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承寵

福泰宮裏除了少了那抹淺綠色的身影外,一切都照舊如常。寶娟帶著春兒、萍兒和小月、桂香等人在殿外打掃收拾著,友福帶著幾名粗使的太監將宮內枯萎凋謝的花草一一的撤換了,將內務府新呈的水仙、山茶更換進了殿內供沐婉芙賞玩。

照例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完安,沐婉芙坐在炕上顧自出神。春兒捧了盞雙皮奶茶走進了暖閣,待走到沐婉芙的身側輕輕地放在了桌上,說:“主子,用些奶茶吧。”

“翠…”沐婉芙剛要開口,才發現跟前站著的並不是翠嵐。心底一時間又打翻了五味瓶,於是緩緩端起蓋碗,吩咐身旁的春兒:“下去吧,不必在跟前兒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春兒拿了漆盤跪了安,才輕輕地退出了殿內。

待春兒退出了殿,沐婉芙才將手中的書卷丟在了茶案上。無力地揉著太陽穴,心中不禁有個疑慮:為何一連三日景陽宮那邊都沒有人過來探望?按理說,翠嵐溺斃的消息景陽宮不可能不知道,怎會這麽久都沒個動靜呢!

正出神間,隻聽外間傳來友福的聲音:“啟稟主子,景陽宮的麗小儀求見!”

沐婉芙理了理衣飾,淡道:“快請小儀進來”

不一會兒,佟香雪帶著雙紅急匆匆的進了殿內,還未坐下便走到沐婉芙身邊拉著她的手,“妹妹,翠嵐那丫頭的事兒姐姐都聽說了;那麽伶俐乖巧的丫頭,怎會說沒就沒了,這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佟香雪字字句句地說著,而後細細地觀察著沐婉芙神情的變化。又握住了沐婉芙的手,安慰她道:“姐姐知曉翠嵐那丫頭是你身邊最得力的人,可不管怎麽說,她現下已經不在了;妹妹還得保重自個兒的身子才是。”

正當她們說話間,寶娟帶著萍兒捧了新沏的茶走了進來。將一盞鐵觀音放在了沐婉芙的手邊,又將粉彩纏枝蓮花茶盞放置佟香雪的手邊,才拿著漆盤與萍兒一同退到了沐婉芙右手邊候命。

沐婉芙剛端起了茶盞,便瞧了眼佟香雪身邊跟著的雙紅,點頭附和道:“讓姐姐費心了,都是妹妹不好。”

佟香雪心下也不知道她剛剛那一望是什麽意思,便道:“若不是那日姐姐受了福貴人的邀去了啟祥宮串門子,或許翠嵐現在還會好好的在妹妹身邊伺候著,也不至於遭歹人所害。”說罷一臉的自責。

沐婉芙深知佟香雪的為人,心下不禁思忖她怎會說出這番話,這也不像是她的做法。隻聽佟香雪又氣道:“鵲兒那丫頭做事愈發的不上心了,前幾日我已打發了她去樂壽堂思過。若是她早些去啟祥宮通報,或許翠嵐也就不會出事,怎麽說她也有些過失,打發她去樂壽堂已算是最輕的處罰。”

“隻怪翠嵐那丫頭福薄,也怨不得別人,妹妹的事情讓姐姐如此的費心,都是妹妹的過錯,還望姐姐要怪罪妹妹才是。”沐婉芙客套地說著,細細地凝望了佟香雪一會兒,便又招呼了她用茶點。

佟香雪陪沐婉芙坐了許久,說了好多的體己話才起身辭了沐婉芙,帶著雙紅離開了福泰宮。

待佟香雪走後,沐婉芙不禁覺著有些地方不大對勁兒。就算鵲兒再有什麽不周全的地方,也不至於打發她去樂壽堂那種地方思過吧!

午膳,沐婉芙進得明顯比前兩日多了些;友福一一的記下了,寶娟與春兒等人麵上也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既然有那麽些的疑問都未解開,就更得一一的去弄明白。一想到枉死的翠嵐,沐婉芙就更加堅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用完午膳,寶娟依例呈上了解膩的茶水與消食的水果,沐婉芙用了些便由寶娟服侍著進了暖閣午歇。

輾轉著,沐婉芙依舊難以入睡,於是又讓春兒服侍了自己起來,又吩咐寶娟將福泰宮內幾名得力的奴才招進殿內訓話。

一刻鍾後,福泰宮的東暖閣內站滿了宮女太監,為首的是寶娟與友福二人,依次分別是春兒、萍兒、小靈子、小壽字,沐婉芙端起了茶盞一一地掃視著他們,啜了口茶才緩緩開口:“進來本宮身子常有不適,宮內的諸多事務你們都打點的不錯,有你們在本宮的身邊伺候著,也算是本宮前世修來的福氣。”

“娘娘謬讚了。奴才們不過是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兒,怎敢得娘娘如此大的誇講,奴才們著實受之有愧。”寶娟領頭代眾人答了話。

“你們做事如何,本宮都一一的看在眼裏。”沐婉芙將手中的茶盞放在了茶幾上,又接著道:“不論翠嵐,還是你們;都是本宮這福泰宮裏最得力可心的奴才,以前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現如今你們的忠心本宮都一一的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隻要你們仔細了自己手中的差事兒,本宮保準不會虧待了你們。”

“奴婢(奴才)們必定誓死效忠娘娘,絕不敢跟主子耍心眼兒。”寶娟與友福等人忙惶恐地跪下,向沐婉芙表著自己的忠心。

“我跟前兒的事兒還是由你們幾個伺候著,從內務府帶回來的那幾個,先讓她們跟著春兒與萍兒做些粗活。”沐婉芙撫上腕上金鑲珊瑚珍珠鐲子,頓了頓又說:“福薄的翠嵐已經離本宮而去了,本宮可不想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再步了她的後塵。”

寶娟深諳其中的深意,恭敬道:“奴婢記下了,奴婢們必定不辜負娘娘的厚望。”

“下去吧,本宮想歇會兒,留寶娟在殿內伺候就行了。”沐婉芙淡淡吩咐道,隨即扶著寶娟的手往暖閣內去了。

酉初時分,沐婉芙才由寶娟伺候了起來,坐在暖閣內吃茶。友福踩著碎步進了殿,稟報道:“啟稟主子,禦前的陳公公求見。”

“快傳!”沐婉芙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帶著寶娟等人到了殿外接旨。

一身著棗紅色緞繡團福紋棉袍的身影跨進了殿內,此人正是那日沐婉芙在甬道內撞上的那名內監,細瞧他:眉眼也算清秀,整個人由內而外的透著一股精靈氣兒。那陳二喜忙向沐婉芙行了個雙安道:“奴才陳二喜給禧嬪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陳公公免禮,起來吧!”沐婉芙客氣地喚了他起來,又從寶娟的手裏取了兩錠金元寶放在陳二喜的手裏,道:“陳公公長年累月的在皇上身邊伺候著,這勞心勞力更是不必說了,本宮這裏有點小心意還望公公收下。”

這陳二喜是禦前的上事兒太監,從沒少得各宮妃嬪的賞賜,各宮也都識趣兒,萬萬不敢開了罪了他。俗話說人在這世上走,誰沒有用得著誰的地方。別說是得寵的眾位妃嬪要對他客客氣氣的,恐怕就連中宮的皇後娘娘也得給他三分薄麵。他也是宮中極有臉麵的上事太監,為人也算忠厚謙和,並沒有狗仗人勢的壞習氣。

“奴才在此謝過禧嬪娘娘的賞賜!”陳二喜笑眯眯地接過了賞銀攏入了袖中,又言歸正傳道:“奴才先向娘娘道喜了,皇上今兒翻了娘娘的綠頭牌,娘娘您趕緊得給自己拾掇拾掇,等萬歲爺來了好接駕!”

陳二喜的話音剛落,寶娟與友福、春兒等人皆是麵含喜色,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等到了皇上翻牌子,如今也算熬出了頭兒;隻聽寶娟等人齊道:“奴婢(奴才)們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沐婉芙心裏說不出高興還是歡喜,隻覺著心底有些矛盾:按理說,能得到皇上的寵幸向來是宮中頭等要緊的大事,如此一來也可以借此暗地裏查出翠嵐被害的真相;更可以為府裏的額娘爭些臉麵,如此她們母女便再也不必看別人的臉色行事;她一定要讓烏雅家的人看看,她日後是如何將他們踩在腳下的!

“勞公公走這一趟了。”沐婉芙盡收了眼底的冷笑,親自扶了了陳二喜起身,又將腕上的一對金鑲珊瑚鐲子退下塞入他的手中。這陳二喜也甚是滑頭,先來個大喘氣兒,愣是讓他討了兩回賞。

傳了話、得了賞,陳二喜便帶人離開了福泰宮。寶娟依例在福泰宮的宮外掛了盞紅燈籠,這是妃嬪得幸的彩頭,不論在宮內、還是行宮,凡被皇帝召興的妃嬪宮門前都得如此。掛好燈,寶娟與春兒、萍兒等人準備了淨身的熱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沐婉芙淨身沐浴。

氤氳的霧氣嫋嫋娜娜,沐婉芙撩了些馨香的花瓣輕輕地玩弄著,過了今夜她便是天子的女人;一切的前塵舊事都與自己再沒了關連。看似平靜地神情下,卻是忐忑不安的:那日衝撞了聖駕,卻又匆忙的辭了聖上,今日又該如何麵對他---這世間的最高統治者或是她日後的‘夫君’?今夜的良人會是自己想要的歸宿嗎?

寶娟本想為沐婉芙梳個華麗的發髻,卻被沐婉芙止住了,“皇上是這六宮之中的主宰,嬌的、豔的、俏的、俗的、美的,什麽樣的女子未見過;今日咱們就反其道而行之,越淡雅的越好。”

“娘娘指點的極是,奴婢記下了。”寶娟將手中一支極華麗的流蘇簪放回了鈿盒,又取了支翠鏤雙喜福字簪替沐婉芙挽了個鬆髻。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沐婉芙凝望著鏡中的自己:峨嵋淡掃、秋波似水、朱唇輕啟、膚若凝脂,宮中女子最大的資本便是這如花的美貌。不能太輕浮亦不能顯得孤傲了,嫻靜中不失呆板,一顰一笑間亦不可失了禮數;似笑非笑間透著股靈氣,心裏再得意也不能在臉上顯露出一絲一毫。

換上了肉粉色的碎花氅衣,外麵罩了件對襟緞繡纏枝睡蓮滾狐毛口坎肩。友福已在暖閣內備好了接駕的酒菜,萍兒亦備好了去年采摘的晨露與碧螺春。沐婉芙裝扮妥當後便帶著寶娟等人在正殿準備接駕。

酉時一刻,皇帝由眾人簇擁著從宮內走來。沐婉芙忙帶著寶娟等人跪下行禮道:“臣妾見過皇上,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婢(奴才)們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起來吧!”奕瑄麵上含著溫和的笑意親自扶起了沐婉芙,又對身後的寶娟等人道:“都起來說話!”

“臣妾謝過皇上!”沐婉芙慢聲細語地答了話謝恩,聲音似二月裏的泉水一般輕盈悅耳。十指相碰之時,沐婉芙覺得異常的緊張與不安,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奴婢(奴才)們謝過皇上恩典!”眾人謝了恩,才緩緩地起身退到了一側聽命。

待奕瑄坐下後,寶娟已奉了茶盞走到沐婉芙的身側,沐婉芙從漆盤內端出了茶盞恭敬地呈給了他,輕聲道:“臣妾不知道皇上喜歡喝什麽茶,便擅自做主讓奴才們備了些碧螺春,還望皇上不要怪罪臣妾。”

奕瑄從她手中接過了茶盞,“愛妃如此體貼朕,朕豈有怪罪之意。”說話間便揭開了茶蓋,又想起了什麽事情,才問:“朕聽聞前些日子你身子不適,如今可大好了?”

“托皇上的洪福庇佑,臣妾早已全無大礙。”沐婉芙連忙福了身,一字一句地答著話。

奕瑄看了眼門口的陳二喜,隨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那陳二喜立馬會意,對殿內的寶娟等人使了個眼色,便領著他們一齊退出了殿內。

“連頭也不敢抬起來,難道朕就真的這麽讓你畏懼?”奕瑄見她雙頰染上了紅暈,便故意問。

龍涎香的氣息越來越近,明黃色的衣袖輕輕勾起了她的下顎,沐婉芙被迫緩緩地抬起頭與他直視,心下怦怦直跳,“沒有。隻是臣妾那日莽撞間衝撞了聖駕,所以才覺得無顏麵對皇上,還望皇上恕罪。”沐婉芙低聲說著。

“朕恕你無罪便是!”奕瑄深深地凝望著她,眼底盡是無盡的柔情。那樣的柔情讓人陶醉,沐婉芙也在那一刻失了神。說罷,奕瑄便輕輕牽起了沐婉芙的手走進了暖閣。

暖閣裏,火爐內吐著紅舌的木炭發出劈叭的聲響。暖風吹在臉上讓人有種酥麻的感覺,沐婉芙的手心不禁冒出了些細密的汗珠。許是緊張的緣故,隻覺著心底無比的慌亂。

“你,在害怕?”奕瑄感覺出了她的異樣,便輕聲問。

沐婉芙抬起頭輕輕地綻放了一朵笑容,搖了搖頭,道:“臣妾不怕,臣妾…臣妾隻是心底太歡喜了!”而後,又害羞地低下了頭。

“臣妾不怕,隻要能這樣靜靜的看著皇上,臣妾就心滿意足了。”兩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她嬌羞地低下頭一字一句地說著;她與她有著同樣相似的神情,就連嘴角的笑意都是一模一樣的。

奕瑄抬手撫上沐婉芙的臉頰,篤定地握著沐婉芙的手:“朕一定會好好的嗬護你、愛你,覺不再讓你受半分的委屈,決不會!”

沐婉芙心下一驚,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已被奕瑄緊緊地攬入了懷中。這宮中誰會有這樣好的福氣,竟能得到當今聖上的如此厚愛,淚珠不知何時順著她的眼角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奕瑄的肩上。

“怎麽了?”感到了懷裏人的異樣,奕瑄仍舊緊緊地擁著懷中的人,生怕一鬆手她再像風一般飄向了遠處。

“臣妾真羨慕這位姐姐的好福氣,今生能得到皇上您的寵愛,也算不辜負她這一生呢。”沐婉芙輕輕地回著話。

奕瑄輕輕地鬆開了懷裏的人,寵溺地刮了下沐婉芙的鼻尖,“你這淘氣的小東西,總是說這樣的傻話!”

桌上的酒菜還冒著熱氣,而暖閣內卻是無盡的春光旋霓。奕瑄輕輕地取下了沐婉芙發髻上的翠玉簪,頃刻,烏黑油亮的秀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又抬手輕輕地解開了沐婉芙衣襟上的如意盤扣,沐婉芙隻得羞怯地垂下了頭。吻,如雨點般一一的落在她如凝脂般的肌膚上,吻中帶著無盡的柔情,一直向下;香爐內嫋娜的煙霧在暖閣內縈繞著,淡淡地沁人心脾,一切都散發著甜甜地暖意。

暖帳外滿是散落的衣物,再次醒來時身上的痛楚還未消退殆盡,身邊的人已然睡熟了,發出勻淡的呼吸聲。沐婉芙微微起了身,靜靜地看著身邊熟睡的人。那日未能仔細地看清他的容貌:即使是睡著了,他的眉宇間仍不失英氣,濃密的睫毛似兩隻棲息的翩蝶,挺直的鼻梁下,兩片唇瓣剛毅又不失柔和;沐婉芙忍不住抬起了手,輕輕地撫上他的鼻梁然後滑至唇瓣。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完美精雕細琢的五官,正出神間,忽然被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給捉住了,“皇上!”沐婉芙怯怯地喚道。

“在做什麽?”奕瑄早已醒了,隻是一直享受著她細細的凝望,而此刻看著她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便越發地歡喜了,於是故意問她。烏黑的秀發間若隱若現地露出如羊脂玉般細膩的肌膚,將他體內的某中熱力又一次引誘了出來。

沐婉芙這才意識自己**在外未著衣衫的肌膚,下意識地要抽回手,卻被奕瑄箝的更緊了,“你這矯情的小東西,讓朕愈發的愛不釋手了。”說罷翻身便又將她壓在身下,輕輕覆上她鮮紅飽滿的唇瓣,盡情地掠奪著她的芬芳甘甜。

是誰說過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不知何時,暖閣內有細碎的聲響。沐婉芙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隻見寶娟帶著春兒端了銅盆進來,見沐婉芙醒了忙跪下道:“奴婢該死,吵醒了娘娘,還望娘娘恕罪。”

沐婉芙剛想起身,隻覺著全身酸痛無比,便又順勢躺了回去,“皇上什麽時辰走的?”淡淡地問了寶娟一句。

“回娘娘的話,皇上四更天便去了前朝;臨走時,叮囑了奴才們要好好的伺候您,還說下了朝再來看您。”寶娟回了話便起身去扶了沐婉芙一把,又道:“奴婢已備好了熱水,還是讓奴婢服侍您淨身吧!”

寶娟與春兒一同服侍著沐婉芙沐浴,嬌嫩的肌膚上隱約的吻痕便是昨夜得以的恩寵,寶娟歡喜地替沐婉芙擦拭著身子。一旁的春兒卻是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兒,剛想開口問,卻被寶娟的一個眼神給止住了。

沐浴完畢,換上了氅衣沐婉芙便坐到了妝台前任由寶娟替她梳妝。春兒與萍兒一同整理著床鋪,將褥上那沾了落紅的帕子收起後,重新換上了金線繡的被褥,又在床上撒了些百子千孫果,寓意早生貴子的好彩頭。

寶娟今日特意為沐婉芙梳了個迎春髻,在發髻的正中簪戴了一朵銀鍍金嵌芙蓉花結子,兩鬢戴了對金鑲珠石五福簪。萍兒捧了件藕色緞繡折枝海棠間彩蝶棉袍,如意雲紋珍珠盤扣的領口上滾了一層兩寸長的純白色狐毛,素雅間又挑不出什麽錯來。

裝扮妥當,沐婉芙扶著寶娟的手走到外間簡單的用了些早膳,乘著肩輿帶著寶娟往皇後的坤寧宮去了。

新晉宮嬪第一次侍寢後,依例要前往坤寧宮給皇後請安。先前不管怎樣都已不再重要,如今得了皇帝的恩寵更得處處的小心謹慎,恩寵太盛便會招來妒忌,已有康昭媛的前車之鑒,沐婉芙也不敢掉以輕心,在前往坤寧宮的路上已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與警覺。

一個時辰後,肩輿在坤寧宮外停了下來。太後這幾日在慈寧宮內念經拜佛,暫免去了各宮的省安。慈寧宮免去了定省,各宮的嬪妃便照例前往坤寧宮給皇後請安。

坤寧宮外停滿了各色肩輿,宮門外的內監見到沐婉芙忙上前請安道:“奴才給婉儀娘娘請安,娘娘吉祥!”行了禮,沐婉芙便示意他起身在前麵帶路,那內監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著沐婉芙往正殿去了。

待走進了正殿,沐婉芙迅速掃了眼殿內在座的妃嬪,便福身向寶座上的皇後行禮道:“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妹妹無須多禮,趕緊起來吧!”寶座上的皇後叫了沐婉芙起身,又吩咐身旁的香穗,“快給婉儀看座。”因昨夜奕瑄翻了沐婉芙的牌子侍寢,所以今日便依例晉了沐婉芙為從四品婉儀的位份。

“是!”香穗點頭應了聲是。

“臣妾謝過皇後娘娘賜坐。”沐婉芙謝了恩,香穗也帶著一名小宮女搬來了圓凳,扶著沐婉芙順勢坐了下來。

貴妃與珍妃、淳妃、馮昭儀、福貴人、良嬪、祺嬪等人在殿內陪著皇後一起閑聊,“皇後娘娘您瞧瞧,咱們的婉儀妹妹經宮裏的水土這麽一養,是不是比剛進宮那會兒俊俏多呢!”貴妃左手邊的淳妃笑著對皇後道。

“是嘛,本宮也覺著禧婉儀比前些日子水靈了許多,倒底還是淳妃妹妹的眼尖。”皇後端起了手中的茶盞,附和著淳妃的話。

沐婉芙笑了笑,起身答話道:“皇後娘娘與淳妃姐姐謬讚了,臣妾不過是是蒲柳之姿,怎敢與皇後娘娘及各位姐姐們相提並論。”

皇後見沐婉芙又起了身回話,沐婉芙又向皇後福了福身子才坐了下來,又叮囑她:“你是何等資質,本宮心裏有數,日後要好好的服侍皇上、早些為皇家開枝散葉便是你們與社稷的最大功勞。”皇後的話麵上雖隻是對沐婉芙一個人說的,但也間接地暗示了那些沒有子嗣的妃嬪要加把勁了。

門口與蓉妃一同走進殿來的佟香雪一齊向皇後請了安,她們二人的同時出現倒讓沐婉芙有些意外,在某一瞬間沐婉芙有種不好的感覺。二人請完安,皇後也都一一賜了坐,蓉妃雖未看沐婉芙一眼,沐婉芙仍能感覺到她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敵意。

在坤寧宮陪皇後聊了好半天的話,眾人也都跪安回宮了。待沐婉芙回到宮中,各宮送來道賀的禮品也都一一的到了福泰宮,沐婉芙身子本就乏得緊,也無心這些應酬的事,便都交由寶娟、友福打點了。

奕瑄原本是說好了要來福泰宮看沐婉芙的,不想永壽宮那邊來報說瑛婕妤肚子不舒服,太後便傳了口諭讓皇帝過去瞧瞧。

麵上雖是這麽說,但是明眼力的人早已看出了隱藏在其中的叫囂。瑛婕妤不甘心福泰宮的禧婉儀得寵,於是便使出了這麽一損招,才將皇上半路給劫去了永壽宮。皇帝雖去了永壽宮,但仍派陳二喜帶了好些上等的釵飾小玩意兒賞給了沐婉芙。

烹了花茶端進殿內的春兒小心翼翼地將茶盞放在沐婉芙的手邊,滿臉的不高興,讓人一眼便看穿了心事。

一向心直口快的萍兒卻忍不住說道:“永壽宮的婕妤娘娘也忒損了些,自己都有了身孕還想一個人霸著皇上;現下還未誕下皇子了,若是真讓她生了個龍種,那還不得踩到坤寧宮的房簷兒上去。”

“放肆!在娘娘麵前竟也敢如此口無遮攔,還不下去領罰。”寶娟大聲嗬斥著萍兒,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退出殿去。

沐婉芙對寶娟揮了揮手,示意她不必斥責萍兒,緩緩地放下手中的茶盞,“她說的沒錯!瑛婕妤這招果真不怎麽高明,若是真那麽想讓皇上去永壽宮陪她,也不必做的這麽招搖過市。”沐婉芙不禁冷笑了笑,說:“還真拿我當大傻子呢,咱們姑且走著瞧吧!”

聽主子這麽一說,寶娟也不再言語,仍舊像往常一樣在殿內伺候著。窗外,日起日落,一日便這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