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澀 果
56澀果
懸念是在一個月後的一天傍晚,莊玫下班的路上,在經過一段沒什麽人的路段時揭開的。忽然間,她發現有輛小車靜悄悄地跟在了身後。劫財劫色的事她聽得多了,不由得害怕起來。她趕緊當機立斷地準備衝下人行道,跑到大馬路上去,歹人就不敢恣意妄為了。可當她剛跨下馬路牙子,身後的那輛車突然加快車速,車頭一別,把她給別住了,副駕門從裏麵一下推開擋了她的去路。她正欲破口大喊“救命”,從車內快速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入一個柔軟的懷裏。
恰恰地,她與那人的臉對上了,竟是孟非。於刹那,一個在車裏,一個在車外,倆人竟吻上了。一番深吻過後,孟非把她載到一家西餐廳,吃了頓兩兩含情脈脈的浪漫套餐。緊接著,孟非帶她去了酒店。關上門的刹那,莊玫身體內似乎為孟非積攢了二十年的荷爾蒙瞬間爆發了,倆人幾乎繾綣纏綿了整晚。
在倆人時續時斷的傾談中,莊玫了解到,當年孟非為活出個人樣,毅然南下打工,經過十多年的奮力拚搏,他才終於有了今天的成就。說到當年接到莊玫的電話,他含著淚說,那是他最為艱難的一段時光,盡管明知心愛的人兒將嫁作他人婦,但他惟有祝福,因為他給不起她幸福的家庭和美滿的生活。
莊玫被感動得撫摸著他的臉,心疼地說,非,你受苦了。要怪就怪我不能體會你當初的難處,請原諒我吧!
孟非吻著她說,若是沒原諒你,你能躺在我的懷裏嗎?
曆經二十年的思念,與初戀情人的第二次歡合,令即將跨入不惑之年的莊玫煥發了第二春,但凡有時間,她便頻頻與孟非幽會。倒不是她不懂得女人的矜持,實在是孟非太忙了,極少主動聯絡她,有時甚至倆人在床上,一個電話他就能將她撂在房間裏匆匆而去。開房和進餐的錢大都是莊玫付的,一則她先到,再則孟非身上極少帶現金,多數賓館餐廳是不刷卡的。還有個原因,莊玫始終認為當初是自己負了他,讓他受了許多的苦,能予補償的她都盡量去做。有時考慮到他身上沒有現金,出門不好辦事,她經常往他兜裏一千兩千的塞。
今年一開年,孟非的資金鏈出了問題,急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有一天,孟非枕在莊玫的大腿上,她幫他掏耳朵時,竟發現他頭上生出了許多白發,驚得她問他是不是操勞過度了。孟非這才“吞吞吐吐”地說了實話。莊玫當即不假思索地問他需要多少,她還略有些存款可供他支配。孟非立刻皺起了眉頭說,他怎能用她的錢,會被人小瞧的。
莊玫深情款款地說,我人都是你的了,還分你的我的,大不了你以後賺肥了,加倍地給利息不就得了。
這一次,莊玫一次性拿出了二十萬。在家裏,她掌管著財政大權,丈夫的家境富裕,婆婆每年給孫子的壓歲錢,出手就是整萬。這些年下來,莊玫手上已經有了七位數的存款,這裏麵還不包括套在股市裏的。
二十年後再遇初戀情人,重拾當年愛情,激情似火的歡娛將莊玫推向瘋狂的頂峰。從小殼那兒她了解到,孟非於六年前便離了婚,至於什麽原因,小殼開了句玩笑說他可能一直沒忘了你吧。莊玫向孟非求證,他飽含深情地告訴她,你是我的初戀,又是我的第一個女人,無論和哪個女人在一起,我腦子裏全是你,還有別的女人的好嗎?
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莊玫,感動之餘,竟向丈夫提出了離婚,她要給孟非一個家,身心隻屬於他一個人。
被愛情滋潤著的女人,旁人哪裏會看不出,何況同床共枕十多年,她丈夫委婉地勸說她,人到中年應該要學會抵禦外麵的誘惑,不要因此給家庭和孩子帶來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然而,已經沉溺於美好初戀感覺的莊玫並沒有把這些話聽進去,於是愈發肆無忌憚地頻頻與孟非幽會,甚至達到夜不歸宿的地步,以此促成丈夫鬆口答應她離婚的要求。
孟非對她的瘋狂舉止,一直采取模棱兩可的態度。倆人隻要在一起,他就強調自己的攤子鋪得過大,資金周轉不靈,一次次地從莊玫手上拆借。在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內,幾達百萬元。
和莊玫在一起,孟非總有接不完的電話,總有談不完的業務,也從不避開她,而莊玫也從不懷疑有它。引起她對孟非的懷疑來自一個極偶然的電話。電話是高中班上的一個老同學嚴莉莉打來的。倆人先聊了會兒同學會後各自近期的情況,嚴莉莉忽然開玩笑地問她,同學會上相沒相中個情人玩玩。
她隨口道,我可沒那個豔福。不像你人又漂亮,性子又活潑,整個晚上都被男生包圍著競獻殷勤,有目標了嗎?恐怕拖上床了吧!
嚴莉莉得意地咯咯直笑道,還真被你猜中了。這位呀,說他上初中時就開始暗戀我,一直羞於開口,就這麽錯過了。他誇我比少女都有韻味,我就被他這句話給俘虜了,成了他的小親親。
聽著她這句似曾相聞的話,莊玫心裏打了個顫,忙問,是誰呀,對你有這般大的魔力。
嚴莉卻說,那可不能告訴你,他特意囑咐過的,做人一定要低調,何況這種事,不宜到處宣揚的。說得也是。
在莊玫的再三追問下,嚴莉莉仍未鬆口,但最終還是答應了她:哪天我和他真走到一塊兒了,一定請你喝喜酒。
莊玫為此鬱悶了好些天,因為她沒法從孟非那兒獲得求證,但卻從此上了心,特別注意觀察孟非與人打電話時的情形。有天晚上,倆人在一起時,突然來了個電話。孟非接聽時,她在他身下聽出是個女人的聲音。而孟非接完電話,匆匆了事後說要去談筆生意。在他去衛生間時,莊玫翻看了他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通訊記錄,她已然刻在腦子裏的嚴莉莉的電話號碼赫然入目。
她不動聲色地送孟非出了門,邊匆匆裝扮自己的同時,邊給樓下前台去了電話,讓幫忙叫好出租車在前廊候著。
從出租車內下來,莊玫一眼便看到了停在嚴莉莉樓下的孟非那輛奧迪A6。她壓抑著滿腔的憤怒,在樓下徘徊,直等到孟非開車離去,叫開了嚴莉莉的門。嚴莉莉初還以為她是偶爾來串串門的,竟驚喜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直到她冷冷地推開她,才意識到不妙。
莊玫開口便是自己剛才在樓下見到孟非了。嚴莉莉強自鎮定地坦白道,上次電話裏跟你說的情人就是他。
莊玫打量著她臥室裏的床粗魯地問,那你必定跟他做了愛。
嚴莉莉始覺事情並非捉奸那般簡單,實話實說道,我是這麽想來著,可他說有些累,隻是抱了抱我什麽也沒做。
莊玫譏誚道,那他就是來為抱抱你?哄鬼呢!
豈知嚴莉莉說出的一番話,讓莊玫驚覺到,孟非絕非簡單地在她和嚴莉莉身上騙騙色玩玩而已,他是到嚴莉莉這兒拿她許給他的十萬元“周轉金”的。一年多來,孟非從嚴莉莉手上已經“借”去四十萬。
兩個女人一合計,孟非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段把他倆釣上手的,一個借口初戀,一個借口暗戀,分別從倆人手上“借”走現金百萬和四十萬。
真相大白之下,莊玫當即要報警,可嚴莉莉仍心存僥幸,孟非或許隻是拆借而非騙,她抱有幻想地說,不管他對你怎樣,對我他真的是好。我前後也有過幾個情人,沒哪個像他這樣對我體貼入微關懷備至,我不想失去他,真的。
莊玫雖執著於愛情,還挺癡,但決不傻,她當即對嚴莉莉一聲斷喝道,他對我也同樣如此,也是同一個目的,既玩了咱們的身體,又騙得咱們替他數錢供他玩樂。天曉得他還玩了多少像咱們這樣的傻蛋。
嚴莉莉沮喪著臉說,可他硬要說是拆借,法律是不能定他的罪的。
莊玫冷哼道,拆借?是拆白黨還差不多。我有個辦法套出他的底細。
第二天,莊玫電話約出了孟非的死黨小殼。當他看到莊玫和嚴莉莉同時出現在眼前時,一張臉瞬間都白了。麵對老同學,小殼不能再昧著良心行欺騙之實了。孟非的公司是個空殼皮包公司,奧迪車是租來的,數年前曾因騙貸坐了幾年的牢。出來後,考慮到騙公家易帶來牢獄之災,他改弦易轍騙起了個人,從家人到朋友,一個都不落下。同學會二十大慶給他提供了一個難得的平台,除了莊玫和嚴莉莉,他與另五個女同學均建立了財色兼收的情人關係。
深陷孟非精心編織的情網中的嚴莉莉慘叫一聲,暈了過去。她那四十萬是她全部的身家,對於一個年逾四十的女人,那幾乎就是她的命。
莊玫的金錢損失雖多過她許多,但不致她那樣慘,畢竟家境不同。小殼力勸她跟孟非好好談談,能退多少退多少,隻當花錢買個教訓。莊玫卻不以為然,她認為孟非最大一樁罪是褻瀆了她的愛情,這是作為他的初戀情人的她絕對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