子都受到了皇恩,而且其中的蘇子卿還受到了陛下的賜婚,幾個人笑著拉著自家的女兒希望可以被看中沾上一點光。

“嗯,孤也累了,蘇愛卿啊,就叨擾愛卿了。”祁肅打著哈氣說道。

“蒙陛下不棄陋室,老臣這就引陛下前去休息。”

隨著祁肅的離場,眾人也都散了開來,整個晚宴也隨之得以謝了幕……

今夜的月格外的圓,今夜的星星格外多,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曝露在了這月光之下,群星之中,如果我不是我,如果你不是你……結局會不會改變一點?

晚宴散了之後,蘇子房邊獨自一人走到了後山之中,坐在土丘之旁,靜靜的躺下來,看著今後不一樣的夜色。

“子房,果然你在這裏!”

不用看,蘇子房便知道身後走來的,便是蘇子卿,輕笑出聲,“你怎麽來了?”

做到蘇子房身側的空出躺了下來,側躺疑惑的看著蘇子房“還不是來找你,自從陛下住到家裏之後,晚上就沒有再看到你,問誰都不知道,想想就猜到你會來這裏,心情不好嘛?”

“此話何解?”

“子房何必瞞我,你每次心情不好都會來到這裏。怎麽?對陛下的封賞不喜歡嘛?”

“你呢?蘇家百年書香世家,第一次出了一個都督,這是你所願的嘛?”

“恩,其實,我始終想要親上戰場,劈荊斬棘,感受那守護我萬世江山的感覺。”

“嗬嗬,還真是像啊……”

“像?像什麽?”微微坐起身子,淺笑著看向蘇子房。

“白姑娘啊。”

“什麽?你說我像那個白嫻姬?!”一說起白嫻姬嚇得蘇子卿一下子滾下了土丘“子房,你在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像那個……”臭丫頭……

看到蘇子卿的神色,蘇子房沉聲低歎,子卿啊子卿,你可知你早已經變了……轉頭打趣著蘇子卿說道,“怎麽?說道你未婚妻,那麽激動?”

“什麽未婚妻?!誰要娶他?!”蘇子卿撇了撇嘴。

“天子賜婚,你要違背嘛?”頓了頓,“或者說,你要抗旨?”

“要不是父親攔著我,我一定要求陛下收回成命,我和那個臭……白嫻姬哪裏相配了,反正還有五天的時間,我一定有辦法求陛下”雖然口上是這樣堅定著,心卻不自覺的動搖起來,那倩影,那燈火夜舞的長劍,久久縈繞心頭不能散去,搖搖頭,試圖甩開那笑靨的臉孔。

“子卿!”蘇子房一下子坐了起來,“陛下既已下了旨意,你就不要想著退婚了!他是個好姑娘,你……好好對她……”

“子房你再說什麽胡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倆見麵就打,這要奉旨成了婚還不鬧得雞飛狗叫的。”朝著蘇子房一揮手,不甚在意的笑說道。

抓起蘇子卿的衣領,蘇子房第一次撕下了那儒雅的外衣,露出了焦急憤怒的表情,“我看說胡話的是你,陛下已經下了旨意,既然你沒有當麵拒絕,便是默許了,臨近婚期你卻說出這樣的話?!”

“子房,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她?”收起了平常的微笑,換上了一臉嚴肅的表情。

“你說什麽?”

“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她?!如果你喜歡她……我便讓陛下將她許給你!”

“碰——”一拳打在蘇子卿的麵頰之上,“混蛋!”

“若不是你喜歡她,為何要這樣在乎她?!”沒想到瘦弱的蘇子房居然將一拳打到了一邊,抹了一下嘴角滲出的血跡,“我告訴你,我要是娶了她一定不會對她好的!你給我記住了!”

“子卿!……”看著蘇子卿跑走的身影,蘇子房愣愣的舉起雙手,子卿……對不起……

“你把我交來這裏做什麽?”遠處,隱約可以聽一個女子急促中帶有薄怒的語音。

“今天叫你來不為別的,就是想和你商量關於蘇子卿和白嫻姬的事情。”聲音渾重的男子聲音隨之也響了起來。

一夜沒有回去的蘇子房本來睡在林子裏,卻不料卻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吵嚷起來,還說起了……顧不得整理衣衫,悄聲依附在高大的樹後,走過去想看清是誰在談論,可兩個背對著自己,自可隱隱聽到這一男一女的談話內容……

“商量?什麽事情?”

“嗬嗬”男子看著女子輕笑一聲,“我先問你,你希望蘇子卿娶白嫻姬嗎?”

“廢話!”

“那好,若我說有辦法可以毀了他倆的賜婚,並且,還能讓蘇子卿娶你呢?”

“真的?”女子滿心疑惑的看著男子。

“怎麽?不信我?我也不想白嫻姬嫁給蘇子卿,我們算是誌同道合,”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由於隔得太遠,蘇子房也看的不是很真切,便聽到,“隻要把這個東西……”笑著俯身在女子的耳畔悄聲的說著。

“什麽?!”女子一聽大為失色,“你太卑鄙了!”

“卑鄙?哈哈——怎麽?不願意?還是說,你對蘇子卿也就那麽回事?……”

“胡說!”一把推開男子,“秦瑤!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找我還不是因為白嫻姬?!”

什麽……那個男人是秦瑤,那個女人又是誰?……聽到女子喊道男子的名字,蘇子房一驚,踩到了身旁的枯樹枝,發出了“咯吱——”一聲,驚動了正在說話的男女。

“誰?誰在那兒?!”秦耀和女子相視一眼,慢慢向蘇子房的方向走來,“出來!”

心知走不了了,便一拽被樹杈勾住的衣角,走了出去。

“子房兄?”見到從樹後走出的蘇子房,秦耀眉頭緊皺,“你怎麽在這兒?你在這兒多久了?”

一把打落秦耀伸來的手,看到秦耀身邊的李素錦,怒問道“我一直在這兒,你倆的話我都聽到了!李小姐,白姑娘和你無冤無仇的你何故要害她?”

“蘇……”李素錦一看被蘇子房發現,害怕的直往後退,“不是的……不是的……”

相較於李素錦來說,秦耀卻鎮定不少,“嗬嗬,我說子房兄,你隔著這麽遠定是聽錯了,我們哪有要害人啊,我和李小姐隻是到這裏閑逛的。”

“閑逛?閑逛要到著荒無人跡的後山斷崖來嘛?若真是閑逛,那把你剛才手裏的東西拿出來!”

“東西?蘇子房,你可知那是什麽東西?”一步步的向前移著,蘇子房一步步的後退著,卻沒有發現自己已到了斷崖不遠的邊際……

“什麽東西?!”

“萫巹散……”秦耀神秘一笑,拿出一個瓷瓶放在手裏,往蘇子房鼻下一晃而過“你知道這是什麽?”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是**的好東西……”

“你說什麽?!”蘇子房麵色大駭,“下流!你簡直有辱斯文!”

“斯文?哈哈——蘇子房,你倒是搖身一躍變成侍郎大人了,我呢!斯文?狗屁!你和你弟弟一樣,要不是你們巴結白玄和白嫻姬,會能一夜之間一個成為都督一個成為戶部侍郎?”

“不可理喻!你簡直是瘋了,”聽到秦耀一陣言語,蘇子房隱隱有些不安,抬步就要越過秦耀離去。

“想走?知道了那麽多,子房兄,你現在可是不能走了。”

“秦耀!你要做什麽?”

“不要做什麽,這世上隻有死人,是不會泄密的,你說是不是啊子房兄!”說罷,狠心的一把將蘇子房推下了斷崖。

“啊——”從沒有見過殺人的李素錦,捂著嘴一下子癱軟到了地上,顫抖著手指向秦耀,“你……你殺了他……”

秦耀也是第一次殺人,就在推下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仿佛就要跳出了心髒,蘇子房,你要怪就怪你太多事了!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看到秦耀提步向自己走來,剛見過死人的李素錦害怕心髒都要跳了出來。

“李姑娘!”一把抓住李素錦的手腕,“李素錦!別忘了!你和我一樣,剛才要不是我,蘇子房一定會把你和我在一起密謀的事情說出來!”

“不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李素錦單手捂住耳朵,被秦耀一手拉下,迫視著自己。

“是這樣的!若你想反悔,蘇子房就是你的例子!”看到李素錦恐懼的眼神,秦耀又安撫道,“不過,你放心,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不會害你的!”

李素錦害怕的含淚點著頭,靜靜看著秦耀站起身,續又說道,“記住,千萬不要讓人發現,拿著!照原來的計劃做,去吧。”

拿起秦耀仍在自己身側的瓷瓶,深深的忘了一眼斷崖,心下一橫,放進懷裏跑了走。

白嫻姬!我一定要得到你……

集市上,白嫻姬在前麵疾走,浣兒在後麵快步的跟著,穿梭在急急地人群之中。

“小姐,你走慢點啊,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將軍要咱們買點東西,你這什麽都不看,就顧著走,這都四天了,還有三天就要大婚了,你這樣怎麽行啊!……”浣兒忙顧著說,卻沒有發現白嫻姬突然停了下來,一下子裝了上去“哎喲,小姐,你怎麽突然停了下來啊”

直直的立在人群中,“我說你說夠了沒有啊,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嫁給那個死白臉了。”

“什麽?!小姐,你別亂說啊”一把捂住白嫻姬的嘴,左顧右看,卻發現李素錦失了神一樣在街上跌跌撞撞的,“哎,小姐,你看那不是李家小姐嘛,她怎麽了?”

“什麽李小姐?”順著浣兒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確實看到不同往日那般,仿若失了魂一般遊蕩,便走了過去。

“喂,小姐!”無奈也隻得跟了上去。

“李素錦?!”站立到李素錦的麵前,白嫻姬疑惑的看著她。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道,渾身一抖,驚恐的看著白嫻姬,“啊——是……是你。”

“不是我還是誰啊,你見鬼了?”

鬼!突然想起了被推落斷崖的蘇子房,一下捂住了耳朵,緊閉起了眼睛,蹲在了地上,“不是我,不要……”

聽到李素錦喃喃自語道,白嫻姬拉起李素錦“喂!什麽不是你,什麽不要啊,你怎麽了?”

“小姐,我們還是走吧……這李小姐好像中邪了似的,你快要大婚了,別被傳染上。”浣兒看到不正常的李素錦,拉過白嫻姬就要走。

大婚?!白嫻姬!蘇子卿!不,我不允許!“白嫻姬!”李素錦仿佛變了一個人,大聲叫住。

“你到底犯什麽病,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擰著眉不解的看著剛剛還失魂落魄,現在卻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李素錦。

“我忘了件事告訴你。”李素錦沒有搭理白嫻姬的話,顧自說道。

“什麽事?”

漫步走了過去,貼著白嫻姬的耳畔緩緩說道“……信不信由你,不過,我告訴你了。”

“小姐,什麽事啊?”浣兒總覺得這個李素錦不安好心,擔憂的看著白嫻姬。

“好!我信了!浣兒,我們走。”

目送白嫻姬的背影,李素錦將手按向懷中那個瓷瓶,緊緊握住,白嫻姬……

“小姐,剛才李小姐到底和你說了什麽啊?”浣兒跟著白嫻姬回到白府後,就發現自家小姐好像心裏有什麽事,好奇的問道。

“沒事……”洛河城北星月閉,孤池橋南陰陽蒂。雖然,不知道李素錦叫自己子時去城南客棧有什麽事,不過……一想到李素錦說事關蘇子卿,不管真假,看來自己非要去一趟不可了。

等到夜半子時,白嫻姬穿了一身夜行衣,在確定了浣兒睡著之後,便翻\牆離開了白府……

來到城南的一個破舊客棧之中,推開滿布灰塵的木門,客棧內卻是空無一人,小心翼翼的邁步走了進去,“喂,有人嗎?李素錦!我來了,喂!”

“真沒想到,你會來”關上門,隻能從窗外映入屋內的月光看到李素錦站在門口,同樣注視著自己。

“廢話少說,說吧,蘇子卿什麽事!”

“可真是妾有意啊,就不知道是不是郎有情了!”李素錦看著白嫻姬,一字一字狠狠的咬著說出。

“我說,如果沒事,我就走了!”抬步剛要走,便覺得渾身一軟,“你!”

“白嫻姬!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等著大婚之期過去吧。我倒要看看婚宴上沒有新娘,會不會很好看呢?哈哈——”

“你……”語厥半吐,便一陣疲累,昏睡了過去。

低首盯著白嫻姬,“把她給我關起來,之後把這個給她服下去。”將一直揣在懷中的瓷瓶遞給黑暗中的人,“記住,給她服下之後,就不要再讓任何男子接觸她。”

“小姐……這要是被老爺知道……”

“誰敢告訴我爹!”李素錦大聲嗬斥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還不快去!”

“是!”

孤星難眠,注定又是叫人難以安睡的一晚……

——次日清晨,蘇府便看到出出進進許多的人,蘇子卿更是來回踱著步,麵色甚是焦急。

“你說什麽?還沒找到!再去找!”蘇子卿怒叱的回稟的下人,腰間的長劍發出陣陣劍鳴,叫蘇子卿更是不安,子房,你到底在哪兒……

“夫人。”

聽到身後下人叫道,蘇子卿忙回身,“娘,你怎麽出來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一大早就看到你叫下人出出進進的,到處亂找,到底怎麽回事啊?”慕婧言伸手撫上了蘇子卿緊皺的眉頭,“很急嗎?”

“娘,子房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看到了,也沒有回家,他從來不會這麽久不回家的。”

“什麽?子房還沒回來?”慕婧言一下子也著急了起來,“府裏有好好找嗎?你知道他會去哪兒嗎?那個孩子不會讓人操心的,最近這是怎麽了……”

“公子!公子!——我們找到子房公子了,隻是……”

看到下人吞吞吐吐的說著,蘇子卿更是急的大吼,“吞吞吐吐什麽!快說,子房在哪兒!”

“是是是……一個樵夫說,後山斷崖下,發現一個很像子房公子的人,我們就去了後山的斷崖下,發現了……發現了子房公子。”

“什麽?!子房……”聽此噩耗,慕婧言一下子氣厥了過去,昏倒在地。

“娘!”

“夫人!”

……

“大夫,怎麽樣?!”將跌落山崖下的蘇子房抬了回來,蘇子卿從外麵趕緊找了大夫來,隻見蘇子房渾身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可尚有一息。

看了眼蘇子房的傷痕,又搭過蘇子房的脈象,無奈的搖搖頭,“準備後事吧。”

“大夫!大夫!救救這個孩子吧!”慕婧言滿眼眼淚的從木椅上一下子跪倒在地,哭喊著,“大夫啊,子房命苦,您就救救他吧!我求您了!”

“夫人!”

“娘!”

見到女子跪倒正在自己麵前,大夫甚是無奈的搖搖頭,扶起地上淚眼娑婆的婦人,“夫人,快快請起!非我所不願救啊,隻是子房公子……哎!我現在唯一能就做的就是讓你們最後說上一句話。”

“大夫!大夫啊!——”不管慕婧言怎麽哭喊,也終是無用,隻得注視著大夫背起藥箱決絕的離開。

“呃……”漸漸醒來的蘇子房,低聲喚道。

一直坐在床榻邊的蘇子卿看到醒來的蘇子房,一把抓住他的手,“子房,你放心!你會沒事的,你放心!我會給你找最好的大夫!”

蘇子房剛要說話,一口血就噴了出來,順著嘴角不斷的蜿蜒流下,“白……白……”

“你都這樣了!還念著白嫻姬!”蘇子卿看到如此的蘇子房,眼中布滿了血絲,看起來甚是可怕。

“白……”可,蘇子房還是混沌不清的混著口中的血喊著。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對她,你放心。”

“咳咳——”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看的蘇子卿心痛非常“不要說話了,你休息會……”。

緊蹙的眉頭漸漸鬆緩下來,困難的想從自己的衣衫裏拿出了一個木雕刻,塞到了蘇子卿的手裏,“婚……禮……我……”瞪大了眼睛想要說的話,還沒有來及說,便手一鬆……

“子房!——”緊緊抓住手中的木雕刻,子房,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好好對待白嫻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