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殿堂驚豔

足下琉璃道,身上黃金衣,有誰知踏的是黃泉路,公主墳,綰意笑,笑的是人涼薄,情虛假。是非成敗轉頭空,君王也罷,平民也罷,到頭來,不過是一抔黃土,了卻一時掙紮!

耳邊是她名義上的大娘——相國夫人,一臉殷勤的打點著示意,迎來送往,笑意盈盈,好似裏麵嫁的真的是她的女兒。

綰意冷笑,到底是戲劇裏麵出來的人物,就算爬上的相國夫人的寶座,依舊掩不住天生做戲的性子。

“女兒啊!你何等榮幸能得到皇上的看中,封為公主,可真是為我們蕭家爭光啊!”

“女兒啊!嫁了人之後,你可要好好遵守三從四德……”

“女兒啊!……”

綰意隨意的坐在軟榻之上,隨手拿著一壺茶,一邊似有若無的吹著氣兒,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她名義上的大娘唱做俱佳的掩著這一場母女情深的戲碼。

“好了!蕭夫人,人已經走了,你也嘔心夠了!”見那些個朝廷命婦一個個離開,綰意也懶得和這人周旋。

“你個低賤的丫頭,別以為封了個公主就得意,我女兒還是皇後!敢這麽對我說話,你不想活了啊!”相國夫人蕭李氏一改之前態度,雙手叉腰,一臉惡毒的看著眼前這個死丫頭,心道怎麽當初那根繡花針沒毒死她!

“大娘你是不是在想那根啐了毒的繡花針怎麽沒將我毒死啊!”像是看透她的心思,綰意輕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慢的說出令蕭李氏膽戰心驚的話語。

“什麽繡花針?你……你不要誣陷好人!”這個丫頭怎麽會知道她在繡花針上啐了毒,她不是沒中毒嗎?難道她發現什麽了嗎?想到這兒,蕭李氏頓時嚇的結巴起來。

“是嗎?”綰意有些高深莫測的眼神看得蕭李氏一陣膽戰心驚。

綰意也不追問,一時之間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穿上那鳳冠霞帔,從那片虛假的親情中決絕的走過,坐上前往棲鳳帝都的車攆。按照慣例,在前往流雲國之前,她還得前往皇宮,拜見她名義上的皇兄。

就在走出蕭家大門的那一刹那,綰意突然低頭在蕭李氏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麽,隨後,頭也不回的登上馬車。

而蕭李氏卻在綰意說那一句話的時候,頓時煞白的臉色。隨後,不受控製的開始大聲哭喊,後來傳聞,蕭相國夫人不忍女兒遠嫁他國,思女成疾,以至於終日瘋瘋癲癲。

誰也不知道,坐在車攆中的蕭綰意,兩指之間突然出現一個細不可見的繡花針,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幽藍的光。

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低頭的那一刹那,她不是說了句,“梅香拖我告訴你,井裏的水真冷!”然後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將一枚一模一樣的繡花針刺入她的後腦之中。

車輪軲轆軲轆的劃過,棲鳳百姓熱情洋溢的笑聲,帶著諷刺意味的話語一一傳入綰意的耳中。

“瞧!那就是蕭家的三小姐,咱們皇上禦封的安寧公主。”

“哎!可憐這麽一個個嬌滴滴的小姐就這麽被送到流雲國,不知道這一生還有命回到棲鳳……”

“都是蕭家的女兒,命運卻大不相同啊!你瞧瞧那蕭家大小姐一躍成了棲鳳國的皇後,榮寵不衰。再看看這位三小姐,雖說是個公主,可是到了流雲國,誰還認你這個半路出家的公主啊!”

“就她還能跟咱們皇後娘娘相比嗎?論貌,咱們皇後可是棲鳳國第一美人;論才,大家都知道這蕭家三小姐不過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白丁美人;更何況,庶出之女能和嫡女相提並論嗎?”

……

這些言語在綰意聽來,不過成了諷刺。世人愚昧,他可知,他今日的一絲安寧之地,竟是由他們口中不齒的白丁美人犧牲一切換來的。

漸漸地,喧囂遠去。迎親隊伍也停了下來。

“啟稟公主,皇宮大內不得駕車,請公主下車!”士兵冷冰冰的說著規矩。

綰意一聽,一手撩起大紅嫁衣,一手掀開車攆的帷幔,下了馬車,徑自走向宮門,她的身後跟著一大群陪嫁的丫鬟嬤嬤,低垂著頭,井然有序的跟著她的腳步。

頭戴鳳冠,珠簾遮麵,身著一襲繡著彩鳳飛翔的織錦紅袍,纖腰束起,不盈一握。長長的拖尾鋪就在那莊嚴肅穆的墨黑色大理石上,柔美的弧度隨著她前進的動作向前移動,優雅的如九天之外的仙子,高貴的讓人不忍褻瀆,她就像一幅名家筆下的畫卷,濃墨渲染出極致的風華,賦予了驚豔的華光!

這就是蕭綰意!

從容而淡定,一步步踏上那條充滿了陰謀詭計的和親之路,亦不卑不亢。

“宣安寧公主蕭綰意入宮見駕!”

“宣安寧公主蕭綰意入宮見駕!”

“宣安寧公主蕭綰意入宮見駕!”

尖細而冷漠的太監一遍遍的高喊著,像是怕她臨陣脫逃似的,在這空曠冷漠的皇宮中異常的突兀。

綰意一步步走著,那聲音充斥著四麵八方,就算是想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也是奢望。前方便是那象征的帝王至上權利的議政大廳。九十九層漢白玉台階,兩邊雕刻著百鳥朝鳳花紋,台階中間兩條氣勢逼人的火龍,正張牙舞爪的爭奪著那有一個腦袋那麽大的血紅色火焰紅球珠。那火焰血珠似有靈性似的在綰意視線對上它時變得異常透亮。

綰意想那火焰血珠就像是人人趨之如騖的帝王之位,要多少血液的澆灌,這珠才能被滋潤的如此透亮,恍惚間綰意似乎能看到那圓潤的珠中正不停地流淌著血液。那嗜血的模樣儼然是看到獵物時興奮的目光。

綰意心中一片淒涼,未曾想到自己一個飄渺的孤魂今日竟然成了皇權更替下的犧牲品,拾級而上,透過珠簾的縫隙,看著那人人趨之如騖的權利中央,金碧輝煌原來形容的就是這樣的畫麵,心中隻覺一片蒼涼,不由長歎一口氣。

魂是墨綰意,身卻是蕭綰意,到底是意難平啊!

踏進那肅穆莊嚴的龍翔宮,兩邊大臣林立,看著綰意的神態各異,驚豔有之,嘲弄有之,可惜同情有之……唯一少的就是真心的關懷!

可是綰意的眼裏全然沒有這些,從踏入龍翔宮的那一刻起,她的眼中就隻要那個高坐在金龍椅上,一身明黃黃袍,頭戴紫金皇冠的棲鳳國新帝戰天戈!

冰藍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英挺的眉眼,一臉陰沉肅穆,讓人看不出喜怒,腰間一根金色腰帶,腿上一雙黑色繡著紛繁複雜的金絲花紋靴子,靴後一塊雞蛋大小的佩玉。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迷人的王者氣息,那雙眼透露著唯我獨尊的霸氣,讓人望之生畏!

綰意想這樣的人本該就是踩著一堆堆皚皚白骨成就他帝王之路的霸者,記憶中的溫婉柔情不過是假象。

他的身邊站著一身鳳凰於飛宮裝的新進皇後蕭綺韻,一如既然的傲慢,眼中是不加掩飾的誌得意滿,看到緩緩走來的蕭綰意,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嫉恨,隨後又變成幸災樂禍的淺笑。

就在對上綰意視線的那一刻,戰天戈的心猛然一震,想著被揪住似的。一樣的傾城之貌,可是卻又感覺不一樣。

“民女蕭綰意拜見皇上!”綰意微微傾斜身子,施了禮,卻並不跪拜。

“大膽民女,見到我皇,竟敢不下跪!”右邊一個年輕官員在蕭綺韻的一個眼神之下,急忙出列,一臉憤然的怒斥蕭綰意。

綰意淡笑不語,她在等,等戰天戈開口。

“退下!綰意乃朕之禦妹,可免跪!”果然一直盯著綰意的戰天戈沉沉的開口。那青年官員見皇上都如此說了,隻得退回列中。

“那皇妹就謝過兄長了!”綰意涼涼的開口,聲音不輕不重,說出來是謝意,可是聽在戰天戈耳中卻是赤裸裸的諷刺。

“皇妹可是怪罪兄長,讓你長途跋涉前往流雲國和親!”到底是帝王了,那帝王的尊嚴豈容一個小女子踐踏。他心中卻是對她有愧,隻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帝王之路本來便是喋血重重,犧牲她一人,可以換來穩坐帝王之位,他又何樂不從?

“帝王謀略又豈是綰意一個小女子能夠左右,若是綰意怪罪,能夠得以逃脫這和親的宿命,那麽綰意定當怪罪到底?”字字擲地有聲,那份霸氣,那份氣度,不由得令在場的文武百官都震懾住了。

“你……”戰天戈瞪大一雙眼,想要問“你是誰?”可惜話到嘴邊卻被深深咽了回去。

綰意撩開珠簾,顯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頓時引起一陣抽氣聲。

眉若墨畫,眼帶含唇,明明柔弱的像是風中淩亂的花苞,卻硬是要在這一片腐朽衰敗中開出絢麗多彩的花朵……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誰,撫我之麵,慰我半世哀傷;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淩轢。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誰,可助我臂,縱橫萬載無雙;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誰,可葬吾愴,笑天地虛妄,吾心狂。”

那吟唱字字如刀,破開戰天戈早已冰冷麻木的胸膛,注入一種名叫憐惜不舍的情緒,這一切他恍然明白自己錯失了怎樣的女子。

群臣震撼,這樣的女子,傾城的容貌,絕世的才華,懾人的氣度,一瞬間籠絡不知多少男兒的心。

“罷了!身似浮雲心似夢,以我之悲全你江山穩固,足矣!隻是,天長地久有時盡,長恨綿綿無絕期,但願此生,相見無期……”說罷,決然轉身,留下一道紅的滴血的背影,灼燒了眾人的眼。

“君王城下豎降旗,奴在深閨怎得知,晴天劈來公主命,和親流雲為哪般?金戈鐵馬田中作,一女換得天下平,三十萬人齊卸甲,竟無一個是男兒!”

一步一句,將棲鳳男兒的尊嚴踐踏在腳下。

戰天戈頹然的跌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沉,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心中再也放不開一個叫蕭綰意的女人,她就像一根刺,紮在他最軟弱的地方,讓他一生痛徹心扉!

而蕭綺韻眼中嫉恨的目光更甚,袖袍下的十指緊握成拳,尖細的指甲死死嵌入肉中,卻不知疼。蕭綰意就連走了,都要和她作對。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誰有沒有發現一直默默無聲的蕭相國此時神色怪異,一臉深沉的盯著綰意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