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夢能暗示什麽

曲義星昏昏糊糊的被帶向一個未知的方向,可不知為什麽,他總感覺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時遠時近的一直跟隨著曲義星。甚至,連那背著曲義星的人都有隱約的感覺,隻是當他回過頭,一切又那樣平靜,以至於讓人覺得那眼睛渾是幻覺。

可是,曲義星真實卻模糊的看到了,很遠的後麵,一個矮小的影子,偷偷摸摸的跟上,這讓曲義星低笑了一下。然後,他終於難以支撐自己,整個思想陷入空白。

還是那個讓人滴血的惡夢。

醒來,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窩在一堆參差不齊的幹柴上。看來因為長久睡於此,弄得自己渾身吃痛,真不知睡夢中是如何挺過去的。

一個高大深沉的背影赫然站立眼前。

那背影轉過來,天啊,錢迷!雖然錢迷真實的站在麵前,但憑著感覺,曲義星依然相信不是錢迷背的他。這個財大氣粗的混蛋,怎麽可能低聲下氣的,好心的背起曲義星。

再看受到的待遇,幹柴臥床,陋室破屋,明顯之極,錢迷多半是找他算賬的!

“你醒啦!”錢迷的聲音渾厚而低沉,把曲義星從迷糊中喚醒。

“是”

“你中了迷香,睡了三天三夜”

“什麽”

起初還以為是疲憊,怎麽竟會是迷香,不過反複思量,這事確實有蹊蹺。在遇到背他離開的人之前,並沒有人接近他。

不,有人。白蘭!?

難道放迷香的人是白蘭?她為什麽這麽做?

“你之前碰到什麽人?”

“白小姐!”

“噢?看來,她要害你”

“不可能”

“你怎麽肯定。你妹妹的死不就是她造成的。”

“反正,肯定。”曲義星也開始發現自己底氣不足。

“其實也不完全是她。”

“這話怎講?”

“她老爸可比什麽都聰明?”

“白子?”

“如果她不想害你,就一定是她那自負甚高的爹。”

“你肯定源頭是她麽?”

“沒錯。”

曲義星沉默片刻,堅定的說:“我自己會查清楚的。”

“隻怕那時你已不在,人世了。”

“放心。我還要留著這條賤命,幹掉你這樣的混蛋呢!”

“你!”錢迷瞪了一下眼睛,怒火狂燒,隻是他表情瞬息萬變,一眨眼又如一湖深潭,不可見其底。

錢迷接著說:“我看你的樣子,遲遲不肯下手,是老爹手下一號大將太懦弱,還是迷上了那個臭丫頭。”

“這不關你事。”曲義星說。

“怎麽不關我事!半年之後,你若還不能拿下那丫頭,我就要拿下你。”錢迷使了狠眼色,嘿嘿一笑,果真老奸巨猾。

“我自有辦法。”曲義星瞥錢迷一眼,鏗鏘有力的吐出這幾個字。

“這樣,那好,你可以走了。”錢迷揮了揮手。

什麽這樣就讓走了,這怎麽能相信呢!太荒謬了。

“你救我,就是為了督促我?”曲義星驚訝的盯著錢迷,沒有一絲走的意思。

“對,難道這樣還不夠麽?”錢迷輕鬆的微笑。卻更讓曲義星奇怪。

等曲義星離開,從錢迷的身後,又緩緩走出一個臉色陰沉的高大人影。

“老爹到底是怎麽想的?”錢迷衝那人影問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影徑自離開,也不偏過臉看錢迷。

“總得給我個解釋吧,我要害那個年輕人,幹什麽當他危險的時候,又莫名其妙的救他?”錢迷鍥而不舍的詢問。

“不知道。這是老爹的意思,你隻要照做便好。”

“可……”

“再說一句,我的子彈便會貫穿你的腦袋。”

錢迷不再支聲,那個人的心比他的臉還要陰暗,狠毒,錢迷相信那個人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拔槍的。所以,他捂住嘴,不再出聲。

曲義星獨自回自己的出租屋,他的心裏一片混亂。他很清楚要幹的事,但下不了手。

那個美麗高貴的女孩,她事先並不知情,全然不知道寧靜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而且是寧靜先動的手,白蘭隻是防衛過當。

不。

白蘭是殺人凶手,無論出於何種理由,她都不應該讓八個保鏢,群毆單薄無助的寧靜。這是以強淩弱。

為什麽不及時停手?為什麽不簡單的把酒灑回寧靜,一比一平,不是很好麽?

曲義星內心在掙紮,想到寧靜的死,會心痛,想到對付白蘭,會心痛。該怎麽辦?

反複想至半夜,他終究是又下了那個決心,雖然那個決心落下千萬次,又破碎千萬次。

他要幹掉白蘭,誓以詐欺師之名,永不回頭。

他知道這一次全然不同。如果說以前的一切是為了自己,或許可以考慮放棄對付白蘭的念頭。

但,白蘭最不應該做的,就是誤殺寧靜,所以,他要,終結,這一切。

事已至此,老爹手下最狠毒的詐欺師,終於要全力一搏。

富貴裝潢的豪華公寓裏,白蘭忽然從夢中驚醒,渾身是冷汗,她夢見了什麽?

毒蛇,猛獸,還是,惡鬼?

全不是,她夢見寧靜血紅著眼,發誓要討她的命,而她,嚇壞了,拚了命的奔跑,卻不爭氣的突然腳下一摔,停了下來。

寧靜跟了上來,飄飄忽忽的越來越近。她看見寧靜的眼睛,翻白,流出鮮血,她顫抖著在夢裏尖叫。

隻是,夜很靜,很沉,似乎沒有人聽得到。

就在這時,寧靜那張嚇人的臉忽然換上了曲義星親切溫柔可愛的臉,他勾著手呼喚她過來,一聲又一聲。

等終於緩過一股緊張的勁後,白蘭才緩緩的直起身,小心翼翼的靠近曲義星,一步,一步。

就在她即將拉上曲義星手的那個刹那,曲義星忽然收回手,白蘭震驚的望向那張溫柔的臉,怎知,那張臉瞬間扭曲得猙獰,甚至還露出獠牙,對她獰笑,在幽深的夜裏,他鬼一般厲嘯著要把她殺死。

然後,白蘭嚇醒了,本來白皙的臉變得格外蒼白。

也許美夢不容易記住,但惡夢卻能縈繞不絕。白蘭點評著自己的夢,覺得曲義星後麵那段是畫龍點睛的一筆。

也許是夢的影響,日後見到曲義星時,總會不由自主的,在腦際,劃過那張猙獰的臉。

隻是,她從沒想過,這樣猙獰的臉的確有一天,惡毒的呈現在她的麵前。

那一刻,她真以為自己會,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