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另有發現

蔣之道拱手謝過卓瑞桐的寬容,見卓瑞桐的心胸這般寬廣豁達,不覺在心裏更加確定要幫忙的決心,隨即告訴三人他的想法,並請求卓瑞桐動用王宮的力量尋找當年那位老獵戶。

聶空想了想,道:“你確定那老獵戶能帶路繞過北戎部族的勢力,避開他們的圍追堵截嗎?”

歡縈和卓瑞桐似乎也有同樣的疑問,遂也轉頭看著蔣之道,等待他的回答。

蔣之道頓了頓,道:“我也不確定一定就能避開路途中的北戎匪徒,隻是要能找到老獵戶帶路把握會更大一些。”

“好,既然這樣,那就一定要盡快找到那位老獵戶了!”歡縈聽罷道。

“嗯,我還記得當時老獵戶隨我們商隊一起來到了衛郡,他好像還說過要在衛郡置辦幾間房屋安定下來,所以要找到他應該不是難事。”蔣之道說道。

卓瑞桐點點頭,遂交代聶空吩咐陸子嵩等快速去尋找老獵戶的下落。

待蔣之道和歡縈離開後,聶空便跟卓瑞桐商量該怎樣處置薊餘廣,一番商量後,兩人一致認為要先將他的嘴撬開,看看他都知道些什麽,再確定他的價值及處置的法子。於是,聶空來到王宮後院偏居,命人將薊餘廣帶走。

薊餘廣慌亂中還以為是要斬殺他,遂大喊道:“你們,你們這是要將我帶到哪兒去?”聶空走過來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低聲道:“你不要激動,我隻是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那兒你就知道了!”薊餘廣聽罷隻得住了口,乖乖的任守衛將他帶走。

途中薊餘廣發現越走越偏僻,心中不禁發虛,渾身冒著冷汗。約摸一個時辰後,聶空一群人來到了郊外的一片墓地,在一個墳頭前,聶空下令道:“把它挖開!”兩士卒領命後用鏟子將墳墓掘開,抬出一具發白的屍體。薊餘廣嚇得把臉別向一邊,聶空扳過他的頭道:“薊大夫,還請你看看,這人你可曾認識?”薊餘廣望向那具白屍,仔細一瞅,才發現屍體因用石灰粉保存所以尚未腐爛,再定睛一看那人的臉,不覺心中一怔,原來那人正是上次在城中刺殺歡縈的刺客。

見薊餘廣悶聲不語,聶空再問一遍道:“薊大夫,這人你可曾認識?”薊餘廣再瞟一眼刺客屍身,把頭轉向另一邊,依舊不說話。

聶空轉了轉頭,又動了動眉毛,笑著盯著薊餘廣道:“薊大夫,你說要是我將這屍身運往京城送到忠信侯府會如何呢?”說罷繼續滿臉笑意的看著薊餘廣。

薊餘廣舉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淌出的汗,長歎一聲道:“事到如今,我就把實話全都說了吧,再隱瞞下去我這條老命也還是保不住的,到頭來還得連累妻兒……不過,聶總管,在我說之前,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先說吧,我聽聽是什麽條件。”聶空稍顯不耐煩道。

薊餘廣“撲通”一聲給聶空跪下,哭喊道:“聶總管,老夫的妻兒是無辜的啊,她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想連累了她們,所以我要你替我保證妻兒的安全,我一把老骨頭倒不怕死,可是小寶還小啊……”薊餘廣說著不覺老淚縱橫。

聶空皺皺眉,拉起薊餘廣道:“隻要你老實交代,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我定會保你妻兒的安全,甚至還可以稟明主上,求他免你死罪!”

“好,好,老夫一定坦白交代,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薊餘廣像是將死之前看到了希望一樣,睜大眼睛對聶空道。

隨後,聶空一行人帶著薊餘廣離開了墓地,回到衛王宮後遂又將薊餘廣關進了之前那間屋子。聶空吩咐其他人退下後,順手搬了張凳子坐下後,招呼薊餘廣也於案桌前坐下。

“那你就先從你為何潛居衛郡說起吧!”聶空蹙眉道。

坐直身子後,薊餘廣整理好情緒,開始交代:“其實這要從多年前說起了,那時候我還在京城行醫並因醫術不差頗有幾分名氣。一次,被一位高官招去給他母親醫病,怎奈我一時不慎,把藥用錯,幾種藥在體內中和後生了毒,結果那高官的老娘在當天晚上便斃命去了黃泉。高官盛怒之下將我抓了起來,關進獄中說是秋後處斬,幾個月後就在臨近秋後之時,我家裏人打聽到負責斬殺我的監斬官是我娘的一個遠房親戚,隨後便花大筆銀錢買通了獄卒、賄賂了監斬官,最後采用掉包計將我救出。”

“那接下來你就做了細作?”聶空聽了他的講述,問道。

“非也,死裏逃生後,我便改頭換麵,換了姓名,最後帶著行囊來到了遠離京城的衛郡,想到在這偏遠之地不必再躲躲藏藏,能安安穩穩地度過餘生。來到衛郡後,人生地不熟,為了生存,我隻得用身上剩下來的盤纏開了一家小醫館,從此兢兢業業、細心經營。一段日子後,恰逢王府招募醫官,我抱著一試之心參加了招選,結果有幸入選從此當上了王宮中的醫官。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不知為何被京城的忠信侯婁訓掌握了老夫的這個秘密。一天,老夫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將我的所有底細一一細講了一遍,並以此要挾我聽其指揮、為其賣命,無奈之下我別無他法,隻得答應……就這樣,我便成為了細作。”薊餘廣講完發出一聲悲歎。

聶空詳盡聽完後,總算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思量片刻,聶空又問道:“那你這些年到底都給婁訓報告了那些消息呢?”

“其實,我妥協成為細作後,婁訓並沒有交給我多少任務,隻是偶爾派人來要些王府軍力方麵的消息,不過無奈我隻是一個醫官對軍情並不清楚,故也沒提供過什麽有用的消息……倒是自從那影夫人來衛郡以後,我便頻繁接到任務,要我配合派過來的死士殺掉影夫人。”薊餘廣回道。

聽罷,聶空又覺不解,故又道:“既然你跟那刺客本屬一夥,意圖殺害影夫人,那你為何又要給刺殺影夫人的刺客下毒呢?”

腦海中浮現出當時跟那刺客的爭執,薊餘廣於是回複道:“記得當日我與那刺客因小事起了爭執,他威脅恐嚇要殺了我,我一時氣不過,被他激怒滿肚子的火氣才下了毒。”

“哦?爭執,你們為何事爭執?”聶空道。

“那毛頭小子竟然說我是江湖騙子,懷疑我的藥沒功效,我一時生氣便反唇相譏,結果他惱羞成怒,竟威脅說殺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想我一把年紀反倒被一毛猴子恐嚇,實在是氣不過!”薊餘廣憤憤解釋道。

聶空把玩著桌上一茶杯,繼續追問:“那些刺客不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死士嗎?你不下毒他也會在被抓後咬破齒間毒丸自盡而死,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見聶空將信將疑的盯著自己,薊餘廣接著道:“其實,除了不甘於受他威脅以外,另一方麵,我是為了保險起見才對他下毒的。一來呢,如果他能順利殺了影夫人,完成任務回到約定的地點,我便會不動聲色把放有解藥的酒給他喝了,隻要他喝下方可沒事;反之呢,如果他沒有趕回約定地點,則表明他出了事,那樣的話,不論他是否自盡都將會死於九葉斑斕紫檞草的毒了,這樣豈不更萬無一失!”

聶空聽罷,不禁在心中暗想:這薊餘廣做事也真夠狠的,怪不得那刺客在死之前喊“記,記……”了。忽而,他轉念一想,一直雖懷疑薊餘廣,不過卻從未抓到他的任何把柄,而是處處滴水不漏,故而懷疑薊餘廣背後還另有高人指點。於是,他接著問道:“這幾年來,你行事如此周密謹慎,不露絲毫破綻,恐怕以你一人之力是做不到的吧?”

麵對聶空的質疑,薊餘廣不得不感歎聶空心思之縝密,所有細枝末節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都被他考慮在內。沉默良久後,他回答道:“聶總管果然不愧是軍師,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老夫得以潛伏在王宮多年不被識破,全仗著寧姬的掩護了!”

大驚之下,聶空頹然:原來果真是有人另授機宜,隻是萬萬沒想到此人竟然是寧棠兒,這寧棠兒究竟有幾重身份呢?想到這裏,他不禁繼續追問道:“這寧姬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她跟婁訓又是何關係?”

薊餘廣聽罷聶空的追問,搖搖頭道:“寧姬的真實身份我也不清楚,我隻是接到消息,說在衛郡的一切行動要聽命於她,平時行事時也沒見她表露過身份,她隻是下命令要我照命令執行罷了!”

見薊餘廣不像是在撒謊,想他可能的確是不知道寧棠兒的真實身份,便沒再接著問下去,隻覺得此事非同小可,甚為複雜,遂命人將薊餘廣收押入獄中,並派人嚴加看守,自己徑直去了卓瑞桐那兒稟報。

佛堂內,自壽宴結束後,寧棠兒便整天吵著要見卓瑞桐,隻是卓瑞桐忙著清點壽禮款額以及買馬事宜,根本無暇顧及她。加之佛堂周圍都是看守,使得文簡沒半點機會接近,故她在佛堂內急的焦頭爛額,寢食難安。

這邊歡縈知卓瑞桐、聶空事務繁忙,遂自己每天相約蔣之道商討赴裕茲國購馬之事以及督促陸子嵩找尋老獵戶的下落。流觴宮內,歡縈一臉失望的對蔣之道說道:“聽陸統領說,已打聽到老獵戶的下落,隻是他不願意再出山。”

蔣之道隨即道:“還是我親自去找他一趟吧,我相信他一定還記得我,隻要道明情況,我想他會答應帶路的。”

“怎麽道明情況呢?你也知道的,這件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歡縈不禁擔心道。

“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我所說的道明情況是指想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說服他為我們帶路而已!”蔣之道笑著對歡縈道。

歡縈也輕輕一笑,道:“那就好,這件事就有勞大哥了!”

“你就別跟我客氣了,啊!”蔣之道說完,接著便離開了流觴宮去找老獵戶。

聶空見到卓瑞桐,告訴他整個審問薊餘廣的經過,卓瑞桐聽罷甚是震驚,卻也跟聶空一樣對某些地方深感不解。聶空於是道:“這個婁訓,原本隻聽說是個見利忘義、陰險狡詐之徒,沒想到根本不止這麽簡單,看來,此人很難對付,他的勢力不可小覷啊,日後我們更得多加防範了!”

卓瑞桐皺著眉毛道:“如果這個婁訓真的隻單單是厲太後的爪牙,那他如此精心安排下這一切,並且處處布置周密,難道真的隻是為了朝廷?恐怕沒這麽簡單。”

一邊聽卓瑞桐說著聶空一邊繼續思考,待卓瑞桐說罷,他隨即道:“此人連薊餘廣的陳年老底都能輕易查個一清二楚,然後加以要挾利用,如此神通廣大之徒在這戰火連天的時勢下,你覺得他真甘心被厲太後招入麾下、由她驅使嗎?”

“嗯,確實如此,以目前掌握的情況,我們隻能推斷出此人絕非善類並且高深莫測,絕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卓瑞桐看著聶空道。

躊躇片刻,聶空另道:“不過主上,你那美麗善良的寵姬寧棠兒也著實不簡單啊!”

卓瑞桐不悅道:“你個聶空,休要開我玩笑!”

“嗬嗬,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她可的確是複雜的很呐!”聶空繼續道。

卓瑞桐將袖子一甩,一臉怒氣道:“哼,她潛伏在王府這麽多年,除了是北戎細作,居然也跟婁訓有糾扯,這陰險邪惡的女人到底是有幾重身份啊?”

見卓瑞桐氣的吹胡子瞪眼還兼拍桌子,聶空忙勸道:“她的身份的確複雜,可主上何不想想,她的身份越是複雜就代表她知道的越多,隻要我們控製住她,掌握了她的一舉一動,這對我們是有利而無害啊!”

聽聶空這樣說,卓瑞桐轉轉眼珠,笑道:“聶空啊,還是你最‘狡猾’了,就連薊餘廣那老狐狸也都被你識破,還將他的嘴撬了開!”

聶空大笑道:“欸,主上此言差矣!怎麽能說我狡猾了,這叫謀略,謀略!”

“好,好,好!你有謀略,不愧是我的大軍師,行了吧!”卓瑞桐笑著故意道。

聶空遂拱手道:“承讓,承讓!我縱然是匹千裏馬也還多虧了你這位慧眼伯樂的賞識和提拔啊!”

……

一番玩笑及互相吹捧後,兩人都收住笑容,一同正經道:“還是說正經事吧!”

此時,卓瑞桐不禁陷入了苦惱,隻聽他道:“你說這寧棠兒到底該怎麽處置呢?身居衛郡王宮中,她竟然私通兩方,也許還不止呢!這幾年,她跟薊餘廣沆瀣一氣,暗渡陳倉,我們竟然未有絲毫的察覺,真不知道是我們太大意還是她隱藏的太好……現在,一想到她那張逢場作戲的臉,我就莫名的來氣!”

“還請主上息怒!這寧棠兒固然可恨,隻是她對我們還有大用處,現在還動不得,所以,主上你就先委屈委屈,繼續跟她周旋到底吧!”聶空嚴肅道。

聽罷聶空所言,卓瑞桐滿臉盡是無奈之色,歎口氣道:“看來也隻有這樣了!”

流觴宮這邊,小瓷端來一盞茶對剛從外麵回來、一臉疲憊的長孫歡縈道:“夫人,喝杯茶吧!”

接過茶盞,歡縈看著小瓷道:“總算是說服老獵戶了,在蔣大哥的勸說下他答應為我們帶路了,這次真是多虧了蔣大哥!”

“嗯,那敢情好,這蔣公子還真是個好人!”小瓷微笑道。

歡縈也笑笑,歎息道:“這想這應該是爹的在天之靈在保佑我吧,保佑我遇到蔣大哥,在衛地得到他的幫助……”小瓷知道歡縈一定是又在思念親人、思念故鄉了,怕自己稍不慎說錯話勾起了歡縈的傷心事,遂低頭沉默,不好多說什麽。

見小瓷不說話,歡縈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微微張了張嘴又合上,最後徑直回了自己房間。隨後,小瓷也轉身回了屋。

也許是太疲憊了,第二天臨近中午歡縈才醒過來,她起床走出來見小瓷已在前廳打掃,遂對小瓷道:“小瓷,你怎麽不叫我呢?”

小瓷回過頭,看著已起床的歡縈道:“夫人起來了!小瓷見你睡的很香,想到也許是你這幾天太累了,所以就沒叫你。”

歡縈伸伸手臂,道:“嗯,可能真的是太累了!”

下午吃罷飯,歡縈想起上次隻是粗略看了壽禮清單而並沒有仔細清點,於是便來到庫房親自點算賀禮。

卓瑞桐忙了一天,因這兩日一直在跟聶空商討事宜,故都沒時間去流觴宮,也沒見歡縈過來,他心中甚是掛念。於是看天色還不算晚,便趁著這個空當前往流觴宮看望歡縈。

來到流觴宮,隻見小瓷一人在前廳來回踱步,卓瑞桐遂走過去問小瓷,道:“夫人呢?怎麽不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