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同罰先鋒誰先死
她此話一出,瞎子歌和百夫長也不由一愣。怎麽連呂曼兒也看得出唐英的被動了?
“也許他就覺得之前太被動了,現在要主動一下吧。”瞎子歌瞟了她一眼,看見她一臉的認真,沒有了半點嗟怨他和羅龍私鬥的意思,便輕籲了一口氣,安慰著她說,“不過你放心,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帶著我們去冒險的。”
“嗯。”呂曼兒想想也是,便順從地輕應了他一句,卻像媳婦一樣乖馴的樣子,不禁嚇了自己一跳。
山道下,眾人已經清理完戰場,雜役營把其他什物從山上搬下來,夥頭營正在準備提前分食午膳。
他們一行來到山道上,百夫長便要告辭歸隊,呂曼兒也要到探子營裏喂養馬匹,剩下瞎子歌和羅龍有令在身,隻得一起向唐英複命。
就在他們剛走過一個營帳裏,唐英從一個營帳裏帶著一大群近衛突然轉了出來,截住了他們的去路。他們的心裏不由“咯噔”地跳了一下。
呆了一呆,羅龍馬上上前抱拳揖報:“稟將軍,羅龍前來報到。”
唐英則先向呂曼兒投去複雜的一眼。他剛才聽人來報,羅龍和瞎子歌在山頂中軍帳旁的巨石上打鬥時,心裏就驚訝不已。但看見呂曼兒一隨同行,便猜想得到,他們想必就是為了她爭風喝醋,大打出手吧。他心裏一歎,他也多麽的渴望呂曼兒能夠給他一個爭風喝醋的機會呀。
但呂曼兒卻隻是朝他普通一笑,他的心頓時裂為兩瓣。這笑容說明那兩人之中,已經有一個取得了她的芳心了。
轉而,他馬上把心中那股悲傷湧上臉上,陰寒著臉地瞟了羅龍一眼,又瞥了正在緩緩趕過來的瞎子歌,不由沉聲地說:“羅龍,你又和人私鬥了?”
羅龍聽了不由一愣。這事他是怎麽知道的?不由懷疑地瞥向瞎子歌,但瞎子歌現在走的比他還慢,剛才又和那個百夫長一直在那邊,不會是他告的密吧?
瞎子歌遠遠聽見,心中也是一愣。但想剛才那麽近雜役營,那裏有人及時通報給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百夫長和呂曼兒驚訝得麵麵相覷,莫不是唐英請他們來,就是為了私鬥一事對他們作出懲罰?
依上次私鬥的懲罰,原本是應該杖責二十軍杖,但酌情也要曝曬一天,這也是不算輕的懲罰了。
他們想得到的,瞎子歌也想得到。他為了不讓羅龍再受罰,便遠遠就解釋說:“我們這是在交流切磋。”
“交流?”唐英眯眼看去,他可不相信這麽爛的借口。
“對,是交流。”羅龍想起那杖責之刑,雖然姍姍來遲,事隔多日卻仍然記憶猶新,這要是再蒙不過去,可就得再挨二十了,他可沒有這個心情再試那軍杖了。便隻好暫時拋開與瞎子歌的恩怨,順著他統一一個借口。
百夫長和呂曼兒也硬著頭皮,點頭作偽證。
瞎子歌走近過來,詳細地說:“因為,昨晚偷襲的時候,看見有個人武功挺怪的,就學來防防,結果打的興起,扭打在一塊了。”
唐英瞟了一眼羅龍,看見他隻是一味的點頭,心裏更是深疑不信,“不管是不是交流,扭打在一塊也不行。”
瞎子歌說完,也緘口不語了。如果這樣的說法,還不足以讓他相信,那麽他們也不可以繼續說的太多,以免捅下更大的簍子,隻好默默地等待著受罰。
唐英瞥了緊張的呂曼兒一眼,“明知有前車之鑒,還要在兵營裏私鬥,依律得杖責二十……”
羅龍聽了,心裏頓時發毛。這歸根到底,還是逃不過呀。但想到這次有瞎子歌陪著,他的心態也平衡了許多,轉而側目過去,幸災樂禍地等著看清秀的瞎子歌怎樣挨那二十軍杖。
“但念你們兩人昨晚有份偷襲,將功補過,杖責可免,小戒仍罰,我就罰你們到先鋒營裏報到,為攻擊敵軍的後方,首建第一功!”
唐英說完,羅龍頓時一怔,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好。瞥了呂曼兒一眼,卻看見她眉頭一舒,心裏也歎息一聲,自認懲罰。
瞎子歌則抱拳揖道:“謝將軍不杖之恩!”
唐英微微點了點頭,又對略有疑問的百夫長說:“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百夫長忙抱拳,正想說,唐英又搶先他說:“如果你認為我罰的不對,也可以帶上你那威震天下的敢死軍,一並加入先鋒營去支持他們,替我們去嚇退敵軍。”
說完,目光輕輕地從呂曼兒的臉上掠過,憂傷地轉身,朝著前營就要走去。
百夫長一下子呆在當場,久久也反應不過來。
羅龍聽了,則嗬嗬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不錯呀,這法子也挺好,就讓他們聞風而逃吧。”
但是,百夫長仍然沒有反應。他自討沒趣,便要先送呂曼兒去探子營再去報到。
“我有疑問!”不料,呂曼兒就在這時,忽然叫住了唐英。
唐英即時扭頭看回來,臉色複雜地怔了一會兒,說:“呂姑娘,請說。”
“你不是老說要保全全營兄弟的性命嗎?今天為什麽要冒然進攻了?”呂曼兒不解地問了一個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唐英輕籲了一口氣,解釋說:“據探子回報,強虜已經加緊攻城了,我們得再加把勁,把他們的後方再搗一搗,讓他們腹背受敵,首尾不能相顧。希望楊真將軍能接到我的密函,和我們一起夾擊他們。”
這時,大家才清楚唐英要主動進攻的目的。
“這樣子,就不顧兄弟們的死活了?”呂曼兒見他還沒有正麵回答那個問題,便繼續問。
唐英笑了笑,保證說:“隻要大家聽令,一起跟上,步步逼著他們,讓他們感到威脅就可以了;要是有什麽不對頭的,就往山上逃就是了,這基本上可以保全自己,其他的就看楊真了,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呂曼兒這才無話可說,由著羅龍陪著她遠去,留下唐英帶著一臉的惆悵,繼續走向前營。
瞎子歌也要轉身離去了,卻被百夫長一把叫住。
“林歌,你說他這是啥意思?”他指的是敢死軍暫編成先鋒營的事。
瞎子歌想了想,說:“他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就想借我們的威名嚇退敵軍,那就遂他的心願,去召集兄弟們吧。”
“我想,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麽陰謀?”百夫長低聲地說。他剛才想了許久,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
頓了頓,他又說:“我剛才沒有向他說出你們兩人的事跡,就說敵軍直接被我們嚇退的,他可能不相信。”
瞎子歌依然淡淡一笑,“沒事的。像平時一樣就好了,白天,在他的眼底下,他不會讓咱們冒險的。”
百夫長想了想也是。這才稍為安心下來;心裏卻更加信賴瞎子歌那淡然的微笑。
午膳過後,其實中午未到,天空上也陰霾不開,卻涼風送爽,是一個適合趕路的日子。
先鋒營裏,明顯多了二百多人,三匹快馬。
百夫長果然帶上了敢死軍眾兄弟,明裏加入了先鋒營,暗裏卻跟隨著瞎子歌,剛才在山上一席話,他就是決定跟隨這個與唐英迥然不同的潛力小夥子。
瞎子歌和羅龍都騎著馬,他們被明顯地擺在隊伍的最前麵,前麵除了風沙,就再無人跡。要是有人影的,一定就是強虜來襲,性命便懸於一線。
雖然將功補過,免去了杖責,令呂曼兒安心了不少,但是,看見他們兩人被擺的前前的,還是因為這一點,心裏在揪著揪著的擔心不已。
她心裏還在提防著唐英會不會是因為羅龍拒絕了他的公平競爭而公報私仇,想到這裏,她都忍不住想策馬過去,陪著他們。
卻被旁邊的唐英馬鞭一擺,阻止了,“這次不行,這次我們是要去攻擊強虜的後方,他們先鋒營會最先遇到敵軍,你還是留在這裏安全。”
“我就是知道他們會最最先遇到敵軍,才擔心的。”呂曼兒不由白了他一眼。
唐英輕歎了一聲,便誠懇地解釋說:“放心好了,要是看見敵軍,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叫他們逃上山去的。”
呂曼兒想起他之前說的安全行軍,也就隻好暫且相信他,不去騷擾羅龍他們,但是,仍然心係著他們,不時往他們的方向瞧去,直至看到兩人都繃著臉,才微微一笑。
羅龍繃著臉,他是不感激瞎子歌剛才在第一時間為他說謊。既然結果都是將功補過,那麽,之前再說什麽也沒有用,反而成為了一個不誠實的人。
瞎子歌仍然臉向前麵,臉上神色凝重。他當初站出來,加入敢死軍,除了要暗中保護敢死軍,其實還不是對抗唐英的怯懦?
呂曼兒在“西帝廟”的直覺是對的,唐英身上有一種對於理想戰爭的無知,以為不戰就是存活的懦弱;百夫長也說的對,他是那種幾近於書生的迂腐,雖然一時,以防禦保全得了兄弟,但長期下去,這樣子會把兄弟們的士氣消磨得殆盡,還培養出他們的惰性來,到時候,隻需要在一小股強悍的強虜衝突下,定會全軍覆滅。
如何在戰場上保存兄弟的性命,又保持他們的士氣,這才是真正將帥所要思考的問題。
毋庸置疑,唐英把太多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呂曼兒的身上。
這也是他另外一種略顯無能的表現。
這次要攻擊後方,他以為是唐英的一個“攻”的覺悟,不料,仍然是以攻之名,虛助楊真,其實為守,隻要略有軍事知識的對手,一定不會理會這支怕死的隊伍,照樣攻城不誤。
把敢死軍放在先鋒營,這更彰顯了他內心對戰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