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偷梁換柱

一連數日,奕瑄都未曾到過福泰宮來探望沐婉芙,許是太後怕他知道沐婉芙遇襲的事情後龍顏大怒,所以也就一直沒讓他過去。

晚膳過後,寶娟將煎好的湯藥端到了沐婉芙的身邊,還備了份蜜餞供她過嘴。沐婉芙捏著鼻子將藥服下後,連連的搖頭,“怎麽這安胎藥也這麽苦啊,就不能讓他們在藥裏擱點白糖嗎?”沐婉芙的語氣似乎帶有些蠻不講理的味道。

一旁的寶娟聽後不禁笑了笑,提醒著:“娘娘說的奴婢不是沒想過,隻不過衛大人交待過奴婢,要是在這藥裏擱了東西恐怕就會影響了安胎之效。敢問娘娘,奴婢怎麽敢亂來了。”

“這張口衛大人,閉口衛大人的,該不會是喜歡上了人家吧?”沐婉芙見她一直念叨著衛褚亮,便拿她打趣道。

寶娟聽後雖是怔了一下,但也未慌慌張張的,隻不急不緩地辯道:“娘娘怕是笑談了吧!奴婢不過是按著太醫的吩咐多言語了幾句,娘娘又何苦拿這種事情來玩笑奴婢呢。若是娘娘不愛聽奴婢嘮叨,奴婢下次不說了便是。”

見她試圖回避這個話題,沐婉芙怎肯錯過這次的機會,壞笑地看向她:“本宮這還沒說什麽了,你就想閉口不談,莫非,真的是喜歡上了衛太醫?”說著,便瞥了眼一旁的寶娟,喃喃道:“眼看著你還有兩年就到了年限,而且又把宮裏的大小事務都處理的妥妥當當,按理說本宮也很應該為你謀位好夫婿才是。據本宮所知,這位衛大人三代均為我朝的皇家禦醫,這家世與人品自是不必多說了。你老家是上三旗的包衣,若真要配婚給他衛褚亮,倒也不算高攀。隻不過,本宮還想聽聽你的準話。”

“愛妃說的倒也在理,依朕看:這事兒準奏了。”殿外響起了奕瑄宏亮的聲音,還未等沐婉芙起身接駕,奕瑄湖藍色的袍角已經閃進了殿內,陳二喜也一起跟了進來。

寶娟忙扶了沐婉芙起來,齊向奕瑄行禮道:“臣妾(奴婢)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你不怕累著自己,朕還怕累著咱們的孩子呢!”奕瑄寵溺地扶起了沐婉芙,心疼的責備沐婉芙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沐婉芙笑盈盈的起了身,答道:“臣妾謝過皇上的恩典,日後必當加倍小心自己的身子。”

寶娟也識趣地退了出去備茶,奕瑄扶了沐婉芙坐下後,問她:“聽你們剛剛的談話,好像是要給誰指婚。告訴朕,你又想給身邊的誰謀個好夫婿?”奕瑄緊握著沐婉芙的雙手,滿臉的寵愛。

“臣妾哪敢私自做主給宮裏的奴才們指婚呀!隻不過,剛剛聽寶娟一直念叨著一個人,她還一直取笑臣妾怕藥苦,所以臣妾才那她玩笑了幾句,還望皇上恕罪。”沐婉芙垂下了頭小聲的回著話。

正當他們說話間,寶娟端著新沏茶走進了殿內,輕輕地將茶盞呈到了奕瑄與沐婉芙的手邊,隨後便退到了一旁候命。

“正要是把寶娟這麽好的丫頭給支走了,你真的舍得?”奕瑄接過沐婉芙遞過來的茶盞,笑著反問她。

寶娟的臉頰微微地泛起了紅暈,沐婉芙見狀淺淺地笑了笑,道:“皇上說的自然是站在臣妾的角度上想的。雖說把寶娟留在了臣妾的身邊,臣妾這日常的飲食起居自是不必多費心了。隻不過,若是她與那衛大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那臣妾這麽做豈不是要誤了人家的一段大好姻緣。常言道:寧毀十座橋,也不拆散一段好姻緣。

“朕這才說了一句,你就拿一大堆的話來堵朕的嘴,看來朕得好好的罰你呢。”奕瑄寵溺地捏了下沐婉芙的鼻尖兒,眼眸中閃過一絲曖昧。

沐婉芙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嗔道:“皇上總是拿臣妾玩笑。這讓宮裏的奴才們瞧見了,日後讓臣妾怎麽在他們心中樹立威信哪!”

殿內的陳二喜瞧著情形,忙對寶娟使了個眼色,寶娟見後會意地拿著漆盤與陳二喜一起退了出去。

“朕聽他們說前幾日你身子不大舒服,太醫們怎麽說,你與孩子可好?”奕瑄攙著沐婉芙往暖閣裏去了,待走到了床邊等沐婉芙坐下後,才又俯身將耳朵貼到了她的腹間,“咱們的孩子還好嗎?”

沐婉芙見他像個淘氣的孩子,便笑著為他理著發辮,笑著點了點頭:“臣妾有罪!您整日裏費心前朝的政事,身心早已疲憊不堪,臣妾實在不該再讓您擔心。孩子在臣妾的腹中一切自是安好的,您不必為我們擔心。”

“他踢我了,這小家夥踢我了!”這是奕瑄在沐婉芙的麵前第一次自稱我,沒有說朕。他眉宇間的神情像極了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皇上又在哄騙臣妾,孩子才這麽小,哪裏會踢您哪!”沐婉芙嬌嗔道,卻很享受這片刻的溫馨與寧靜。

奕瑄見她識破了自己的話語,便又坐回了沐婉芙的身邊,一臉認真的說道:“別看這小家夥現在還小,朕相信,日後他一定是個文武雙全的皇子。等他長大後,朕要叫他習字、練武、打獵,朕要帶著你和咱們的孩子去周遊世界,做咱們想做的事情。”

“皇上怎麽就這麽肯定他是皇子呢,萬一是個格格怎麽辦,若是個格格不就不能習武打獵了嗎?”沐婉芙一臉無辜的看著正說得起勁的奕瑄,眼神純淨的如同山間的泉水一般透徹。

“隻要是咱們的孩子,不管他是格格還是阿哥,我都會帶著他去做咱們想做的事,讓他做這時間最幸福的孩子。”奕瑄篤定的說,隨即輕輕地靠近沐婉芙的身邊,溫柔的吻著她。

奕瑄和衣摟著沐婉芙躺在床上,滿足地道:“你知道嘛:朕已經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麽幸福過了,有你和孩子陪在朕的身邊,不管前朝的事有多忙、多難,隻要回到後宮看到你們,朕的心裏就好像卸去了一塊大石頭;就算為了你們,再累、再苦,也值得。”

“臣妾也希望能一直陪在皇上的身邊,隻不過,後宮有那麽多的姐妹,臣妾又豈敢奢望皇上能一直留在臣妾的身邊……”不經意間,沐婉芙的話語中透出無盡的無奈與悲涼。

“睡吧!朕向你保證,不管什麽時候都會無條件的信任你、愛護你與咱們的孩子。”奕瑄再次吻了吻沐婉芙的額角,囑咐著。

暖閣內的銅爐內焚燒著淡雅的檀香,枕邊的美人發出了睡熟後勻淡的呼吸聲。奕瑄將手心裏的一塊玉佩輕輕地放在了沐婉芙的手心裏,像是得到了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緊緊地擁抱著她。

夜,寂靜中透著不可抑製的暖意,讓人害怕又依賴。

四更天時分,沐婉芙一個轉身,卻發現身邊早已經空無一人,隻是手心裏多了一塊溫潤的玉佩。長長地歎了聲氣,沐婉芙又重新躺了下來,看著手中的玉佩顧自出神……

辰時一刻,沐婉芙才又昏昏沉沉的睜開了眼,暖閣內已有了微微的聲響。寶娟撩起了簾子,輕輕地走進了暖閣內。

“皇上什麽時候走的?”雖然知道了奕瑄是什麽時候走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皇上是三更天走的。”寶娟打起了床頭的簾子,扶了沐婉芙起來,卻發現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急切地問著:“娘娘您怎麽了,覺得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衛大人過來瞧瞧。”

寶娟還沒能搭上沐婉芙的手,沐婉芙便暈了過去。殿內一時也亂了陣腳,寶娟忙打發了春兒去太醫院請人,自己則帶著萍兒在殿內看護著不省人事的沐婉芙。

等太醫趕到時,聽聞了沐婉芙的情況後,便吩咐了寶娟去藥房將前一日熬剩下的藥渣取了過來供自己查驗。寶娟讓小順子取了藥渣後過來,衛褚亮聞了聞,便有了結論:“這藥被人調了包,我給娘娘開的明明是保胎藥,卻被人換成了加了藏紅花的落胎藥啊!”

此話一出,福泰宮內的每個人都麵麵相覷,一臉的不可置信,隻聽衛褚亮又道:“幸好發現的及時,索性藥的分量還不足以讓娘娘在短時間內落了胎氣,但若是長久的服用下去,怕是孩子就要保不住了。”

床上的沐婉芙再次虛弱地睜開了眼,吃力地吩咐著寶娟等人:“暫不可走漏了風聲,如若真像衛大人所說的那樣,那他們肯定還會再有所行動。你們聽著,現在就帶人去搜查宮中的每個角落,一個時辰後,再到殿內回話。”

“是!!”寶娟帶著春兒等人答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無誤之因,險些得了有誤之果,衛褚亮此次也不敢大意,開了藥方後先交由了沐婉芙過目後,才帶人下去親自看管著湯藥,以防再生出個什麽事端來。

一個時辰後,寶娟小跑著走進了殿內,稟報著自己查出的結果,“奴婢在後院的牆角發現了一個小*,看樣子像是內鬼他們傳遞消息時用的,奴婢認為她們肯定還會再將東西從那裏遞進來,不如咱們帶人在宮外與宮內守株待兔,相信必定會有所收獲。”

沐婉芙緩緩地睜開雙眼,眸中閃過妖魅的光彩,恨道:“若是此次讓本宮抓到了這個賤人,我一定要將她被當庭杖斃;否則,我福泰宮的威信何在!”

“奴婢這就下去辦。”明白了沐婉芙的意思,寶娟幹脆的回了話後,便下去準備了。

福泰宮內外又重新陷入了一片詭異之中,原以為自己掌握了敵人的一舉一動後,也就可以防患於未然,不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想要自己落胎的還真不止他們一個。

一直到午膳過後,寶娟那邊仍然沒有什麽消息,正當眾人都有些失去信心的時候,後院那邊似乎有了些動靜。宮內的寶娟與宮外蹲守的友福等人皆繃緊了每一根神經:有個人影悄悄地走到福泰宮後院,四下察看了一番,才取了包東西從洞口放了進去。寶娟見狀連忙抓住了那人的手,宮外的友福也帶人一齊撲了過去。

宮外的人見自己暴露了,急著要脫身,隻聽“哢嚓”一聲,一隻斷手便跌入了寶娟的手中。

友福見那人為了脫身,不惜砍掉了自己的一隻手,更是不可讓她輕易地就逃脫了,友福帶人一直追到了禦花園才將那人製服。待幾人看清那人的麵容後,皆是一驚,“是你!”友福有些詫異地看著那個人。

凶手既然已經抓到,寶娟與友福便帶著那人回了正殿回話。殿內,沐婉芙已經換上了肉粉色的灑花圓襟氅衣,目光陰冷的看著進來的那名女子。

“跪下!”友福冷冷地命令道。

那人的斷手處,還在不停的滴著血珠子,“本宮真是想不出來,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你明月姑娘的地方,為何你非要置本宮與本宮腹中的孩子於死地?”沐婉芙悠閑地端起了茶盞,淡淡地問著那人。

“少在這裏廢話,今日我既然栽在你的手裏,也就沒什麽好辯解的了。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別婆婆媽媽的。”明月眼中露出了嗜血的神色,恨不能立即衝上前刺死沐婉芙。

友福狠狠地踢了她一腳,明月因腳下踉蹌便跪了下來,隻聽友福又罵道:“都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待會兒去了坤寧宮見了你家主子與皇後娘娘,我看你還有沒有現在這麽神氣。”

“明月…明月…”沐婉芙喃喃地念著她的名字,忽然明白了什麽,“你是,你是明珠的什麽人?”

“難得您禧婉儀還記得我們姐妹,也不枉我妹妹被你砍斷了雙手雙腳。你這惡毒的女人,今日我不能了結了你,早晚會有人收拾你的。”明月試圖掙紮起來撲向沐婉芙,卻被有福等人死死地按住了。

沐婉芙聽後也不由冷笑了起來,“原來也是個手腳不幹淨的東西,我說怎麽阿哥所那邊會好好的鬧起了痘疫,原來是姑娘這位高人在幕後搗的鬼。”稍頓了頓,又提醒她說:“本宮將來會不會壽終正寢還是不勞姑娘您多費心了,隻不過貴妃娘娘要是看見了姑娘現在的這幅模樣,不知會作何感想哦!”

“去坤寧宮!”沐婉芙冷冷地吩咐著寶娟等人。

沐婉芙帶著明月一起走,友福則率先跑去了坤寧宮將福泰宮所發生的事情稟報給皇後。

一個時辰後,輿輦在坤寧宮外停了下來,沐婉芙理了理衣飾搭著寶娟的手進了宮內。

佟貴妃早已聞訊趕了過來,皇後見沐婉芙帶人往殿內走了過來,忙起身去迎了她進殿,溫語道:“妹妹怎麽不在宮裏歇著,自己過來了。”

沐婉芙福著身子,勉強對皇後扯出了一抹笑容,語氣平淡地說:“這個奴才雖說是貴妃姐姐宮裏的人,妹妹怕皇後娘娘會因此而錯怪了貴妃姐姐,所以特此前來向娘娘道明一切。”

“臣妾沒有管好自己宮裏的奴才,已經是失職了;臣妾不敢為自己辯白什麽,隻肯求皇後娘娘能秉公處理,一定要將此事查個清楚,好給婉儀妹妹一個交待。”佟貴妃連忙跪了下來,言辭懇切地說著。

坤寧宮內除了皇後與佟貴妃、沐婉芙外,就隻有平日裏伺候皇後的香穗,皇後見她們二人都為彼此求著情,便也不急著處理殿內的明月,問道:“婉儀妹妹剛剛說這事與貴妃沒有關係,莫非妹妹知道了什麽實情。”

“皇後娘娘明鑒!”沐婉芙點了點頭,才又看向那明月道:“娘娘有所不知,這個明月與上次誣陷臣妾的明珠乃是親生姐妹,此次試圖謀害臣妾腹中的孩子不過是想為死去的姐妹明珠報仇,並沒有受她人的指使。臣妾也不願意皇後娘娘因為此事而錯怪了貴妃姐姐,臣妾隻想懇求皇後娘娘秘密*置了這個賤婢就好。”

皇後半信半疑地看了眼地下的明月,“隻是謀害龍裔並非小罪,妹妹所說的話本宮倒也不是不信,隻不過……”皇後有些為難的沒再說下去。

“若將此事回稟了老佛爺與皇上,隻會給他們圖添煩擾。皇後娘娘您執掌鳳印,統領後宮一切大小事宜;臣妾相信,您一定會秉公處理的。”沐婉芙恭維皇後道。

皇後見她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而且句句也都在理,於是便也默許了她的意思,“難得妹妹如此顧全大局,本宮姑且就將此事交予婉儀妹妹你來處理。至於怎麽處置她,妹妹自己看著辦就是。”皇後將處置明月的權柄交由了沐婉芙後,又淡淡對身旁的佟貴妃說:“承乾宮裏出了這樣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妹妹你身為一宮主位也難逃其究。本宮就罰你半年的俸祿作為懲處,還望妹妹日後多加約束自己的宮裏的奴才們,類似今日這樣的事情,本宮絕不想再有第二次。”

“皇後娘娘聖明!”

“皇後娘娘聖明!”佟貴妃與沐婉芙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