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陸奴走惹世庭急,隻盼及笄入陳院

話說太後以天下來讓良怡做個選擇,良怡當時隻顧著驚詫,並未表態,太後倒也應允良怡回去想想。

“陸斌,你和先生,究竟是為了什麽?難道真的如太後說的,要我去幫阜國統一天下嗎?”良怡看著跪在跟前的陸斌,又是惱怨,又是疑慮。

陸斌也得知了良怡在太後房內的事情,也很是感激良怡能在過後第二天才喚自己來問話,而不是當下就拿自己來出氣。這時的良怡已經理智了很多,也意味著良怡願意讓陸斌在自己跟前解釋。

陸斌道:“或者在初封郡主的時候,先生就料到了公主會進宮。但陸先生給奴才兵書,僅僅是要奴才教導公主,緣由一概沒說。奴才猜著,應該是希望公主能稍微調和,讓皇上不再猜忌將軍,而這其中肯定涉及了兵家道理……”

良怡坐在椅上,手搭著椅子的扶手,身體略有前傾,直直地看向陸斌。

陸斌侃侃而談,所說的個個都猜中了良怡所疑惑的地方,也都很巧妙地圓了過去,要麽是推給陸先生,要麽是說奴才也不甚詳解。

一番話下來,陸斌說得無比圓潤,無一處有矛盾錯落,但就因為這樣,良怡更是惱怨陸斌,口氣也越發顯得冷漠:“陸斌,什麽攻心策,什麽戰家謀,你都比我懂,我不願和你爭辯什麽。陸斌,我該信你嗎?”

這是良怡第二次問陸斌,該不該信他。

初入宮內,陸斌就出現在了良怡麵前,教導良怡兵法,良怡便問:“在宮裏候我多時,又恰好分到嵐華宮裏,先生給我的書,你也能教我。陸斌,你信嗎?”

結果,是良怡選擇了相信陸先生,也相信了陸斌。

這一次,卻正正因為信了陸斌,學習了兵法,才遭到了宮裏的猜忌,才讓太後對良怡說出了天下的格局。

“陸斌,我要信你嗎?”良怡見陸斌隻跪在地上,不曾回話,又再問了一遍。

陸斌抬起頭,卻是臉帶笑意道:“公主不該信我,但要相信一個將死之人的話。”

良怡聽到“死”字,突兀地就站起身來,指著陸斌怒道:“你不要說這些混話!誰都不會死的!”

“奴才若不會死,公主又怎會如此動怒?”

良怡聽到這話,收回手,緊咬著下唇。心內卻是無比清楚,太後願意放過自己,不代表願意放過陸斌。口頭上是說,隻有自己做到最好,就能免除所有人的責罰,但這件事,總需要有人來背。明麵上,可能是遣送出宮,但轉眼間,也就是屍拋荒野。

良怡看著陸斌臉上的笑意,終究還是坐回了椅子上,也笑了起來,竟無端地添了股孤寂感:“本宮再信你一次,也再信先生一次,但本宮也相信自己,陸斌,你真以為你會死嗎?你騙不了本宮的。”

陸斌聽到良怡自稱本宮以及口中的話,就知道良怡長大了,也不枉自己入宮的年歲。

次日,良怡求見太後,而陸斌,也消失在了宮內,一同也將這蓮花抄尾的事情帶走,除卻唐世庭那似乎總不合時宜的嘴外,宮內真的將這件事忘卻了。

唐世庭在肅心院外,攔著良怡,又讓良怡遣走了隨從的宮人們。

良怡雖然也真按著他的話打發了宮人,但卻是扭過冷哼,不願理睬唐世庭。

“我聽說你宮裏走了個太監……”

不等唐世庭說完,良怡就插口道:“太傅府上的二公子,你有什麽不知道的?你連徽國來求親你都知道!”

原本總帶著羞笑的唐世庭,現在聽到良怡的話,憋得一臉通紅,偏又不敢撩狠話,隻對著良怡道:“你怎的不講道理?現在你沒事,陳將軍也沒事,不是正好嗎?怎麽又對我耍起了脾氣?”

良怡被唐世庭這麽一說,也愣是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可心裏就是難受得緊,更是打心底裏地惱怨唐世庭,就要轉身離開。

唐世庭見良怡要走,竟一手拉住良怡的手臂,急著道:“你別突然就走,怎麽也得說清楚。”

良怡被這麽一拉,臉色也有些尷尬,忙掙脫了,衝唐世庭喊道:“說我宮裏的狗奴才死了,還是說我要嫁去徽國?”

話一出口,良怡又更覺得尷尬,自己和唐世庭雖以兄妹相稱,但也不至於到肆意發怒,撒蠻橫的程度。良怡不知該怎麽辦,隻好低頭尷尬著。

唐世庭卻是舒了口氣,也似是不曾留意良怡的神情,一如平日般對良怡說:“願和我說話就是好的。你聽我說,第一個是你宮裏的太監走了。原本我還以為你多少會受些責難,現在你和陳府都沒事,你心裏衡量著,哪個合算?第二個……”

良怡不等唐世庭說到和親,就忙著開口:“你別說這個,我不樂意聽。”

“你不樂意聽,為兄也得說。”唐世庭見良怡拿眼瞪他,暗歎了口氣,還是溫和著說:“即使你一直不願和我聊徽國的事,但過些日子,徽國使臣就要來了,你總得做些準備……”

“再怎麽準備也是要去嫁的。世庭兄,你還是別再說了,我當真不樂意聽到。”良怡這回不再理會唐世庭,話一說完,提起裙擺就往嵐華宮內跑去。隨在遠處的宮人見狀,也趕著快步隨在後頭。

唐世庭站在原地,看著良怡遠去,卻不是往常那內向羞澀的模樣,反倒負手而立,獨自歎息。

……

良怡剛回到嵐華宮,卻見雲閑端著瓜果入了房,心下疑惑,便拉了個宮女問:“房裏可是來了人?”

那宮女見著有些眼生,聽良怡問話,也是端端正正施禮後,才說是尤姑姑到了良怡房內。

良怡先是一驚,以為自己和唐世庭說話的事被太後曉得了,隨後又覺得自己太過愚鈍,總不該是自己剛說完,這頭就知道了,何況自己還沒和唐世庭說什麽。但還是略有疑惑地讓人挑開簾子,進了裏頭。

本坐在門邊的尤姑姑見良怡進了,忙起身施禮,笑著說:“公主姿容越發出眾了。”

良怡忙笑著寒暄了幾句。這尤姑姑向來都是個愛笑的,可良怡也就是厭惡其莫名的笑意,但總歸是太後跟前的人,良怡也不敢板著個臉。

尤姑姑約莫也知道良怡在敷衍自己,便不再多說其他:“公主及笄之時,理應再回一次陳府,謝過父母恩德。”

良怡剛聽完,神情陡然一掃敷衍之態,急著追問道:“尤姑姑,你也別哄我,免得我天天數著日子來過!能回多久?以後都可以在陳府了嗎?”

剛說完以後能在陳府的話,良怡忙斂了笑意,一手捂著嘴,略有驚慌地看著尤姑姑。

尤姑姑倒是依舊笑著,似乎並沒留意良怡口中的話,而是說:“奴婢自然不敢哄騙公主,隻是過了及笄之禮,能在府上睡上幾天,就是不錯的了。”話語間,分明說了良怡那久留陳府的話是混賬話。

良怡也不敢拿著時間來追問,隻好站著聽尤姑姑的話。

果不其然,尤姑姑話鋒一轉,就說:“門口來了幾個宮女,都是伺候過太後的,今日調遣來公主房內,希望公主能理解太後的苦心,多加用功。”

“多加用功?現在也沒人能再給我說些什麽兵法的了,還需要用功什麽?梁老師能交的,我自然能學,梁大人教不到的,難不成幾個宮女能教到?”良怡聽到這苦心、用功,心裏難免不樂意,便略有不善地朝尤姑姑說道。

尤姑姑聽到良怡話,倒也不敢做些逾越的舉動,隻欠身道:“太後傳話下來,是希望公主能理解理解。至於其中含義,奴婢卑賤,不敢妄自猜測。”

良怡也不再多加糾纏,便讓尤姑姑退了出去。

欲知後事端詳,且聽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