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坦誠相見

繼續上路。

風蕭蕭買了輛馬車,寬敞舒適的很。待白沉簫與天一上了馬車,他也跟著進去了。

雖說天一沒有辦法說些其他的,畢竟這馬車是風蕭蕭買的,但是她實在忍不住,便開口問他:“你那馬呢?不是受不了別人的管教麽?”

風蕭蕭聽了她的問話,微微一笑:“天一,沒想到你如此的關心我的馬。”

天一嘴角僵硬住了,無言以對。

然而讓她更無語的話在後麵,隻聽風蕭蕭淡定的說道:“盤纏不夠,我便賣了。”

盤纏不夠……

賣了……

“……”

天一實在難以理解,他能把漏洞百出的謊話說的如此鎮定,到底是哪裏的神聖啊?

俗話說一方水養一方人,天一很好奇是哪裏的水養了他這種人。

他並不急於掩飾自己的謊言,而且對此毫無顧忌。他不害怕也不擔心謊言會被拆穿。

因為他不在乎。

他在乎些什麽,天一不清楚。

……

因著風蕭蕭購置了許多東西,他便雇了兩個保鏢,連同付雲星在外邊兒趕路。

天色暗了下來,白沉簫掀開車門簾,到外邊兒去守著。車內隻剩下天一與風蕭蕭兩個人。

因著是晚上,人自然容易瞌睡。天一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她強撐著睜開眼,掀開車上透風的窗上的簾子,雙眼迷蒙的看著天空。

夜涼如水。幾顆星布在天上,閃著淡淡的光芒。新月如鉤,那輕輕的一彎好似佳人的笑唇,彎的恰到好處。

有冷風吹過,穿進了袖口,兜了一圈後從天一的脖頸處出來,席卷了身上的溫熱。

這便清醒了許多。

天一一手伸出了小窗,似是要兜住那風,她這般的來來回回撈了幾次,忽然垂下了首。天一搖了搖頭,心想自己傻了不成,這風若是能握在手中不再流失,那麽天下有什麽不能握在自己手中放不走?

如生命,如感情。

待到睡意盡去,她收回了手,身上的涼意越來越強烈。忽然,從身後有人為自己披上了衣服。

那是一隻溫暖的手,輕輕的觸碰了她的肩,披上衣服後便收了回去。

天一便猜到是風蕭蕭。

她轉過身,肩上的衣服便滑落了下來:“多謝了。”

然後她便拿起了衣服,打算遞給風蕭蕭。

“天涼,別凍著了。”風蕭蕭的聲音如一把流水,汩汩的能流進人的心裏去,“天一,何必如此拘禮?”

“不熟。”天一將衣服遞還給他,她突然轉念一想,眼睛注意到了衣服的質地。

天一手指一撚,忽的睜大了眼睛。

這就是雪蠶絲?

她鬆開了拿著衣服的手,衣服順勢掉了下來。天一忙從袖中掏出了一方手帕,輕輕的撚了撚。

質地竟然是一樣的。

天一起了疑,她收起手帕,問道:“你是什麽人?”

她不相信巧合。

風蕭蕭自地上撿起了衣服,輕手折好了放在一邊,隨後他半斜著身子,支著腦袋躺了下來。他好整以暇的望著天一,眼中閃現的是一種專注而溫柔的目光。風蕭蕭輕笑,說道:“天一,你這麽聰明,不如……猜一猜?”

如果他是大燕皇室的。

東宮澹台浩她是見過的,哪怕是七年,也不可能出落到眼前這個人這麽妖孽的地步。

而二皇子澹台淵,她熟識,也絕不可能是他。

四皇子澹台洋自幼便驕傲跋扈,也不可能是他。

而風蕭蕭年紀不過二十四,自然也不可能是比四皇子小。

若非眾王的子孫,那麽隻能是她從未見過麵的三皇子,澹台清。

“三皇子?”

風蕭蕭笑了,他眼睛輕輕的閉上,隨後說道:“你很聰明。”

天一又起疑惑:“你為何來找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一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佩劍中,手握住劍柄,似乎隨時打算出鞘一般。

不得不謹慎。

大燕三殿下澹台清,三歲便開始修習武術,天下難找敵手,若是自己不加防備,他又對自己起殺心,那麽至少還有時間拚一把。

天一的武藝在文武莊尚算可以,隻能說中等以上的水平,遇到小小蟊賊好對付,然而遇上澹台清就難了。

這個動作自然逃不出風蕭蕭的眼睛,他黯淡下眼神,垂下了雙眸:“你且放心,我對你絕無惡意。”

傳聞中的澹台清,浪蕩不羈,瀟灑風流,風華自當無雙。如此看來,對了一大半。

天一姑且是信了他,手從劍柄上移開,卻仍然是放在了腰間:“你為何而來?”

風蕭蕭再次抬眼時,眼中一片清明,柔美之色一掃而光,那般的神情,是沉澱了許久的佳釀,自有一番別樣的味道。

他的洗練豁達,非是旁人能比得起的。

天一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

這才是真正的風蕭蕭,是澹台清。

也就是在他睜眼的那一瞬,天一放下了在腰間的手。

她知道自己能相信眼前的這個人。

風蕭蕭說道:“二哥等了你七年,不曾娶妻。我自是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讓二哥舍得如花美眷。”

天一聽到他提起了澹台淵,不由錯愕。

七年,他當真未娶?

風蕭蕭見她發著呆,苦笑了一聲:“你不信麽?為何不與二哥見麵?還是……你已另尋新歡?”

天一冷靜了下來,她搖頭:“我與他訂的是十年盟約,而今不過七年,還需等得三年。”

“若是他被逼娶妻呢?”

天一回答的爽快:“他另娶,我另嫁。”

風蕭蕭不禁拿了另眼看天一。

她長的不是最漂亮的,天下漂亮的女子多的是,琴棋書畫皆通的漂亮女子也多的是。風蕭蕭曾經就有耳聞,她琴棋書畫除了那一棋書能稍微出色之外,其他的都不怎麽樣。

她性子少有溫柔婉約,卻是另一番風華。

那是一種褪去了青澀,從她的眉間一直洋溢到了全身的鎮定自若、傲然篤定的氣質。

女人他見得多,大氣端莊的也不少。

但是唯獨沒有見過天一這樣的。

她讓他腦中能想起的,是這樣的四個字。

蕩氣回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