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入宮門深四海,萬般心愫溢滿懷

五日的光景,瞬間即逝,雪兒心安理得了好些日子,這會倒是緊張起來了,一想到不久之後,就要重新麵對他,她如何能不緊張,如何能不心慌。

小玉在外頭候了一天,終於等到所謂的吉時,她接到消息,不敢耽誤,趕忙進得房來,“小姐,說是吉時已經到了,正在喚小姐出門呢?”

雪兒轉頭看著小玉,“小玉,一進皇宮,可就徹底失去了自由了,你真的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小玉未多想,輕輕的說道,“小玉的職責就是服侍小姐的,現在,您就是小玉的主子了,小玉自然是生死相隨了。我想,小姐也希望小玉這麽想的。”

雪兒感激的看著小玉,她的忠誠和善解人意,讓她想起了明月,那丫頭,應該過得不錯吧,她的小侄子,應該也快要見光了吧,一想到這些,心裏的煩惱就減少了許多,仿若似層層雲霧待彩霞。她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是會來,擔心害怕彷徨,皆是弱者的表現,她覺得不會低頭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讓她低頭的。

易水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恭請娘娘入宮!”

雪兒隨手拿起一旁的紅蓋頭,往頭上拋去,頭上蓋上大紅蓋,雪兒在小玉的攙扶下慢慢走出的房門,剛出房門沒幾步,就有專門的宮女從小玉的手中接過了雪兒,這一切都是按照所謂的規矩來,雪兒早有準備,並不抗拒,隻是在小玉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讓她安心。

從寢室到行宮的門口,換了好幾批的人,雪兒藏在蓋頭之下,自然看不見外頭發生的一切,隻感覺,有人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念著各種古怪的詞,讓她做這個,做那個,從哪走,走哪裏,走多少步,行幾次禮,這一切都按照所謂的規矩來,甚是繁瑣,隻是,既然選擇了,就必須要習慣。短短的一小段路,就走了近一個時辰,到了行宮門口,雪兒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完了,可是,她剛鬆一口氣,接下來又是一大串的禮節程序,雪兒隻得默默的跟隨著那些個宮女姑姑們慢慢的完成這看是盛大而又莊嚴的一切。

上了輦車,雪兒透過蓋頭的小細縫,能隱約看見街道兩旁的百姓們歡天喜地的慶賀著這好長時間以來,難得的一次皇家大宴。

雪兒忽然有些搞不懂這些百姓,皇家大宴,與他們又有何幹呢?為什麽他們卻是如此的興奮,難道這天下的百姓,皆是愛國之人,皆以皇家的一切作為生活的全部嗎?就像他的父親,他的哥哥,永遠為著所謂的朝廷,所謂的天下,所謂的蒼生辛勞一生,無怨無悔,好大的魔力。也許這也正是那些高處之人所樂眷的東西吧,不然,為何明知高處不勝寒,卻依然是萬古千年,後繼者不計其數。

阜城畢竟是天子腳下,豈能寒酸了門舍,大而奢華自是不必說了。在街上不知道繞了多久,雪兒在昏昏欲睡之時,終於才見到一處宮牆比之別處略高的地方,雪兒想,這宮牆之內,恐怕就是萬惡的皇宮了吧,如此高聳的牆門,難怪能鎖住那麽多的怨恨與紛爭。以後,她薛逸雪,也要走上這麽一條路了,這是可笑,自由啊,曾經是多麽的美好,現在,她竟然就這麽輕易的放棄了。

宮門緩緩的打開,隊伍有序的前進,雪兒的輦車慢慢的經過宮門,慢慢的走向深宮,雪兒的眉頭皺了一下,沒有退路了,從此深宮似雲海,他年憶起今朝,又是何種心酸,何種淒涼。

不同於尋常人家的大婚,皇家不僅多了許多的講究,更是多了更多的忌諱,自然是耗費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雪兒被抬著過了一道一道的坎,一扇扇的門,東轉西轉,終於還是來到了目的地。

輦車被抬著進了一座宮殿,她在宮女的攙扶下,下了輦車,坐在了紅榻邊上,等到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雪兒的四周才清靜了些。雪兒自是在尋思,這兒是哪裏呢?雪兒有些奇怪,她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至少她知道,隻有皇帝冊封皇後之時,才會在百官麵前舉行典禮,她薛逸雪並未由此榮幸,但是,皇帝已經破格賞賜了很多東西,今日的典禮,很多地方都有些超格了,看來這南靖莊的麵子,不是一般的大。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雪兒根本就想不到,更是不敢想。她心內慌張,左思右想,胡亂思考,竟然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了。

雪兒估摸著,這個地方,應該是她以後要一直待的地方吧,四周很安靜,連小玉都隻能在門外守著,不能進得寢宮半步,四周冷冰冰,她真的有些不習慣。

雪兒靜靜的等啊等,終究都沒有人來,雪兒心裏忽然有些好笑,她這是在等誰呢?是四哥,還是皇帝,是故人,還是新人,而她呢,是薛逸雪,還是易瀟瀟,是該惱怒,還是該懼怕,是該無畏,還是該深情以待。薛逸雪啊薛逸雪,這天底下,最混最傻最白癡的人恐怕就是你了,事到如今,自己既然還不知道該任何應對這一切,即使此刻已經六神無主,即使此刻已經是萬事已難回頭,她依舊是難解心頭愁緒。

不過,雪兒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沒有發生,因為她的四哥,也就是她的新郎,根本就沒有來過,新婚之夜,新郎光明正大的逃跑了,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可是對於雪兒來講,這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她甚至在心裏期望,期望他永遠都不要記起合歡殿裏的人,最好永遠不要記起今天的一切,或許她還有可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做完她想做的一切,然後全身而退,遠離他。

蕭天競對著滿桌的奏折,根本就無心看,今天,是他的又一個新婚,他應該高興的吧,能得美嬌*娘,又籠絡了一方富甲,是大恒之幸,是他蕭天競之幸,可是他卻一點都興奮不起來,早已落空的心,更加空了。

其實,蕭天競自然不知道,那個易瀟瀟,竟然是他見過的那個易瀟瀟,那個他招進皇宮的,甚至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易瀟瀟”,他遠離過去的生活已經太久,那些個個中緣由,他又如何能救,如何能想得到,如何能想得通。不知他哪日發現這其中緣由的時候,會不會後悔,新婚之夜讓新娘獨守空閨呢?

自古帝王皆無情,那就讓他無情到底吧,隻是,他不知道,他的無情,是否是對著全天下得所有人,他的無情,是否能時時刻刻保持堅定的立場,不為任何瑣事所動搖。

有人走近了龍慶功,李貴妃走了進來,蕭天競抬頭看了她一眼,心裏生起了一股煩躁,他需要清靜,而她偏偏不讓他清靜。

“你來幹什麽?”蕭天競微怒,他不喜被人打擾,尤其是這些個後宮嬪妃,更是讓他眼前耳根都不得清淨。

“皇上您忙了一天了,臣妾見陛下的寢宮還亮著燈,估計著陛下應該還在為國事操勞,故而特命宮人們準備了點靜心的湯,給陛下送來。”李貴妃依舊是雍容華貴,溫柔賢淑,奈何總是難解帝王性情,恩寵難尋。

其實,李貴妃是想要確定下,皇帝是否在龍慶宮,故而才以送夜宵之名,來探究竟。果然,他沒有去合歡殿,這些如何讓她無比興奮,原本聽說是十裏儀仗招搖過市,真乃是開了本朝的先例,她自幼深諳皇家禮儀之道,忽聽之下,自然心內頗為驚訝,隱隱感覺到了她的又一個威脅來了,這後宮本就僧多粥少,如今又來一個,而且還有可能是深得皇帝喜歡的,那,她日後在這皇宮之中,還有何樂趣可言。現在,見皇帝麵不帶喜色,獨自一人呆在這清靜的龍慶宮中,看來她先前的那些憂慮算是白費了,自然,一切的煩惱都隨風而散了了,恰原來,那個小狐狸精也不咋地了,皇帝估計也是礙著她父親的緣故了。

“嗯,先放下吧,朕待會再用,如果沒其他的事情,跪安吧。”蕭天競依舊埋首案上,未多加理睬李貴妃,其實,她那點心思,他又如何不理解,這皇宮裏的紛爭,他早就看慣了,隻是,他不想管,沒有他在意的東西,他又何必駐足。他平日對待眾人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他們想要如何爭鬥隨她們了。

自然的,蕭天競沒有去合歡殿,雪兒喚來小玉,讓她幫忙出去一身笨重的禮服,又喚來其他幾個宮女,準備了洗漱之物,雪兒美美的泡了個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憊,也暫拋了身後的那些煩心事。

洗盡鉛華,重新綻放,雪兒看著這滿堂的姹紫嫣紅,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仿佛,這一切都跟她沒關係似的,她對著小玉輕輕擺了下手,小玉會意,將紅燭撲滅。

滿室的洪亮,驟然陷入了一片幽暗之中,雪兒想起了那時初到淩陽時的景象,一樣的幽暗夜色,一樣的疲憊不堪,卻是異地異夢,情不在,夢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