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恩重如山壓死人

29恩重如山壓死人

離著鄭世才指定的麥德龍快餐廳還有段距離,就已經看見他筆挺地立在門口向這邊張望著。

藍歆便說了句,看他人呢,還挺不錯的,怎就對情感那麽地把握不住呢。

肖蕾馬上說,苦衷!一定有著他不得已的苦衷。

出租車開到鄭世才的麵前停下,他立刻跑過來幫忙把門打開,連聲致歉道,不好意思,選這麽個地方是有著其寓意的。

肖蕾遞了話過去問,那在哪兒呢?

鄭世才指著百多公尺外的幾幢大樓說,那是我的母校,我的整個中學都是在那兒渡過的。而向老師也一直陪伴我度過了那極其艱難的六年。好了,進去吧。

他領著兩個小女人到了卡座上,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有些是麥德龍的,而多數是從別處買來的。他略拘謹地解釋道,不好意思,耽誤二位老師的飯點了。我不知道二位老師喜歡吃些什麽,就隨便買了些,先請湊合著吃點。向老師一回家就睡了,一般要睡三個小時,所以我就約了二位老師。

藍歆隻取了檸檬茶,其他的往已開吃了的饞嘴貓那邊一推,看向鄭世才。他略點了下頭,問了聲,可以抽煙嗎?藍歆做了個請隨意的手勢。

鄭世才掏出盒煙,點著一支深深地吸了口。

我上小學三年級時,母親就病故了。父親是深愛著母親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沉浸在痛苦中不可自拔,天天靠酗酒來麻痹自己。在我剛上初中那一年,他被單位優化下崗了,酒便喝得更凶了。初一下學期繳學費,父親竟拿不出區區四百塊錢來。開學那天,我沒去學校。當晚班主任向老師就跑到我家裏,看到的是我那醉得一塌糊塗的父親。第二天,向老師為我墊付了學費。她對我說,以我的成績,如果保持下去,將來一定可以考上一所好學校。我也答應了她,一定刻苦學習,不辜負她的寄望。

初二上學期,父親患了肝硬化,沒拖幾個月便去世了。忘了對你們說,我父母當年是從農村到城裏打工,費了很多的周折才在這兒落了腳。老家就有個叔叔,拖著一大家口子,是不可能給我經濟上任何的幫助的。

向老師參加了我父親的葬禮。在父親的墳前,她撫摩著我的頭許下諾言,從今以後她就是縮衣節食也要送我上大學。向老師說到也做到了。不僅每年的學費她都扛了,生活費也基本包下了,家裏做了好吃的,也一定會帶到學校看著我吃下去才離開。

高二上學期,突然一天有同學說,向老師離婚了。我跑去問她,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因為每次見到我,向老師的丈夫便向我投來惡狠狠的目光。向老師告訴我,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是她丈夫有了別的女人,婚是她本人堅決要求離的。那天,我對老師發誓,一定要考上一所好大學,畢業後找份好工作,好好孝敬她。

高三下學期,麵臨高考衝刺,向老師跟我商量,為了全身心投入到衝刺中,建議我搬到她家,好讓她一邊輔導我一邊照顧我。我剛表現一絲猶豫,她揮著拳頭說,你忘了要考上一所好大學的誓言了?

就這樣,我搬進了向老師的家,每天享受著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也於無形中培育了我和她之間越來越深厚的一種不是母子勝似母子的感情,隻是沒想到它會有衍變的一天,並且衍變得超離譜。

高考那兩天,向老師就沒敢怎麽睡覺,伺候我吃伺候我睡,每天接送。考完那天走出考場,我激動地緊緊抱住她,自我感覺太棒了。從那天起,老師一直表現得坐臥不寧,時不時嘴裏會嘣出幾句諸如“你走了還會記得老師嗎”、“你將來發達了,還曉得來看望我嗎”,等等,無論我怎樣發誓,她就是不信,總說我騙她。

藍歆問了句,你習慣於在她麵前發誓?

鄭世才苦笑著說,開始是她要求來著,後來就習慣了。有一天半夜我被什麽動靜弄醒了,睜眼一看,是向老師正伏身望著我發呆,而眼裏蓄滿了淚。我當即感動得一把緊摟住她,感覺出她的身體在發抖。

肖蕾撇了下嘴說,那是夏天耶,又是半夜裏,衣單衫薄的,虧你敢。

鄭世才避開她的目光喃喃道,我那時哪裏會想到這些。

肖蕾哼了聲道,才怪!一個男人動不動摟女人,讓人家怎麽想啊。不管怎麽說,男女有別懂不懂?

鄭世才無力辯駁道,我當她母親的。

藍歆朝肖蕾揮了下手道,好了好了,著什麽急,後果怎樣他會說的。

沉默了至少三分鍾,鄭世才才重新開口,說,我確實沒考慮過那麽多。從小我就缺乏母愛,是從向老師那兒才體會到的。

終於那一天,榜單下來了,我被本市一所重點大學錄取了,向老師抱著我哭了個一塌糊塗。報考這所學校,是我也是老師的願望,至少每個星期我都可以回家與老師團聚,經濟上也要省去不少錢。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鄭世才的臉漲得緋紅,嘴也不利索了。藍歆遞給他一瓶水,他猛喝了幾口,做了個深呼吸,接著往下說。

老師做了一桌的好菜。飯前,她要我先洗了澡,然後她也洗了。老師開了瓶紅酒,恭喜我如願考上大學,並預祝我從此走上飛黃騰達的陽關大道。我真摯而深情地感謝老師這麽多年來對我經濟上的資助,和學業上的幫助,我學成之後,一定找個好工作,賺足夠的錢報答她,讓她過上好日子。

一瓶酒不知不覺中喝完了,我也喝了個半醉,口渴想喝茶。剛起身,覺得頭有些暈,老師忙伸手扶住了我,我就那樣地倒在了她的懷裏。聞著她身上很好聞的味道,感覺她的懷裏好溫暖好柔軟。我就去找啊找,找那個柔軟的地方,就看見了老師睡衣下隆起的那個……老師一把摟緊了我,我感覺得到她和我一樣都在發抖……我,我非要看看老師那個地方,老師掙紮著,掙紮著,突然睡衣就那麽敞開了,我看到了老師的胸,我就,就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摸……

平時大大咧咧的肖蕾羞得把臉轉了過去。藍歆輕聲提醒道,好了,不用講具體的細節了。

鄭世才垂下頭去。好一會兒才抬起,說,那時我忘記了所有,渾身的荷爾蒙在沸騰,但我什麽都不懂,是在老師的引導下,我和她才……事後我才警覺,老師是有預謀的。她從來在我麵前都穿得整整齊齊的,而且我從未見她用過香水。可那晚,她不僅用了香水,還穿著性感的睡衣,甚至裏麵不戴胸罩……

肖蕾頗不屑地質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向老師引誘你囉?就她一個老女人,這你以後還怎麽在社會上混!

鄭世才卻道,請以後不要在我麵前稱老師是老女人。那年她四十三歲,用作家的話說,那時的她風韻猶存。不信,我這兒有她那時的照片,就是那天……後她特意去照的,要我永遠珍藏。

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皮夾,取出一張三寸全身相遞到藍歆的手中。藍歆看了眼,說了聲“不錯”,遞到肖蕾手上,她看後卻驚呼道,怎麽差了這麽遠?

鄭世才頗內疚地說,就這兩年變老的。老師說,都是我折磨成這樣的。

從他帶有很濃的情感色彩裏,藍歆心裏一沉,感覺要解決好他和向老師之間的情感糾葛,頗有些棘手。

就在鄭世才把照片放回皮夾子時,他的電話響了,他當即慌亂地說,不好,一定是她醒了見不著我的人。在家裏,她是不讓我脫離她視線一會兒的。迅速看一眼來顯,他接了,語速極快地說,老師,我在超市買點兒東西,就回。立刻起身匆匆道,有時間我會再打電話。如果可能,我想你們跟向老師能見個麵談談。

藍歆點著頭說,如果有那個必要的話。不過,小鄭,首先是你的問題。

鄭世才驚疑地說,我?我是不可能有心理問題的。

藍歆語氣篤定地說,你有,而且挺嚴重的。先不說這個,你快回吧。

目送鄭世才匆匆而去,肖蕾一聲“哎喲”後很無奈地說,這是一對什麽樣的人兒呀!歆姐,他要回頭找你,你幫不幫他?

藍歆搖著頭說,不簡單是幫誰的問題,別把咱們自個兒陷進去就阿彌陀佛了。這事基本上你是幫不上忙的,我得搬救兵了,她的經驗比我老到。

肖蕾忙問,誰呀,你還挺高看她的。

就這樣,從海舸書店裏出來,內心頗感某種莫名失意的喬俏被藍歆一個電話召之即來了。藍歆和肖蕾在快餐店門口候著她。車剛在倆人麵前停下,肖蕾便拿她開了一涮,用力拍著她的車說,不錯呀,我的喬姐,新款淩誌,怎麽也得好幾十萬吧,傍了個什麽樣的大款,給小女子來個傳幫帶如何?

喬俏嘴角一翹,遞了話,行啊,不過年紀稍大了些,六十還差著兩歲,八年前老伴撒手歸西正單身著,姓喬名明旺,我老爸,現在就可以領你家裏去。

這一下,窘得一向瀟灑大方的肖蕾飛了滿麵的紅,藍歆可樂得直戳她的腦門。

喬俏搡了她一把笑道,小女子切記了,少惦記著你喬姐我。好了,開個玩笑。上車,宵夜去,邊喝邊聊著,我倒要看看會有啥事難著兩位聰明絕頂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