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課

榮澤的老媽曾很認真的對我倆說,如果一個姑娘在十幾歲的時候喜歡你,那她就是真的發自內心純粹的喜歡,需要被好好珍惜。

我想,那麽一個男孩子在自己有限的生命裏最朝氣蓬勃時,深深的喜歡一個女生,那,那位被喜歡的姑娘,是不是也應該珍惜那個單純的傻小子?

但現實卻總是與期望相反,充滿了各種遺憾。

我很想對L說,請你珍惜榮澤,我可以用我老媽賜給我的生命對天起誓,你是榮澤長大至今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

付出這份愛,就等於是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而且是最為重要的那部分。

請不要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很可惜的是,我隻是一位思想者。不得不無力的和樸安東一起眼睜睜的望著L麵無表情的接過漲紅著臉的榮澤滿懷希望遞過去的那封自己人生裏的第一封情書。

L將它撕得粉碎,真的很碎,第二天我和樸安東試著把收集到的碎片重新拚到一起。拚了一個上午,卻始終拚湊不起來。

第二天晚上,冷漠的L從一臉期待的榮澤身邊擦過,仿佛從不認識他。

這件事給榮澤很深的刺激。

同時被刺激到的還有我和樸安東這兩個自始自終的旁觀者。

當時年輕幼稚的我們並不曉得這樣簡單而粗暴的人生愛情第一課對於我們仨的愛情觀有著多麽重大深遠的影響。

如果套用一句時下流行的話說,榮澤被L拒絕事件是我們仨愛情路上的第一個裏程碑,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它徹底的改變了三個大好男兒的愛情觀。

第一個受到影響的就是樸安東。

原本樸安東和文若潔彼此都是安靜不說話的主,尤其是文若潔,從不和異性講話,除了男老師上課提問她問題。

而樸安東到江中的第一個月就在趴在桌上睡覺和被別人觀賞中度過。

直到他加入我們。

到高中的時候我才了解到一個漢語詞匯,一個很能描述樸安東的詞語,悶騷。

文若潔參加工作前幾天,跟我坐在她家門口的KFC裏聊了整整一個晚上,本來我是想去麥當勞的,但是在中國麥當勞的門店隻有肯德基的三分之一。

這就沒辦法了。

文若潔告訴了我她最喜歡的男生類型,悶騷。

就像樸安東那樣。

我表示讚同。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喜歡上樸安東之後才確定了自己喜歡的類型,這很重要。

盡管那晚我們是剖腹之談,天南海北的說得肆無忌憚,但我一直都不敢告訴她,當年,她喜歡樸安東的時候,樸安東並不喜歡她。

但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以為樸安東和她是兩情相悅的。

對於他倆的成功,我和榮澤一直沾沾自喜。

某天下午放學,我和榮澤尾隨文若潔,在一個偏僻小樹林裏把他攔了下來,是我攔截的,因為我和她是同桌,彼此還是比較麵熟。榮澤一臉嚴肅的告訴她,李嫻李老師讓我們轉告你,希望你能幫助來自韓國的樸安東同學好好的融入我們這個班級,作為班長兼語文課代表,更有義務去幫助樸安東同學掌握好漢語這門世界上最美麗的語言。

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榮澤的忽悠能力那麽的強大,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我的忽悠能力在高中畢業之前,都為零。

文若潔相信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如果是李嫻找她應該是在辦公室而不是由我和榮澤在一個偏僻的小樹林裏傳達李嫻的指示。

後來在KFC的那晚,文若潔給我揭示了答案,原來,樸安東第一次進班級的那刻,那聲尖叫的女聲發自於她的喉嚨。

隻要是能接近樸安東的事,她都願意去做,而我們倆,隻不過是給了她接近的借口。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尋找,尋找能說服自己去接近的那個借口。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原來,追女生最好的方法是,等著女生來追你。

我之所以一直到很久之後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是因為我的愛情觀在最開始緩慢形成的時候被榮澤完完全全的徹底誤導了。

在榮澤誤導我之前,我一直是一個單純的羞澀少年。被他誤導以後,我是一個不單純的羞澀少年。

在我是一個羞澀少年的時候,我們班裏的男生也基本都是。

而當時羞澀的我們,正沉浸在簡單的小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的無邊幸福之中。

江中坐落在國家級示範風景區西淮河風景區內。在我們仨去等L之前,每天下午五點放學的時候,我和榮澤還有樸安東每人都會拿上一根魚線去學校的將軍湖裏釣魚。

到了湖邊,先去撿幾個散落的樹枝,如果沒有,就從湖邊的小柳樹上折幾個。找到樹枝後,把魚線綁在樹枝細的那頭,掌心握住粗的那邊,這樣,一個簡易的手工製作魚竿就完成了。然後,我們隻要再隨便的挖幾條蚯蚓作魚的誘餌就成了。

我們仨經常站在湖邊或橋頭上垂釣,可能是學校的魚書讀得太多比較傻或者是壓根就從沒見過蚯蚓。我們釣魚總是能輕鬆的釣上一條又一條。每一條都賽一條的肥,不過因為有謠言說學校的化學實驗室裏的廢水都排在將軍湖裏,所以湖裏的魚因為汙染就變異了,不能吃。

我們所有釣魚的人都堅信不移,因為這魚怎麽看怎麽不正常。魚呆呆傻傻的,魚鱗又泛著異光,所以每次釣上來後我們總是把魚摘下來隨手就又扔進了湖中。

之所以我一直在堅持不懈的說魚傻,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我們在隔一陣後,釣到的魚嘴角上都有傷痕,甚至有的魚傷口還很新。

魚的嘴唇破了後,流的血也是殷紅的,把它丟回湖裏的時候,清澈的湖水立馬就蕩漾著一抹鮮豔的紅。

樸安東覺得很惡心,而他對惡心的直接反應就是從湖邊上直直的跌落湖中,額,應該說是他的眼睛直直的掉了進去。

然後榮澤用一個大樹枝把那眼睛挑了出來,然而不幸的是黑色鏡架上沾了魚血,樸安東死活都不肯再戴。

從那之後,樸安東釣魚的時候總戴一副的藍色鏡框藍色鏡片的眼鏡。

我們釣上來的魚不再往湖裏扔,都用一個大塑料袋裝起來,由我帶回去喂家門口的野貓。

釣魚的高峰是樸安東帶來了一根他老爸的普銳斯牌魚竿,從那之後,沒有我沒見過的魚竿品牌。

大家魚竿的來源是家裏的親戚朋友,如果實在沒有,當時還沒碰到過這情況,因為大家身邊的身邊的人,總會有一杆名牌魚竿可以讓你去借。

科技化魚竿後,又有人打起了升級魚餌的注意。從花鳥魚市場花上十塊錢買一袋有著簡陋包裝的標注著精製魚食的魚餌。

扼腕的是魚兒們並不買賬,它們還是喜歡健康無公害的有機魚餌,蚯蚓。

在吃什麽上鉤的問題上,魚兒們堅決不妥協。

每一本出於各種目的編纂的曆史書都會滿臉嚴肅的告訴我們一個普世的道理:事物的發展往往都是經曆一個由盛而衰的過程。從前我一直不信,但這次不管你信不信,反我正信了。

因為就在大家歡呼雀躍的沉浸在告別遊擊隊列入正規軍序列的喜悅和興奮勁中沒多久,意外發生了。

不知是誰發起的這項不插電娛樂活動,很快的就風靡了全班,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學校將軍湖的各邊手持各式魚竿垂釣的男生清一色都是來自於十二班的。這個極其有益身心且促進人與自然和諧並教導人們有勞動才有收獲的娛樂項目吸引了我們班整整二分之一的男生。意外,就出現在那些沒有被這一高尚的紳士運動所吸引的另外二分之一的男生身上。

他們放學雖然沒去釣魚但也沒回家,都在學校裏玩。不知道大家為什麽這樣的不約而同。

他們分成幾撥,一撥踢足球一撥打籃球,還有什麽都不想做的一撥就在操場上散步,天知道為什麽幾個小男生放學不回家也不玩反而結伴逛操場,談人生談理想你也應該要和女孩子去談,幾個剛長出毛絨胡子的小爺們有什麽好談的。

事情就出在這幾個逛操場的家夥身上。他們被一個飛來的足球砸到腦門上,由此引發了我們班和踢足球的高一某班男生的集體鬥毆。

雖然那幾個踢足球的高一男生很健壯,我們班把幾個逛操場的男生很瘦弱,但架不住從那些聞訊趕來的我們班男生多。在踢足球的那一撥發現事態不對立馬趕過去,有個機靈點的看出有要動手的苗頭後立馬悄悄的分出幾個去校園各處找人。

在附近釣魚的幾個接著趕到,打籃球的那撥也急匆匆的趕來了。等我們抵達的時候,高一那幾個剛剛開始打人。

榮澤興奮的吼叫著衝進了人群。

留下我和樸安東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們班大部分男生對K那幾個高一的學生。

最終的結果有力的證明了好漢架不住人多這一打架鬥毆中被反複驗證使用的至理名言。

這件事不幸的被下班準備回家的校長看到,所以事情也就鬧到了校長那裏,處罰的結果是以後放學誰也不準在校園裏滯留。嚴禁各種活動。

我們的釣魚事業就這樣的無疾而終。

所以,有些時候,人民群眾的內部矛盾還是人民自己內部處理比較好,因為一但扯上領導,事情就大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