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題記:那年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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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說說庫布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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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你一起,遠走天涯。

假裝天地間,誰也不存在。

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所有的一切,恍似瞬間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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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走過荒涼。

走過遼闊。

走過虛無。

走過那些帶著生命的疼痛的褶皺。

走過曲折。

走過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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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

前進或者後退。

我們始終,都在一起。

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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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遺落在沙漠中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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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布齊沙漠。

行進的駝隊在夕陽的餘暉中,拉出長長斜斜的影子,金黃的沙漠此刻難得寧靜,每一粒沙子都呆在自己的位置上,緊湊地挨在一起,拚成如綢緞般光滑、如奶油般細膩的畫卷。

老楊跟牧民向導商量了一會兒,便扯著嗓子喊起來:“注意了注意了!後邊兒的加把勁兒跟上!到前麵紮營!”

因為有向導帶路,又有駱駝馱著行李,這支隊伍在沙漠裏並不那麽緊張,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除了疲憊之外,還有些許輕鬆,有些人甚至還邊走邊互相開著玩笑,也不把領隊的口令當回事兒。

老楊卻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在沙漠中,變幻莫測的天氣以及風向,隨時可能令經驗豐富的向導也束手無策,作為領隊,即使大家簽了免責協議,但萬一出現任何問題,他還是需要負上責任,尤其是承受隨之產生的精神譴責。所以他始終表情嚴肅。

走在隊伍後麵的是一對年輕的情侶,上午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吵了一架,現在兩個人還鬧著別扭,你拉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走得很磨蹭。老楊走過去將兩人擼在一起:“別鬧!你們倆探險來了還是過日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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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紮好帳篷,生好火,煮了東西吃,天完全黑了下來。

沙漠的夜晚是靜寂的,很少能再聽見其它生物的聲音,累了一天的人們也懶懶地不想說話,圍坐在一起,偶爾跟身邊的人低聲交談幾句,然後仰著頭,看星星。

有人給老楊遞過來一件東西,他也沒看清楚是什麽便接了,拿到手上感覺到沾滿了沙土,邊抖摟邊說:“你這是從哪裏刨出來的?當寶貝呢?”

等把沙土抖幹淨再舉到眼前細看,原來是一個小本子。

老楊“咦”了一聲,翻開了封皮。

就著火光,看不太清楚本子上的字,旁邊有人便給他打起了手電筒,還起哄說:“會不會是藏寶圖或者武功秘笈什麽的?”

“什麽啊,日記呐!你看這日期,還是去年的呢!”老楊揮了揮手說。然後用手指點著本子,自己念起來:“淮文,我終於到了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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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淮文是誰啊???”

“別吵吵!繼續念啊!”

無聊地沉寂著的人群活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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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不想死在沙漠裏。在沙漠裏,是幹渴死的,那個樣子,會像木乃伊一樣難看。

如果可以,我想死在高原,那時候高原上一個人也沒有,天很藍,藍得令人眼暈,白雲一朵一朵地飄過來,飄過去,像棉花糖一樣,我因為缺氧死去,倒在那裏一動不動,而風吹著我的衣服,它們像經幡一樣嘩啦作響。

然後禿鷲看見了我,它們飛過來啄食著我的身體,你將永遠無法看到我死去時候的樣子。

他們說,禿鷲把人的肉身放進了它們的肚子裏,人的靈魂,就會隨著它們永遠飛翔……

可惜,最後我還是來了沙漠,來了庫布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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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漸漸恢複沉寂,沙漠的風開始涼起來,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環抱住自己的身體。

老楊抬眼看了看大家,晃了晃手中的本子:“還念不念?”

有些膽小的女孩子輕輕地說:“別念了吧……好像有點恐怖……”

膽子大的幾個人卻說:“不恐怖啊,似乎還挺感人呢!”

老楊於是說:“我再念一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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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行的人都帶著很笨重的大相機,用保鮮膜將鏡頭層層包裹,我卻沒有。他們都不理解我,他們說,好不容易來一次沙漠,難道你一點記憶都不想帶走?

他們不知道,我一早就決定,什麽都不帶走,因為我自己都要留下。

淮文,對不起,我要做這樣一個自私的決定,即使不帶給你傷害,也會帶給領隊傷害。他什麽都不知道,他是個好人。

這幾天的氣溫很高,異常高,我們盡量在沒有太陽的早晨和黃昏行走,所以,此刻,帳篷外太陽明晃晃地照耀著,我坐在裏麵寫字,寫我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