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強虜強攻遭強守
強虜們用過膳後,又在山道上重新展開陣勢。這時,他們剩下的兵馬不足一千五百餘人了,他們的將軍忽然一揮馬鞭,全部的兵馬頓時從四個方向棄下了馬匹,蟲爬般步行奔上山來。
“怎麽了?要圍剿咱們嗎?”唐英見他們一下子把戰線擴展得比他們的還要長,不由心中一駭。連忙吩咐王參軍帶上長槍營往左防禦,黃副將帶上牌刀營往右防禦,夥頭營的人也要呆在弓箭手旁邊準備好板床,也同樣地把防禦線拉的跟他們一樣的寬。
但是,長槍營與牌刀營兩外線卻沒有築起石牆的防禦,他們便隻能潛伏在草叢裏,等候著伏擊強虜;唐英知道這是一種冒險拚命的方法,心時不由得冒起一根剌似的憂心不已。
忽然,他瞥見強虜的前軍隻是提著彎刀,並沒有盾牌之類的東西在手,便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吩咐下去,著黃副將和王參軍兩隊人馬彎成半月地靠攏他的弓箭營,防禦左右兩側就可以了。
這樣子,前麵的強虜最先接近的還是他的弓箭營,也就是防禦石牆前麵。
強虜們可不管這個,隻管一擁而上,千刀萬剮唐營的軍士,替他們死去的兄弟們報複雪恨。
唐英見他們越來越近,即時號令大家準備。
等到大家可以看到強虜們醜陋凶狠的麵孔的時候,唐英才大喝一聲:“推!”
弓箭手旁邊的雜役營軍士,便一把揭去遮蔽石頭的草皮,奮力地把石牆上的石頭及巨木推垮,讓它們像行雷一般轟隆隆地地從強虜的身上滾壓了過去;強虜們何曾見過這般場麵,一見之下,前麵的人已經被壓倒了一排,後麵的措手不及,無可避免地被石頭輾得斷手斷腳,剩下不在石頭滾壓軌道上的強虜,也驚慌得作鳥獸四散。霎時間,烏雲蔽日,山穀內回蕩著讓人聽不懂的鬼哭神嚎,讓人聽了幾疑人間煉獄就在眼前,好不悲慘!
唐營的人也都嚇得不期然地停下了動作,怔怔地看著血肉橫飛的景象,一幕幕地從眼前飄過,心神也不由自主地旌旗搖蕩,驚栗不已。
呂曼兒更是感慨戰爭的慘烈與殘酷,把旁邊瞎子歌的手臂擰得都快要麻掉了;所有人當中,反而隻有瞎子歌視而不見,鎮靜異常。
唐英其實也是一個沒有經曆戰鬥的人。平時,他隻是從有經驗的爺爺口中得知戰爭的慘烈。所以,他也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親臨殘酷的場麵,他的眉頭一皺再皺,擰成一股化不開的繩。
而山下強虜將軍的臉色,則陰得就快擠得出水來。
這時,那些能夠避過石頭的強虜緩過氣後,便血紅著眼,依然嗷嗷地揮著彎刀,要撲向唐營的守地。
“射!”
唐英雖然也震驚滾石的威力造成人間煉獄的慘況,但心頭卻絲毫不敢放鬆,一見強虜不是知難而退,反而揮刀再上,他為了保護唐營的兄弟,便隻好再次厲喝下令,讓他們再嚐嚐唐營神箭手的滋味。
剛才那些練的得心應手的神箭手,在唐英的一聽厲喝之下,一把定下了心神,頓時又信心滿滿地彎弓搭箭,像瀑布飛瀉一樣地向他們射出數千支箭,把他們之前射來的弓箭一一還回他們。
那些強虜不想唐營還有這樣密集的箭雨,一愣之下,前麵的人紛紛中箭倒地,後麵的頓時像熱鍋的螞蟻一樣,團團轉而找不到任何遮擋的樹木。
強虜沒有盾牌兵就敢施施然地強攻,這裏已經吃虧了;剛才還放火燒山把許多草叢和樹木都燒掉了,把自己的退路也給腰斬了,這讓唐營的神箭手們很輕易就能找到站立的士兵作箭靶,從容不迫地讓他們一一射殺於神箭之下。
這一次,強虜的慘狀似乎更為激烈,唐營的弓箭手才射出了幾箭,前麵的山地幾乎再也找不到能夠站著的強虜,他們仿佛一個人也沒有逃過這場戰爭的災難。
突然,山道下,遮天蔽日的飛箭,又像漫天群鴉般黑壓壓地暴下。
這一次,呂曼兒他們和夥頭營的軍士紛紛舉起早已經準備的板床,跑到石牆前,替那些弓箭手和雜役營的遮擋著,好讓他們繼續噴水般射出他們的箭雨和推垮石牆上的巨石。
強虜的將軍見弓箭又再次奈他們不何,山上依然挾著居高臨下之勢滾落著石頭,弓箭手依然熟練地射殺著他們的兵卒,舉目看去遍山都是斷肢殘臂,閉上眼,耳畔全是鬼哭神嚎,氣得虎牙緊咬,熱淚盈眶卻又苦無對策,隻好再次揮起馬鞭,示意他們撤退。
然而,他們剛想退去,長槍營和牌刀營的軍士又突然鬼神般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喊殺震天地追殺而來,嚇了他們一大跳,慌不擇路的四散奔逃,反而被唐營的軍士以五敵一的絕對優勢追殺殆盡。
這不僅是令強虜將軍始料不及,連唐英也想不到,王參軍他們竟然不聽他的命令隨意帶領軍士追殺了。
“回來!快回來!”唐英心痛地疾呼著,他的心此時是屬於任何一個衝鋒陷陣軍士的,任何人的損傷都與他息息相關。
但他們仍然追殺了半晌,看見強虜們屁滾尿流,一路滾下山去,才歡呼雀躍地大勝而回。
此時,日薄西山,正是偃息旗鼓的時機。
強虜這次想棄馬圍剿他們的計策,又被他們嚴重的擊潰,損失約有八百餘眾,所剩下不到五百人馬。他們隻好徹底認栽,打算閉守著山道,過了今晚,再把糧草押回大軍的後方去。
牌刀營的人自從追殺之後,攢得了一些對敵經驗,回到來,都很高興地邊說邊笑地互相交流著。
山頂,中軍帳內。
“怎麽樣?長槍營有損失嗎?”唐英氣急敗壞地問王參軍。
王參軍回稟:“沒有。”
“牌刀營有損失嗎?”他又問黃副將。
黃副將回答:“沒有。”
但聽到兩營都沒有折損,唐英的心才放了下來,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椅上。剛才那戰況是多麽的激烈,但他都控製得很好,井然有序地應付著敵軍接二連三的進攻;但那兩營的冒冒然地衝出來,卻讓他感到局麵開始混亂,他也控製不住,接下來可能便會有死傷的情況發生。
他一個人像爹又像娘一樣守護著這一營他親自一手征來的子弟,就算不為了對他們的父老鄉親作的承諾,也為了不想流失他們成長的實力而不讓他們輕易冒險。
“你們就沒有想過他們的安全嗎?強虜們有多厲害,你們做老兵的又不是不知道,萬一他們做困獸鬥,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那不是要兄弟們都賠上性命嗎?”他忍不住教訓了兩位前輩。
這實在是令他太氣憤了。上次是牌刀營,今次竟然是兩個營,還是由著兩位將領率領。他們一次次地沒有征得他的同意便擅自行動,險些令到他損兵折將,舉行國殤,他的心痛得要死,卻無人理解。
兩位將領知道他愛兵如子到自私自利的地步,卻還是認為當時追殺一戰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任何有經驗的將領都應該借這個時候提升本軍的士氣,增強他們的對敵經驗和信心。
然而,他們也疼愛著唐英,這個時候卻很不方便對他說這番分析,隻好任由著他發小孩脾氣去了。
山地悶熱,中軍帳搭建的時候,四周都敞開著,散去暑氣。
唐英責怪了他們幾句後,才愣然想到他們畢竟都是一營之首,也不便在士兵麵前多數落什麽,隻好讓他們退下去反省,自己一個人則踱步到山邊去透透氣。
此時,暮色漸濃,天際雲邊像被火燒般灼紅耀眼,就像那士兵血流成河的景象,讓唐英看了,心裏更是隱憂。
他喟然長歎: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景象啊!
忽然一聲馬嘯聲傳入了他的耳畔,他不由得轉眼看去。在不遠處的臨時馬欄處,呂曼兒正溫柔地嗬斥著馬匹,一一替它們檢查身體,有沒有被剛才強虜射來的箭擦傷了。
那感覺就像是一位賢惠的母親在訓示小兒一樣,既好玩又溫馨;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在一旁坐下來,把這個情景欣賞個夠。
呂曼兒不經意地瞥到他,才怔住停下了動作。她剛才也隱約聽見在山頂上的訓示聲,後來又見黃副將和王參軍兩人垂頭喪氣地走下來,便猜測到他們,可能因為沒有按照他保護軍士的宗旨,而被唐英責備了;她想不到,他又這麽快出現在這裏。
唐英見被發現了,也就收回了目光,仰天微微一歎:“怎麽他們都不理解我對他們的嗬護了?”
她聽了唐英自己的感歎,更加肯定他們在這事上有了分岐的意見,便笑說:“他們已經不是小孩了。”
唐英微微一怔,反問地說:“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可以隨意違抗軍令?”
“違抗軍令當然不好,但是,他們都是老前輩,你的老家人,你就舍得這樣對他們嗎?”呂曼兒用衣袖輕輕地拭去額上的汗珠,想了想,又說,“況且,他們又疼愛著你,臨陣經驗又比你多,他們心中自會有分寸,不會去冒險讓你難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