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托夢

掌燈時分,奕瑄依舊在乾清宮的養心殿批閱奏折,陳二喜瞥了眼漏到了戌時的沙漏,走上前在鏨金的燭台上添了些香油,輕聲地提醒奕瑄:“萬歲爺,時候兒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

奕瑄瞥了身旁的陳二喜,吩咐著:“你先下去吧,朕想單獨的待一會兒,我這兒不需要你們伺候了。”

陳二喜欲言又止,自從禧淑媛被廢黜後奕瑄每日都要批閱奏折批到後半夜,整日整日的這麽熬著,奕瑄整個人也比從前瘦了一圈兒。話到了嘴邊,陳二喜還是生生的咽了下去,帶著殿內的伺候的宮女們輕輕退出了養心殿。

翻開奏折,奕瑄拿起了放在硯台邊的朱砂筆仔細地閱讀著奏章的內容,九龍戲珠的香鼎內輕輕飄出嫋娜的輕煙。手中的朱砂筆不是何時跌落了,半夢半醒間,有人輕輕地將一件單袍披在他的身上,帶著他熟知的馥鬱清香。

一個激靈,奕瑄被驚醒了,原本緊鄒的眉頭因為看清來人的麵容後化作了滿腔的溫柔,“瓏兒,真的是你嗎?”

“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為何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來人軟語責備他,卻帶著他熟悉的語調與溫情默默注視他。

“瓏兒,你可知朕從未停止過對你的思念,你為什麽不早些走進朕的夢裏來。”奕瑄如獲至寶地緊緊擁著來人喃喃道。再多的不如意、不順心在擁著懷中人的那一瞬都化作了一縷浮雲,輕輕地飄向了遙遠的天際,因為再也沒有什麽比這溫情的叮嚀來得更為重要。

“你這又是何苦呢。我們早已經不可能了,你為什麽不早些將一切都放下。我今夜過來就是要替你解開心結: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玉瓏溫語提醒他,純白色的衣袂翩然宛若仙人。

奕瑄極力地搖頭,“在這冰冷的深宮裏,能與我心心相惜的隻有你一人。我厭倦了她們為了爭寵而不擇段,每日對著她們屈意奉承的嘴臉我就十分的厭惡反感,她們根本不會像你這樣真心對我。”

“可我知道,皇後不會、貴妃不會、玉琦也是全心全意去愛你的。她們會不擇手段的為了得到你的寵愛,也是因為太愛你的緣故,你對她們而言就是天、是地、是她們一切的一切。”玉瓏語調平緩地說著,“你是當今天子,你的真心注定是不會隻屬於我一個人的。你這一生會有無數美貌如花的妃嬪,或許她們之中容貌與我相近的也大有人在,你善待了她們就是善待了我;不管她們曾經做過什麽,但她們對你的真心都是毋庸置疑的。”

“我不信!朕是天子皇上,難道連與心愛之人相守的權利都沒有嗎?瓏兒,我們這就去慈寧宮求額娘成全了我們。”奕瑄不甘心地要拉著玉瓏一起去慈寧宮,然後他抓住的卻隻有稀薄如紙的空氣。

“瑄,答應我,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會有人取代我的位置默默守候在你的身邊。”宛若仙子人漸漸遠去,留下了如同空穀幽蘭的回音。

“別走,瓏兒別走,朕不許你走!”奕瑄驚叫了出來,怔怔地從髹金的寶座上站了起來。

在殿外值夜的陳二喜聽了聲音便小跑著走進了殿來,急急道:“萬歲爺有社麽吩咐?

“剛才可有人來過?”知道是夢,奕瑄無力地跌坐在華麗的寶座之上無力地問著來人。

陳二喜也不敢多加揣測,回答說:“回萬歲爺的話,方才隻有奴才與小李子在外麵值夜,沒見有人進來過。”

竟然是個夢,但夢裏情景卻又那麽的真實溫暖,奕瑄揮了揮手,道:“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待會兒。”

陳二喜正準備退出大殿時,奕瑄有些已經含在了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來,陳二喜停了停,試探地問:“萬歲爺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奴才?”

奕瑄隻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陳二喜退出去就好。殿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無法抑製的再次想到剛才的那個夢境:瓏兒讓他憐取眼前人,想來說的也是她異母同胞的妹妹、四阿哥的生母錦妃;同時讓他想起的還有樂壽堂裏的一個人。

可一想到那日他們倆兒拉拉扯扯的模樣,他是當今的天子,怎麽能夠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跟自己的弟弟有著曖昧不清的關係;他不能原諒,絕對不能。

沙漏裏的細沙依舊緩緩地往另一端的沙漏漏去,奕瑄為了不讓自己去想重又提起了朱砂筆一一的批閱奏章文本。

窗外的月色微涼如水,將殿內挑燈批閱男子的身影拉得老長。陳二喜不由歎息了一聲,方才殿內的呢喃聲他字字句句聽的分外真切。歎息之間,不由感歎世事變幻無常。

樂壽堂裏,沐婉芙帶上了人皮麵具換上了素色的單袍,麻四提著宮燈在前麵為沐婉芙引路。

冷月懸掛在天邊,一想起自己隻能在午夜時分像個遊魂似的在紫禁城裏遊走,一想起這張麵具下刀痕交錯的麵孔,無盡的恨意像天邊的繁星一般密集地湧上心頭,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蓉妃等人所賜,“主子當心,小心腳下。”麻四每走一小段路都會細心地提醒沐婉芙。

“幾時了?”沐婉芙望向天際喃喃問道。

麻四看了看懸在空中的冷月後,方才回話:“還有一刻鍾就亥時了。”稍停了停,麻四又繼續說:“主子,奴才聽說原先在蓉妃娘娘身邊伺候的一個宮女兒今兒個被封了貴人。在宮中當差多年,能封個答應、常在什麽的已是天大的恩惠了,如今萬歲爺破格給了這位姑娘貴人的位份,可見對她的恩寵與眷顧。”

“蓉妃身邊的宮女?”沐婉芙暗暗的思忖著麻四的話,問:“是寶姝還是芸初?”

麻四搖了搖頭,想了想才不確定地說:“好像名字裏有個月字,所以封號是月---月貴人。”

月貴人?算來算去,在蓉妃身邊的伺候的宮女除了那個叫曉月的賤人怕是也不會有別人了。好一招攀龍附鳳的手段,蓉妃縱然容不得她也得顧忌她的身份。

“延福宮真的給咱們留了門?”沐婉芙漫不經心地問著在前麵引路的麻四。

“巧兒姑娘是這麽告訴奴才的,錦妃娘娘那邊應該都安排妥當了,現在隻等著咱們過去呢。”麻四把午間巧兒來找個自己的事情重又講了邊給沐婉芙聽。

聽麻四這麽說沐婉芙也不再多言,隻想著接下來要見錦妃時該說的話。甬道內的夜風徐徐吹過發絲:若是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與心愛之人靜坐窗下把酒言歡,應該是所有女子都向往的平淡生活吧;可越是簡單就越難實現,正如眼前這些無法逾越的高牆一樣,將她的一生都囚禁在了這牢籠一樣的地方。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願望不過是個玄武飄渺的夢境而已。

去往延福宮必經過自己的福泰宮,想從前門庭若市,溜須拍馬之人上前套近乎時的情景沐婉芙就覺得好笑,可眼下淒涼的宮室也似乎正向來人說明它不複存在的往昔。

拐進了另一條甬道,大約又走了一刻鍾不到便到了延福宮的角側門。麻四熄滅了宮燈,生怕把巡夜的侍衛引了過來,輕叩了三下門栓;正當麻四下望風的時候,有人開門探出了半個身子,“快些進來吧,娘娘早吩咐了奴婢在此等候貴人呢。”

沐婉芙微微頷首以示謝意,與麻四快步走進延福宮的角側門。巧兒身著素花段宮服、手執宮燈在前麵為沐婉芙引路,麻四則跟在沐婉芙的身後,同時保持著一段距離。

延福宮的主殿,巧兒在前麵引了沐婉芙進殿,身著天青色撒花氅衣的錦妃坐在暖閣的炕上看書,見巧兒帶著沐婉芙走了進來,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迎了上去,“有段日子沒見了,妹妹在那邊過的如何?”

“有勞錦妃娘娘掛念了,我在那邊一切都好。”沐婉芙欠身回答著。

“那就好!”錦妃略顯欣慰地說道,隨即拉了沐婉芙坐下,殿外有宮女敲了敲殿門,巧兒過去開門接過了東西又將殿門重新帶上,隻聽錦妃道:“近來我一直忙著照顧永寧,也沒時間過去妹妹那裏看看。今兒才聽宮裏的奴才們說,從前在你宮裏伺候的宮女被皇上封了貴人,聽說皇上最近隻顧著留宿在灝雪宮,連蓉妃那邊都甚少去了。”

巧兒盛了兩碗紅棗血燕並幾樣素點端進了暖閣,分別呈到了錦妃與沐婉芙的手邊,“我讓他們備了幾樣點心,都是妹妹平日愛吃的,咱們還是趁熱用些吧。”錦妃體貼地夾了幾樣糕餅放在沐婉芙的碗裏。

“寶娟與友福的事情多虧了娘娘的幫忙,我代他們二人謝過娘娘的大恩大德。”沐婉芙正要起身謝過錦妃卻被錦妃拉住了,“都是宮中的姐妹,幫一把也是應該的。後來聽奴才們說寶娟來找我的時候曾讓巧兒這丫頭攔在了宮外,為了這事巧兒還挨了我一頓板子,若不是她誤事,春兒姑娘也就不會白白的犧牲了。說來說去還是我對不住妹妹。”

“娘娘嚴重了。”沐婉芙低聲道了句。

許是燈光暗的緣故,錦妃隻覺得沐婉芙今日與她在樂壽堂見到她的時候有些不同,“妹妹的臉上的傷怎麽樣了,要不要我派衛太醫過去幫妹妹瞧瞧?”

沐婉芙看定錦妃關切的眼眸,隨即撥開半遮住容貌的發絲,“臉上的傷倒是好的差不多了,隻怕心裏的傷口再也沒有愈合的那天。”

原本沐婉芙那張刀痕交錯的尊容別說是在夜裏,恐怕在白天都會讓人冷不丁的打個寒顫,而現在取而代之的卻是白皙無瑕的姣好容貌,別說是刀痕了,就連顆痣也很難找出來。而冒看之下,比之她從前的容貌更多了三分仁惠皇貴妃的氣韻,“我早說過,妹妹生來就是有福的人,沒有人會永遠的身處逆境。”錦妃笑意頗深地看向沐婉芙。

“承娘娘吉言。”沐婉芙放下了撩開的發絲,忽然想起了害她失去了孩子的麗嬪佟香雪,又問:“不知麗嬪近來怎麽樣了?”

“從你被廢以後就一直病著呢,甚少出宮走動,估摸著已有三個月沒見著皇上的麵兒了吧。”錦妃顧自舀了勺燕窩用著,對沐婉芙說出了佟香雪近來的境況。

沐婉芙暗暗的思忖了片刻心中冷笑幾聲,方才道:“既然娘娘願意出手幫我,那我這兒還有一事得求娘娘幫忙。”

“妹妹但說無妨。還有,妹妹還是像從前那樣喚我姐姐就好,總娘娘娘娘的叫著倒顯得我們姐妹情分疏遠了。”錦妃爽快地應了沐婉芙的要求,又告訴沐婉芙讓她不必客套。

錦妃對巧兒使了個眼色讓她退出去,等巧兒退出去後,沐婉芙附在錦妃的耳邊低聲耳語,錦妃悉數聽完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將自己的計謀都告知了錦妃,沐婉芙又拜托錦妃道:“此事就有勞姐姐多費心了。”

“這個自然,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錦妃不可知否地說。

沐婉芙見錦妃爽快的應了下來,便也客氣地謝過了錦妃。與錦妃一同用了些粥點,錦妃命巧兒親自送了沐婉芙與麻四出宮,自己也跟著送到了角側門外看著他們的背影離開了甬道方才領著巧兒回了殿內漱洗歇息。

又過了兩三日,各宮前往慈寧宮省安回宮後受了錦妃之遙午歇起後去延福宮品茶聽戲。因皇後要在慈寧宮侍奉太後、貴妃近來身子多有不適,珍妃與馮昭儀也是喜歡熱鬧的人,無奈讓二阿哥與大格格這兩個孩子給絆住了腳,所以也隻得作罷了,蓉妃與淳妃都推諉說身子乏了改日再過去陪錦妃聽戲。隻有瑜昭儀、祥嬪、祺嬪、良嬪、靜嬪、福貴人、月貴人、順常在等午歇起後都一一按時赴約到了錦妃的延福宮品茶聽戲。

錦妃作為東道主自然是稍作打扮了一番,品月緞平金銀團壽芙蓉氅衣愈發顯得她容顏秀麗,尋常的把兒頭中央簪戴一對琺琅描金的玉鳳流蘇簪子,兩鬢各插了幾支點翠的素簪子,耳間佩戴一對金銜南珠耳墜。產前的錦妃纖瘦有餘卻不比現在的纖穠合度,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氣度讓她比從前更顯雍容富貴。

因錦妃作東,早已命巧兒在宮裏備好的各式瓜果飲品和點心,還有各宮妃嬪素日喜愛的甜品也都一一的備下了。待眾人齊到延福宮時,魚貫而入的宮女們將時令瓜果、茶水點心一一奉上與眾人享用,南府的戲班子也早早的備好了錦妃所點的戲文:《大鬧天宮》、《薑子牙榮登封神榜》、《四郎探母》、《牡丹亭》。

眾人謝過了錦妃的盛情招待便也坐下聽戲用點心,開鑼之後,錦妃淡淡掃了眼北角空著的座位,問:“景陽宮那邊怎麽回話的?”

“麗嬪娘娘身邊的雙紅姑娘說她家主子剛服藥歇下了,怕是不能來赴約呢。”巧兒呈了盞紅棗蜜到錦妃的手邊輕聲回話道。

“待會讓人送些補身子的藥材去景陽宮,就說暑天悶熱煩躁,讓她們精心的伺候麗嬪。”錦妃聽後舀了勺蜜用了起來,吩咐著身邊的巧兒。

巧兒微微點頭應了是,便退於錦妃的身後。

趁著聽戲的間隙,錦妃暗暗打量了在座的幾位宮嬪,瑜昭儀一如往昔的素色打扮、祥嬪、祺嬪、良嬪也都是墨綠、杏黃、藕荷色的宮服,福貴人的粉紅緞博古紋單袍與月貴人的豔桃紅銀線繡纏枝芍藥單袍形成鮮明對比,一個活潑俏麗不失莊重,一個豔麗多姿、麵含傲色,想必是近來榮寵頗盛的緣故。

被晉了位份的靜嬪依舊是春風得意,一襲嫩蓮綢繡雙色木芙蓉單袍將她襯得愈發動人起來,與身邊順常在顧自交投借頭的私語,想必對延福宮今日的款待也是十分的滿意。

掃視了一周,錦妃也專心看其了戲台上的表演。咿咿呀呀的唱了下來,眾人也覺得乏了,錦妃按例打賞了南府戲班的教習,也請了眾人到自己的偏殿繼續吃茶閑話。

各人起身之時,因月貴人不小心打翻了茶水賤了福貴人一身,福貴人本就對她的出身多有不滿,更何況因她耍了手段、勾引了皇上才得到了現在貴人的位子,自己在宮中熬了兩三載還不如她一連數日的聖恩眷顧,想到此處心中難免有口惡氣,隻厭惡地道了句:“連個茶水都端不好,白在宮裏當這麽些年差了。”說罷,領了身後的侍女向錦妃告了辭便回宮去換衣裳了。

待福貴人拂袖而去,月貴人還一味的賠禮,樣子十分的謙卑,就差沒急得哭出來。這時與福貴人一向交好的祺嬪站出來寬慰了月貴人幾句:“月兒妹妹也別跟福妹妹一般見識了,許是她近來來了月信的緣故,性子要比從前急躁許多,她平日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呢。”

“都是我笨手笨腳的不會做事,倒是惹得福姐姐不高興了,都是我的不是。”月貴人輕聲細語地說著,隨即取了帕子點了點眼角。

如此一來倒顯得是福貴人蠻橫無理在先了,瑜昭儀也跟著勸了幾句,方才拉了月貴人往偏殿吃茶去了。錦妃一一看在眼裏,卻始終沒有站住來多言一句。

在偏殿一一入座後,巧兒帶人奉上了個人愛吃的甜品,錦妃這才扯頭安慰了月貴人幾句:“方才在外麵我都瞧見了,確實是福妹妹性子急躁了些,月妹妹你也別往心裏去,福妹妹的心直口快這在宮裏大家都是知道的。快用些新燉的木瓜雪蛤,我聽說妹妹喜歡所以就讓她們燉了一盅。”巧兒會意,帶人將用一整隻木瓜清燉的雪蛤恭敬地放在月貴人的手邊。

月貴人起身:“臣妾謝過錦妃娘娘的恩恤。”

“罷了罷了,今日各位姐妹在我宮裏可沒這麽多的禮數,都隨意就好。”錦妃笑盈盈地吩咐了月貴人不必拘禮,才有與身邊良嬪閑話了幾句。

不多時,更衣回來的福貴人進了偏殿先朝錦妃行了禮,與在座的眾人打了招呼便也坐到了祺嬪的身邊。這時,月貴人帶著自己的侍女,將一盅薏米甜湯親自遞到了福貴人的手邊,恭聲道:“方才都是妹妹的不對,妹妹在此給姐姐陪不是了。”

福貴人本就看不起她,原本也不打算理會,隻瞧見祺嬪連連對她使眼色,這才不情願的接了下來淡淡道:“方才也是我莽撞了,也望月妹妹不要見怪才是。”

“都是自己姐妹,哪裏有那麽的怪不怪罪的事情,都坐下用甜品吧。”錦妃見她們二人握手“言好”吩咐她們坐下用吃食,待一盅甜湯用完後,錦妃似也有些抱怨:“今年的較之往年倒是提前熱上了,難怪我這幾日也進不香、睡不好的,脾氣也難免有些煩躁不安。”

福貴人知道錦妃這是給自己台階下,幹笑了兩聲連連應是,其餘幾人也都附和起來。

“說來也巧,我前兒個下半夜半夢半醒間夢到了位白衣仙人,要說是夢境吧可那仙人說的字字句句我都聽的真切,但醒來之後暖隔裏並無他人,隻攪得我這兩日都像丟了魂兒似的。”錦妃顧自說笑道。

宮中曆來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此話一出靜嬪與順常在一同問道:“不知仙人都對娘娘說了什麽,可是預言娘娘下一胎也會為皇上添個白白胖胖的小阿哥呢!”此話一出,在座的瑜昭儀等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還是靜嬪妹妹會說話,若是關於皇嗣的我道不至於這麽煩心了。”錦妃故作懊惱地說,“那仙人告訴我:禍起宮牆,這世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欠了別人的總歸是要還的。”

錦妃此話一出,在座的幾人解釋麵色一沉,都暗暗琢磨錦妃這話裏的深意。

月貴人手中的茶盞微微一晃,暗暗思忖錦妃的話到底是真是假的同時,第一想到的卻是衍慶宮的主子。

“瞧瞧我這笨嘴拙舌的,不過是個夢罷了,舉頭三尺有神明,況且有皇上的天子之威庇佑咱們,咱們自然是不必害怕的呢。”錦妃故意道,隨即又岔開了話題。

其餘幾人一一道是,趁隙瞧了眼顧自吃茶的月貴人。福泰宮主位被廢一事,隻有她一人僥幸脫罪,如今還獲此榮封;然而錦妃剛剛的一席話,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她的身上。

見錦妃都岔開了話題,眾人也都識趣莫口不提,在延福宮用了些茶點後又與錦妃閑話了會兒家常便也各自告辭回宮去了。

出了延福宮的垂花門,月貴人顧自回身看了眼扶著巧兒往正殿去的錦妃,心中也泛起了嘀咕,隨即乘輦隨同良嬪一同回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