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回家過年
快過年了,我早早的就做起了回家的打算,又一年沒見到父母了,很想他們,但好象更想那個家,那片土地,也說不清。
每年到這個時候車票都不好買,得早早的去訂,還不一定訂得到。
苔苔也是外地的,但她老公是北京的,所以她對回家不象我那麽積極,她說買上票就回,買不上票就不回,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是回不了的,不拚了命的去想辦法買票哪買得上啊,這就是嫁出去了的女兒。
我說:“怪不得人家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原來真是這樣。”
苔苔說:“你少說我,如果是你沒準比我還不如。”
我蔑視的說:“我才不會象你呢。”
苔苔說:“我父母今年剛來過北京,再說我們回家也不挑這個時候,人那麽多,平時如果有時間想回就回了。”
說的也是,人家不回家照樣熱熱鬧鬧過年,我就不行,孤苦伶仃的,不回家我去哪兒過年?
所以不能和她比,我得加緊買票。
苔苔說:“沒關係,買不上票去我家過年。”
我心想,得了吧,口是心非的家夥,是不是又想向我炫耀。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跟打仗似的。
訂票點去了幾個,也沒什麽把握,在網上不斷地找票,沒什麽回音,都是等、等,越等時間越緊,時間越緊就越不好買,我急得就差找票販子了。
焦頭爛額的時候楊子打來電話。
“過年回家嗎?”
我沒好氣地說:“當然回了,不然去哪過年。”
他說:“票買上了嗎?”
我說:“買票太難了,這不正煩著呢。”
他說:“我也回去,剛買上票。”
我一聽來了興趣:“你怎麽買上的?”
他說:“這樣吧,你把時間、車次和到站告訴我,我幫你買。”
我一聽趕緊把詳細資料報上,在車票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的時候,我也隻能把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也不想什麽要不要他幫忙了,這個時候能買上一張回家的車票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別的我什麽也不想了。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過了沒幾天他居然幫我把票買到了,我想這中間一定費了不少周折,但他什麽也沒說,他說:“什麽也不要問了,高高興興回家吧。”
我知道又欠了他一個人情,反正已經欠了他那麽多,也不怕多這一個,這就叫債多不壓身,虱子多了不咬人。
有了車票剩下的就是忙忙碌碌的為回家做準備,下了班就跑到商場、超市買東西,其實每年回家父母總是說人回來就行了,什麽都不要買,這裏什麽都有,可還是不由自主地去大包小包地買很多東西,就象上癮似的,我想就是這種買東西的過程帶給我的快樂讓我欲罷不能,突然想到了楊子說的一句話:能為自己喜歡的人做一些事,哪怕是一件極其微小的事都十分地快樂。
正因為我體會出了這種快樂,所以才發現了自己的殘忍。
楊子,我到底該怎樣來對你呢?是把你對我的關心和愛護當做習慣來接受,還是把我對你的殘忍發展到極致,來結束這場貌似簡單的相識。
我放下手中花花綠綠的商品,拿出手機撥了楊子的電話。
“楊子,是我。”我說。
他說:“我知道,一看號碼我就知道是你,嘿嘿,這個號碼我都撥了幾百遍了,早刻在腦子裏了。你現在在哪兒?”
我說:“我在超市。”
他說:“哈哈,采購去了,買什麽了?”
我說:“也沒買什麽,就是想給家裏帶點東西,也不知該買什麽。”
他笑著說:“是不是買的東西太多了,要我來幫你拿。”
我說:“不是,是想問問你什麽時候走?”
楊子說:“放心吧,送走了你我才走,而且要比你早回來,好去接你呀。”
我生氣地說:“不行,你不要送我,也不能去接我!”
楊子說:“你說不行就不行嗎?每次都聽你的,這次聽我的,你別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掛了電話,我愣在那裏,他總是這樣,從來都不征求我的同意就隨便安排我的生活。
過了一會短信來了:“嘿嘿,每次都是你掛電話,這次也讓我掛一次你的電話。”
我忍不住笑了,我的電話你隨便掛,我是求知不得。
我走的那天,楊子來送我,如果沒有他這麽多東西我還真不好拿,苔苔從來隻會嘴上關心我,莫莫也隻顧談情說愛。
虧了有楊子——這個我不愛,卻還可以利用的人。
他把我送上車,安置好我的行李,給我了一張紙,上麵寫著他家的電話號碼,他說:“到了之後給我來電話”,我點點頭,他在站台等待,火車開動了,他不停地揮手,我微笑著看著他漸漸消失在視線以外。
不是沒有感動過,可是感動能維持多久呢?我的心隻是柔軟的動了一下,就堅硬的凍結了起來,沒有共鳴的心太難被打開了。
過年對我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又長了一歲,如果說26歲我還在悠然自得地幻想我的未來,那麽幾天之後的27歲我的耳邊就充赤了太多父母的顧慮,天天被父母嘮叨,甚至已經準備給我安排相親了,但是整個事情因為一個電話而變得不一樣了。
那天早晨我還沒起床,媽媽就開始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對我進行說服教育:“你們公司有沒有沒結婚的男生?你們同學中呢?你也別太挑了。”
我睡得正香,又被媽媽掃了興致,正鬱悶呢,突然電話鈴響了,媽媽這才停下來,接完電話媽媽非常神秘地對我說,是你的電話。
我穿著睡衣跑去接電話,看到媽媽正跟爸爸悄悄說著什麽。
“你好!”我懶洋洋地說,不知是誰這麽早來電話。
“是我,楊子。”
“怎麽是你!”我吃驚得張大嘴。
“怎麽不能是我,讓你給我打電話,我等得脖子都細了,也沒等來,小姐,你失約了。”
我有氣無力的說:“哦,我忘了。”
他說:“我也到家好幾天了,你挺好的吧。”
我說:“挺好。”
他說:“你父母都好吧。”
我說:“他們也挺好。”
他說:“代我問他們好。”
我說:“好,好,謝謝你。”
他說:“我給他們買的東西,他們都吃了嗎?”
我說:“吃了,吃了。”
他說:“剛才你還在被窩裏吧?”
我說:“你怎麽知道的,我早起來了。”說著我突然覺得空氣怎麽有點不對勁,回頭一看爸爸、媽媽兩個人都豎著耳朵聽我打電話。
我故意生氣地說:“你有完沒完,我還有事呢,掛了。”這是說給父母聽的。
從這以後他的電話總是出其不意地打過來,而且隻要接了他的電話想要放下都不太容易,有時媽媽接了楊子的電話還要被這個話癆寒暄幾句,才笑眯眯地把電話遞給我,一定也是被他的熱情和聲音給迷住了,好在父母倒是不張羅給我相親了。
假期很快過去,因為有了楊子頻繁的電話,父母很是高興,讓我有機會帶回家看看,我嘴上答應著,心裏著急地想回去趕快找一個男朋友。
楊子依然雷打不動的去車站接我,剛下車他就拿出從麥當勞買的我愛吃的麥辣雞腿漢堡,還是熱的,他說他是看著時間給我買的,就想讓我一下車就吃上熱的漢堡。
我應該再次被感動,但我沒有,我說剛下車誰吃得下去呀。
什麽也不用去強求,誰也別對我提起愛情,我已經沒有感情了,真的,很奇怪,過去隻為愛而活的女孩,自己都不會愛了。
楊子說,他很想我,我的心也不跳,臉也不熱,眼睛空洞的看著無關緊要的東西,腦子裏想著別的事情。
我就是這樣,在遇到楊子之後,心變得麻木了起來,在這個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盡快找一個男朋友,隻有這樣才是擺脫他的最好辦法。
楊子先帶我去吃飯,然後把我送回家,一路上絮絮叨叨,卻又無微不至,我沒有太多要說的話,該說的都說過很多遍,就象是對牛彈琴,楊子看出了我的冷淡,他說:“隻要你沒有男朋友,你就不能阻止我追你。”
我心裏對自己說:好吧,很快就會有的。
我說:“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人呢!”
楊子說:“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心狠的人呢!”
我說:“知道我心狠還不離我遠一點,所以說你傻。”我覺得我還不夠狠。
楊子說:“什麽都知道,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楊子把我送到門口我就讓他走了,門都沒讓他進,他倒也沒什麽怨言,公車被他開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還搭一個司機呢,這楊子還真行,開著公司的車用著公司的司機追女朋友,老板知道了還不給他炒魷魚。
莫莫因為有人牽著她的心,在家沒呆幾天就回來了。
我把從家裏帶來的吃的拿給她吃,莫莫指著一個包說:“這是什麽?”
我打開一看,全是南方的特產,還有茶葉,一定是楊子從家裏帶來的,我的心突然一疼,我做什麽事從來沒有想到過他,連進來喝杯水都不曾想過。
一邊洗澡我一邊回憶著和楊子相識的經過,懊悔和感動的淚隨著水一起衝下來,我突然挺恨自己的。
楊子的不顧一切的、無私的、執著的愛情,被我冷酷拒絕,就因為我不愛他,我就狠狠地去傷害他,我曾說過,他的感情可以打動任何一個女孩子,可是偏偏對我就沒有作用。我也想過自己在沒有愛的作用下試著接受他,但是這一閃而過的想法讓我混身發冷,在這樣的時候我真有點討厭自己。
我很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哭一場了。
走出衛生間的時候莫莫問我怎麽了,是不是路上累的。
我說:“莫莫,衛生間有男人用的東西,你帶男人回來了?”
莫莫:“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個人,現在是我男朋友,改天介紹你認識一下。”
我生氣地說:“不是說好了不帶男人回來住的嗎?”
莫莫說:“你不是不在嗎,你一說要回來我就讓他走了。”
我沒好氣的說:“剛才楊子送我到門口了都沒讓他進來,你居然還帶人回來過夜了。”
莫莫說:“你不讓楊子進來又不怪我,我也沒說不讓他進來啊,是你自己鐵石心腸。”
我說:“是你自己不自重把男人帶回來過夜,還對我說三道四的,別人還以為我和你一樣呢!”
莫莫也火了:“你吃錯藥了吧,是,我是不自重,我這就搬出去,你一個人純潔去吧。”
說完我們誰也不理誰,我回到臥室又哭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了什麽,兩個人居然吵起來了,莫莫在客廳看電視,我知道她心情也好不到哪去,都怪我,發什麽神經呀。
我睡了一覺醒過來,天已經黑了,莫莫還沒有來睡覺,客廳裏燈沒有開,電視開著,莫莫在黑暗中坐著發呆。
我拿了點吃的走到莫莫身邊坐下,說:“還生氣呢?”
莫莫麵無表情搖了搖頭。
我說:“別生氣了,剛才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莫莫笑了笑:“早不生氣了,其實他正在給我找房子了,他讓我搬出去,我還不知道怎麽給你說呢。”
我一怔:“你真的要搬出去,我剛才是說著玩的,你別在意。”
莫莫說:“其實我也不想走,可是他想讓我出去住。”
我說:“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麽辦呀!”我突然發現自己是如此依賴她。
莫莫起身說:“好了,不說了,這事還不一定呢。”
躺在床上我輾轉難眠,並不是擔心莫莫真的離開,而是想不通莫莫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兩個人真的相愛就結婚嘛,幹什麽要搬出去同居呀,聽說那個男的也是事業有成,還有車有房的,也三十來歲了,不行,有機會我得和莫莫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