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追 夢 的 少 年
第八章追夢的少年
關於絕密文件的風波現在編成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謠言，對輝宇越來越不利，因為恒源公司的人把所有發生的一切全歸咎於他，指責和冷嘲使他不得不另換一家物業住。
物業公司有一定的規模，管理員萬萬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居然執意要一間最偏僻最爛的房間，由於光線微弱，空氣中布滿了腥臭的潮濕，水珠從下水管道的裂縫，濕濕的天花板上顯現了一片片的綠苔。
沒有電視、沒有風扇，隻有一台從公司帶來的一部半舊半新的台式電腦，輝宇把剩下的錢一部分買了窗布、墊毯，算是稍稍改善了一下這裏極糟糕的環境，另一部分money就投資在安裝網線上，畢竟對於他這個年代的人來說，生活倒不用講究什麽，但網絡是必不可少，沒有它仿佛自己就成了汪洋大海的一座孤島。
為了工作，輝宇日夜奔波，可都是無功而返。對於他來說，除非去外地，否則是不可能立足在這個城市中。他靜下心想了很久，也許真到了自己該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不知道天上的小四看到自己這副憔悴的模樣，會不會也跟著傷心難過。
手機短信鈴聲響了，是童蕊發來的，看來自己得去一趟童氏集團，可能這是最後一次去了。
“輝宇，我能將龔氏集團連根拔起，鏟除這個商界毒瘤，你出了不少力，幹脆就來我公司吧，畢竟都是昔日的同學，否則我可以說你是無法在這裏立足，因為外麵龔氏家族的死黨仍在到處找你！”童蕊悠閑地坐在沙發椅上，手裏還攥著一支國外名貴的香煙。
“既然是同學，那麽我也沒什麽話可保留的！”輝宇也一屁股坐在對麵的木椅上，“我想問的是，想必你應該對董平、範榮亮和吳悠的名字不會很陌生吧！”
“知道一點，你為什麽要提他們？”童蕊驚詫地問道。
“恐怕你知道的不止一點，而是很多！”輝宇說著，心裏湧出一股洶湧的浪潮，“先是為了趕走帕克集團的壟斷，你不惜出賣了他們，董平是臥底也就罷了，可範主任和吳保安都是無辜的，為了能拉攏龔氏集團，好對付帕克集團的入股，他倆也成了你的計劃中的犧牲品。如果我沒有及時把絕密文件交到你手上，相信下一個犧牲的目標會是我---你昔日的同學。”
童蕊站了起來，走到窗台邊望著外麵的高樓歎著氣說：“既然身在商海中，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為了能夠在省內房產企業搶占鼇頭，已經犧牲掉了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的家庭，除了我的生命外還有什麽不能夠犧牲的嗎？”
“哼，還除了金錢和利益吧，白眼狼！”輝宇冷笑道。
童蕊轉過頭，睜大眼睛看著他，想不到過去極其靦腆的男孩居然看穿自己內心的一切。她笑著點了點頭，“也許你說的對，可沒有這些我不可能打敗帕克集團，擊垮龔氏家族。不過我也要提醒你，現在龔氏家族的餘黨已經開始搜查你的行蹤，如果你不在本公司工作，就請馬上離開這座城市，越遠越好。”
“這我知道，不過我也要對你說一句，當心顧明基，他並不是你想象中的白馬王子，可能比龔彥還要惡毒十倍、百倍！我走之後，希望你多保重。”輝宇平靜地離開了公司，可他並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因為他看到了雨茹……
一場秋雨將公園裏的花草樹木洗刷得清爽迷人，雖然潮濕的一切驅趕了不少遊園迷，但花草的芳香卻勝過以往幾倍。草坪綠油油的一片遠似記憶中的那所雨茹的大學，即便是天然草坪，走上去依然是那麽嫩軟、那麽彈性。
“輝宇，還記得我家以前養的那條小狗嗎？”雨茹輕聲問道。
“恩，叫雨兒的，可惜早在十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還有那棵小樹，如今也跟著離開了，那條白布如今一直係在電線杆上。”
“你記得不錯，但你卻令我很失望！”
“失望？！為什麽我會讓你失望，難道——”輝宇看著雨茹說。
雨茹朝他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兩人一直沿著小路走了很長時間，周圍似乎變成了沉寂的世界。
輝宇實在耐不住性子，擋在雨茹的麵前，“難道是因為十年前的那場車禍，到底是不是？”
“是又怎麽樣，雨兒已經去了，不管怎麽傷心，它都不可能回來。而你，為什麽至今還不承認是你的錯，難道我會因為這個要你償命嗎？”雨茹一把推開他，繼續往前走。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當然，後來永恒帶我見到你，從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天雨中的男孩就是你。”雨茹停下身看著他，“也許你是怕我知道後會離你而去，可你有沒有想過人的感情有時比生命還珍貴，難道還在乎這些！”
“雨茹，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希望你能接受我這份遲來的歉意，其實為了對你的感情，我真的已經失去了很多珍貴的一切！這份感情、這份愛我苦苦地等了十年，也荒廢了十年。”輝宇忍住淚水，腦海不斷播放著那天晚上在雨茹樓下放著無數的煙花，燈火闌珊處。
“你不要再這樣執迷不悟了，路還很長，希望還是有的。”兩人一直走到公園後門，隻見薛景熙正坐在轎車裏向他們揮手，看樣子是在這裏等了不少時間。
“輝宇，忘了告訴你，今晚我就要和景熙正式結婚了，這是婚宴請帖。”雨茹從挎包中掏出一本紅得刺眼的東西，遞在他麵前。輝宇感到眼裏有一種濕濕的東西在往外蔓延，遲疑、呆滯、迷茫了很久，始終沒有伸手去接那份請帖，這份感情真的像斷了線的風箏，在他心中漫無目的地飄啊、飄啊！
沒有了心、沒有了夢、沒有了淚，等於沒有了眼中的世界、沒有了腦中的記憶、沒有了任何留戀的一切。初秋的天，雖不及盛夏的熱、也不如深秋的涼，但卻總是陰得讓人窒息，沒有一絲的新鮮、一絲的歡暢。
獨自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彷徨於城市的各個角落，周圍的萬家燈火似乎離得那麽遙遠。一個人，永遠都是那麽一個人，沒有寄托沒有言語沒有知覺的那麽一個人。走過的路，留下的隻有一段又一段夢滅的印跡和一顆又一顆落淚的傷痕。
陰暗潮濕的房間，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光線已經暗得讓人看不到五指的存在，可輝宇並沒有因此而打開房間唯一的一盞吊燈。安靜地坐在電腦前，看著屏幕上一張張雨茹的照片，這是過去通過QQ傳來的，粉紅色的臉頰、脈脈迷人的雙眼、讓人期待的笑容，在這一天、這一時刻已經不屬於自己，這場夢也許真的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雨茹的QQ頭像一直是陰暗的，也沒什麽能指望它能閃光。婚宴已經開始了半個多小時，新婚的雨茹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最迷人的女孩，因為她有了一個能疼愛她的景熙。輝宇已經聽到那首熟悉而又聖潔的婚禮進行曲，已經感受到整個婚禮現場那超沸點的氣氛，也看到在簇擁的人群中景熙為雨茹戴上一枚鑲著百萬克拉鑽戒，並和她擁吻在一起，緊緊地直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爛。
輝宇閉上了雙眼，希望剛才的一切立刻在腦中消失，不要留下任何的痕跡。外麵的風吹開了半掩的窗戶，也吹醒了他朦朧的思維。輝宇起身關閉了所有的窗戶，外界的一切都與他毫不相幹。
QQ的等級已經接近了30級，也許今生隻能定格在這裏，無法在空間裏再添置自己所追求的夢，一夜風雨，幾度滄桑。輝宇覺得自己真的很累，耗盡了心中最後的一片綠地，再也沒指望能長出什麽草根、草被。
雨中的雨茹，在街道上奔跑著、哭泣著，粉紅色的臉頰，永遠都是那麽的迷人；
燭光裏的雨茹，在浪漫的餐會中訴說著過去，帶著幾分淚眼的目光，永遠都是那麽的感人；
墓碑前的雨茹，在落葉紛飛的季節中黯然，那份無法割舍的真情，永遠都是那麽的動人。
夢和人生一樣都有盡頭，可夢的盡頭會是什麽，也許會是另一個夢的開始，也許會是生命的終結。即便曾有難以忘記的夢痕，曾有五彩繽紛的夢境，曾有執著追求的夢源，可臨近結束，它們也就慢慢地破碎，直至消亡。
輝宇的手開始急速顫抖，並不是因為冷的緣故。QQ留言上光標不停地閃爍，像是那些夥伴們在向自己招手。他露出了微笑，並不是因為掩飾內心的苦痛，而是一種真正獲得的解脫，那種境界可能隻有此刻才能體會到。
天平座的星辰，帶著朦朧而又好奇的目光看著下麵熱鬧繁華的世界。疾馳的流星劃破寧靜的夜空，閃閃地在軌跡中潑灑著點點淚光，輕輕地飄落，似乎眷戀著過去的印跡。也許淚光無法承載起所有一切心中的夢，也許隻有等到被塵埃埋沒，千年的等候，幾世的輪回，或許能解開被情深鎖的夢……
一夜的涼風迎接的是嶄新的黎明，空氣中透露出無法遮掩的芬芳，人們又開始邁出追夢的步伐。初秋多雨的時節裏，這是少有的燦爛多彩。
物業的管理員推開有些黴味的門，那個奇怪的青年已經趴倒在電腦桌前一動不動。走上前觸摸著，早已不省人事，左手腕鮮血淋漓的傷口，凝固成紅紅的一片。右手緊握著鼠標，好像是抓住了什麽要緊的東西，屏幕上的光標一點一點地閃動，像是在彈奏著生命的旋律，悲涼而又淒傷。一段黑體文字在傳送給雨茹的QQ留言板上顯現出來：
“雨茹，這一生，牽過你的手，卻得不到你最終的愛。可我不後悔對你所付出的一生的愛，因為我曾經愛過一個最想愛的女孩。
等到曇花再開，等到風景看透，飲盡孟婆湯的刹那，沒有和著淚水的吞咽。因為無論誰，都要走上奈何橋，喝孟婆湯。帶著前生的眷戀，生生世世相伴的誓言，輾轉在塵世間隻為守候到你的出現，空淡飄渺的紅塵，早已改變了我們的容顏，在風中飄蕩著是我絕望的眼神。錯過你，已錯過了我今生的夙願。我隻能乞求上蒼，用生命換取今生最後的相見。哪怕隻有一瞬間，可為了你，雨茹，我會依然守著那句誓言。奈何橋上，我看到你熟悉的背影，多想能讓你聽到我的呼喚，但畢竟太遙遠了、太遙遠了。
雨茹，百年之後，我會在這條奈何橋上等你、等你……
第三部夢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