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征調曼兒

雖然呂曼兒不知道他們說的並合是怎麽回事,但在她不明白的時候,她就是不能讓其他人把瞎子歌帶走,況且,她感覺這跟要拉他去砍頭似的,她第一個就不同意;唐英知道這合並過營,基本上等於征兵入營,也是有進無出的,這瞎子歌一旦過了去,就是直到死也是在他那邊了,瞎子歌的“十二生肖槍法”及十二支短槍,可是他一手訓練打造出來的,他不能輕易拱手讓人,特別是讓給楊寶楊真這類狂妄自大的人。

“這是楊將軍的命令,你們敢公然違抗軍令嗎?”楊寶掣出楊真的雞毛當令箭,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唐英心中一沉。他一邊苦於楊真的官大關係,一邊念及瞎子歌剛才的誠實幽默,不由得眉頭一皺再皺,陷入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兩難困境,連忙冥思苦想良策。

“我可不管什麽命令,這世上一定沒有要一個瞎子去排陣練兵的。”呂曼兒沒有唐英那地位的尷尬,她一邊據理力爭,一邊死守著瞎子歌。

昨晚,羅龍提醒她,楊寶可能還會進營裏搶人,想不到,這竟然是真的。還一搶就搶幾百去,她還一直擔心會是搶她,不料遭殃的反而是瞎子歌,這可是比搶她還要讓她更加心疼。

楊寶見到又是她出來阻止,不由得頭大如鬥,“你管不著,總之,這趟精兵挑選,今天我是選定他了。”

為了報槍指之恥,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本來這個調兵之計就是他獻給楊真的,他要把在唐英營中,但凡得罪過他的人,除了奈何不了唐英外,都一一調到他的營裏,然後一一泡製折磨。

“不可能!”呂曼兒依然倔強地擋在瞎子歌的前麵,也不懼怕那長槍的槍尖指到了咽喉前。

大家又再次把目光聚在唐英的臉上,盼他再用槍指著楊寶,威脅有理。然而,唐英身為屬下,身為皇朝小將,同樣的為皇朝效力,卻又不得不配合楊真,任他調配。

“算了,我去吧。”突然,瞎子歌說話了。

呂曼兒不由驚訝地回頭望著他,但見一道憂傷爬上了他的額頭,她的心不由一下子揪著揪著地痛。

瞎子歌剛才一直聽著楊寶那咄咄咄逼人的口吻,知道他這次誌在必得,他也感受到唐英的左右為難和呂曼兒的微弱抗議,便輕輕地撥開了唐英的手,作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這也是為了不讓唐英難做以及怕他們傷害到呂曼兒最好的方法。

唐英反手握了他一下,向他表明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暸唐英的苦衷。

轉而,他又去收回呂曼兒驚愕的手,緩緩地向楊寶那邊走去。

“不。”呂曼兒盯著他踽踽而行的背影,杏眼也開始微微發紅。她隱隱感覺這一刻,有種一別之後就會老死不相見的預兆,不禁一把哀傷地捉住瞎子歌的手臂,輕搖著,舍不得他離開。

她答應進這兵營,隨軍喂馬,也是想著延續鎮上三人生死與共的感情;她剛剛和羅龍取得了默契,準備和瞎子歌三人一起,歡樂地上沙場,一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死而無憾;如今,看著楊寶生生拆散了他們,戳破了她友愛的契約,總感覺以後再無法得知他的生死下落,心中就像懸起一根無名的刺一樣,會不時地戳著她那柔韌的心。

瞎子歌心中一震,慢慢轉過身來,輕吸了口氣,然後淒然一笑,撫慰著她說:“大家都是為了對抗強虜,去哪個營還不是一樣嗎?”

呂曼兒搖了搖頭,她不認為會一樣。想想那楊寶楊真一副刻薄的嘴臉,進了他們的兵營,會給他們一個自由,公平的機會嗎?

瞎子歌的心中歎息一聲。他當然最不希望離開呂曼兒了,可是,如果他不這樣乖乖聽令的話,他就會被判以違抗軍令之罪,遭受昨晚羅龍那般的杖責之刑。那時候,痛苦的絕對不止他一人。

他強忍著分離的痛楚,輕輕地想拔開呂曼兒捉住他手臂的玉手,呂曼兒的手卻又滑落到他的手腕,依然捉緊不肯放開。

瞎子歌看不見她眼中噙著的眼淚,卻感受著她內心多大的不舍,自己的心海也一遍遍地潮漲潮退著心酸的海浪,久久無法平靜。

這一別就有可能人鬼殊途,天人相隔,還可能生生世世不再重逢相見。這八年來,她幾乎每一天都能看到瞎子歌,瞎子歌也能夠天天可以見她,雖然後來加入了羅龍隔在他們中間,他們仍然可以隔街觀看,隔牆思念;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瞎子歌會有真的離開她的一天,這將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形,她以後一個人將如何麵對自己內心的獨白?如今,她的手不聽話地要把他一捉再捉,一挽再挽,她的心也紊亂得要死。

眾人看了他們濃厚的友誼,也心酸不已。楊寶則在馬背上戲謔地冷笑。

瞎子歌微歎一聲,略一用力,就掙脫了她其實弱如柔線的輕握,毅然向楊寶踽踽走去。

瞎子歌這一走,呂曼兒的心頓時如退潮般隨著他的離去被卷入無情黑暗的大海去,那些他們曾經嘻笑怒罵的青春回憶,一幕幕地浮現在腦海,讓她心碎得內心滴血。

這兩人曾經一起美好的回憶,將來就剩下她一個人獨守,剩下她一個人去反複叨嘮著了,呂曼兒強忍著,沒有當場崩潰出來。

瞎子歌說的也許是對的,都已經是上了戰場的人了,死亡還會離他們近嗎?戰場上,鋪天蓋地的敵軍一湧而來,還可以分這個營先死那個營不死的道理嗎?

“如果你舍不得的話,咱兵營還缺一個馬郎中……”楊寶看著呂曼兒那碧麗鎧甲的倩影,邪念叢生,眼珠急轉了一下,恬不知恥地說,倒嚇了呂曼兒一呆。

“不行!”兩人一聽,瞎子歌停下了腳步,唐英大踏步走到呂曼兒的麵前,都不約而同的脫口大聲喝止他,吼聲震得大家的耳朵也嗡嗡作響。

“她是我們營裏唯一的馬郎中,說什麽也不能把她調走!”唐英頓時氣憤地逼視著楊寶,那氣勢比剛才維護瞎子歌更加堅定。剛才要調走瞎子歌,他已經縱有萬般不舍了,如今這楊寶還想調走他所喜歡的人?那簡直就是對他熟視無睹,當他透明了。

瞎子歌本是為了不想連累唐英和呂曼兒才痛苦過營,不料,楊寶還想把她也調離羅龍的身邊,他是個男子,他知道一個弱質女子落在一個豺狼的手上是怎樣的下場,所以,也憤怒地第一個不答應。

呂曼兒更想不到,楊寶竟然也要把自己調過去。他這算是什麽?是真的缺人,還是別有用心了?腦海中泛起他那惡心粗濁的鼻息影子,黛眉不由一皺再皺;但見兩人在第一時間為自己站出來,她剛才失落的心情還來不及收起,感激之意又暗暗湧現。

“奉命來調兵的是我,我說調誰就調誰!”楊寶被他們的吼聲怔了怔,轉而,他想到背後有楊真在撐腰,也有恃無恐地掣出了楊真的軍令。

“他們都是我征來的兵,我說不許調就不許調!”唐英護在呂曼兒的麵前,一反常態,也強橫地吼著,這一次,他堅決一步也不會退讓,楊寶這過分的要求,已經踩著了他的最底線。

呂曼兒對於唐英突然護短的態度,她雖然有些驚訝,卻也欣然接受。別說她是厭惡楊寶,就是不厭惡,她本就不想和羅龍、瞎子歌他們分開。

“你敢忤逆楊將軍的命令?”

“敢!”

唐英他本來征兵的目的是為了支援那遠在邊疆的爹,但遇見呂曼兒後,他的動機開始變得不純,變得混亂了。現在,他為了呂曼兒,簡直可以斷送整個唐營的命運,對抗來自皇朝上麵的壓力。

呂曼兒從他那個“敢”字當中,感受到他有如昨天傍晚那番愛慕的說話的堅貞,心中頓時升起惶恐、驚喜、感激等感受,五味紛雜的滿滿的不知是什麽滋味。

“嘿嘿,我說,大家都聽到了,這可是他說的。”楊寶取到唐英的口實後,便在馬背上陰笑著發出了命令,“好,大家聽令,唐將軍違抗軍令,按律可馬上收監!”

“唐營的人,馬上給我全部回來!”楊寶的兵想動手,唐英也連忙召集起全部的士兵,包括剛才被楊寶歸為一列準備帶入城的那圍觀的士兵。

那些唐營的士兵聽了,頓時也興奮地撤回唐英的背後,而後麵圍觀的士兵紛紛亮出兵器,一字排開地擋在唐英的麵前,不讓楊寶的士兵再上前半步。

兵營內一下子風雲變幻,兩路人馬陡然在這營帳前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地對峙著,誰也不讓誰,誰也沒有意識到彼此本是同一皇朝的子弟兵;楊寶和唐英的眼神在空氣中不知來回交戰了多少個回合。

呂曼兒也窒息著這緊張的氣氛,很是擔心他們突然發出強奪的命令,雙方自相殘殺起來。到時候,強虜還沒有遇到,自己的人就窩裏反了,那真的不知是自己的不幸還是敵方的慶幸了!

忽然想起,這可不是唐英率兵出征的宗旨呀。想到這裏,她不由擔憂地地瞥了嚴峻的唐英一眼。

“探子!給我送情報給楊將軍!”楊寶忽然嘴角一勾,陰險地吩咐探子回城去找來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