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自來的賬房先生

船終於靠岸了!搖晃的船令莫霜憶分外不適,強擠出笑容,踱上了岸。

“歡迎莫三小姐有空到夜雨樓!”莫雨恬臨行前,還不忘向莫霜憶拋個媚眼。

忍住笑意的莫霜憶,向莫雨恬俯身道,“老板娘,後會有期!”

語罷,轉身坐上左煌塵早就準備好的小轎,秋月、憐心項著熊貓眼,跟在轎後。

看來在船上,睡不好的不止她一個,但是夜雨樓的姑娘們,早已習慣,個個神采奕奕的又上了船。

小轎被抬得穩穩當當,身著左家仆人的特定服飾,很容易就被認出,一路被恭敬的抬回宅子,即使坐在轎內,也能感覺到轎外人的羨慕與仰視。

換作其他女子,恐怕早就害羞激動的揪著帕子,可是這一切的注視,原本就是屬於她的,如今卻要靠另一個人得到。

想激起心中的恨,原來這般容易。

“小姐,下轎了!”憐心疲憊的聲音響起,打開轎簾的刹那,看到一抹不算熟悉的身影,是曾替夜憧易容的侍女。

“她怎麽會在這兒?”莫霜憶心中疑惑,將手伸給憐心,不想那侍女徑自走入她的宅中,可謂是暢通無阻。秋月、憐心偷偷望了對方一眼,卻沒有逃過她的眼睛,看來她們是知道原因的。

不動聲色的莫霜憶從轎內出來,向轎夫道,“有勞各位替霜憶向代政王道謝!”

“莫三小姐客氣了!”帶頭的侍衛立刻作揖,帶著轎夫離開,在他們眼中,莫霜憶早晚都是代政王妃。

故意忽略他們眼中的情緒,邁進宅子的門檻,就聽到一陣……本不應屬於宅子裏的聲音。

“算盤聲!”身後的秋月、憐心異口同聲道,隨即露出焦急的麵容,膽怯的看向莫霜憶。

這一次,秋月也露出如此神情,看來這宅子,是進不得!

慢慢將步子收了回去,莫霜憶突然恍然般,轉身對秋月、憐心道,“既然已經離了宅子,不如再到處逛逛?”

秋月的臉色立刻好轉,顯然是不希望莫霜憶進宅子,可是憐心的臉色卻越發難看,好像前有狼後有虎,進退皆不得。

“小姐,聽說王城內……”秋月的話,卻被扇子“刷”的被打開聲打斷,清朗的聲音接道,“王城內有數家好館子,如果小姐有興趣,夜某可以帶路!”

猛然轉身的莫霜憶,果然見到以扇遮麵,露出桃花眼的夜憧,努力的平複心緒,擠出一絲笑容。

“原來是夜公子,不知何事到訪?”莫霜憶瞄了秋月、憐心一眼,向夜憧作揖道,心中早就對這兩個丫頭埋怨到底。

分明就是知道夜憧已來,也不告訴她,害她險些出糗,若不是她定力夠,可能大叫出口。

夜憧立刻幾步走了過去,扶起莫霜憶,隨後作禮道,“夜某可是奉老板娘之命,以後照顧莫三小姐的衣食住行,您看,夜某把賬房都搬來了!”

怪不得方才聽到算盤的聲音,這夜憧可真是“老”謀深算,算計到她的宅子裏。

“那可要多謝老板娘的照顧,隻是吧……”莫霜憶瞄了一眼宅院,大致上沒有變化,隻是胭脂味越發重了!

沒辦法,夜憧的隨行者大部分是女子,而且都一等一的美人,怎會沒有脂粉氣?

“隻是……”莫霜憶方要開口,就聽夜憧道,“三小姐有任何不便皆可以說出,夜某定當效勞,以後夜某還要賴三小姐多多愛護!”

愛護?原本就有些頭暈的莫霜憶,頓時覺得頭重腳輕,隨時有可能翻仰過去。

“其實……是這樣的!”莫霜憶冷汗漣漣,若是沒有他人在場,她可以直接將夜憧吼回去,此時還在裝作百般為難。

“宅子其實是霜憶與兩名侍女獨住,有男子在,實在不方便!”莫霜憶低頭望著門檻,無聲的歎息,身為主人的她站在宅外,作為客人的夜憧倒是在宅內,真是……

不等夜憧回答,隻聽宅內傳來丟東西的聲音,粗壯的家丁將手中的掃帚一丟,向他們大步走來。

倒吸一口氣的莫霜憶,不自覺的退後一步,被秋月、憐心齊齊扶住。

稍變臉色的夜憧,恐也是怕了這家丁的力氣,小心翼翼的向旁邊閃去。

“小姐,不如讓夜先生留下吧,他打了一手好算盤!”家丁憨厚的聲音與他強壯的體魄完全不符。終於成功擠出笑容的莫霜憶,從來沒有想到息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隻是,不需要麵對左煌塵,無論她有多狼狽都是好的!

因為這才是真正的自己。

“宅子裏,什麽時候需要打算盤的人?”莫霜憶哭笑不得的問,難道有些才藝,她就可以讓他留下?

家丁也是理直氣壯,“等以後家產多了,總不能,小姐和兩位姑娘算吧,下人也是笨手笨腳的,可看夜先生很靈巧的!”

夜先生很靈巧?這樣的讚賞令夜憧也頗感意外。

“而且,到了晚上,隻有小姐和兩位姑娘,也很危險的!”家丁說得句句在理,隻是……他們現在還在宅子門處,可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啊!

“三小姐,夜先生!”聞家的侍從匆匆忙忙的從宅內奔出,尷尬的掃了宅外一眼,將他們請進宅內,“有話還是進去說吧!”

“說啊,三小姐,怎麽說我以後也是宅子的賬房先生!”夜憧搖著扇子,洋洋得意的笑著,不知他用了什麽方法,不到一天的時間,將宅子裏所有的人收服。

……除了莫霜憶!

“這宅子裏不需要賬房先生,你跑到這邊夜雨樓怎麽辦?”裝作好脾氣的莫霜憶頓時吵嚷,關起宅門,她就是主人!

也不作答的夜憧,依舊搖著他手中的扇子,邁著方步悠閑的走向小廳,“快,去給小姐準備熱水,吃過早飯再休息一會兒,坐船很累的!”

如果說無力,莫霜憶倒是第一次,每個人都可以讓她產生相應的情緒,隻有夜憧,讓她被無力感侵蝕。

邁著疲憊的步伐,她的確累了,現在也不準備再與夜憧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