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狂風驟起三入牢獄

第三十七章狂風驟起三入牢獄

又是一年春花爛漫時節,春風吹綠了樹梢,吹開了百花,也吹開了人們的笑臉。劉家的花園裏,姹紫嫣紅開遍,蜂纏蝶繞,一片春色如許,依然美麗如初。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哼唱著兒歌,拿著一把剪刀,穿梭在花園之中,一個小小的花籃裏,堆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嘹亮的歌聲,也響徹了整個院落。

不大一會,滿載而歸的小女孩,跨著花籃,像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一路笑聲陣陣,高高興興地向母親房間裏跑去。

她就是劉元兒,漢王劉季的女兒。

一間裝飾典雅的居室內,一套金絲楠木桌椅擺在正中,一個女子,頭戴鳳冠,身披霞帔,眉毛如畫,眼睛漆黑發亮,一身珠光寶氣,倒是平添了幾許雍容華貴,卻少了幾分清新淡雅。

隻見她雙手托腮,看著滿屋子的華貴陳設出神,正坐在那裏呆呆地發愣,這個人,正是漢王王妃呂雉。

說實話,這身王妃服飾,倒是不怎麽太適合她,倒是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根簡簡單單的玉簪,一身女兒裝,更加清純俏麗一些,不過,如今的她,已經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個待字閨中的呂家的大小姐了,如今的她,是漢王王妃。

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劉邦、項羽聯合作戰,相繼率兵入關,推翻了大秦王朝,沛公劉季被西楚霸王項羽立為漢王,呂雉就跟著晉級成了王妃,如今,已經過去兩年了。漢王劉季在外征戰,王妃呂雉在家照看孩子和老人,為劉季留守後方。

古戰場上,刀光劍影,人喊馬嘶,正是大英雄露出鋒芒的時候,大秦暴政滅亡之時,也是劉楚兩家爭奪天下的開始。

這楚漢之戰,注定是一根難啃的硬骨頭,是一場最硬的硬仗。

西楚霸王項羽,是天下第一將才,有萬夫不當之勇,而漢王劉季,擁有天下最鋒利的武器,擁有最勇猛的士兵,可謂是各有所長,誰想吃掉另一方,都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一山不容二虎,這場戰爭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這一切,都讓成為王妃的呂雉,很是擔憂。最心愛的人轉戰沙場,那份牽掛,那份心情,就像頭上的鳳冠一樣,太沉了,壓住了她的笑容和快樂。

昔日那個在花園裏嬉笑玩耍的女子,摘花弄草,喂養池魚,幸福掛在臉上。

可如今,花園裏春色依舊,可是,采花的人兒,隻是一個天神爛漫的小小孩童,那個滿臉帶笑的憨女子,再也無處找尋。

自從她從監牢裏被解救出來的那一刻起,她的丈夫劉季徹底與大秦決裂,走上了東征西站的戎馬生涯,他們聊聊我我的小日子,也走到了最盡頭。

自己住的地方,依然是劉家的院落,花兒依舊,而那個心心掛念的人兒,卻不在自己身邊。

猶記當年,兒女繞膝,夫妻恩愛,可如今,大英雄在戰場建功立業,撇下家中的妻兒,縱有鳳冠霞帔,卻難博得美人一笑。

呂雉正在發呆的時候,女兒劉元兒一蹦一跳地進來了,胳膊上跨著一個花籃,滿籃子的鮮花,還帶著撲鼻的花香,一看到女兒,呂稚的臉上露處欣慰的笑容,輕輕把女兒抱在懷裏。

而旁邊的劉盈,一把抓起花籃,拿拿這朵,瞅瞅那朵,一把抓了起來,弄了個粉碎,劉元正在興頭上,哪裏肯罷休,不依不饒地責怪著弟弟,丫頭春香趕緊哄了這個,又哄那個,一片笑鬧之聲。

呂雉看著兒女嬉笑玩鬧,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盡管丈夫不在身邊,還有一雙兒女,也算是有了安慰。

突然,一場罕見的大風,從天而降,呼嘯而來。

隻聽“哢嚓”一聲,一扇窗戶一下子就被刮飛了,怒吼的大風,一直吹到屋子裏來,嚇得兩個孩子也顧不得鬧了,紛紛紮進母親懷裏,大聲哭叫著。

呂雉緊緊抱著兩個孩子,大聲呼叫家人,卻是滿嘴的泥沙。

可是,這麽大的風,她的聲音哪裏還能夠起到什麽作用,早就被呼嘯的狂風淹沒了,而且劉家的家人,也都被大風刮得暈頭轉向,哪裏還能夠及時趕到,隻有春香,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大風口,護住這母子三人。

原本好好的大晴天,卻憑空刮起了巨大的狂風,而且這陣大風,足足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終於變小了一點,一家人總算可以喘口氣了,此時此刻,整整齊齊的屋子,已經被大風吹得亂七八糟。

呂雉顧不得自己,把兩個孩子抱過來,洗臉換衣服,家人也紛紛趕過來,整理這裏的狼藉一片,一家人忙的一團亂亂糟糟。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夾雜著依然呼呼作響的風聲,由遠而近,眨轉瞬之間,就來到了劉家門口。

隻見一個大漢的軍兵,急急匆匆地趕來,見了王妃,也顧不得行禮,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大聲呼喊:“快跑!快跑!遲了就來不及了!”

原來,漢王劉季和西楚霸王項羽在彭城大戰,一敗塗地,劉季被楚軍團團包圍,死的人有將近十萬人,幾乎到了全軍覆沒的程度。

可憐劉季劉漢王,被打了個是落花流水,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

這個時候,真是老天開眼,突然刮起這陣罕見的颶風,晴朗的天空中,突然狂風大作,大風從西北方向刮起,折斷了樹木,掀起了房屋頂蓋,揚起砂石,天昏地暗。

狂風的方向,正好從正麵襲擊楚軍,楚軍大亂,圍困漢軍的包圍圈,終於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在這緊急關頭,劉季帶了少數人,領著幾十名親兵,趁著這天賜良機,逃出重圍,逃離了險境,正在趕往沛縣的途中。

而項羽率領的楚軍,大獲全勝,奉命乘勝追擊,一路追殺而來。

呂雉一聽,不由得一陣心慌,差點跌倒,身邊的小丫頭春香趕緊扶住,呂稚知道情況危急,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也顧不得慌亂了,招呼家人,趕緊逃命。

於是,劉家人舉家上下,棄家而逃。

此時此刻的劉季,也到了沛縣周邊,後麵卻是楚軍的拚命追殺,楚軍大勝,士氣高漲,一心想要抓獲漢王劉季。

呂雉帶著全家,剛走到縣城城外,遠遠就看到一隊人馬,風馳電掣一般跑了過來。

“不好!”呂雉心中暗叫一聲,來者打著楚軍的旗幟,是楚軍的追兵到了,驚得她一聲大喊,指揮家人,走小路逃命。

匆忙之中,大家也顧不上彼此,各自取道而逃。漢王王妃呂雉帶著劉太公,由家人護送著,走在一條小路上,楚軍緊追不舍。

呂稚看看不遠處的劉元和劉穎,眼看就要被楚軍追上了,一狠心,命令手下軍兵,打開王妃旗幟,以吸引楚軍的注意力。

“呼啦啦——”一聲巨響,隻見大風之中,一麵大旗,迎風招展,一隻飛鳳就跟活了一般,在空中飛舞,楚軍立刻掉轉方向,蜂擁而至,朝著呂稚這邊追了過來。

早就被嚇傻了的劉家兩兄妹,由家人護送,走了另一條路,後麵的追兵,已經被呂稚吸引了過去,總算是有驚無險。

就在這個時候,漢王劉季也到了,隻見他王冠也丟了,臉上都是鮮血,一身蟒袍已經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一副亡命天涯的慘象。

在此危難時刻,見到父親來到,總算是見到了親人,兩個孩子大聲哭喊著,向父親跑過去,一家人哭成一團。

父子相見,竟然是在這種場合之下,怎麽能夠不傷感?

“父親來了,不要怕。”劉季一邊安慰著受驚嚇的孩子,一邊把兒女抱上車,大聲吩咐手下人:“快走。”

盡管呂稚吸引了大部分楚軍,而另一隊人馬,打著楚軍的旗號,也追殺了上來,父子幾個人撿一條小路,倉皇而逃。

於是,一場逃命的追逐,展開了。

隻見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塵土飛揚,一輛飛奔的馬車裏,坐著四五個人,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麵帶毫無驚恐之色,依然鎮定自若,他就是漢王劉季,還有兩個孩子,一個就是十歲的小女孩劉元,另一個是劉盈,一個剛剛會跑的小男孩。

一路騎著快馬的士兵,打著楚軍的旗幟,緊緊跟在後麵,窮追不舍,前麵的馬車飛奔,後麵的騎兵戰馬也跑得飛快,揚起一路塵土。

“活捉劉季,活捉漢王。”楚軍之中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隨著這陣陣喊聲臨近,追兵也越來越近了。

幾匹快馬已經跑的汗流浹背,還拉著馬車,又是崎嶇的小路,哪裏比得過單人獨騎的楚軍,漢王劉季,看看後麵的追兵,再看看自己的馬車,急得直搓手,滿頭大汗。

劉季望望遠處的山巒,不禁感歎,難道這沛縣,生活了幾十年的沛縣,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不成?回想當年,自從舉起義旗以來,經曆了無數場大大小小的勝利,如今,卻落得倉皇逃奔,惶惶如喪家之犬。

難道這楚霸王項羽,就是自己的死敵,就是自己的克星不成?不,絕不!

“活捉漢王,活捉劉季。”楚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了,把漢王的思緒拉到了眼前,此時此刻,正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哪裏允許他胡思亂想呢。

“小樣兒的,霸王的鴻門宴,老子都闖過來了,就憑你們幾個烏合之眾,也奈何得了你家漢王?”

劉季把視線從山巒處轉移過來,眼睛一眨,已經有了主意。這就是劉季最大的優點,無論到了什麽樣的時候,隻要不是最後的死亡關頭,絕對不會亂了方寸,越是關鍵時刻,大腦越冷靜,也越清醒,就憑著這一點,才能夠多次化險為夷。

前麵不遠的地方,有一條羊腸小道,而且那裏地形複雜,對於不熟悉當地地形的楚軍來說,未必能夠跟得上他們,說不定,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就可以甩掉後麵的追兵,也未可知。

“向左拐。”漢王劉季大喊一聲,指揮馬車,一路奔去。

就在馬車拐上了一條小道,正往前飛奔的時候,劉元和劉盈坐立不穩,一下子就滾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立刻傳來一片哭喊之聲,騰公夏侯嬰見狀,飛身下車,夾起兩個孩子,重新放在車上,兩個孩子連滾帶爬地重新回到車上,已經是哭成了一團,嚇得縮在角落裏。

經過這麽一耽誤,馬車的速度又慢了不少,劉季看看後麵,塵土飛揚,追兵漸漸近了,急的直搓手。

古道上,是拚命逃跑的漢王劉季,背後是緊追不舍的楚軍騎兵,而且車馬負重,怎麽跑得過騎兵呢,真是情況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隻見到楚軍越追越近,馬上就要被追上了。

猛然之間,沉重的車輪軋在一塊大石頭上,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劉元劉盈兩姐弟,又一次被顛下了馬車。

兩個孩子已經是第三次從馬車上摔下來了,一個個小臉也劃破了,外衣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滿頭滿臉的塵土,已經嚇得不會哭了,癡呆呆地發愣,傻了一般。

夏侯嬰又一次救起了他們,馬車一路繼續狂奔而去。

“走小道!走小道!”劉季吩咐道,這裏是他的老家,對這裏的地形,實在是太熟悉了,這樣亂跑,恐怕是不行的,騎兵速度那麽快,拚速度,肯定隻有死路一條。

看來,唯一的籌碼,就是要拚對地形的熟悉程度了。

馬車轉過一個山梁,走進一條偏僻的小路上,轉眼就不見了,楚軍稍微落下了來,過了沒有多大一會,就又追了上來,看到漢王就在眼前,楚軍士氣大振。

“抓漢王,霸王有賞”,喊聲陣陣,直衝雲霄,鼓舞著楚軍的士氣。

山路崎嶇,劉季滿頭大汗,依然不慌不忙的指揮著手下人,走小道,穿叢林,穿山越嶺,一路狂奔而去。

終於,馬車漸漸慢了下來,後麵的追兵,早就被甩的遠遠的了。仰仗地形熟悉,劉季父子三人,總算是逃得一難。

可是,王妃呂雉和劉太公,卻沒有那麽幸運,他們這一路人,吸引了大部分楚軍,而他們身邊,隻有幾十人,沈食其遠遠看見,王妃就要被抓,趕緊追了過來,等到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呂稚和劉太公已經被楚軍抓了起來,繩捆索綁,即使出手,也來不及了,他沈食其就算是渾身是鐵,恐怕也碾不了幾顆釘,暴露自己是小事,說不定會斷送了王妃性命,畢竟,他手裏箭的再快,也阻擋不住楚軍的刀槍劍戟,不得已,一身的武藝來不及施展,也被楚軍抓了去,隻等機會再下手。

於是,楚軍大勝,帶著俘虜,一路顛簸,向西楚霸王項羽的營地奔去。

呂稚坐在囚車裏,滿臉的無可奈何,看來,這牢獄之災是避免不了了,一個女流,原本與戰爭無關,好好在家,操持家務,卻被抓起來做了俘虜,她看看旁邊的劉太公,已經是六七十歲的人了,花甲之年,也要經曆牢獄之苦,真是機遇無常,世事多變幻。

感歎無意,隻是不知道,這場牢獄,什麽時候是個盡頭,可否全身而退?

喧鬧的古戰場,人喊馬嘶,都漸漸遠去了,隻有一抹斜陽,和樹上的幾隻烏鴉,伴隨著一對楚軍人馬,在寂寞的古道上,一路前行。

“看這漢王妃,果然是個大美人。”一個士兵說。

“可不,要不是因為她,漢王劉季還未必造反呢。”另一個說。

“霸王可真是個有造化的,一個虞姬就已經是傾國傾城了,現在又有了漢王王妃。”那一個又說道。

“說的就是呢,那虞姬,遠遠地看著,可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那個說。

“這漢王妃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可惜你我命小福薄,無福消受。”另一個又說,兩個人感歎一番。

呂雉聽他們胡亂說著,其他的倒是沒有引起她的注意,對虞姬倒是來了興趣。

在二十一世紀,虞姬與楚霸王項羽的故事,可以說是家喻戶曉,而且被人千古傳誦,自己就要見到這兩個大名鼎鼎的人物了,還真是有點期待,倒是要看看,天下第一癡情的項羽和虞姬,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

可是,她瞅瞅自己,五花大綁,已經是霸王的階下之囚,更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他們的廬山真麵目。小命都難保了,竟然還有這份閑心。

就這樣一路猜想著,一路顛簸流離,被押送到一個陌生的所在,推到了一個人麵前。

隻見這個人頭戴一頂王者頭盔,魁梧的身軀,彪悍魁偉,身穿一身戰袍,腰裏佩劍,一雙大眼,炯炯有神,讓人一望之間,心生畏懼,一股凜然霸氣,從骨子裏滲透出來,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子威嚴,坐在那裏,不怒自威。

這個人,正是西楚霸王項羽,天下第一猛將!中國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也是漢王劉季曾經的盟友,如今的生死對頭,他正在上上下下打量著他的囚徒,打量著漢王王妃呂雉。

隻見這個女子,頭戴鳳冠,身著霞帔,盡管被五花大綁,衣衫也破了,鳳冠也斜了,卻依然是恬淡如水,眼睛正在驚訝的看著他,站在那裏,臉上毫無表情,一言不發。

那樣子,似乎不是做了俘虜,隻不過是遇上了一場大風,隻是大風吹亂了她的衣服,大風過後,要看看對麵的來人。

項羽禁不住暗自點頭,好一個漢王王妃!別說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就是堂堂男兒,也沒有幾個敢正視他的眼睛。

“你就是那個幾次三番大鬧沛縣縣城的漢王王妃?”項羽走上前來,左一眼左一眼地打量著呂雉。

呂雉仰起頭,看了他一眼,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目光立刻轉向了別處。

“果然是一個大美人,怪不得漢王為了你殺了縣令,反了秦朝,”項羽爽朗地大笑一聲,“自古紅顏禍水,看來是名不虛傳。”

“來人!把這個禍水扔進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