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沉默

有那麽一句諺語,說男人是二十歲盼妻,三十歲盼子。

我覺得,就這樣簡單的兩句還不足以表述出男人的複雜性,至少還可以在前後各加上一句才堪堪算闡述完整,十歲盼女朋友,四十歲盼小三。

可能有些極端,但是我並不覺得有些誇張。

至少榮澤在十歲的時候,就喜歡上了L,這份單純的喜歡一直持續到了初一。當然,這是隻屬於我們自己的秘密。

現在看來,這種許多年前類似於小孩子過家家的幼稚行為除了能證明棲息於榮澤腦海裏朦朧的愛情鳥比較早熟以外便隻會徒惹所謂的大人們失笑。

可是我笑不出來,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就會唆使我背很多東西,幼小的我總是乖乖的從命,都不曉得為什麽小時候的我那麽乖巧那麽聽話。而長大後的我為什麽那麽的不乖巧不聽話。

我背誦的東西有很多,比如常見的唐詩宋詞,不常見的英文二十六個字母。雖然我那麽早就接觸了英語且後來學了十幾年的英語,我的英語水平卻一直停留在學習最初始的階段,也就會背背二十六個字母。到了上小學後,我爸最喜歡做的是便是在送我上學前檢查我背誦語文課文的情況。恐怖的是他的這種喜歡,一直持續到我上了初中才完結。於是乖巧的我就這樣的背完了整整十二本語文書。

在我背誦的那麽多東西中,我最喜歡李白的詩。然而在關於李白的詩中,到現在我還能一直朗朗上口的長詩除了"鋤禾日當午,床前明月光”跟“飛流直下三千尺,一枝紅杏出牆來”以外,便隻有一首上幼兒園時背過的《長幹行》。

而其中有四句,我從來都沒忘記過。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除此之外,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本唐詩編者給這首《長幹行》配的插圖,背景是在一個臥室裏,一個前額留著發髻的古代小男孩騎著用竹子做成的馬,繞著站在一張木質床前一個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轉圈。

兩個小孩子之間的喜歡,或許算不上愛情。但我想,這種美好的感情很可能就是因為比愛情更加的理想化所以上天才會安排我們在幼小不懂事的年紀遇到。

畢竟,長大以後的愛情已經足夠理想化的了。

我很可惜L拒絕了榮澤,並且是用一種最為慘烈的方式。看都不看的直接撕毀情書,對榮澤不理不睬,弄的兩個人彼此之間甚至還不如陌生的路人。

單戀有錯麽?

這件事情完全的改變了榮澤。

如果說“悶騷”這兩個漢字個足以形容樸安東一直到老的話,那麽對於榮澤,就得用上四個漢字兩兩並聯來形容。假設被L拒絕之前算是“純情”的話,那麽被L拒絕之後則是“**”。

這就叫童年的陰影。

溫白雪是坐在榮澤左邊的一個跟文若潔有著差不多性格也不喜歡說話生性安靜的女生。她被班級裏那些好事的男生評為唯一能在外貌上和文若潔一爭高下的女生。因此她和文若潔都擁有我們十二班第一班花的頭銜。

除此以外,文若潔是我們班裏成績最好的人,溫白雪家則是我們班裏家境最好的人。

這項大比武活動是在全班範圍內舉行的範圍同時包括了本班所有的男生。

同樣都沒有之一。

溫白雪個子高高,皮膚黝黑,業餘愛好是打保齡球,彈鋼琴。江城第一家並且在很長時間內都是唯一的一家保齡球館就是她老爸開的。所以她的這個愛好比較小眾,我們仨中,隻有樸安東聽說過保齡球,但他隻跟著他爸在韓國跟上司一起去談生意的時候打過幾次高爾夫。而對於我和榮澤,此時才慚愧的知道了原來這世界上除了籃球足球外還有保齡球和高爾夫這兩種運動。

我們倆一致決定把慚愧的原因歸咎於天生不喜歡運動這個借口上。

李嫻把榮澤調到溫白雪旁邊後不久,榮澤便對她做了一件驚天動地驚世駭俗的大事。

“你對溫白雪的這種行為是耍流氓。”這是李嫻批評榮澤時的原話。“要放在過去,是得被拉到菜市口刑場上槍斃的。”一個在協助李嫻教訓榮澤的男老師氣急敗壞道。“瞳孔的深處閃爍著沒吃到豆腐的羨慕嫉妒恨。”這是榮澤的原話。而懂得吃豆腐這個學術界裏的高級詞匯,充分有力的說明了榮澤和我的學識淵博。

榮澤掀了溫白雪的上衣,當時是夏天,溫白雪隻穿了一件短袖,當然因為溫白雪是女生,所以我不肯定她的短袖裏麵是不是還穿了什麽,但我能肯定男生的短袖裏麵是不會穿別的什麽的。因此,溫白雪黝黑的上半身春光被一覽無遺,但僅限於榮澤。

這其實隻是榮澤和他同桌之間的一次小小玩笑,具體的過程榮澤語焉不詳,但我能根據榮澤無意的透露揣摩並還原出當時的案**景。

事情的發展很有可能是這個樣子的:那天,老師正在講台上口若懸河唾沫四濺的講課。此時,榮澤正趴在課桌上補充睡眠,溫白雪可能在聽課,也有可能在看《萌芽》。因為當時上的是數學課,溫白雪最討厭數學了。此外她最喜歡看的雜誌就是《萌芽》,而那天恰好是《萌芽》每月的出版日。

就在這樣看似一片祥和的氣氛中,下課鈴響了。當數學老師夾起備課筆記走出教室的那一刹那,榮澤醒了。與此同時,溫白雪肯定是在看《萌芽》。在看《萌芽》的溫白雪不喜歡被別人打擾,可是蘇醒狀態下的榮澤急需一個人跟他講講話吹吹泡泡來恢複精神。

原來,矛盾的種子早在榮澤被李嫻調到溫白雪旁邊的那天起就種下了。榮澤纏著溫白雪跟他說話,而很可能就是因為正陷入悲傷逆流成河中的溫白雪對身邊來自於現實世界的呼喚愛理不理的態度激怒了榮澤。榮澤可能會這樣的威脅溫白雪,“你再不跟我講話繼續看雜誌的話我就對你不客氣了。”這話溫白雪可能聽到也可能沒聽到,畢竟,她是一個做任何事都很專注的人。榮澤嚷叫了半天,見自己的威脅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思忖三秒鍾後,為了避免今後他威脅的話語都淪落至今天這樣的窘境裏,他不得不出手去維護自己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一諾千金的信條。於是很簡單的,榮澤就動手去搶了溫白雪放在課桌上的《萌芽》。溫白雪肯定很不高興了,於是立即就要從榮澤手裏拿回。就這樣,半推半就的,哦,應該是你推我搡的,榮澤不小心掀了溫白雪的上衣。

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原本簡單的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鬧立馬就被榮澤上升到了毀掉溫白雪清白糾結著男女關係的政治高度上。

溫白雪飛馬報告了李嫻。

當天下午放學之後榮澤被叫到了辦公室,由李嫻和一個男老師一起三堂會審。結果訓著訓著,那男老師激情上來了,氣急敗壞的說完那句話後隨手抄起李嫻辦公桌上的一本語文書朝著榮澤腦袋就砸了過去。看上去挺壯實天天被老爸逼著和當兵的一起出操的榮澤被那本語文書砸到後立馬倒了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大驚失色的李嫻和那位施暴的男老師趕緊的把榮澤背著送往學校附近的江城第一人民醫院,醫生診斷過後說,沒什麽大事,休克而已。

榮澤醒過來後,一切都變了。李嫻和那男老師不再執著於他今天對溫白雪耍流氓的事情上了,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兩位老師對他不停的噓寒問暖。在接受了男老師的道歉後,得意洋洋的榮澤便悠悠然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剛剛到教室,就被滿臉笑容的榮澤和內心急切但表麵上故作鎮定淡然的樸安東拉到了教室外麵的陽台一角上。聽自鳴得意的榮澤訴說昨天所發生的一切。末了,榮澤說完後,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大概是因為榮澤所述的信息量比較多,我和樸安東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來處理。那一年,英特爾剛剛推出了奔騰四處理器,雙核時代還遠遠沒有來臨,所以當時大家的主頻普遍比較慢。

處理完畢的樸安東隻說了一句話,“大不大?”早有準備的榮澤幽默的回了一句,“裏麵太黑,沒看清。”

這件事情最後就這樣的過去了。

後來榮澤就跟溫白雪有些疏遠了,可能是因為那件事鬧的彼此都不太好意思有點尷尬。但彼此沒疏遠很久,榮澤就因為玩山地車特技表演導致右腳骨折了。

我說榮澤撞上的桃花運,就是指溫白雪。

榮澤的第一個女朋友是溫白雪。且從此之後,榮澤就開始了他風情萬種禦女無數的浪子生涯。

由於每天上樓下樓都要他爸的警衛員攙扶著,所以榮澤骨折的那一段時間索性中午都不回去了,由他家的王阿姨負責給他每天送飯。由於我和樸安東也沒多想什麽,中午照常回去吃飯,所以從不陪他,頂多隻是下午上學的時候來的早一點。所以一般中午我們班教室就隻有他一個人。

正因為我和樸安東的疏忽,導致了溫白雪的可趁之機。

溫白雪開始中午留在學校裏吃飯,就在學校食堂,吃完後就回教室裏陪榮澤,然後陪著陪著就被某天中午來得很早的同學撞見她坐在榮澤的左腿上被他抱著。

這一消息在下午上第一節課的時候成了全班同學共同保守的秘密。

我和樸安東也是全班之一。榮澤老實的跟我倆坦白,他不是故意不想告訴我們的,隻是最近我們白天在教室的時候都不怎麽跟他交流,而我們仨晚上又不再一起回去,所以他都沒什麽機會跟我和樸安東說說話。

我和樸安東頓時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