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離開慕容府(二)

“磬兒走的時候還說了什麽?”心裏許是還在期待什麽吧…信羽心裏冷笑,笑自己怎會如此悲哀…

“姐姐讓秋兒和我好好伺候大少爺…”小月哭著、哽咽著把話說完。

“就這麽?哼…可笑!”信羽一腳將麵前的盆具踢翻,直直地跨過小月的身側走出內室。早已涼透的水撒了一地,小月的衣服也濕了一大片,涼得身體又是一顫。不敢兀自起身,就這麽顫抖著、弓著身跪著。

信羽站在門邊,突然覺得這偌大的屋子甚是空曠。內心煩亂極了,不知究竟哪裏出了錯,到底怎麽了…竟會這樣不聲不響離去的磬兒,讓信羽覺得陌生…望著朱紅色的門框,這豔麗的色澤,讓信羽看著心更亂了…“咚”重重的一拳打在門框粗粗的柱子上,一個深深的凹陷,抬拳滿是血跡。

“小月!”信羽悶吼一聲。

小月起身,疾步走到信羽麵前,低頭。

“通知府裏下人,都出去找找。這麽一會兒,應該還沒有走出城去…再找個下人去趟清幽別院送個口信,就說辰時三刻我將去拜訪。”

“是”小月應聲疾步出了房間。

又剩自己一人了…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剩下自己一人了…信羽的指骨上依然滴答滴答淌著血。想起昨夜那般幻想、甜美的暢想今後的生活,還忍不住又繪了一幅磬兒的畫像。

畫像…倘若這次真的找不到她,那麽這張畫像,真的就成了自己對她的回憶…信羽緩緩轉頭看向書案,卻又是一驚。

畫像呢?大步走回書案,空空如野的桌麵,畫像不翼而飛,卻多了一張信紙,是磬兒的字體。信羽的心咯噔一下,急忙拿起來看,卻又癱軟地跌落在桌椅上。

磬兒啊…這五年的相依相伴,難道僅僅這麽幾句客套的話語,就能把一切擦幹抹淨麽…為什麽要走…又是去了哪裏…我就這麽讓你討厭,即便是離開也不願嫁給我麽…

“大少爺…大少爺…”門外蒼老沙啞的嗓音由遠及近,信羽聽出是磬兒的娘親。不多會兒,秋兒扶住奶娘晃晃悠悠進了廳堂,撲通一聲跪在信羽麵前。

“大少爺,求求你快找找磬兒吧…她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麵,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活啊…”奶娘哭得一塌糊塗,聲音早已沒了音調,也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信呢?”信羽冷冷地說。

秋兒起身,將信件交給信羽。展開來看,依然是絲毫沒有提及自己的去處。信羽,展信的手顫抖著,忍著內心的極度氣憤。

“大少爺,磬兒在外麵舉目無親,也沒有提起自己去了哪裏…老奴現在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了…大少爺,求您找找她吧…”

“走得這麽絕然,顯然是不想有人找到她…”信羽垂眼看趴倒在地上的奶娘,緩緩問:“她之前沒有再說什麽麽…”奶娘微微一愣,現在磬兒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卻依然選擇了獨自離開,莫不是連她這個娘親也不要了…傻孩子,怎的就不等等為娘啊,無論哪裏,娘都願意和你一起…信羽眯眼看著奶娘麵部細微的變化,感覺定是發生了些事情。

奶娘的哀號漸漸平息,平複了心緒,緩緩回話:“沒有…那孩子近來都甚少找我,老奴實在不知道這孩子究竟為何走得如此匆忙…”

“是麽…”信羽對奶娘的這般回答極為不滿,但也不好說什麽,“你先回去吧,這事我自有分寸。”

望著奶娘出門,信羽兀自握緊了拳頭。收拾了信件,起身一甩衣擺,大步朝前院馬房走去。

清幽別院裏,頤方匆匆趕到書房見主子。

“三殿下,慕容府下人來報,慕容少爺不久將過府一敘。”頤方恭敬一拜。

季默言躺在搖椅上正在看書,緩緩抬頭問:“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下人沒有多言,臣不知。”

“恩,開門迎接吧…”季默言起身,進內室換了一件淡紫色衣服,銀絲暗繡祥雲圖騰,束腰一紮,整個人看起來尊貴無比。

過了兩盞茶的功夫,頤方帶慕容信羽進了廳堂。信羽拱手欲拜,季默言起身相扶,“慕容兄,不必多禮了…今日我這別院有幸請得慕容兄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季某盛裝相迎,甚是歡喜呢…”

慕容信羽歎息:“早先就聽聞季兄的園子美不勝收,若是往常,今日定要好生欣賞…隻是,哎…”

季默言疑惑,請慕容信羽進客廳入座。下人們俸茶後,慕容信羽取出兩封信件,交給季默言:“磬兒走了…什麽都沒有說,就留了這樣兩封信。”

“走了?她…離開慕容府了?”季默言大驚,接過信件打開來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磬兒的筆跡,那樣娟秀的小字,寫的揚揚灑灑。尤其是那封寫給母親的信,字裏行間盡顯一個孝女的殷切思緒與不舍的母女情意。能寫出這般誠懇的話語,若不是季默言知道這是出自誰手,他一定會對這寫信的女子萬分傾慕的…對季默言來說,磬兒這丫頭,有太多的不可思議…總是在自己本以為讀懂她的時候,讓自己由生出挫敗感…可是,磬兒竟能將這情,寫得讓外人讀來都是感動不已,季默言再一次疑惑了…

磬兒丫頭,你到底是什麽?你一定是妖精…沒錯,你就是那勾魂的妖魅!如若不然,為何你在的時候,我總是想要千方百計讓你對我低頭;為何你離開了,我的心竟莫名其妙感覺煩亂…

“信中沒有提及她的去處…這次的離開,是真的走得絕然…”慕容信羽的雙眼不再炙熱,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是我逼的太緊麽…她竟是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季默言望著眼前這個完全陷入愛情的男子,深深歎息。感情,季默言不敢去觸碰,這其中的甜蜜與疼痛,都不是他這個身處權利中心的皇子所能夠擁有的。對於女人,皇子的女人永遠隻是交易的一件物品,毫無意義,也更不允許動感情…

想歸想,季默言一轉心中的哀婉歎息,麵上卻甚是戲謔著說:“這丫頭的性子,真是剛烈啊…不嫁就不嫁唄…嗬,怎的還離家出走了…”

慕容信羽皺眉,緩緩搖頭:“磬兒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逃避!我總覺得…她不聲不響地離去,一定還有其它的原因…”

“哦?你是說…其它原因?難道你在懷疑有人幹涉你們的婚事?”季默言揣測,想想也是!磬兒的身份不過是一個伺候人的丫頭,慕容信羽硬是要娶她為正房,以慕容府的地位來看,怎麽可能會同意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在促使著這一切…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磬兒的離去,並不是單純的拒婚。她的性子我比誰都清楚,最在乎的莫過於她的母親,可是這一次,她竟然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告知去向…這件事我必須弄清楚!”慕容信羽說的堅決,心中認真地立誓,我可以接受你是因為不愛我而拒婚,因為那樣的話,我會更加愛你、等你愛上我;可是,我絕不接受別人的阻撓。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不管是誰,我絕不允許你委屈的離開…

“既然她是早上走的,就算她出了城,也一定沒有走遠,我們加派人手,或許能夠找到她。”季默言建議說。

“但願吧,多謝季兄幫忙,我隻是擔心,若是磬兒一心想要離開的話,隻怕我們出動再多的兵力,也很難找到她…”信羽歎息。

“那倒是!”季默言一笑:“那丫頭可不是省油的燈啊…慕容兄也莫要感慨了,午時尚早,不如我們出去轉轉,或許還能碰上她呢…”

信羽明知道季默言那是寬慰自己的說辭,不過出去走走也好…季默言安排了府裏下人們出去全城搜索磬兒的下落,以季默言的實力,找人也將事半功倍。兩位主子,加上頤方,三人策馬朝集市而去。集市上的人潮絲毫沒有受天氣的影響,盡管很冷,街上依然人聲鼎沸。三人騎在馬上,晃晃悠悠、毫無目的地遊走,皆是各懷心事。

慕容信羽即便萬分不信能夠在這樣的街市中遇上磬兒,可是依然抱著希望,四處搜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頤方一直覺得磬兒姑娘的離去甚是惋惜,為失去這樣一個聰慧的朋友失望不已;季默言在晃晃悠悠的馬背上,也晃晃悠悠的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天在姻緣橋上,自己與慕容信羽聯手狠狠將了蕭嶢一軍,當時就看見磬兒那丫頭神情不對…背對著蕭嶢,那樣的悲傷欲絕,難不成她的離去和那件事有關?自從那晚回府,季默言已經很確定磬兒的的確確是個“笨女人”。她已經跌入蕭嶢的愛情漩渦,這一事實令季默言很是挫敗…季默言驚奇的發現,原來相比於知道磬兒對蕭嶢的感情是死心塌地的愛,自己更寧願去相信她是個心機重的女人…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反正看著她心中裝著一個人,那種滿滿的感覺,不管是甜蜜還是痛苦,都會讓自己覺得哪裏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