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女兒身
替樂平鎮的村民們出了口氣,奕宓自然也是揚眉吐氣的,帶著阿奴乘著吳國喜的官轎大搖大擺地回了林家給楊晟銘等人報喜去了。
屋內昏暗的油燈下,林大牛麵無表情的吸著旱煙,楊晟銘坐在林大牛的身邊亦是一臉的惆悵,阿碧見奕宓為自己擔了這份兒險心裏自然也十分的過意不去,隻焦急地在屋內轉來轉去。
“林伯,您也別太擔心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應天府擊鼓鳴冤。我就不信,偌大的應天府難道就沒有人能懲治那王氏父子二人。”楊晟銘一臉的忿忿不平。
林大牛邊吸著旱煙,邊對楊晟銘揮手:“應天府的知府便是那王保長的大舅哥,這種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關係哪是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能比得的;萬一再落個誣陷朝廷命官的罪責,咱們可是萬萬吃罪不起的呀!”
一旁的阿碧聽著有些不樂意了,反駁道:“阿爹您就是這樣膽小怕事,若是您也像楊大哥這樣,那那些小人們還敢欺負咱們家嘛。”
“你一個小丫頭的懂個什麽,自古官官相護,吃虧的隻有我們老百姓;隻要他們不太過分,咱們何必要與他們爭了。”林大牛苦口婆心的將這其中的道理講與阿碧與楊晟銘聽。
“等我*後考取了功名,定要好好的懲治這幫貪官汙吏,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還沒了王法。”楊晟銘也知曉林大牛所說的這些利害關係,既然不能指望富貴降臨到自己的身邊,那也隻得自己去爭取了。
阿碧一聽楊晟銘要考取功名自然十分的歡喜,跟在後麵附和著:“說的是,說的是,等楊大哥考取了功名,定要將那些欺壓百姓的貪官汙吏們繩之以法。”
“楊兄果然好誌氣,相信憑楊兄的才智在朝堂之上為自己謀個一官半職的定不是什麽難事,小弟在此先恭祝楊兄馬到成功了!”門外,奕宓帶著阿奴平安無事的出現在了林家門外。
“奕宓哥哥!!”阿碧歡喜地拉著奕宓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他有個什麽閃失,“怎麽樣,那些家夥們沒有為難你吧,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瞧著阿碧一臉的擔憂,奕宓便拍了拍阿碧的手寬慰她:“他們敢拿我怎樣,若我真有什麽的話,還能好好的站在你們麵前嗎?”
林大牛與楊晟銘聽後皆是滿臉的驚詫,“依著那王保長的性子,怎肯輕易的就對此事善罷甘休了?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
“那知府大人的官兒再大,也大不過皇……”阿奴險些說漏了嘴,奕宓已是驚訝地瞥了她一眼。
“因為我家公子與那吳大人還算有些交情,吳大人知道林大伯是我家公子的朋友,與那王保長賠了許多不是後這才用官轎送了咱們回來,還說過幾日再來林家給您當麵賠不是。”幸而阿奴自己發現的早,這才編了一套說辭圓了過去。
在場的除了手拿煙鍋的林大牛有些懷疑,阿碧與楊晟銘皆是又驚又喜地看著幫自己解圍的奕宓,奕宓被他們這麽一瞧,心裏卻十分的不自在,“那個阿碧姑娘,念在在下今個兒為你奔走了一下午,可否去準備些吃食過來給在下果腹。”
“當然沒問題!”阿碧歡喜地應了聲,樂樂嗬嗬地下去忙活了。
林大牛不禁更加欽佩奕宓等人的來曆:一個小小的姑娘家就能讓一個朝廷命官乖乖就範,想來也絕不是什麽等閑之輩,定也是非富即貴人家的子弟。片刻後,又引了奕宓等人坐下吃茶解乏。
阿碧將晌午買的食材做了滿滿一桌子的好菜,還打了些陳年的女兒紅與他們享用。一直喝道戌時,奕宓早已酩酊大醉,一旁的楊晟銘也好不到哪兒去,亦是東倒西歪的趴在桌上;林大牛在半醒半醉見仍吸著旱煙,吩咐阿碧扶楊晟銘進去歇息,阿奴也忙將胡言亂語的奕宓扶進了房間歇息。
第二日,村名們得知奕宓修理了那惡貫滿名的王氏父子皆奔向走告的來到了林家道賀,一時間,奕宓成了漁村的大英雄了。
鄉親們將家裏平時都舍不得吃的雞鴨魚肉蛋都一一的提到了林家,林大牛與楊晟銘也因鄉親們的熱情連出海捕魚都被耽擱了,阿碧更是接東西接的手軟,連道謝的話語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奕宓帶著阿奴在門口連連的陪著笑臉,一遍遍的像來人道謝,笑得連嘴角都快抽筋了,轉身問身邊的阿奴,“我要在這賠笑臉賠到什麽時候啊,我這嘴角都快抽筋了,能不能就此作罷了啊。”
阿奴卻是左右逢迎,就差沒為一些年輕的女子簽名畫押了,亦是小聲地回著話:“公子您還說了,若不是您昨日為阿碧姑娘出頭,我們現在也不至於如此吧。您就姑且先忍耐忍耐,待午飯的時候到了,他們應該都會跑的沒了影兒吧!”
“但願如此。”奕宓也隻能這麽想了。
一直午時,圍著的鄉親們總算都被林大牛給勸回去了,奕宓更是累得不行,阿奴連忙奉上了解渴的茶水,“公子,您快喝口茶歇歇,一定累壞了吧。”
“我長這麽大,可是重來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就連周邊小國來朝拜時,也沒有這樣的場麵啊。”奕宓接過阿奴遞過來的帕子,略帶抱怨地說。
“奕兄,難道連番邦朝賀的情形都瞧見過?”楊晟銘聽奕宓口氣不禁更加的好奇了起來,連連追問著。
“厄……”奕宓支支吾吾的不知該說什麽,還是林大牛從旁替她打了圓場,“奕公子定是前些年路過京城之時見過的吧,沒什麽稀奇的。”
阿碧卻不相信,“若是見皇上這麽容易的啊,那紫禁城還要那麽多的侍衛巡邏幹什麽,這天下還有君臣之分嘛。”
奕宓尷尬地笑了幾聲,這才借口說:“方才被眾人追問的甚是悶熱,我出去透透氣就回來。”說完,便帶著阿奴一溜兒煙的跑了出去。
“奕大哥,記得回來吃飯。”阿碧在奕宓的身後提醒道。
“知道了!”遠遠的回音隨著奕宓的走遠變得越來越輕,林大牛又點燃了煙鍋,拿了個凳子在坐在院子裏吸著悶煙。
離開了林家,奕宓這才如獲大赦地長吐了口氣,“方才真是好險,若是再多說一句可就要真要泄露了身份。”
“幸好公主夠機智,這才化險為夷了。”阿奴也在奕宓耳邊說著好話。
陪著那幫來道賀的鄉親們說了那麽的感激之語,奕宓隻覺得自己累的不行,索性找了個空地坐了下來歇息。
貪玩的阿奴見草叢裏有隻小兔子,便也追了過去,奕宓也懶得管她,顧自坐在草坪上玩著狗尾巴草。見不遠處有個池塘、天氣還算暖和,周圍又沒什麽路人來往,也毫無畏忌地摘下了瓜皮帽,鬆開了一直被束起的發辮,解開了鞋襪在涼涼的塘邊戲水,還喚道:“阿奴,你快過來,這水暖和著了。”
阿奴隻顧著追毛茸茸的小白兔,早已跑遠了,哪還聽得見奕宓的話語。
阿碧這邊做好了飯,遲遲也不見奕宓回來,楊晟銘便自告奮勇地出去找奕宓主仆二人了。走了許久,也沒瞧見奕宓主仆二人,隻見池塘邊有一堆衣物,這才走了過去想詢問一下。
奕宓聽見有腳步聲走過來,歡喜地轉了身去:“阿奴,你快下來啊,這下麵的水可暖和了。”
“奕兄??”楊晟銘不可思議地喚道。
“轉過身去,誰讓你看的。”奕宓氣惱地撿起了塊石子朝楊晟銘扔了過去,連忙雙手護住了胸前。
楊晟銘連忙轉過了身去,他哪裏會知曉奕宓是個女兒身呀;方才見她隻身著一豔粉色的肚兜,如凝脂的肌膚**在外,心下更是慌亂的不得了,連連罵著自己:“楊某該死,楊某該死,楊某實在不該冒犯奕兄……奕姑娘……”
奕宓又羞又惱地穿戴完衣服,走到楊晟銘的身後,待楊晟銘轉身之時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耳光,“你這登徒子,本姑娘今日若不給你些顏色瞧瞧,你還以為本姑娘好欺負了是吧!”
逮著了小兔子回來的阿奴大呼糟糕,連辛苦抓到了小兔子都嚇得鬆開了,忙解下了自己的馬褂給奕宓披上,“小姐,您快披上。”
楊晟銘被打的卻是一頭霧水,卻聽奕宓又警告自己:“你若是敢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一字半句,本姑娘定要好看。我五哥、六哥也絕不會輕易饒過你的。”說罷,便氣呼呼地帶著阿奴離開了。
等奕宓走遠後,楊晟銘這才摸了摸自己微微腫痛的臉頰,喃喃道:“我這不是做夢了吧?”
回了林家,阿碧見奕宓略帶怒意的回來,也不知道倒底發生了什麽事;緊隨其後回來的楊晟銘亦是悶悶不語,左邊臉還有些浮腫,阿碧忙擦看了手中的水跡,“楊大哥,你的臉怎麽了?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打你啊。”
奕宓冷冷地回身看了眼楊晟銘,楊晟銘不動聲色地辯解說:“沒什麽,大概是方才不小心讓蜜蜂給蟄了,不礙事的。”
見楊晟銘總算沒有說漏嘴,奕宓帶著阿奴進了屋內,與林老伯打完了招呼便坐下等著開飯。林大牛望了眼神情怪異的二人,在旁邊打圓場:“阿碧啊,快開飯吧;等吃了飯,再為你楊大哥煮個雞蛋消消腫痛,看來這隻蜜蜂定是在氣頭上的,不然絕不會蟄的這麽凶。”
被林大牛這麽一語雙關的說了句,奕宓忍不住笑了聲,阿奴與阿碧這才拿了碗筷過來盛飯。飯桌上的氣氛也有些尷尬,阿碧熱情地為奕宓和楊晟銘夾著飯菜,林大牛看著他們三人這般夾來夾去的也隻看了眼,便也繼續吃著碗裏的飯菜。
楊晟銘夾了塊糖醋排骨還沒往奕宓的手邊送過去,奕宓便撩下了碗筷,冷不丁的扔了句:“林大伯,我吃好了,你們慢慢用。”
阿碧見奕宓有此舉動,不免也在懷疑楊晟銘剛回來時說的那番話,莫非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奕宓回了房裏隻覺得惱怒的不行:想她堂堂大月朝的和碩公主,今日卻讓一個市井小民給褻瀆了,她一世的清白還如何能保全,若是讓皇室的人知曉了此事,她日後還能嫁出去嘛……
“公子,您怎麽了,是不是那個書呆子欺負你了?”阿奴見奕宓一直悶悶不樂的,便關心地詢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別跟提……”奕宓意識自己聲音過大,怕再惹得林大牛等人的懷疑,便壓了聲音警告阿奴:“別再跟我提那個家夥,否則我就把你打發到辛者庫當苦役去。”
一聽是辛者庫,阿奴頓時也消停了,像個小媳婦似地站在奕宓的身邊恭聽她的吩咐。
用完了午飯,奕宓便帶著阿奴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將衣物都收拾好後,又叮囑阿奴:“明日我們早些上路,拿些銀兩送與他們就走,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是!”阿奴幹脆的答了是,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
一直用完了晚飯,奕宓更是多一句話都不願與楊晟銘多說,應酬了一天村子上的鄉親們,林大牛用完了晚飯便早早的歇下了;楊晟銘見自己今日無意間冒犯了奕宓,總想找個機會向她道歉,可奕宓一直都躲在房裏不出來。
在房間裏憋了一天的奕宓實在憋悶的不行,便也走出了房間透透氣,剛走到門口便瞧見了楊晟銘站在那裏,還沒消下去的氣更是冒了上來,轉身就要回房。
“奕姑娘,在下有幾句話想對姑娘說,還望姑娘不要再躲避了才是。”楊晟銘及時叫住了奕宓,語氣十分的誠懇。
奕宓見他平時彬彬有禮的模樣也不像什麽登徒浪子,索性就聽他如何為自己辯解,顧自往院子裏走去。
楊晟銘見她沒有拒絕,心頭也總算開解了許多,待走到奕宓的身後,十分誠懇地說:“今日之事確實是楊某冒犯了,楊某在此給姑娘您賠不是了,還望姑娘不要再生氣了才是。”
“說的輕巧,若是你的妹子叫旁人窺去了清白我不相信你也能如此心平氣和,根本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奕宓一聽他再次提起中午的事情,更是沒好氣地數落他。
楊晟銘抱拳躬身,畢恭畢敬地道:“既然姑娘還是不願消氣,楊某甘願受一切責罰,直到姑娘消氣為止。”
“罷了罷了,隻要你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便是,另外我沒什麽高興不高興的。”奕宓也懶得再與他糾纏,匆匆忙忙的回了房間。
他們的對話讓一直在夥房的阿碧聽的一清二楚,這奕宓不是男子嗎?怎麽楊大哥現在一口一個姑娘叫她,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