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哪裏再找這樣的妹妹

醫院的路道很冷。曲義星抱著身子站在手術室前,因為已經是深夜,這條路本應沒有人。

可今晚,手術室卻來來回回的有不少人,他們麵帶焦慮,他知道,凶多吉少。

他抱著頭,慢慢蹲下,護士看見他傷心,本想上前安慰,卻又似乎想到什麽,趕忙走了。一個纖細的身影,停留在他身邊,他疑惑的仰頭,是她!是蘭。

她嘴唇顫抖:“對不起!”說這些沒有用,盡管這樣,她還是要說,似乎想證明什麽,曲義星整顆心都由寧靜牽動,哪裏心思理會她,他站起身。

他眼眶哭紅了,牙齒緊咬,揚起手,落下。那些跟著來的保鏢驚慌失色,巴掌落下,看上去狠狠的,使勁全力的,唯有白蘭知道那力量的巴掌是多麽虛有其表!

他冷冷說:“我不想見你!”

旁邊保鏢登時怒了,不知輕重,就要掄起拳頭,給曲義星添點顏色。被白蘭擋住。

她說:“需要多少錢就跟我說。”

真是天真可笑!錢能有用的話,寧靜就不會舊病複發。曲義星低笑,譏諷。

那可惡的保鏢又要用暴力解決問題,被白蘭再次攔下。她轉身,示意所有人走,在她扭頭的刹那,仿佛還有一絲不舍的眼神,稍縱即逝。

曲義星捂著臉,淚水決堤,嘩啦湧過指縫,雖然他自認堅強,還是不爭氣的哭泣。心中落得空蕩蕩,似乎將要失去至關重要的什麽。

夜裏,他又憶起那個長久撕纏著他的那個噩夢,媽媽在他的額頭留下一個濕濕的吻後,展開雙臂,躍出幾十米高的陽台,不管他的哭喊與拉扯。媽媽如斷線布偶一樣墜落,慘白陽光照耀下,反向上升的晶瑩,仿佛癡情的淚水。

然後,他醒了,心碎了。

是醫生拍醒的他。他抬起頭,汲盡全力打起精神,搜索從醫生眼裏透出的訊息。該死的醫生默默的搖頭。

不肯相信。曲義星堅持要醫生說:“搖頭是什麽意思?到底怎麽樣?”

醫生抬起死灰的臉。“搶救無效”,他沉聲說。

“什麽?你說什麽?”曲義星傻笑著。怎麽也不想接受,現實。

“搶救無效”,醫生重複著:“節哀吧!”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聽不見。”

“唉!”

醫生知道曲義星傷心短時間難以接受,歎息著轉身離開。

“醫生,你把話說清楚。”

曲義星在身後吼,哭吼,一遍又一遍。

無聲,無回應。

“媽的!”

曲義星唾罵一口,撲向那緩步離開的醫生,接著,曲義星的拳頭瘋狂的砸向醫生,使盡全力的擊,醫生被打趴在地。曲義星沒有停止,跨上醫生,掄起拳頭,繼續打,一邊哭一邊毆打。

他口中夢囈般的重複著:“她沒死,她沒死。”

醫生絲毫沒反應過來,嘴角被打爛,鮮血直流,厚厚的眼鏡破裂在一旁。終於有人察覺這裏的情況,叫人一起架開失控的曲義星。

可憐那無辜的醫生已經給打暈過去,口湧濃血,不醒人事。

事情到最後,曲義星跪在地上,大聲嚎哭,仿佛想以此來喚醒逝去的魂靈,可這一切必將是徒勞。沒有人再架住他,他們沉默的圍在曲義星身邊,望著曲義星嚎哭,心中也默默含淚。

葬禮。掩埋。立碑。

寧靜就這樣突然的離開,招呼也不打。曲義星跪倒墓碑前,匍匐趴下,輕輕吻著那片墳土,仿佛輕吻著寧靜一般。

他緩緩直身,心中暗道:“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那八個保鏢定然在劫難逃。

可還有一個罪魁禍首。

白蘭。

怎麽辦?

正想間,說曹操,曹操到。白蘭打著一把白色小花傘,身穿白色秀裙,美得如一朵嬌嫩的白蘭。這要命的美麗,令人窒息的魅力,差點動搖曲義星剛狠下的心。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但你的任性已經送走了寧靜,罪無可恕。

“真的抱歉。”

“你應該向她說。”曲義星幹笑一下,指了指墳。

“八個惡毒的保鏢已經被抓進了監獄,他們會得到應有的報複的。”

可你呢?你才是這事的主使。

不用說白蘭萬能的老爸,又用錢搞定了法律。這個可惡的金錢至上的社會。

“恩!”曲義星輕輕應了一聲。

白蘭上下打量曲義星,鬼使神差的說:“你瘦了。”

在她的墳前,居然放肆的關懷起曲義星來,難道不怕她吃醋得從墳裏跳出來麽?

“謝謝。”

“你”,白蘭頓了頓:“別太傷心了。”

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麽?這樣的話是你這個殺人凶手應該說的麽?難道你這個富家小姐當真什麽不懂麽?

曲義星不屑的瞥白蘭一眼,轉過身,再次匍匐身體,親吻土地。

空氣凝結在一起,冷得讓人發抖。尤其曲義星那蔑視般的一瞥,白蘭的眉頭不禁痛心的扭曲。

曲義星一跪就是幾個時辰,白蘭早已無趣的走開,此時隻感渾身脫力,精疲力盡,而後昏昏沉沉的倒向一旁。

朦朦朧朧中,一個人把他背在身後,那背很寬,卻陌生得讓人不安。

走路時,絲毫不理會他的感受,磕磕碰碰的,曲義星差點就難受得醒來,隻是,實在太累。心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