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天 平 座 的 軌 跡

第四章天平座的軌跡

輝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調到總部公司工作,他反複地追問著嚴處長,弄得這個矮胖子哭笑不得。要說離開這個公司,他還真有些舍不得,雖然這兒的環境惡劣了一點,但這裏的人都比較樸實,不像城市裏的企業那樣處處勾心鬥角,暗無天日,不過當晚輝宇還是準備好行李,他真想把這個喜訊通知他所認識的每個人,特別是雨茹,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手機停機,大概欠費太多了,靠!

恒源集團總部大樓,晶瑩透亮的天花板,令人豔羨的豪華裝飾,又一次展現在輝宇麵前。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是昂首挺胸、滿懷希望而來。監事會的人一個個都在對他點頭哈腰地打著招呼,畢竟自己現在是總部的業務副經理了。

工作室並不大,可硬件齊全。朝南的窗台陽光灑落了地麵,桌麵一塵不染,大概為了迎接自己的到來。文件不多,基本上在電腦網絡中就能一目了然。

查了查祥瑞公司的年度報表,統計數據和上次的基本吻合。不對,這是密檔,隻有處長以上級別的才能打開,而文件夾中卻有另一個祥瑞公司的年度報表,裏麵的數據竟然和剛才的完全不同,粗粗一算,居然少了五六十萬啊!輝宇有些愕然,“為什麽要做兩份不一樣的報表,難道是為了——”似乎他有些明白這裏麵的玄機。

人事處依然是那麽清靜,隻是部長換了一個人,不再是範主任,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人,連牆上的那幅萬馬奔騰也沒了蹤影。他感到失落,想不到一晃半年多,早已人去樓空,要不是他的幫助,自己恐怕和平川如今的日子差不多,四處奔波的北漂。

“龔少爺,外麵有個叫顧明基的人找你有事。”秘書打來了電話。

“知道了!”龔彥掛了電話,又是他,肯定是來找碴的,這次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顧明基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過道椅子上,不時地張望著四周。“顧少爺怎麽今天有幸光臨鄙公司,咦,就你一個,保鏢呢?”龔彥笑著走過來說。

“和你說話,沒必要帶保鏢。”明基輕蔑地說。

“哦,怎麽今天不想做懦夫啦,我看你還是別費力氣了!”龔彥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那我也告訴你,別打童蕊的主意,不然那也是白費力氣!”明基不依不饒地說。

龔彥不由地哈哈大笑,“我當為誰呢,原來是為一個女人,哈哈,你小子是不是被她迷住了!”這下,明基的臉有些紅了。

“不管怎樣,我告訴你,別糾纏童蕊,否則我帶人砸你的場子!”他急得惱羞成怒地說,這句話引來不少圍觀的人。

“哈哈,你以為就憑你那幾個爛保鏢就想鬧事,告訴你,今天你就甭想離開這!”龔彥拍了拍手,從人群中閃進來二十幾個彪形大漢,“下手別太狠了,還要送到公安局做筆錄呢!”

明基表麵上鎮靜自若,可內心早已慌成亂麻。抵擋了一陣,冷不防背後一記重拳將他徹底擊倒,然後雨點般的拳腳落在他身上。叫喊聲、打鬥聲也驚來了輝宇,沒想到如此大規模的公司也會發生鬥毆啊!不過,他一眼就看到了龔彥,的確,是龔彥,是他害死了紹楓,還有瞿蕊。往事一幕幕又回蕩在眼前,紹楓臨死的麵容,破碎的水晶球和漫天飛舞的千紙鶴,像在訴說著那個故事。

明基趴在地上早已不能動彈,龔彥示意將他拖到局裏去。輝宇急忙跑了過來,拉開旁邊的人說:“龔董事,他不懂事,別與他一般見識!”

龔彥沒有說話,讓兩邊的人都散開。“你是杜輝宇吧,我們應該好久沒見了。”

“是的,你的記性不錯,我們不光隻是認識,還經常打過交道。”輝宇扶起地上的明基,龔彥招呼幾個人把他攙扶走。

“既然你現在是我公司的業務副經理,那麽你所做的事就應該為本公司著想。”龔彥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絲凶光。

“那自然,該做的事我一定會做到,可不該做的事我也不願插手!”

“那最好,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說了,以後要小心做事!”龔彥說完,回身大搖大擺地走了。

明基傷得不重,但至少要住院一周。事情鬧大了,雙方都沒有麵子,幸虧龔澤海出麵,解決了這場風波,並擔負他所有的醫療費和營養費,為此他狠狠地批了龔彥一頓。童蕊沒有親自來探望,而是派了秘書小菁替她帶來一些營養品,明基在病床上沒有等來童蕊,心裏傷心透了,死死地抓住小菁的手,詢問著蕊蕊的情況,可聽到的仍是她和龔彥在一起,難道真的就這樣沒有機會了嗎?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一旁的輝宇看著他的模樣,不禁想起雨茹,畢竟在一起度過這麽多年,美好的回憶似乎就在昨天的某個時刻。

回公司的路上,輝宇沒有坐車,而是默默地徒步。接近了車站,人流驟然增加了幾倍。在這裏,文昕踏上了軍旅之路,而如今他已經是一名優秀的連長,可紹楓,永恒再也不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引起了輝宇的注意,那人的麵部輪廓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好奇地來到那個乞丐身邊,蹲下身子仔細地打量著他,乞丐似乎覺察到他奇怪的動作,頭低得很深。

“範主任,你怎麽成這樣了!發生了什麽事?”輝宇驚異萬分地叫著。

“哦,你是——杜輝宇。”範主任抬起頭,兩眼閃著光亮,“哎,是龔家的人害的,他們認為我泄漏了公司的機密,不僅撤銷我的職位,而且暴打我一頓,我準備回河北老家,可如今連路費也沒有了。想不到我在恒源集團苦苦工作了幾十年,卻落了個如此下場!”

“又是他們,放心吧,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輝宇掏出身上所有的零錢,“差不多有有三百元,你拿去吃飯,然後坐今晚的火車。”

“謝謝你,太謝謝你了!”範主任哆嗦地站了起來,麵黃骨瘦的,膝蓋處有幾塊明顯的淤青,這龔家的人下手真夠狠的!

“別謝了,要不是你的幫忙,我今天也坐不到總部業務副經理。”

“啊,你現在調到總部了,哎,你知道為什麽會把你調過來嗎,是因為你身上有一份絕密文件!”範主任激動地說。

“絕密文件?!”

“對,記得那次公司盜竊案,當時小偷在被抓捕之前,將一份絕密文件偷偷地塞入你的提包中。其實那個小偷是童氏集團的臥底,事情牽扯到我和保安隊的幾個人,我命大還能活著出來,可吳保安卻——”範主任沒有說下去,淚水哽咽了喉嚨。

“吳保安,死了!”輝宇腦中浮現出那可怕的字眼,“怎麽會這樣,好人難道真的就這麽命短!”

“可憐的吳保安,一個七尺壯漢,被十幾個人打得渾身是傷,抬回去不久就離開人世。”

“後來凶手被緝拿歸案,可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範主任強忍著悲痛,看著他說,“現在他們已經懷疑那份絕密文件在你身上,龔氏家族所犯下的一切罪狀全在那裏,我看你也逃吧,不然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沒事,我會小心的,你快去吧,不要誤了火車!”輝宇一直看著他,直到他消失在人群中。

提包,找到了,果然裏麵躺了一份封印的文件,紹楓、瞿睿、範主任、吳保安,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扳倒恒源集團這塊血債累累的石頭。

“咚、咚、咚”有人敲門,輝宇趕忙把絕密文件重新放回提包中,起身把門打開,是龔彥!

“怎麽很鬱悶,是不是不歡迎我!”他拍了拍輝宇的肩膀。

“怎麽會呢,龔董事,要不是你的慧眼,我也不可能混到這一步!”輝宇笑著說。

“你心裏恐怕不是這麽想的吧!”龔彥走到他的工作台,“那我就實話告訴你,憑你一己之力就別指望能走出我的公司,好好想清楚吧!”他笑著點了根雪茄離開了,輝宇狠狠地咬了咬牙齒,別高興地太早,等著蹲監獄吧!

“徐總,這段日子公司中標情況很糟糕,似乎有人故意拖我們下水!”業務處打來了電話。

“徐總,公司這個季度收入下降了十個百分點,股市也開始下跌,恐怕難以控製住這次風暴。”財務處也打來了急電。

徐義明揉了揉太陽穴,自從他接受帕克—童氏集團後,總處在動蕩中,畢竟公司大部分職員還是童氏家族培養多年的精英,根本就無法調動他們的積極性,況且這裏的實權仍由John控製,而且自己卻隻是他的一個玩偶而已。話雖如此,此刻的他也不得不給John通個電話,自然挨了一頓臭罵。

數月以來,帕克集團的服裝急劇堆積,因為被指控染料化學成分超標,藥監機構開始參與調查。集團內部人心渙散,信用度已近冰點,總之一切不利因素都席卷而來。

“這到底是哪裏出了毛病!”John操著一句生硬的漢語對著翻譯和徐義明大嚷道。

“我覺得是內部有人透露的機密,否則藥監機構不可能掌握如此之多的證據!”徐義明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JohnSir,我會想辦法調查出來的!”

“嗬嗬,恐怕你們已經沒有那個時間了!”童蕊推開總裁工作室的門,身後跟著幾個警察讓裏麵的人大驚失色。

“對不起,John,你因涉嫌非法操縱二線交易,詐騙巨額利潤,觸犯我國刑法,現在正式對你下拘捕令。”一張黑紙白字擺在他麵前,冰涼的手銬銬在手腕上,John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童小姐,沒想到原來是你——”

“JohnSir,還記得那次我與你玩得虛擬公司的遊戲嗎,要不是我掌控最低線的交易,恐怕贏得就不是我,如今你用得是我的伎倆,當然瞞不過我了。”童蕊笑著對他說。

“童小姐,是我太低估你了,哎!”John搖搖頭被幾個警察推出門外。

徐義明眼睜睜地看著John就這樣離開,心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徐總,你很聰明!”童蕊的話不知含著什麽意思,他漠然地點了點頭。

“現在擺在你麵前的路隻有一條,就是與我合作。”顯然,徐義明是一個很有價值的棋子。

他看了看童蕊的眼睛,深邃而銳利。確實她變了,變得那麽可怕、那麽灼灼逼人。

絕密文件塞在臥室的牆縫裏,再貼上壁畫,差不多可以放心地離去。因為是過年,輝宇想回家看看父母,順便探望多年不見得雨茹。外麵的雪下的很大,他也顧不上許多,匆匆地搭上了擁擠的火車。

大概是多年沒回家過年,父母顯得蒼老了好多,可畢竟這次回來了,老兩口高興地攏不上嘴。豐盛可口的年夜飯,滿天飛舞的煙花,加上精彩的春晚,輝宇已經很久沒有品嚐過這麽美妙的時刻。

年初的日子,輝宇去過雨茹的家,可她不在,也許是工作太忙,沒時間回來的緣故吧。紹楓墳上的青草已經長得很高了,墳土經受了多年的風吹雨刷也結實了不少,輝宇默默地坐在墳前,把自己這些年來的遭遇向他訴說,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為他複仇了,內心的興奮不由地抓起一把塵土向天空撒去,讓所有傷心的回憶在此刻煙消雲散。

永恒家的餐廳早就沒有了,現在取代的是一家小型超市,他父母早在兩年前就離開了這個城市,學校的籃球架下似乎永恒依舊在那裏擺動著自己超酷的的籃球pose,還有陽光似的微笑。

輝宇坐在綠油油的草坪上,呆愣地看著遠處,在這裏他們拍下了許多值得留戀的相片,至今仍珍藏在抽屜裏,過去的風又在眼前輕輕地吹動,往事的夢依稀跳動在心中。

一股熟悉的香味飄了過來,他抬起了頭,譚雨茹!是她,所有的直覺都在提醒著他,這是真的!真的是她!

“雨茹,你現在過得怎麽樣?好像瘦了不少!”輝宇站起身,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說。

“輝宇,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我,可我想有句話不得不跟你說!”雨茹冷冷的麵容讓他似乎感到一種不祥的東西要降臨。

雨茹把他帶到學校的倉庫旁,這裏寂靜地恐怖,樹上不時幾聲鳥叫劃破整個天空。

“輝宇,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歡我,雖然你從來沒有說出你的心聲,可和你在一起度過的時光是我最快樂的。”雨茹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往下說,“但我不可能會和你一起過剩下的時光,我不會答應,希望你打消這個念頭,不要再糾纏我了!”說完,雨茹轉身往外走。

輝宇呆呆地聽著,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像怒吼的獅子般的叫道:“雨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一定有難言之隱,快告訴我,求求你,相信我好嗎,你是我心中的全部,你是我生命的所在,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雨茹開始不住地抽泣,淚水在她粉紅色的麵頰上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可她始終不敢回頭看他,拚命地掙脫著他的手指,“放開我,不要再纏著我了,我們是不可能的,放開我,嗚——”

“放開她,杜輝宇!”薛景熙閃了進來,對著他厲聲叫道,“我實話告訴你,她已經是我的人了,識抬舉的就鬆開手!”

“什麽?!”輝宇覺得腦子一下子變得昏昏沉沉,他看了看雨茹,她仍然在不停地落淚,隻是沒有點頭或者搖頭。

“你騙我,不可能的,雨茹,你說啊!”輝宇使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說的沒錯,我已經有身孕了!”雨茹止住了哭泣,對著輝宇叫道,“你再找別的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輝宇感到整個身子都在晃晃悠悠的,恍惚間,天昏地暗,眼前依舊是那個在雨中哭泣的女孩,粉紅色的臉頰迷人的笑容,仿佛這一刻又定格在現實。苦苦守候了幾年的她,真心追求無數的期盼,在瞬間裏化成了煙雲。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就這樣結束了,難道自己的所有努力真的就這樣化為泡影,難道自己的夢真的就這樣破碎的一無是處。

他痛苦地揉了揉額頭,看了看雨茹,又看了看景熙,無語。景熙走到他身前,輕蔑地笑道:“杜輝宇,論理說雨茹喜歡的人應該是你,可逆依然輸給了我,其實我也沒什麽比你強的,隻是出手闊些,可惜你太沉默了,所以追女孩你得向我學學!”

“薛景熙,我告訴你,我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我也不會認輸,等著瞧吧!”他忍住心中的痛,故意裝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天,輝宇徹夜未眠。天平座的星星依舊是那麽迷人、那麽可愛,可它的軌跡卻一點一點地斷開、一點一點地被黑夜吞噬,直至它徹底消亡。

第三部夢滅第四章天平座的軌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