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子嗣
豐德六年的隆冬來的比往年都要早些，禦花園所到之處皆被皚皚白雪所覆蓋，臘梅頂著寒風傲然綻放，然而佟貴妃的病情卻日益沉重起來。因佟貴妃無力照看大阿哥，太後便下旨將大阿哥永和領到皇後的宮裏暫時撫養，等佟貴妃的病情有所好轉後再將永和送回承乾宮。
豐德七年四月、六月，佟香雪與沐婉芙分別為奕瑄誕下皇五子和皇次女。宮中的孩子一向難生養，奕瑄時隔兩月得了一雙兒女喜悅之情自是不必多說了，皇次女賜名靈素，皇五子賜名永璉。
沐婉芙作為皇次女的生母依例晉封為從二品禧妃，佟香雪雖說為奕瑄誕下了皇五子，但奕瑄隻給了她一個正三品貴嬪的位份，封號不變，並統領景陽宮；馮昭儀因早年入宮侍奉，且又為奕瑄誕下了皇長女雪鳶，此次亦循例晉封為僅次於皇貴妃之下的德妃一位，以示褒獎。
沐婉芙自有孩子後就便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靈素的身上，除了每日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外也隻是在宮裏陪伴靈素。佟香雪雖說隻是正三品的貴嬪之位，但太後與皇後也都沒有薄待於她，景陽宮的所有用度也都是按著從二品妃位的份例撥給，如此佟香雪也是安安分分的在宮裏撫育五阿哥永璉。
宮裏的日子也就這樣緊條不紊的過著，禦花園的花草粉粉白白，鶯鶯翠翠，從來都是那樣的熱鬧。
豐德八年三月，佟貴妃拖了一年半之久的病情也愈加嚴重起來，到了三月下旬連床也已經起不來了。皇後每日帶著大阿哥在佟貴妃的床前伺候湯藥，太後與奕瑄也時常前去探望佟貴妃的病情，每每也都軟語寬慰，同時也安慰她安心養病、並且把永和在學堂裏的功課都一一的講給了佟貴妃聽。
佟貴妃從前對上恭順謙瑾，對下寬厚仁德，所以各宮妃嬪也都與她為善，自佟貴妃病後德妃帶著珍妃、錦妃、沐婉芙、淳妃、蓉妃及麗貴嬪等人輪番的在承乾宮侍奉佟貴妃的湯藥，太後見後宮如此和睦心中也十分的滿意。
進了四月，太醫回稟說佟貴妃的病也就這幾日了，已經到了藥石無效的地步。太後與奕瑄哀痛的同時，更吩咐各宮不許當著佟貴妃的麵流露出絲毫的異樣。大阿哥也是個年滿七歲的孩子了，雖然知道佟貴妃的病情十分嚴重，但去承乾宮給佟貴妃請安時常把宮裏一些有趣的事情講給她聽，從不會在自己的母親麵前露出絲毫傷心的神情。一個七歲的孩子即將要與自己的生身母親經曆生離死別的痛苦，這讓太後與奕瑄等人的心裏都十分的難受。
在一個細雨綿綿的清晨，佟貴妃帶著對永和的諸多不舍和牽絆離開了所有關心她的人。奕瑄與太後素來敬重佟貴妃的人品，佟貴妃作為當朝正一品皇貴妃，且又為奕瑄誕下了皇長子，所以奕瑄下旨著令內務府以半後之儀下葬佟貴妃，入葬泰陵妃子園陵寢。皇長子永和至此養在無所出的皇後膝下，並更名為永琮；皇次子更名為永璂，皇四子更名為永璘。
大殮十日後，奕瑄為佟貴妃上諡號：憫哲皇貴妃，滿洲鑲紅旗人，領侍衛內大臣佟明安之女，豐德二年生皇長子永琮，即嘉郡王，豐德八年薨，享年二十四歲。
三月之後，奕渲奉皇太後懿旨冊封憫哲皇貴妃之子永琮為嘉郡王。皇子一般要在成年以後才會被授予爵位，而大阿哥小小年紀便賜了世襲罔替的郡王頭銜，也是皇室對佟佳氏一族器重的體現。
丹桂飄香，金波送爽，午間的悶熱氣息逐見被淅淅瀝瀝的秋雨所取代，轉眼已是豐德八年八月初了。福泰宮的長廊上，一個橘黃色衣衫的小女孩在回廊上跑著，不住咯咯的笑著。身後，麻四帶著幾名小太監跟著那小女孩身後追道：“格格，您慢點跑……慢點跑……”
“追我……追我……”靈素小小的身子在長長的回廊上邊走邊跑。二格格靈素已滿了周歲，負責照顧靈素的嬤嬤杜氏每日都會在午膳的時候把靈素送來福泰宮。靈素的話雖然說的不是很利索，但已有了捉弄人的心思。
麻四等人越是在身後叮囑她小心些，小家夥越是來勁兒。
午歇起後，沐婉芙見靈素沒在殿內便帶了寶娟往殿外去尋了，見麻四正跟著靈素小小的身子滿院子的追。麻四一壁怕靈素摔著，一壁又緊緊的跟著她，沐婉芙喚了句靈素的名字：“素兒。”
靈素小小的身子忽然停住了，怯生生喚著：“額娘。”麻四見靈素停下了，便牽著她的小手走到了沐婉芙的身邊。
在快走到沐婉芙身邊到時候，靈素掙脫了麻四牽著她的手，扭股糖似的撲倒了沐婉芙的懷裏，露出白白的兩顆乳牙：“額娘，素兒想額娘。”
沐婉芙摟了靈素在懷裏拍了拍她的背，而後取出帕子替靈素點了點額角的汗珠，微微訓斥她：“額娘跟你說了多少回，你是格格，是不可以這樣滿院子撒歡兒的跑。你看看德母妃家的雪鳶姐姐，可比你文靜多了，而你就隻會淘氣。”
靈素一聽沐婉芙這麽批評自己，小嘴微微嘟啷起來，清晰道：“姐姐大，素兒小，素兒小。”
沐婉芙聽後忍不住夾了夾女兒的鼻尖，笑道：“你這個小人精，又是誰教了你這些說辭來回額娘的，可是寶娟姑姑教你的。”
靈素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裏忽而狡黠一笑，指著牽著他手的麻四說：“是四兒，額娘打他屁屁。”
麻四一聽忙喚了靈素一句：“小祖宗，奴才哪兒敢教您這些啊。”語畢，又向沐婉芙道：“主子，就是借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教格格這樣說啊。”
“芙蓉餅……要吃芙蓉餅。”靈素撒嬌地晃著沐婉芙的手臂。
沐婉芙吻了吻靈素的額角，長聲道：“好，額娘這就讓寶娟姑姑去拿你喜歡的芙蓉餅。”邊說邊抱著靈素回了殿內，寶娟也下去備了靈素愛吃的芙蓉餅和栗子糕。
等寶娟奉了點心回來，殿外來報說錦妃帶著四阿哥永璘來宮裏串門子，沐婉芙吩咐了寶娟下去重新備茶，又將靈素交給了乳母便起身迎了錦妃進來。
巧兒抱著四阿哥，錦妃則走在前麵，宮人們一一的為他們撐著傘。
一襲桂花白緞袍的錦妃見沐婉芙親自迎了出來，待走到廊上隨手撣了撣身上的雨水方道：“姐姐在宮裏閑著沒事，就帶璘兒到妹妹的宮裏坐坐，反正永璘這孩子也一直吵著要過來找妹妹玩，我實在慪不過他、也隻能依著他呢。”
永璘見走到了廊下便掙紮著要下來自己走，巧兒將永璘放了下來，永璘便喚著靈素的名字，“素兒妹妹……素兒妹妹……”
靈素聽是永璘來了一時也很歡喜，牽著乳母的手走到茶案邊讓她拿芙蓉餅給自己，待拿到了芙蓉餅後便歡歡喜喜的跑到了永璘的身邊，“璘哥哥……”
永璘拿了芙蓉餅便牽著靈素的手到邊上玩去了，沐婉芙示意麻四去盯著點，免得他們再磕著碰著什麽的，自己則迎了錦妃進了殿內吃茶。
二人落座後，錦妃端起了茶盞慢悠悠剔了剔茶沫，道：“不知妹妹聽說了沒有，太後她老人家說自憫哲皇貴妃仙逝後宮中已許久沒什麽喜慶的事兒了，今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選秀大典，所以早早的便吩咐了戶部與禮部，一定要辦的比往年熱鬧些。”
沐婉芙聽錦妃這麽說，不由也感慨道：“可不是嘛，妹妹也進宮有三年了，如今素兒也滿了周歲，時間過得還真快呢。”沐婉芙輕輕啜了口淺笑著。
“也沒什麽好傷感的，不管皇上還要納多少妃子，咱們隻要安心的養育好自己的孩子就成，總好過一些沒有子嗣在太妃院孤老終身的太妃、太嬪們強多了。”錦妃忙寬慰沐婉芙幾句，又撿了些要緊的繼續說：“如今鄭親王、榮親王早已過了適婚的年歲，太後的意思是趁著大選的日子，順便把兩位王爺的嫡福晉給定下來，也好為王府開枝散葉。聽說，妹妹娘家的三小姐今年也到了選秀的年紀，隻是不知道王爺舍不舍得把寶貝丫頭送進宮來呢。”
錦妃的話看似漫不經心，其實卻是在提醒沐婉芙要早做防範，“還是姐姐的記性好，隻是素兒這孩子最近不怎麽讓人省心，若不是姐姐提醒，妹妹還差點兒忘了這事兒呢。”沐婉芙飲著茶，眸光不經意的閃過一道寒光。
“咱們要照顧好孩子這無可厚非，可若是讓一些妖精們趁機接近皇上放肆的話，那我們可就得不償失呢。”錦妃玩笑的看了眼沐婉芙，又道：“這離選秀還有幾日了，六額附手下一個姓沈的參領就早早的在各個地方活動起來了。還沒開選了，她們就敢這樣的不安分，想必日後也是個妖孽；況且她又與那個宮裏的娘家有些瓜葛，以後可有好戲看呢。”錦妃的目光轉向衍慶宮那邊。
沐婉芙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勸慰錦妃道：“姐姐剛剛還在勸妹妹不要傷感呢，如今怎麽自己也跟那些人置起氣來了。姐姐是太後的親侄女，且又為皇上誕育了璘兒，要知道這份兒功勞可不是那謝新進的宮嬪們可以比擬的。”
“什麽話到妹妹的嘴裏都是這麽的中聽。妹妹說的也在理，隻是我實在看不慣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人人都以為進宮為妃是件無上榮耀的事情，隻是在這悠悠深宮中我們如履薄冰，如冬日飲冰水般過著日子、冷暖也隻有自己知道罷了。”錦妃的話低低在咽喉處回蕩著，許久後才長長歎息著，原本清秀的容顏也被氤氳的霧氣所覆蓋。
沐婉芙輕拍了拍錦妃的手，投以一個寬慰的眼神給她，“姐姐明白這些，何苦還要再被這些事情困擾傷心了。其實我們還是幸運的，至少我們還有孩子可以依靠。”
殿外，永璘牽著靈素的手跑到錦妃與沐婉芙身邊，甜甜道：“額娘，額娘，璘兒要吃桂花糕，妹妹也要吃桂花糕。額娘，可不可以讓宮裏的嬤嬤做好了送些過來？”
靈素聽是吃的，亦跟著附和道：“素兒想吃。素兒想吃。”
原本還沉悶的殿內忽而被兩個孩子重新打破了，錦妃愁悶的臉上重拾笑容，寵愛地親了親永璘和靈素的額頭，應道：“好，額娘這就吩咐巧兒姑姑去準備。”
永璘帶著靈素歡喜的拍手叫好，於是錦妃又帶著永璘在福泰宮坐了兒才帶著永璘回宮。
暖閣裏，沐婉芙替奕瑄退下袍子掛了起來，奕瑄趁勢攬住沐婉芙，“再過幾日便是選秀大典了，你的三妹如今也到了適婚的年歲，雖說你們是異母同胞的姐妹，不管怎麽說也不能委屈了你的妹妹不是；跟朕說說看，你是什麽意思。”
沐婉芙掛好了衣裳，轉過身拉了奕瑄坐到床邊，柔聲說出了自己的意思：“皇上這麽說可真是為難臣妾了，臣妾不過是這六宮裏的一個小小的妃子而已，哪敢做老佛爺和皇後娘娘的主啊。”沐婉芙邊說邊替奕瑄親輕捏著肩膀，“再說了，臣妾家的老三不過是蒲柳之姿，哪敢跟各王府裏的格格們相比，若她在老佛爺和皇後麵前失了禮數、臣妾怕是日後都沒臉再見皇上與老佛爺了；再者這丫頭心氣兒也高，怕是尋常人也看不上眼呢。”
“除了給朕選秀以外，還會給老五和老六選嫡福晉，難道連朕的兄弟也入不得你三妹的法眼。”奕瑄打趣道。
沐婉芙不由覺著心中一涼，若是沐婉菁真的指婚給了奕宸或奕憲其中一個的話，那康王在朝中的勢力也會愈發的不可收拾起來。
沐婉芙忙跪於奕渲的腳邊，懇求道：“臣妾雖然不了解前朝的政事究竟是怎樣的，但臣妾也明白樹大招風的道理。臣妾今年還不滿二十，已是宮中從二品的妃位了，若是皇上執意要將小妹賜婚給鄭親王或榮親王的話；還望皇上先將臣妾降為正五品的嬪位，臣妾可不想讓其他大臣議論臣妾的阿瑪是因為有臣妾這個女兒在宮裏戳著，所以才能在朝堂上平步青雲的。
“你是靈素的額娘，若朕把你降為正五品的嬪位，那素兒日後在眾位兄弟姐妹中還怎麽抬起頭來。”奕渲扶了沐婉芙起來，“說起來這件事還是要你三妹點頭同意才行，既然你這麽堅持，那就讓一切隨緣吧！”
聽奕渲送了口，沐婉芙這才緩緩起身，麵含笑意地謝恩道：“臣妾替阿瑪謝過皇上的恩典。”
窗外，夜色濃稠的如一塊墨玉。所謂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姻緣這樣的事情大抵也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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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裏，夕顏才發現渲渲的名字與他兒子輩的名字有些衝突，所以今天姑且就把奕瑄的瑄改成這個渲，若是給親們帶來不便之處，還望親們見諒。
親親，下去睡覺咯，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