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彼岸風景
11彼岸風景
時令雖已臨秋,藍歆指點著晶湖遠岸的黛色、碧藍的湖水裏一對對追逐嬉戲的鴛鴦、時而低掠湖麵覓食時而振翅歡歌的水鳥湖鷗,還有湖畔遠近處兩兩相偎依的情侶,用一種稍誇張帶點兒激情的語氣對麵帶怒色的阮琳說,你看這滿目的秋色秋景,絲毫不遜色於春天。即便是冬天,也有她獨有的別致景色……
阮琳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藍歆才驚覺自己表錯情了,於是尋找答案地看向她那雙鬱鬱寡歡的眼睛。
阮琳臉上的笑容迅速隱去,深眸裏瑩瑩淚光在閃爍。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人好好地躺在床上,屋裏靜得令人恐懼。昏迷前的那幕,電影般閃入腦海。我驚駭地坐起身,想要尋找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愣了會兒,我終於醒悟,我是在尋找我的貞操,為夏川拚死欲保衛的貞操。看看身上,穿著一套幹淨的內衣,被褥什麽的看去也很整潔。我猶疑,拿不準,到底我暈厥了多久,身體已覺察不到是否被侵犯的敏感度。
手機在枕邊好好放著,我拿起來撥通夏川的電話,他似乎在辦著一件啥事,隻簡單對我說,事情並沒糟糕到我想象中的程度,晚一會兒他回來向我解釋。我怒吼著要他立刻到我的房間來。他說了聲稍等會兒,掛了電話。我起身衝到他的房間門口,怎麽敲門都不行。服務員聞訊過來,我讓她打開房間門。出於遮人耳目的目的,我和夏川各要各的房間,但服務員是知道我和夏川的關係的。
門打開後,夏川並不在裏麵。這個時間他會去了哪裏?
約二十分鍾後,夏川推開我虛掩的房間門,他身後還跟了晚宴時大老板身邊的那位姓章的副總,跟大老板一個姓,但不知倆人間是否有親戚關係。躺在床上的我冷冷地對章副總說,我和夏總有話要說,請你先回避一下。
章副總禮貌地點了點頭正欲退下,夏川做了個且慢的手勢對我說,阮小姐,是章副總解了你的圍,你這樣對他……
我對章副總還以注目禮,仍堅持讓他回避。夏川將章副總送出門外,不待他開口解釋什麽,我怒指他道,夏川,你打算出多少的價將我賣了?
夏川並未躲開我的目光辯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冷笑道,你還要我一條條一件件擺明嗎?是男人,你把你的齷齪給我倒個幹幹淨淨!
他閉上雙眼作出一副痛苦而悔恨的表情說,琳,來到這兒的第一天,大老板在電話裏就明確對我說,我隻有一個強於別人的優勢,那就是你,其意不言自明。這兩天我腦海裏糾結鬥爭了無數個回合,如果不滿足大老板的要求,別說是這次的代理權,就是原來的藥源他也會給我掐了。如果拿到代理資格,我和你共有的資產將逞幾何倍數增長。琳,我已經決定,這次如果拿到代理權,我將拿出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權,作為對你的補償……
我拿起床頭櫃上的煙缸向他頭上砸去。他沒躲,煙缸準確擊中他的前額,鮮血一下湧出,他也沒捂,血順著他的眼睛、鼻子流得滿麵。我的心驟然緊縮,接著襲上一種痛。我哭喊著衝到他身前雙手去捂住他的傷口,大喊著服務員,埋怨他為什麽不躲。他說,你就是把我活剮了,也該。
隨服務員衝進來的還有那位章副總。
夏川被送進了醫院,需留院觀察。臨走,夏川拉著我的手說,章副總可能對我有話要說,要我看在他出手相救的份上,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
在章副總的車上,他並沒有開口的意思,我自己的事兒還沒想清楚,自然也沒話說。回到酒店,送我到房間門口,章副總對我道聲晚安,準備退下。我突然想,他可能和夏川私下裏有了什麽交易,既然如此,索性讓他說出來好了。於是我便叫住他,問他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他斟酌了一下後說,你們口中的大老板是我叔叔,他的人品我最清楚。解你的圍,並非我看他不過。其實……是我個人的原因……
他似乎不好往下說了,而我卻一下懵了,但又惟恐我理解錯了,望著他躲閃的眼睛說,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些?
他似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後才說,對不起,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的美麗給震撼了,就暗下決心,此生非你莫娶……
我恐懼地大喊了聲“停”,轉爾一想,不對,馬上逼視著他問,剛才你和夏總在一起談的就是這事,對嗎?
他承認說,是這事。夏總問我為什麽在那個時候膽敢犯上。我就對他說出了我對你的愛慕。
他停下沒往下說,我追問了一句,還有什麽。他搖頭不說。我逼視著他說,你不說我也明白,你們之間仍是拿我做交易,你點頭或者搖頭。
他似無奈地點了頭,做了進一步說明。夏川的如意算盤是由他出麵促成我和他的男女朋友關係,他必須設法讓夏川拿到代理權。
憤怒之餘我問,你答應了?
他搖搖頭卻又點了下頭說,我是我們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代理權的事我可以作主。夏總提不提這個要求,我都是準備這麽做的。但是,以你目前的狀況,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因為我看出你對夏總有種情緒。
我真想放聲大笑,便對他說,你不認為這個時候你和我談這個對你我都有些尷尬嗎?
他倒也能說,是。可是,是你讓我說的。我也正好趁此機會說出我心裏的話。
我隻能冷笑連連地對他說,這就是你的所謂愛慕我的方式,那我謝了。請別自作多情了,你以為我和夏川隻是單純的雇傭關係嗎?我可以去問問他,別我被他賣了還搭上一個你。我要休息了,請回吧!
他走後,我馬上打電話給前台,訂了最近的一班飛回的機票。
藍歆卻問了一句,你飛回又要飛走?是躲避還是逃難?
阮琳澀澀地一笑說,讓你說準了,既是躲避也是逃難。
藍歆問,躲避倒還說得過去,又何來逃難?
阮琳歎了口氣說,其實,回來也有些天了,可是,我發現我真的很沒用,竟居然對夏川恨不起來,我不明白對他我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好幾次我下定決心離開他,可到臨了,我卻怎麽也邁不開腳。
藍歆心裏多少有些清楚怎麽回事,便問她,那我不得不問你一句了,現在的夏川還有什麽讓你可迷戀的?
阮琳搖搖頭自顧自地說,所以我恨我自己。他是前天回的。之前的兩天,我還心裏恨恨地對自己說,見到他非臭罵他一頓不可,再視他的態度決定我的去留。可自接到他要回來的電話,突然地,我變得非常想他了。他也沒說坐哪班飛機回,可我知道,竟然不爭氣地去了機場接他。回到我的小窩,一番纏綿下來,我接受了他的賭咒發誓,若再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他坐車被車撞死,乘飛機從天上掉下摔死……
藍歆聽得竟然冷笑道,很好哇,與海誓山盟有得一拚。可你卻又要逃向哪裏?
阮琳略尷尬地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麽一說。知道我昨晚幹嘛打電話給你?那個章副總竟追到這兒來了。見麵第一句話就說,我決不允許你再受到任何的傷害。他沒頭沒腦地說得我直愣怔,但他送的那束玫瑰花挺漂亮的,我把它插進花瓶裏,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他,你說的什麽呀,我聽不明白。
他說,代理權我給夏川了,他保證一定讓我娶到你。看他這副嘴臉,我好想抽他一大嘴巴。我問他,你憑什麽?她的老板還是她的情人?但阮小姐,你和他曾經的一段,我想了想,那是在此之前你沒遇上我這麽個人。你如此的美麗,沒有過去反倒是不正常的。我對夏川說,我不稀罕你的保證。這輩子我要定了阮小姐,我會憑我自己的本事把她追到手。所以我就來了。還好,你總算接受了我的這束玫瑰,這是一個不錯的開端。
我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倒也好,總算徹底地認清了夏川的真實麵目。但我也不可能接受章弢,就是那個章副總。所以,我昨晚給你去了電話,想找個人聊聊,然後放下這一切。
藍歆笑了笑說,原來你當我聽者的呀,那就不用付費囉?
阮琳連忙把手伸向手袋,嘴裏直說,我哪裏是這個意思……
藍歆拉住她的手,說,開你玩笑呢。不過,聽到這兒,我頗覺得有些替你惋惜的。
阮琳何等聰慧,說,你是指章弢?怎麽可能!一個於我幾乎一無所知的人,讓我一下把感情轉移到他身上,那哪是我的風格。
藍歆立刻指出說,你先前還稱他為章副總,現在至少知道了他的名字。其實按你的意思,這還算個挺不錯的人。
阮琳說,那也隻是從表麵上看的。
藍歆伸手指向遠端的湖那邊說,你看那遠岸,看得清它的風景嗎?要想看清,是不是得走過去,離它越近才看得越清楚。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可別生氣。他既然明了你的過去,卻不記前嫌,你不認為可以試著接觸接觸嗎?看看你這後小半段,我怎麽都覺著有些像童話故事……
阮琳嘟著嘴帶些撒嬌成分說,還童話呢,就這樣一個我啥都不了解的人,你還真當他我救星啊!
藍歆卻說,但你也不可忘了,他還真的救過你。如果你真能認清自己的話,可以說,你曾經不幸,但你不覺得你的不幸之後,卻迎來種頗帶運氣成分的有幸,就是這個章弢。何不嚐試嚐試?你說呢?
阮琳的眼神開始飄移起來,逐漸地,瞄向湖岸的遠端。藍歆在心裏為她祈禱,但願她走出過去,有份幸福待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