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宮門宴驚魂

流雲帝一聽那話,突然哈哈大笑,半真半假的說道:“看來公主注定做我流雲家的媳婦啊!”

綰意頓時心弦一緊,一道靈光從腦海中閃現,聯想到流雲帝先前的種種,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怪異,這哪裏是個歡迎宴,儼然是個相信宴。還有流雲帝的話又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他“流雲家的媳婦”,與她有婚約的是百裏鳳熙,怎麽也不至於嫁到他流雲家,難道……

心中隱隱閃過某種可能,一種莫名的擔憂從心底蔓延,她下意識的想要回避,可是麵對流雲帝越發明顯的舉動,綰意知道百裏鳳熙一定出事!想來,流雲帝一定接到消息,否則不會借著為她洗塵之名,大施相親之實。

半心亭中燈光迷離,人影綽動,嫋嫋琴音,聲聲悅耳,卻在這時突然劃了一個破音,隨後那一眾舞姬歌女像是被丟垃圾似的丟出了亭中。巨大的聲響暫時引開了眾人的注意。綰意噓了一口氣,真該感謝這突如起來的聲響。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應對流雲帝愈加明顯的意圖。

而這時,一道陰風刮過,浮橋兩側高高懸掛的火紅燈籠竟然齊齊滅了,那火紅的燈籠失了光的照耀,顯得死氣沉沉的,陰風還在不停的刮著,紅燈籠岌岌可危的搖晃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來似的。半心亭中的霧色紗幔也在那風中淩亂得飛舞著,朦朦朧朧間倒影著一人把酒言歡的身影。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擾亂朕為公主洗塵的宴會!”流雲帝拍案而起,“禦前侍衛何在?還不給朕把這賊人捉起來!”流雲帝心中那個憤怒啊!他一步步算計得好好的,眼前就要達到目的,卻那突如其來的破音打斷,若是不將那人碎屍萬段,難消他心頭大恨。

想到今日禦書房中突然受到的奏折,那上麵是白城城主溫良傳來的加急快報,寫著百裏鳳熙在白城城外遭受不明人士的伏擊,身受重傷之餘,又被人下了毒,如今昏迷不想,生死不知!那溫良知道百裏鳳熙是棲鳳國君選中的和親人選,此時他出了意外,和親必然會受到影響,所以讓人八百裏加急上報。顯然有人不希望兩國能夠順利結盟,害不了蕭綰意,隻好從百裏鳳熙下手。

突然收到這樣的消息,饒是他一國之君也無計可施。最後在丞相殤百味的建議,才有今夜的舉動。

他說:“為今之計,隻有另選一個人,與棲鳳和親!而且這人身份一定要比百裏丞相更加顯赫,這樣一來,隻有從陛下的諸位皇子中選……”

綰意端坐在位子上,難得有這等空閑時間,她得好好的祭祭她的五髒廟。最終含著高點,小心的咀嚼著,一雙眼百無聊賴的看向半心亭那邊的動靜。

浮橋在陰風的吹拂下,晃動得更加厲害。加之引路的燈光早已被吹滅,接二連三的噗咚聲傳來,想來是那些侍衛因為看不清眼前的路,再加上那浮橋搖搖晃晃,一時不小心落入那漾漾的水波之中。

流雲帝一聽如此頓時氣得火冒三丈,大呼“廢物”“飯桶”之類。太子流雲笙歌和一種皇子一聽這話,連連齊呼:“父皇息怒!”

“父皇息怒,稍作片刻,容兒臣前去將那賊人拿下。”

說話那人華服紫冠,身材健碩,一看就是個練家子,綰意細想了一下這人不就是流雲帝的三子,剛剛趁著混亂之際,明遠已經將這些皇子的基本狀況簡略的說了一下,據說這個三皇子人稱草包皇子,空有莽夫之力,做事不禁大腦,平日裏仗著自己的母妃是四妃之一,又有流雲第三門庭的支持,在雲都城沒少橫行霸道,這流雲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不,看他這時候跳出來,流雲帝也隻是頭疼的揮了揮手。他卻像是得到什麽好差事似的,急吼吼朝著半心亭飛奔而去。這不去還好,本來那些侍衛總算摸清的這浮橋晃動的規律,他這突來一茬,噗通噗通噗通,又好些個侍衛下水摸魚去了。

不過,也不知道這個草包皇子真有幾下子,還是運氣好,他還真的過了那浮橋,眼見那一隻手就要掀開那飄飛的紗幔,誰知那半心亭中卻突然迸射出一股強勁的氣流,那三皇子一時頂不住,身體被震得老遠,眼見就要跌落琉璃湖,隻見一道金光閃閃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那一片灰暗的碧水中央,足下一個輕點,拽著他的身體,便落到地麵之上。

眾人定眼一看,那飄渺逐月的身姿不是太子流雲笙歌是誰!隻見他雙手背著,頎長的身體直立於浮橋彼端的岸上,眼前陰風陣陣,浮橋上的鐵索被搖晃的瑟瑟作響,望著半心亭中燈光明滅,嘴角仍然掛著那急死人不償命的笑意。

“十四弟,你太胡鬧了!”那聲音就像是自己是個多麽疼愛弟弟的兄長,隻是隱隱透露出的森寒之氣散發著一國儲君的威壓。

綰意一聽,十四皇子?那不就是那個有著天下王之稱的祈王流雲祈羽嗎?綰意不自覺的放下手中的糕點。

隨著流雲笙歌的一句話,原本嘈雜的宴會中突然鴉雀無聲。眾人臉上的神色簡直比百花爭春還要豔麗三分,敬佩中帶著畏懼,畏懼中帶著驚豔,驚豔中又帶著不屑,著實好看。尤其是剛剛還怒氣衝天,誓言要將這“賊人”碎屍萬段的流雲帝,此時像是一盆冷水澆上頭頂,那火氣涔涔的怒氣,撲的一聲,連火心都不剩。

那眼中流轉的神色看得綰意暈暈然,同樣是皇子歸來,這個兒子更是出類拔萃,為什麽流雲帝臉上的神色居然差距那麽大,那臉上毫不掩飾的寫著“嫌惡”,對就是嫌惡,綰意困惑了。綰意本以為流雲帝此刻會出聲解決這場紛亂,誰曾想他居然旁若無人端起杯盞,自顧自的開始飲酒,仿佛這宴會中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綰意摸不透這其中的原委,這時那半心亭中的動靜吸引了綰意的注意力。

“半心亭中半心人,半心人去半心魂,半心魂係無心客,無心客是無情人。哈哈哈!”

那詩淒涼,那笑張狂。隻見那燈光明滅中,一道頎長的倒影,斜倚著欄杆,手中那一壺酒,恣意暢飲,孤影成雙,若是沒有那淒涼的詩,倒真會讓人以為是哪家風流公子哥在遊戲人間,舉杯暢飲。

場麵一時間陷入了僵局,那些個侍衛聽到半心亭中的人乃是祈王之時,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敢上前捋虎須啊!要知道這十四皇子可是眾位皇子中唯一一位封王的,功勳卓絕,手握著流雲國二分之一的兵權,就連皇上都畏懼他幾分。像今日這等放肆的舉動早已是家常便飯,人家皇帝老子都不發話,他們這些個小嘍囉能怎麽辦。上前辦了他?別說沒這個本事,就算有這個本事也得有這個膽子才行!

再看看那些個滿朝文武國家棟梁,一個個都低著頭,悶不吭聲,生怕跟這事扯上關係。隻是總有一個人要站出來,這時候綰意終於知道流雲笙歌為什麽在流雲如此受重視的原因。隻見他一捋被風吹得淩亂的發絲,像是哄小孩似的,說道:“十四弟既然回來了,就不要捉弄大家了,今日是棲鳳國安寧公主的洗塵宴,平日你如何胡鬧都沒事,今兒個你就安分些!”

綰意明顯聽到那亭中人嗤之以鼻的聲音:“安寧公主?哦!就是那個倒黴公主啊!你們洗你們的塵,本王喝本王的酒,與你何幹?”

清朗的聲音帶著桀驁不馴的氣勢,綰意不禁幻想著那裏麵的男子是怎樣的隨性不羈。一雙清亮的眼饒有興味的盯著那半心亭。

“可是你將那些舞姬歌女丟下水中,捉弄那些侍衛也就算了,連三皇兄你也捉弄,這就太不應該了吧!”流雲笙歌依舊好脾氣的勸說著。

“哼!丟他們下水?這還算是輕的,誰給他們的膽子敢在半心亭撒野,不要命了是吧!”

半心亭周圍的狂風更加肆虐,像是一柄柄風刀無情的砍殺著,綰意知道那流雲祈羽生氣了,渾身散發的戾氣讓人生畏。綰意想若是那流雲笙歌還有點腦子的話,現在就該適可而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放肆,父皇麵前豈容你放肆,還不快出來像父皇請罪!”

綰意搖了搖頭,果然,一道冷冽的風刀從半心亭中橫掃而出,直指流雲笙歌,流雲笙歌一個躲避不及,那華麗的前胸便出現了一個血印。

“流雲祈羽你想反了不成!”這時一直默默無語的流雲帝突然拍案而起,粗狂威嚴的聲音響徹全場。“來人啊!宣太醫,扶太子下去休息!”

“兒臣沒有大礙,請父皇息怒,十四弟隻是一時玩略,請父皇莫要怪罪他!”流雲笙歌捂著胸口,一臉慘白的為傷他的人求情。

“太子這話說得就是不對了,先前隻是丟咱們下水,還可以看做是無心之舉,可是現在他出手傷人,傷的還是一國儲君,此等惡行就算他有再大的功勳也不能姑息!否則早晚有一日他連父皇都敢……”

“三皇子!”一直默默無語,靜觀其變的丞相殤百味卻突然在這個時候喚道。

那個先前差點被丟下湖的三皇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如遇鬼魅似的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