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是別人的總要還的

50是別人的總要還的

一周後,我飛赴北京,正式成為北京管理學院MBA班07屆學員。

陳兆為我在三環外租了套兩居室,配置了全套的高檔電器,並買了輛小車作為代步工具。每個星期,他至少飛過來一至兩趟,當然多半選擇在周末那幾天。那真是一段美好而激情四射的時光,經由女孩蛻變為女人的我,十分迷戀他和他的身體給我帶來的身心愉悅和放縱,在開滿荷爾蒙之花的溫馨小屋裏,我和他整日整夜地膩在一塊兒,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夢醒的一天。

終於一個傍晚,我從超市裏購完物開車回到家。單元門口有個雖不怎麽漂亮但卻身具一副優雅氣質的三十多歲的女子靜靜地立在那兒。不知怎麽的,我看她的第一眼,心裏頓時就咯噔了一下。

果然,這名女子迎著我走了過來,輕聲問道,請問您是向雅向小姐嗎?

我頓時像被捉奸在床般躲開了她溫和卻犀利的目光,點了下頭。

她說她是陳兆的妻子,閔小慧。幸好我隻是暫時失了方寸,很快醒過神來。既然她人已經來了,遲早有一天要麵對的,於是不失禮節地請她進到屋裏。

閔小慧坐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能來北京念MBA,已經充分說明你並非一個專受人支配和供人娛樂的花瓶女,至少是個比較優秀的知性女人,也難怪陳兆動心。不可否認,他也屬於優秀人才,若不然,當年我也不會為之動心。但有一點我必須毫無隱瞞地向你指明,當年在大學校園,追他的女孩不在少數,可以說個個比我美麗漂亮,他為何最終選擇了我?

我馬上有了個不好的預感,問她,難道他是因為您的家族而娶的您?

閔小慧攤了攤手說,難道還有別的比這更好的解釋嗎?要說他很愛我,那是自欺欺人,但至少我和他的感情一直挺穩固的,即便有了你,他一個星期也至少會和我做兩次愛。現在你也麵臨同樣一個問題,他愛你有幾多?幾深?能愛你到拋家舍業的地步嗎?

我挺自信地回答,或許吧!

她挺堅決地搖著頭說,不,絕不可能。離開了我,他就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他目前的地位、職務和優裕的生活,決定了他的心智和理智。

她說得是如此的肯定和絕決,我心裏那種虛幻的自信被她一點點地擊碎,畢竟她和他是同床共枕了十餘年的夫妻,她對他的了解遠遠多過我對他的了解。

閔小慧不像其他窺破丈夫婚外情的女子那樣,她沒有對我哪怕一句的惡語相向,婉約的談吐和良好的氣質使我對她產生了好感和愧疚,她抓住時機對我循循善誘道,曾經我和他也有過像你這般的激情,他也曾像迷戀你一樣迷戀過我的身體,並且他現在都做到了喜新不厭舊,那麽他將怎樣對你有所交代?你甘願做他一輩子的情人嗎?甘願與我共享一個男人?甘願像小偷一樣從他那兒偷得一點點愛的施舍?甘願把你最美好的人生荒廢在他的身上?

我心裏在喊著一萬個不,卻喪失喊出的勇氣,任憑她裏外三層把我剖析得淋漓盡致。

她親切地喊了我一聲“小雅”,語重心長地說,你還年輕,你還有大把的青春賭明天,你想想,難道你要把你美好青春的雨露灑在他這樣一個愛情懦夫的荒草地上嗎?離開他吧,你將會有屬於你自己的愛情、你美好而獨立的人生。

她拿出一張一百萬的支票,希望我用它完成學業,然後開創一番自己的事業。我執意退還了支票,在送她出去時,我真誠地告訴他,我會離開陳兆,因為他愛的不是我的人,隻是我的身體。

第二天,陳兆就飛了過來。我隻問了他一句話,你愛我嗎?

良久,他才頗艱難地對我說,他離開不了那個家,因為那將意味著他一無所有。他竟還說,如果這樣,我拿什麽去愛你!

我掙脫了他的擁抱和懦弱,把房間和車的鑰匙包括銀行卡交到他手上,拎上我早已準備好的行李,走出了我曾稱之為愛巢的那套房子。走到月夜下,我仰望天空堅決地說,從今往後,我將過上屬於我自己的生活,請祝福我吧!

哎呀!藍歆突然發出一聲驚喜的尖叫,下雪了耶,好漂亮的雪花兒呀!

真的耶!向雅也發出同樣的驚叫,多美的小精靈兒呀!

倆人為各自仍保留有少女般的情懷和童趣互視一眼,幾乎同時起身抱在了一塊兒,雙雙伸出手去接那星星點點飄飄墜墜的白色小精靈。

向雅伸手幫藍歆戴好風雪帽,藍歆晃了晃腦袋說,不嘛,我就喜歡雪花飄在臉上的那種小冰小涼的味道。

向雅略嗔,小心凍壞了你漂亮的小臉蛋蛋。

藍歆說,沒事。我有個提議,咱倆就這麽邊欣賞著雪景邊慢慢走去我那兒。

向雅遲疑著問,合適嗎?

藍歆說,太合適不過了。這兒離我那兒挺近的,我那位今兒又不在家,正好咱倆聊個樂嗬。你去不去?

向雅伸出手攬了她的肩頭爽快地說,去,幹嘛不去,開走。多麽浪漫的一個夜晚!

藍歆咯咯笑道,浪漫?我和你?

向雅略揚了腦袋道,怎麽就不行了?難道浪漫僅止於異性之間?咱女的和女的今晚也他媽浪漫一把。

兩個小女人相互摟著漫步在盈盈而飄的雪花下,一分嬌,兩分瘋,三分樂和癡,惹得路人紛紛投以迷惑訝異之光。

雪愈下愈大,待倆人最後一路小跑著進了藍歆的家,頭發也濕了,臉蛋凍得冰冰涼涼的,一進屋就直跺腳猛搓雙手。藍歆馬上打開了空調,讓向雅隨意坐,自己慌著去廚房煮咖啡。

向雅掃描了眼客廳簡單的陳設,忍不住問,嗨,怎麽不好好裝修一下呀,多好一個窩。

藍歆應道,沒來得及,更沒時間。你去書房看看,精華在那。

向雅逗她,臥室裏可不可以參觀一下?

藍歆趕忙跑了出來,連聲說,那可不行,絕對絕對的隱私。

向雅咯咯直笑道,該不會小褲衩和胸罩扔得滿床滿地吧。

藍歆反逗她道,也許,但得加上你的,就齊了。

向雅嗔道,想不到你這麽下流。

藍歆笑道,我的家裏我不下流誰下流。

向雅手指廚房喊,快,糊了。

待藍歆慌慌忙忙跑進廚房,倆人放肆的笑聲充盈了整幢屋子。

熱騰騰的咖啡端了上來,兩個小女人把張長沙發挪了下,讓它對著窗外紛紛而落的雪花,一人端了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邊攪動著邊小口啜著,還有窗外的雪景可賞,蠻滋潤蠻愜意的。

藍歆頗享受地感歎道,真美,蠻小資的呢!

向雅接著也輕歎了聲,說,是啊,可我接下去要說的,別倒了你的胃口,那簡直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不堪回首。

藍歆吐了下舌頭,打趣道,不會好慘好慘吧!

向雅微搖首道,還是一個詞,慘不忍睹。

藍歆撅了下嘴說,那好吧,你慢慢說,不過,我可是最不待見流淚的,你得控製好,別害我跟著瞎哭。

一聲輕歎,一個苦苦的笑,向雅進入到她個人的世界裏。

喪失了經濟來源的向雅,找了家地下室開設的小旅館把自己安頓下來。接下去她得找事做來養活自己。跑了好多家人才市場,遭了無數的白眼,終於有家才開辦的小公司收容了她,搞內勤。所謂內勤,無非打雜。可還沒幹上一個星期,看去萎瑣且出手小氣的老板,趁找她談話之機,一把摟住她欲行那苟且之事,被她奮力掙脫,用手裏的筆狠狠紮了他手背一下,破門而出。第一份工作就這樣搞砸了。

半個月內,她又去過兩家小公司,卻均因老板欲行不軌被掃地出門,也縱然讓她明白了一個真理,美麗即禍端。後來她又找了幾分不同的工作,同樣因為各種各樣的人和原因遭受性騷擾而憤然辭職,其中也不乏沒幹幾天便被莫名其妙炒了魷魚的。

於是,急於找份工作的她陷入了這樣的一個怪圈,沒有哪份工作能幹過超半個月的。她班上的同學大多是有背景的,無須為區區生活費傷腦筋。得知向雅的境況,竟有兩個男生向她發出了包養的信號。遭她拒絕後,莫名其妙地,幾乎整個班上的同學對她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她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了什麽。當有個曾對她頗有好感的男同學饒著她走時,被她堵上了,問他為什麽如此對待自己。這個男同學晦澀地對她說,大家都說你每天晚上出去,是去賺皮肉錢。

向雅怒發衝冠,卻又隻能含淚吞下這枚苦果,因為她要找的工作均為兼職,且必須是利用晚上的時間。她開始留心家教信息,也曾有好幾個家長找過她,可均也是沒幹幾天,便被女主人婉言辭退。從她們充滿戒備的眼神裏,向雅很清楚,又是美麗惹的禍。可當有次她去一個女性單身家庭給她的孩子授課被辭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拿著這位名叫梁琪的女士從門縫裏遞出來的兩百元錢,問了句為什麽。梁琪眼裏似流露出頗為憐憫的神色,搖了搖頭關上了門。

走在北京繁忙而熱鬧的街頭,向雅真想衝天怒吼一聲,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