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整晚腦子裏盡是可怕的念頭,糾纏得越來越緊,翻來覆去折磨得神經幾乎要斷裂。後來像是折騰的累了,蕭然才迷迷糊糊睡過去,但是不停地做夢,夢裏大片大片的紅,人影晃來晃去,特別清晰。

早上剛一醒過來,恐懼便又襲來。自己跟別人不一樣了,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突然害怕麵對那些人,但又不得不去上學,不能引起別人的懷疑,隻能竭力去掩飾,去隱瞞。

隻要一想到昨晚的那幕場景,心裏就一陣陣的不安,如坐針氈。但是必須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特別是在人前絕不能做出任何失常的行為來,這個秘密隻能由自己來保守,不能讓任何人覺察到自己一分一毫的異樣。

剛坐下就聽到同學的議論。“聽說楊曉恒失蹤了!”

“我也聽說了,昨晚出去之後就沒回來,有人看見他被三個人拖走的,之後就......”

聽到這些話,蕭然心裏特別別扭,像細小的針紮在心裏,紮的生疼,避也避不開,但是不停地警示自己要冷靜。

林繼眠看到一臉平靜的蕭然,暗想,怎麽就這麽冷靜?還挺能忍耐的,就不信你不害怕。“你不高興嗎?”

蕭然心裏咯噔一下,“這也難說,可能某一天又回來了也說不定。”語氣也保持得很平穩,現在自己必須裝作昨晚的事沒發生。

跟沒事兒人一樣,你還挺會裝的!“如果他死了呢?”林繼眠故作輕鬆的進一步逼問。

聽到死這個字,蕭然心裏猛地一陣顫栗,身體也微微抖了一下,他已經在竭力控製自己了。這麽細微的變化還是沒能逃過林繼眠的眼睛,而且還故意垂下眼皮當沒看到一樣。

“死?應該......不會。也許是去躲避仇家吧。”蕭然說話已經開始有點一頓一頓的。

可是這個人還在繼續逼迫著自己,“你怎麽就認為他不會死呢?”

一抹涼意漸漸從心底騰起,努力保持的平衡狀態已經被漸漸打破。蕭然不敢麵對眼前這個人,他的問題遲早會使自己的醜態暴露出來。這個人絕非善類,溫和的外表下似乎掩藏著令人難以察覺的精明,如洪的淩烈氣勢時不時脅迫著別人。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對林繼眠的感覺就是如此的不舒服。而且,這個人最近經常出現在自己附近,難道昨晚的事被他發現了?

這種突然冒出的想法把蕭然嚇了一跳,不敢再想下去,隻是試探著問他,“為什麽這麽問?似乎我很想他死似的。”

“他死了對你可是一種解脫,我也隻是隨便問問,你沒這個想法嗎?”看到蕭然明顯的動搖,林繼眠心裏才開始有些滿足感,自己總是有些很惡劣的興趣。

“我不知道。”他的話說到自己心裏去了,是啊,楊曉恒的死的確可以讓自己解脫了。但是心裏的防線也被突破了,是自己殺了他,這個再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也許什麽時候自己就會被抓出來,遭到萬眾的唾棄和鄙視,有什麽東西在一遍一遍的破碎,如亂麻攪在一起,攪亂了自己的心絮,再也愈合不了。

看到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蕭然,林繼眠終於意識到自己玩得有些過火了。

自從那天以後,蕭然就心緒不寧,時不時的腦子裏麵鑽出一些奇怪的令自己害怕的想法,總有一天自己的原形畢露的,一定是的。雖然心裏一次比一次平靜,但是卻做什麽都心不在焉了,就像一個得到判決的死囚等待著秋後處斬,不期望太多,隻是很平靜的等待死亡而已。

林繼眠當然也發現了蕭然的不正常,以前的淡漠、專注和坦然已經消失不見,換上的是如一個木頭一樣每天重複著一遍遍的木訥,死灰般的表情書寫在臉上,眼神也經常空洞。偶爾看見他盯著鮮紅色傻傻的微微一笑。看著這樣的蕭然,林繼眠心裏很不是滋味兒,有時候跟他說話,他才回過神來答一句,說完又沉入一個人冰涼的世界裏。

其實林繼眠大概也猜得到蕭然為什麽會這樣,也動過安慰他的念頭,可是自己這算什麽?為什麽去安慰他?自己對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一點也不像是對待獵物的感覺,可能在潛意識裏早就沒把他當成自己的獵物了。但有些事情並不是他能夠了解的。比如說自己根本就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