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最後的一天
又是一天,早上,磬兒早早地起身收拾好自己,打來洗漱的水親自端到慕容信羽房中,信羽見到磬兒如此,有些疑惑:“這些事情不是秋兒在做麽?你今天怎麽了…”
磬兒微笑低頭,很是恭敬地回話:“爺,昨日磬兒怠工了…磬兒有罪…”
“我並沒有說你什麽啊…”慕容信羽接過磬兒遞給自己的漱口水,說:“你完全不必這樣的…而且以後這些,也都不用你做了…”
信羽的話裏帶著濃濃的寵幸,磬兒假裝不知,兀自說著:“爺,這樣的事情,磬兒不知道還能為您做多久…磬兒希望爺不要拒絕這些…”
慕容信羽剛剛入口的漱口水,哪知聽了磬兒這話,“咕咚”一聲咽了下去。甚是迷茫地問:“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不知還能為我做多久?”
信羽將杯子重重地放在磬兒手中的盤子裏,磬兒一個沒留神,盤子就勢一歪,差點將東西撒了一地。信羽搶過磬兒手中的盤子,重重地敲在麵前的桌子上,而後一把攬過磬兒的腰身。磬兒伸手想去推開,可是卻讓信羽的另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反手擒在身後,磬兒動彈不得。像個驚恐的小鹿般令人憐愛…
信羽一笑,輕輕的在那粉嫩的麵頰上烙下火熱的一吻,悠悠的說:“以後,你還是要伺候我每天的洗漱,膽敢不從…我要你好看…”磬兒眼神遊移著低下頭,麵頰滾燙,一會兒就燒紅了一片。
磬兒沒有回話,信羽兀自說著:“以後,我隻有你…就算是妾,你也必定是我慕容信羽的第一小妾!我絕不她娶!”
磬兒不敢直視信羽的目光,這一切磬兒不敢接受…既然心中已經做好打算,今日磬兒無論如何都要好好伺候少爺一天…因為離開在即,磬兒已經做好準備…母親在府裏一定會生活很好,磬兒不過一個小丫頭,即便是離開了慕容府,也不會有多大的事情發生…隻是,磬兒承了大少爺太多的恩情,不知如何回報…
“爺,放開磬兒吧…你弄疼我了…”磬兒故作疼痛的樣子,果然,信羽很快鬆了手。磬兒緩緩收拾起洗漱的盤子,轉身離去。慕容信羽凝望著磬兒的背影,甚是歡心。
過了不久,磬兒手中托著一個盤子進了屋,將盤子輕輕放在八仙桌子上。慕容信羽坐在書案後麵,手中握著一本書,眼神卻是凝視磬兒的一舉一動。甚是疑惑地盯著盤子上麵蓋的嚴嚴實實的一層布,那布料下麵的會是什麽…
磬兒進側屋將炭火添得旺盛些,待屋子裏更加暖和一些的時候,磬兒回去端著盤子去了信羽的書案前。微微頷首:“爺,磬兒昨夜加了些班,趕工將這幾副毛皮護膝做好了,想請爺試一下,不合適的話,磬兒好再改一改…”
信羽雙眼凝望著書本,佯裝鎮定地說:“哦…咳…恩,好吧…”說完,放下書本,好似勞累了般伸個懶腰,起身走進內室。磬兒跟在身後進了內室。
信羽攤平雙臂,等著磬兒為自己褪去外衣。早已習慣了這一切動作,磬兒沒有遲疑,將盤子放在桌子上,來到信羽身前,伸出雙手輕輕地解開信羽頸前第一顆盤扣。
“磬兒,長得真是嬌小啊…每回你為我更衣的時候,我總是有一種想要將你攬在懷裏的衝動…”慕容信羽溫柔地盯著磬兒的頭頂,那絲絲發香不斷刺激著信羽的神經。
磬兒的頭埋得更低了,他口中的“嬌小”未免說得太曖昧了些,單單是磬兒的身高都已經算女孩子中佼佼者了,可信羽居然還說磬兒嬌小。信羽右手輕輕扶起磬兒的下巴,讓那樣一雙嬌美的雙眼直視自己。
“以後,你和我是平等的…我不希望你這樣恭敬地做這一切…”信羽把玩著磬兒尖尖的下巴,忍不住將臉湊了上去…
磬兒迅速躲閃,掙脫開信羽的逼近。麵上依然平靜地說:“爺,方才您說了我們之間是平等的,那您自己換上好了…不合適的話,磬兒再拿去改。”說完,對主子微微欠身,轉身就走。
“你等等…你這丫頭…”慕容信羽很是無奈地笑笑,妥協了:“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你別走…”
磬兒在門前停住,背對著信羽狐疑一笑,轉身回到信羽身邊。信羽又恢複了原先的嚴肅冷靜的樣子,磬兒微微挑起唇角,心想,大少爺還是這般模樣動人心弦,隻是磬兒甚是遺憾不能見到大少爺未來的妻子了…
褪下外衣,磬兒將衣服掛在屏風前麵的衣架上,回身拿起一副護膝來到信羽麵前,輕輕提起裙擺蹲下身子,將護膝仔細地係在信羽的膝蓋處。係好後,磬兒抬頭仰視信羽:“爺,你試試看…”
信羽動動膝蓋,不斷重複幾下伸展屈膝的動作,而後點點頭說:“恩,很合適。”磬兒聽後,微笑著起身,揉了揉稍稍發麻的腿腳,問:“爺,剩下的兩副還再試一試麽?”
“不用了…隻是,我突然想再要一件披風可好?”慕容信羽悠悠地說著。磬兒心裏“咯噔”一下,披風麽?倘若自己明天離開的話,定是做不出來的呀…
“怎麽了?”見磬兒眉頭緊鎖,信羽不明白怎麽回事,以為磬兒哪裏不舒服,急忙開口:“也不急著用的,磬兒若是累了,就先擱下吧,以後有時間了再做也不遲。”
磬兒一聽,總算稍稍緩口氣,微微欠身:“爺,倘若磬兒閑下來了,一定為您做。”剩下的半句話,磬兒僅在心裏想想而已,爺,即便那天磬兒不在慕容府了,我一定找人送來府裏。
對於磬兒今天的處處依順,信羽有些受寵若驚,可是又說不清究竟哪裏奇怪…愣愣地點頭皺眉,滿心的疑惑。
“爺,您今天不去慈敬園請安麽?”磬兒很奇怪,以往少爺用過早膳都不會像今天這樣坐在書案前看書的。
信羽有些躲閃的眼神,磬兒看明白了。昨個少爺去請安,定是說了要娶磬兒為妻的話。門不當、戶不對的,老爺、夫人即便是再喜歡自己這個伺候人的小丫頭,也定不會讓自己做正房。想來,大少爺定是跟老爺、夫人有過一番爭執,不然以大少爺的孝順,不可能不去慈敬園請安的。
見大少爺不知該如何敷衍自己,磬兒兀自打岔說:“既然爺今天閑來無事,不如磬兒磨墨,爺來作畫吧?自從老爺受傷到現在,爺已經很久沒有閑下來好好畫上一副了…”
“嗬,知我者,莫過於磬兒啊…好久不畫,真是手癢了…”慕容信羽也不褪下護膝,就這麽戴著走到衣架前取回衣服,磬兒幫著穿上。扯平衣角、拉拉衣擺,磬兒對每一項都細致入微。
兩人回到書案前,磬兒取來上等宣紙鋪展平整、紫檀木做的鎮尺輕輕壓在紙麵一角。磬兒回到桌前,靜靜地磨墨。信羽麵對著雪白的宣紙麵,思慮良久。轉而側目望向敞開的窗外,臘梅剛剛打上花骨,嬌小的很,怕是還要等上些時日才能綻放。
信羽雙眼炯炯有神地凝望著,口中緩緩道來:“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信羽淺淺一笑,回眸看向磬兒:“多像你啊,磬兒,這畫送你可好?”
磬兒頷首:“爺,即便您不開口,磬兒也打算求得此畫…磬兒先謝過爺了…”
信羽溫柔地笑,提筆蘸墨,卻是在筆洗中涮了又涮。待筆腹飽含淡淡水墨,信羽提筆在紙麵如行雲流水,走得輕重緩急、抑揚頓挫。托梅之白葩,或以墨圈梅,其瘦處如鷺立寒汀,不欲為人作近玩也。且看全局或疏或密,皆得其真意。
磬兒細細端詳,卻不是畫麵,而是信羽作畫的神情姿態。美眸俊顏、心思縝密、成竹在胸、嚴肅認真,這才是磬兒最熟悉的慕容信羽。長久以來,磬兒早已熟悉了這裏的一切,真的要離開了,磬兒千百個不舍…
“磬兒,磬兒…你發什麽呆呢?”慕容信羽叫了好幾遍,磬兒回神看見畫麵上不單昂然挺立著一枝綻放的墨梅,畫作右上角還有兩行題詩。
“素娥惟與月,青女不饒霜。”磬兒緩緩地念來,而後深深凝望信羽的雙眸。哎…大少爺,您是知道我要走了麽…竟題了這樣一句詩…
信羽不解地看著磬兒那般幽怨地望向自己,怯怯地問:“怎麽了?”磬兒微笑不答,提起信羽放在硯台上的毛筆,蘸墨在那兩行小字的左邊接著寫。
“贈遠虛盈手,傷離適斷腸。”
信羽不高興了:“磬兒,你這是為何?怎的題了這般幽怨的傷別之詩…”
磬兒無奈地說:“磬兒沒記錯的話,這四句本是一首詩中的句子。爺先題了這樣的兩句,那後半句磬兒就幫著補上了…”
“不行,不行…這後兩句寓意不好,撕了撕了…”說著就來搶畫,磬兒眼疾手快擋在書案前。
“爺迷信了不是…您說了這畫是贈我的!”磬兒說的堅決。
信羽皺眉,卻是無可奈何,悻悻然出門去了。
望著大少爺的背影,磬兒眼角一行清淚跌落。大少爺,磬兒走後,請不要為難磬兒的娘親…恕磬兒不孝,自小在慕容府長大,不知在外麵的生活究竟會慘淡到什麽程度,磬兒不敢讓娘親的晚年跟著女兒受苦。大少爺的情,磬兒會一輩子記得,即便磬兒不再您身邊,每每看到你為磬兒作的這幅畫,都會好好生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