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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院中央長著一棵枇杷樹,寬厚肉肥的葉子濃密的擠在樹梢上,將陽光遮擋的紋絲不漏。

一隻黑貓慵懶地躺在樹根旁,看見陌生人進來,碧綠的雙眼閃過一絲戒備,最後仰天尖細的一叫,隱入牆角。

恰好一陣風過來,竟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

羅邵陽暗自打了個寒戰,想起關於金先生的種種傳聞以及今天的所見所聞,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踏進這個地方第二次!

幾人跟著金先生拐進左邊麵的平房,推開,迎麵而來一股腐朽的潮味。

很難想象,放著這麽多珍貴毛料的地方竟然被如此怠慢,玉子少暗暗打量庫房的同時,不由皺起了眉。

想來,但凡隻要聽說過“風幹腸”傳言的男人看到房梁上掛著的長約三四厘米的風幹腸,都不會自在到哪裏去吧?

唯有白小毛一臉新奇:“哎,老板,你家風幹腸怎麽掛在這麽潮濕的地方啊?都要發黴了!要掛在陰涼通風口才好吃啊!”

羅邵陽看她那副樣子,生怕她伸手去碰那些髒東西,一把攬住白小毛,往後拉了拉。

金先生陰謀得逞般的“嘿嘿”一笑,也不解釋,隻是斜著眼看似漫不經心的掃了“三少”兩眼,還若有似無的用眼神擦過他們的下體。

最後才洋洋散散道:“唔,老規矩,老金我選塊石頭,你們要是能賭中色與種,這裏的石頭任你們挑一塊帶走。如何哇?”

樂正少敏笑著點頭:“多謝金先生給我們這個機會,您請——”

金先生也沒細看,直接指了腳邊的一塊三十公斤重的烏沙皮的毛料說:“就這塊吧,給你們五分鍾哇!”

羅邵陽聞言,立馬跳了起來:“五分鍾?五分鍾能看出個毛來?你坑爹呢?!”

金先生也不生氣,摸著肚子“嘿嘿”笑道:“老金我可沒那麽多時間陪你們耗哇,要是你們看上一天一夜,難不成我還得陪上一天一夜?石頭嘛,不就這麽點東西,五分鍾還不夠?”說到這裏,頓了頓,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又說,“已經過去三十秒了哇,我可不管你們看沒看完,到時間我就解石。嘿!”

羅邵陽還想爭取,卻被樂正少敏攔了下來,玉子少冷冷看了眼小人得誌的金先生,不複多言,拿出手電筒和放大鏡,俯身開始觀察這塊石料的表象。

表皮看起來是黑烏沙,典型的老帕敢毛料,皮上覆著一指粗的蟒帶,朵朵鬆花更是喜人的很。

難怪古玩街都垂涎金先生的毛料,這種上好的表象,就算是在公盤上,也難見幾回。

雖說玉子少能夠斷定這塊石頭必然出綠,但具體表現卻也不甚確定。

再仔細看,蟒帶仿若被用筆細細劃了一道,仿佛是少見的“一筆蟒”,多出玻璃地。

鬆花呈跳躍性分布,想來是“跳帶鬆花”,他倒是第一回看見,不過據他爺爺日誌上的說明,若有“跳帶鬆花”,則必為高綠!

正沉思間,金先生卻好整以暇道:“如何哇?聽說玉家三代都是賭石高手,想來魔都三少之一的玉子少一定不會辜負這個名號哇?”說著,似乎是無意識的看了眼腕上的手表,然後驚呼了一聲,“乖乖隆叮咚!正好五分鍾,時間——到。”

老帕敢,黑沙皮,一筆蟒,跳帶鬆花……玻璃種高綠想來是沒有問題的。

隻是……玉子少看向此刻正在石頭上摸摸碰碰的白小毛,篤定的答案卻是不敢說出口了。

都說神仙難斷寸玉,要是他一個不察,看走了眼,又該如何?

難道真的讓她給金先生做小工?

一時間,竟生出了放棄的心思,不過是一塊石頭罷了,說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如果爺爺和父親知道了,也是不會答應的吧?

實在沒辦法……祖屋裏的那塊受了玉家這麽多年的香火的異石,是不是也到了該發揮它價值的時候了?

想到這裏,拿著電筒的手垂在了身側。

他看了眼老二和老三,隻一個眼神,便讓三人的心思達成了統一。

兄弟三人的默契在此刻不言而喻。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了句:“走。”

羅邵陽瞥見金先生一臉納悶的表情,頗有種揚眉吐氣的快意,笑嘻嘻的說:“嘿嘿,我們哪兒舍得把小白做賭注啊?是——哇?”最後一個“哇”字,將金先生的口氣學了個十足十。

白小毛正對著石頭看得起勁呢,就聽他們哥三說要走。一時間有些跟不上節奏,忙問道:“怎麽就要走了?咱們輸了麽?”

樂正少敏笑道:“不是,是大哥不想賭了。”

“為什麽啊?”

他還未來得及回答,金先生極不甘心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小子!你耍我啊?!不行!你必需得賭,要不賭也行,這姑娘老金我留下了!”

“你潑皮!”羅邵陽氣不過怒道。

“你才潑皮!無賴!”金先生也是不甘示弱。

“你才無賴!你個死變態!”

“你你你……你連我挖出來的鼻屎都不如!”

“哼!你要是個屁我都不屑於放你!”

……

眼見倆大人越來越往無知小孩吵嘴的趨勢發展,白小毛立馬跺腳喊停道:“別爭了!”又轉頭看向玉子少,“那個……你真的不賭了麽?”

玉子少點點頭,但不知為何,對上她那雙眸子的時候,心裏微微一晃,有點難以啟齒的感覺。

“為什麽啊?咱們賭吧?又不一定輸啊?”

咱們……玉子少身上的毛在聽到那個神奇的名字之後驟然間仿佛被捋過了一般,順滑無比。

於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咱們賭吧?”

咱們……於是,被捋順毛的某人再次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本來爭吵的不可開交的問題不到一二三的功夫就這麽被解決了,這實在讓先前如小孩子一般鬧騰的羅邵陽和金先生有點汗顏。

“那麽,就請吧~”

隨著金先生的發話,玉子少也不再猶疑,心裏卻存著若是賭輸,搶也要把白小毛搶回家的心思說出了答案:“玻璃種,高綠。”

金先生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細長的眼睛眯成兩條縫:“舉棋無悔真君子哇?老金我等下可是要解石了。”

“自然。”

羅邵陽和樂正少敏聽得他們大哥如此肯定的語氣,心裏便有了底。

羅邵陽更是鼓勵般的拍了拍白小毛的後背,一副“你放心吧!”的模樣。

剛拍一下,卻聽白小毛急急咳出聲來:“咳咳……不……不對!”

不對?

“什麽不對?”樂正少敏最是機警,知道白小毛不是個亂說話的人,連忙著緊道。

白小毛因著正要說話的時候被拍了一下,一口唾沫嗆在嗓子眼,明明想咳的要死,卻擔心正緊事而硬憋著不咳出聲來。如此一來,整張小臉憋得通紅。

玉子少若有似無的看了眼羅邵陽——的手,最後眼神落到白小毛身上,輕聲道:“別急,慢慢說。”

白小毛看著他充滿信任和鼓勵的眼神,膽子一下子變得大了起來,順了順喉嚨便道:“我覺得不是玻璃種高綠,我覺得……覺得……裏麵沒有翡翠!”

一席話說完,饒是已經見識過一次她賭石的羅邵陽和樂正少敏也不由一驚。

先不說他們大哥“若無把握、絕不輕言”的性格,哪怕是他們這種半道出家的,光看那塊石頭的表象,就已知不凡。

就算神仙難斷寸玉,賭垮了,狗屎地那也是綠啊?怎麽可能沒有翡翠?

一時間,竟也難以分辨起來:到底是相信大哥,還是相信小毛?

白小毛剛一說完,就覺得自己有點莽撞了。

說到底,自己今天第一次接觸翡翠毛料,除了在玉滿樓見到的幾塊毛料,便是這裏的了。

玉子少一直和翡翠打交道,怎麽可能會認錯呢?

可是……這塊石頭……這塊石頭……

“到底還解不解石了?”金先生極其不耐的插嘴道。

“解!”玉子少看著欲言又止的白小毛,毫不猶豫的說,“改。無翡!”

金先生聞言,一直細眯著的眼不由微微睜開,“確定?”

“確定!”

白小毛看著義無反顧相信自己的玉子少,心裏頭仿佛被灌了一口濟公葫蘆裏的酒一樣。

有點暈呼,又有點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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