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在白樺林

約定在白樺林

——風鵬正舉

楔子

又逢六月初八,一群雪白的鴿子正在山城鎮的上空盤旋著飛翔。

小城北麵的紅旗山上,兩個青年手裏分別拿著花籃、水果等物,靜靜地呆立在一座墳前,墳頭旁邊立著一塊高大的墓碑。

其中一個青年看著墓碑前的一個花籃道:“有人來過了。”

另一個青年不語,慢慢地走近墳頭,看著一堆冒著青煙的灰燼出神。

一陣風拂過,灰燼裏現出了沒有燃盡的似是信件的一角,上麵隱約可見幾行字——“記得你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你先我離開了這個世上,希望我不要像《白樺林》中的姑娘那樣憂傷,而是像《約定》裏唱的那樣堅強。你的靈魂會幻化成一隻雪白的鴿子,永遠的守護著我……”

忽然,從山腰裏飄來了一陣漸行漸遠的女子的歌聲。

“遠處的鍾聲回蕩在雨裏,我們在屋簷底下牽手聽……”

“是她!”

兩個青年相互對望了一眼,這唱歌的女子和躺在墳墓裏的人似乎又把兩人帶回了那個風花雪月的故事……

上部

1

“報告!”

“進來。”

學籍室的門開了,走進了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一頭烏黑的短發,高鼻梁,厚嘴唇,濃濃的眉毛稍稍上挑,正氣中帶有幾分輕浮,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眼神顯得堅毅和赤誠。他上身穿一件淺藍色襯衫,下身淺灰色的褲子,看上去有些土裏土氣。

青年進屋後,見屋裏有兩個人,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教師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青年直接奔著坐在電腦前的女教師走來,在上衣兜裏摸索了好一會兒,最後翻出一張蓋了章的條子遞到女教師近前道:“我是剛來報道的新生,這是我的收據。”

“你先坐在那等一會兒,等我給他辦完的。”女教師用手一指站在身旁的女生道。

“嗯!行!”青年應了一聲,便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你叫什麽名字?”女教師轉向旁邊的女生問道。

“穆可瑩……”

女孩的聲音若燕子般清脆,似銅鈴般悅耳,嬌柔而不造作。青年不由的仔細打量起這個女孩。

隻見她麵色白皙,彎彎的眉毛下一雙眼睛淡如秋水,翹鼻梁,櫻桃嘴,頭上豎起的馬尾辮昭示著青春的朝氣和活力,身材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吹倒。她上身穿著一件粉紅色外套,下身是淡籃色的牛仔褲。

青年看她的第一眼,心裏感覺怪怪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同時心想:“她姓‘木’,我姓林,還真是巧。”

“你叫什麽名字?——喂!說你呢!”見青年呆在那裏不說話,女教師不由地提高了嗓音。

“噢!林誌興……”誌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並把條子遞給女教師。

可瑩從誌興的旁邊走過,不覺一笑,心想:“這個男生怎麽傻裏傻氣的,真有意思……”

女教師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隨後在條子上蓋了個章遞給誌興道:“明天早上八點在籃球場集合。”

“哦!謝謝!”……

2

誌興從老孫頭那裏取出了從家裏帶來的行李(老孫頭原為誌興家的鄰居,後和老伴一起搬到一中為教師樓棟打更),走進了低矮的學生宿舍。

宿舍的走廊左麵通向女生宿舍,右麵通向男生宿舍,中間則通往學生食堂,三條走廊呈“T”字型分布。

迎接誌興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教師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老師。女老師身材清瘦,男老師則大腹便便……

誌興走進了離出口最近的201寢室,寢室的過道寬不足兩米,兩邊安放著破破爛爛的幾張床,其中大多已擺放了行李,有幾張床上坐著幾個正在吸煙的新生。

誌興剛跨入門檻,隻感到寢室裏煙霧繚繞,嗆得他一個勁兒咳嗽。

他打量著屋裏的幾個人,心想:“這幾個人一個個看上去都不像愛學習的學生,跟他們在一起恐怕會影響到自己。”

想到這兒,誌興便以床太爛為由,轉身走出了201寢室。

見此,一個滿臉麻子和青春痘的新生,眯縫著三角眼睛和另一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新生彼此對望了一眼,鼻孔裏輕輕地“哼”了一聲……

202寢室靠窗口的下鋪,一個新生正在整理行李,聽到有人走了進來,不覺回頭看去。見走進來一個新生,臉上登時現出了驚喜之色。

“林誌興!”新生一笑道。

“周鋒!”誌興喜形於色。

“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你呢?”

……

原來,誌興和周鋒都在大灣中學讀的初中,周鋒是誌興的上屆,兩人還曾在“一二.九”長跑運動中同場競技。後來周鋒中考落榜,轉到另一所初中複讀。如今,陰差陽錯之下,兩人竟同時來到了一中讀高中,並且還將分到同一個班級。

“緣分”二字,有時實在是妙不可言!

3

藍球場上,聚集了很多新生,有的站在樹下,有的坐在石階前,有的在場邊的小路上徘徊……三五成群,兩兩一幫。每個人的臉上都仿佛天邊的朝陽,充滿著朝氣和活力。

“現在集合嘍——開始分班!”正當大家百無聊賴之際,操場中央一個白白胖胖的三十多歲的男老師對著電子喇叭喊道。

人群發出一陣**,紛紛靠攏了過去……

“我現在念到名字的站到左邊來。”“白胖子”一指左邊的一塊空地,開始念道,“於海、杜浩、常麗陽……”

很快,人群中便有一部分新生被分隔了出去。排好隊後,被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老師帶走了。

“現在我念到名字的站到右邊來,”“白胖子”又一指右邊的一塊空地,接著念到,“盧朋、汪東、郭大明……”

人群中,又有一部分新生被分離了出去,排好隊後,被一個三十多歲皮膚黝黑的男老師帶走了。

剩下的人群開始有些噪動,大家議論紛紛,誌興也開始擔心自身的處境。

這時,隻聽“白胖子”對著喇叭繼續喊道:“大家不要著急,剩下的是三班,排好隊後跟我走……”

三班同學的情緒當即穩定了下來……

誌興同一個名叫呂良的新生坐到了班級教室的第五排,這呂良同誌興仿佛身高,體形略顯單薄。一張瓜籽臉生得白皙俊俏,眉宇間有股清秀之氣,眼神中卻不乏果敢之色。

誌興坐定後,便開始四下打量一張張陌生的麵孔。此時,恰巧前桌的女生也回頭張望,四目相對,兩人同時一驚。

“呀!是你!”兩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隨後便開心的笑了起來。原來誌興的前桌竟是穆可瑩。

可瑩笑得很甜,仿佛哈密瓜摻了蜂蜜一樣,以致在誌興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你叫穆可瑩吧!”

“你怎麽知道?”

誌興傻笑一下不語。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報道的時候……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林誌興,沒想到大家竟是前後桌。”

“是呀!真巧!”……

“你還戴眼睛呢!”誌興見可瑩鼻梁上架副眼鏡,顯得更加清純,更加典雅,不覺驚歎道。

“啊,我從初二就開始戴了,怎麽?不好看是不是?”

“怎麽會呢呢!你戴眼鏡挺合適的,估計一定很刻苦嘍,中考考了多少分呀?”

“583”

“583!那不和五中還差7分嗎!”(五中是梅河口市的重點高中)

可瑩一笑,表示不置可否。

誌興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有一種大海般的神秘,遂像武俠小說中的大俠一樣拱手打了個揖笑道:“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我都是懵的,你多少分呀?”可瑩笑了笑問道。

“差遠了,576……”誌興亦不無得意的道。

“哇!都這麽厲害!”誌興的同桌呂良驚歎道。

“那你……”仿佛怕傷了呂良的自尊,誌興欲言又止道。

“你考了多少分呀?”可瑩看了呂良一眼,接著誌興的話問道。

“581,比你少兩分。”呂良不好意思的一笑。

“哇!”可瑩既驚歎又遺憾的道。

誌興適才的得意則化在了臉上,臉不覺一熱,心想:“看來這三班真是臥虎藏龍之地呀!自己以後可要好好努力了”……

4

北方的秋天,空氣過了濾般清新。山穀裏,田野上,到處一片金色的海洋,仿佛玉皇大帝把黃金撒滿人間。

一陣風拂過,校園裏柳樹的葉子紛紛落下,在陽光的照射下,褶褶生輝,構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不知不覺中,高中的生活已過去了一個多月了。當高中生活的神秘麵紗漸漸揭開的時候,一些困難也隨之凸現了出來。

首先是思家心切,對於高一的大多數學生而言,他們此前一直生活在父母的關懷之下,如今要一個人獨立生活,難免會有些孤單。

其次便是吃住難,學生食堂的米飯非硬即軟,菜不淡則鹹,實在難以下咽,而住宿條件的惡劣,更是勿庸多言。

還有便是學習苦了,每天早晚自習和功課加在一起,有十餘節課,時常讓同學們感到顧此失彼,疲於應對……

而對於誌興而言,除了這些困難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壓在他心頭,令他困惑不已……

可瑩回頭看了一眼,見誌興正癡癡地望著窗外出神,不禁童心忽起。

“喂!想什麽呢?這麽癡迷!”可瑩拍了一下誌興的肩膀道。

誌興的心正在九霄雲外天馬行空的縱橫馳騁,忽然被一股強有力的力量拉了回來,身上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仿佛臘月天裏被人晴空潑了一瓢冷水。

“幹什麽?人嚇人嚇死人的!”誌興扭頭怒道。

待誌興看清拍自己的人是可瑩時,臉不覺一熱,心裏惴惴不安。

可瑩的臉由晴轉陰,晶瑩的淚珠直在眼眶裏打轉,遂生氣地扭過頭去,趴在了書桌上,雙手抱住頭。

“怎麽了?沒事吧?”沉吟良久,誌興問了一句。

可瑩理也不理誌興,心裏卻感到更加委屈了。

“你先不要管她,一會兒就好了。”

說話的人是可瑩的同桌兼好友王玲。這王玲和可瑩仿佛身高,身材高挑,皮膚棕裏透紅,光滑圓潤。一雙眼睛水靈清秀,淚光閃閃。頭發天生微卷,有一種異域的風情。

誌興向王玲尷尬一笑,隻好一試……

上課了十多分鍾,可瑩仍趴在桌子上。想到誌興剛才的表情,她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難過。可瑩覺得,一直以來,自己都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記得前幾天的一個中午,前桌吳世仁正伏在桌子上午睡,可瑩經過時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或許是驚跑了他夢中情人的緣故吧,吳世仁揉了揉眼睛,狠狠地瞪了可瑩一眼,繼續午睡。

晚自習前,吳世仁的語文課本不見了,他翻騰了半節課,無功而返。下課後,課本竟在可瑩的課桌上找到了,吳世仁一把奪回語文課本,重重地摔在了書桌上……

“起來,找格尺。”過了一會兒吳世仁吼道。

可瑩有些生氣,但隱忍不發,用手輕輕地將鬢角的幾絲秀發拂在耳後,坐到了同桌王玲的位置上。

吳世仁將可瑩的書桌亂翻一通,像小鬼子抄家一般……

可瑩感到奇怪的是:吳世仁那樣過分自己尚可以容忍,為何被誌興吼一下就如此委屈呢?想到此,她靜靜地坐了起來,理了理鬢角,開始認真地聽課。

見此情形誌興心頭的漫天烏雲豁然逝去,精神為之一振……

“我還以為你哭了呢!”一下課誌興就對著可瑩道,“真不好意思。”

“行了,我才不會哭呢!”

“嗬!你若不會哭,那地球上還有聲音了嗎?”

“不信?那立個字據好了!”可瑩順手拿起誌興桌上的一個日記本,翻開一頁天真的寫到:“我今生遇到多大難題都不會流淚了。”

忽然看到誌興的日記本上麵寫著幾個字。“林誌興同學獲得大灣中學越野賽男子組一等獎,”可瑩不覺一笑道:“嗬,還挺厲害的呢!”

“馬馬虎虎吧!”

“喲!”可瑩伸了一下舌頭,樣子十分可愛。

“看你這麽瘦小,就知道體育肯定不行。”誌興不無挖苦的道。

“誰說的?我中考體育加試滿分呢!”可瑩不加思索地道。

“真的嗎?”誌興瞪大了眼睛看著可瑩,仿佛看到了一隻三條腿的蜢蚱。

“那!給你,”可瑩臉一紅,笑著將日記本還給了誌興。

“好哇!以後你若再哭,我可有把柄在手了。”誌興接過日記本,如獲至寶。

可瑩微微一笑不語……。

5

這日中午,誌興在洗漱室洗完了衣服,又想起要洗頭。於是,便把襯衫脫下來搭在了晾衣繩上。

待誌興洗完頭後,發現忘了帶毛巾,本想赤著上身回去取,轉而想到,男生和女生寢室的走廊是通的,若被女生撞到了有些不雅。

誌興索性端起了洗衣盆,為了使頭發裏的水不流到衣服上,他弓著身子幾步衝出了洗漱室。

忽然,誌興感到身後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著自己,不覺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過身來。待要睜開眼睛看個究竟,頭上的積水順著額頭流進他的眼睛裏,沒有完全漂淨的洗發水刺激眼球火辣辣地疼痛,火熏火燎一般。

誌興隻得閉一隻眼,眯一隻眼的向身後看去。

走廊的另一頭,一個女生披散著頭發,懷裏抱著一床花色被子,楞楞地站在那裏對著誌興笑。

天啊!女孩竟是可瑩。

誌興先是一驚,轉而意識到自己的窘相之後,不覺尷尬一笑。

見誌興傻笑著看著自己,可瑩臉一熱,不覺一笑。可瑩本來習慣掩麵而笑的,無奈雙手抱著被子,隻得把臉貼在了被子上。忽然意識到自己也是如此窘迫,臉不覺熱得更厲害了……

晚課前,誌興和可瑩一見麵,彼此就忍不住發笑,既是一種傻笑,也是一種會心的笑。

見可瑩不停地擺弄著自己的頭發,樣子純潔可愛,誌興豔羨地笑著說:“你的頭發太漂亮了,能借給我兩天嗎?”

“行啊!但現在你得幫我揪分叉的頭發”。可瑩笑著柔聲道。

誌興心底一陣湧動,似有一股甘泉流過,呆在那裏良久,一笑道:“臭美……”

6

最近幾日,誌興忽然間冒出一個想法,想認可瑩作妹妹。

誌興厚著臉皮叫了可瑩兩天“妹妹”,可瑩卻充耳不聞,微笑著不答。

這一切被可瑩的室友兼好友陳晗瞧在眼裏。陳晗比可瑩稍高一些,身材卻豐滿了許多。油亮烏黑的短發垂至肩頭,麵容恬靜冷豔,有著蓮花般的清淡和梅花的般幽雅。雙目清炯如許,眼神執著中帶著幾分蒼涼之色。

“哎!我認你當弟弟怎麽樣?”見誌興叫可瑩“妹妹”,可瑩依舊笑而不答,陳晗在一旁道。

誌興瞪大了眼睛看著陳晗道:“我沒聽錯吧?當你弟弟!門都沒有,當你哥還值得考慮一下。”

“你多大呀,當我哥?”

“你甭管我多大,總之同意不?”

“行!”陳晗猶豫了一下,一咬牙道。

“等一等!”誌興舉起手來在空中一橫道。

“你還想怎麽樣?”

“我得打聽一下你的人品。”

“真金不怕火煉,隨便。”

果然,誌興煞有介事的明察暗訪了幾個人,不一會兒笑著回來了。

“怎麽樣?”陳晗關切的問道。

“咱班同學都被你收買了。”誌興傻笑一下道。

陳晗也一笑。

自此,誌興、陳晗便以“兄妹”相稱。而在誌興心中,竟真的將陳晗當作親妹妹一樣了……

或許是羨慕陳晗,也許是和誌興賭氣。在誌興認了陳晗作妹妹之後,可瑩也迫切地想認個“哥哥”。

一日,可瑩正在做化學題,一不小心,鋼筆脫落在地上,不知滾到了哪裏。

“那,給你。”

可瑩正在低頭尋覓,突然從鄰桌處傳來了一個男生的聲音。

隻見他身材消瘦而不失勻稱,頭發中分,麵色黑裏透紅,眼睛不大,但目光深邃而澄明,看上去有幾分成熟又有幾分俏皮。

可瑩一見,不是別人,正是周鋒。周鋒手裏拿著鋼筆,正微笑著看著可瑩。

“謝謝!”可瑩接過鋼筆一笑道。

“太客氣了,這點小事,不用。”周鋒骨子裏有股東北人的豪爽之氣。

“喂!我認你當哥怎麽樣?”

一瞬間,可瑩又冒出了這個想法。

“你認我當哥?行啊,沒問題。”

“那好,從今兒起,你就是我哥了。”可瑩天真的笑道……。

7

這幾日早上,誌興早早起床,練習長跑。學校決定於9月13日舉行一次越野賽,誌興已報了名。他渴望在比賽中同周鋒再決高下,同時也想在可瑩麵前全麵展示自己。

這日早課前,班主任“白胖子”張老師走進教師對大家說:“越野賽還有三天就進行了,現在男生名額已滿,女生孫英這兩天有病參加不了。這樣必須重新選出來一個代替她,大家看誰合適?”

“王玲”,“白胖子”話音剛落,吳世仁第一個喊道。

“不、不、不!”王玲連連搖頭道,“我身體不好,不行。”

“高丹”周鋒在一旁提議道。

高丹一聽,嚇得麵如土色,兩手舉在空中左右揮舞,隻恨沒多長兩隻手。

“吳晶”、“韓雪”、“沈麗萍”……,大家每推舉出一個人,都被她們自己極力回絕了,仿佛參加比賽就是奔赴殺場一樣。

“穆可瑩”,正當大家束手無策之際,誌興忽然喊出了可瑩的名字。

大家精神一振,轉而看到可瑩弱不禁風的樣子,目光隨即又黯淡了下來。

“大家不要看她人長的瘦弱,中考體育加試滿分呢!”可瑩的一句玩笑話,誌興竟信以為真,力挺可瑩道。

“白胖子”喜形於色,當即就要決定。

情急之下,可瑩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極力為自己開脫。

“白胖子”好容易抱到一根“救命稻草”,加之誌興又一個勁地在一邊附和,哪裏肯放。

一時,可瑩又急又氣,竟百口莫辯了。

“穆可瑩身體不行,讓我來吧!”王玲突然站起來道。

“白胖子”看了王玲一眼,眼裏露出讚許之色。

誌興開始還以為可瑩是有意謙讓,即便是此時,腦子裏亦充滿困惑“她中考體育加試不是滿分嗎?”

下課鈴一響,可瑩扭頭指著誌興道:“告訴你,以後少給我找麻煩,就怨你,要不老師能糾住我不放?”

說完,剜了誌興一眼,轉身就坐下了。

還沒等誌興回過神來,王玲也扭過頭來對誌興笑道:“你一天真是沒事找事,給我們買雪糕!”

誌興眨了眨眼睛,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也難言。”

8

第一節課下來後,誌興手裏拿著兩串雪糕從外麵走了進來,一笑將雪糕丟給了可瑩和王玲。

王玲一愣,轉而一笑道:“跟你開玩笑你還當真了,那……謝謝了。”

說完,王玲便拿起雪糕吃了起來。

可瑩看了一眼,轉手將雪糕送回到誌興的書桌上,繼續寫起了作業。

看到氣氛如此尷尬,王玲將雪糕從誌興書桌上拿回去遞給可瑩道:“權當是補償你的委屈嘛,不吃白不吃,白吃誰不吃?”

可瑩緊繃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笑意,但不知為什麽還是將雪糕再次還給了誌興……

誌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雪糕漸漸融化,仿佛一起融化的還有自己的心。

忽然,心底湧起的一股力量使誌興抓起雪糕,欲向垃圾箱丟去。手舉到空中,又停下了。誌興輕快的從自己的座位處走向前麵的垃圾箱,優雅地將雪糕放進去,信步走了回來,同時翻開語文書,輕聲讀了起來。

可瑩本想好好地氣一下誌興,讓誌興說幾句“好話”,然而當她看到誌興將雪糕丟向垃圾箱那一瞬,心裏所有的委屈匯成一股強有力的力量湧向雙眼,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可瑩伏在桌子上,雙手抱住頭,傷心地哭了起來。

可瑩一哭,王玲、陳晗、高丹紛紛過來安慰,而除了王玲心知肚明之外,陳晗、高丹均是一頭霧水。

誌興心底仿佛倒了五味瓶,有得意、有羞愧、有擔心、有後悔,還有一種莫名的情感。

眾人勸了一會兒,可瑩反倒哭的更厲害了。這時王玲看了誌興一眼道:“你倒是勸一下啊。”

“哎,別哭啦!”憋了很久,誌興冒出了一句,味同嚼蠟。

誌興的話沒勸住可瑩,倒逗笑了陳晗等三人。

“讓她靜一會吧!”見可瑩哭個不停,陳晗提議道。

於是,眾人便散開了……

“哎,你難道說話不算數嗎,你不說你不哭了嗎?”

隔了一會兒,誌興忽然想到可瑩在自己日記本上寫的字,不覺一陣竊喜,忙將日記本攤開,像捧著“和氏璧”一樣遞到可瑩近前。

可瑩正一肚子委屈,若不哭有些控製不住,若繼續哭下去誌興又在一旁洋洋得意。可瑩忽然抬起頭,一把撕下自己寫的“我今生遇到多大難題都不會流淚了”的那頁,將其扯成兩片,待要往下撕時,可瑩的手忽然有些顫抖,她愣了一下,轉而又將撕開的兩片紙放回到日記本上,繼續伏在書桌上哭了起來……

可瑩哭的更厲害了,她不明白為何自己在撕日記本時內心會如此之痛,更不明白誌興丟雪糕的舉動為何讓自己如此傷心。

誌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被可瑩撕成兩片的日記本,適才得意的笑容慢慢散開了。可瑩的動作僅僅是幾秒鍾,然而卻仿佛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誌興木訥地取回了日記本,並把可瑩撕成的兩片重新放回日記本中,悲慟而又憤恨地說了一句:“你真撕吆?”

可瑩撕開的似乎不僅僅是一張紙,也撕裂了誌興的一顆心。

9

蔚藍的天空上浮著幾朵白雲,金黃色的陽光柔和地觸摸著大地,幾隻鴿子在小城的上空盤旋著飛翔……又是一個迷人的秋日!

再過半個多小時,高一年級組的越野賽就要進行了。想到自己可以同周鋒再決雌雄,想到自己遠遠地將周鋒甩在身後,想到自己獲得冠軍,想到眾人的歡呼,想到可瑩喜悅的麵容……誌興不覺有幾分興奮。

想到可瑩,誌興興奮的表情旋即又黯淡了下來。自可瑩上次“撕紙”事件以來,誌興已一個多星期沒好好和可瑩說過話了……

“高一年級組男子運動員請到起跑線上來”。

廣播裏的話音一落,眾選手紛紛聚到了起跑線處,做著準備活動。

想到路途之遙遠,賽程之艱難,競爭之殘酷……每個人都倒吸口涼氣,一顆心幾乎凝結成了一塊堅硬的石頭……

“各就各位——預備——”“啪——”隨著體育老師的一聲槍響,眾選手如下山的猛虎一般飛奔出校園,他們的身後,揚起了一片塵土……

誌興緊緊地跟在周鋒身後,心想,以周鋒的實力至少進前三名,自己采取先跟跑,後超越的戰術,他對自己的爆發力還是非常有信心的。畢竟,小學和初中,他都是鄉裏的百米冠軍。

周鋒果然沒有辜負誌興的信任,他身體雖顯瘦弱,但步履勻稱,仿佛練就了段譽的“淩波微步”,很快,便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麵。

周鋒用眼角的餘光向身後看了一眼,發現大多數選手已經被甩出了很遠,隻有三、五個還勉強可以跟得上自己的節奏,心頭不覺一陣竊喜。然而當他看到這三、五個選手當中有誌興的身影時,不覺倒吸了幾口涼氣。

對於自己的這個對手,周鋒太了解了,上次在初中時兩人交鋒,自己曾一度落下誌興二十餘米,最後險些被他超越。如今,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十米,如此下去,自己必敗無疑。

想到此處,周鋒不覺加快了腳步。

然而想甩來誌興談何容易,任周鋒怎樣加速,誌興都仿佛一塊麥芽糖一樣,緊緊地粘在周鋒身後。兩人始終保持著七、八米的距離……

周鋒和誌興的身後,周軍和一班的於海已被甩開了二、三十米的距離。部分選手放棄了比賽,在路上遊走;有的甚至已打道回府,一點兒競技體育精神也沒有。

事實上,在長跑中,隻要我們咬緊牙關,度過那兩、三個疲勞期,就會越跑越輕鬆。然而,大多數的人缺乏逾越困難的勇氣,隻有少數的強者勇往直前,最後取得勝利。

人生亦是如此!

10

一縷秋風卷起地上的幾片落葉,在空中飛舞。誌興和周鋒奮勇向前的身影在陽光下構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

漸漸地,周鋒隻覺兩眼緊漲發花,身體的血液快從血管裏湧了出來,伴著自己的每一次腳步聲,大地似乎都在顫抖。

誌興此時的境況還不如周鋒,跑步中,本應由鼻孔吸氣,嘴裏吐氣。然而鼻孔吸進的空氣已無法滿足他身體裏的供氧需求,他張開大嘴,深深地吸氣,快速地吐氣,仿佛雨後的魚兒,鑽出水麵頻繁地擠出水泡。

誌興感覺自己的嗓子像喝了辣椒油一樣,幹渴難耐,似乎一個火星就足以將它引燃。後背早已濕透,豆大般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滴在幹裂的嘴唇上,誌興抿了一口,鹹鹹的,隨即吐了口唾沫,唾液如膠水一樣,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粘稠的曲線……

盡管如此,身體裏的一股力量仍使他拚命向前,這或許就是意誌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校園的上空響起了一片雷鳴般的掌聲,歡呼聲,緊接著又響起了一片。

掌聲和歡呼聲中,周鋒和誌興已一前一後衝進了校園,他們之間仍保持著那七、八米的距離。

越野賽的最後路程是繞大操場一周,大約有三百米的距離,誌興和周鋒明白,他們之間的比賽才剛剛開始……

11

誌興深深的吸了口氣,振奮起精神,加快了腳步,他和周鋒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縮小。

周鋒從場地裏陣陣高漲的加油聲,感到身後有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襲來,他知道自己已力不從心,然仍拚盡全力,加緊腳步,進行這最後的掙紮。

兩人跑了半圈左右,操場上又響起了一片歡呼聲。一班的於海出現在了大操場的入口處。然而這片歡呼聲很快便淹沒在為誌興和周鋒加油的歡呼聲裏。

一時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兩人身上。

誌興和周鋒之間的距離還有三、四米,兩人已繞過最後一個彎道,開始這不足百米的角逐。加油聲,歡呼聲此起彼伏,像海浪一樣襲來,一浪高過一浪。

“加油!加油!”人群中,可瑩穿著一件粉色的外套,揮動著挽起袖子的手臂,伴隨右腳的一跺一跺,腦後的馬尾辮上下跳躍。

“你光喊加油,你給誰加油啊?”可瑩身旁的陳晗問了一句,轉向又大聲的喊道“大哥,加油!大哥,加油”

一句話問得可瑩啞口無言,臉紅的像熟透了的柿子。低頭沉吟了一下,轉而喊道:“大哥——加油——大哥!加油!

場上,誌興和周鋒離終點已不到三十米,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步之遙。他們的身體似乎已達到了極限,每邁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氣。跑姿早已走了形,張牙舞爪,倒像兩個大猩猩在狂奔。

誌興的腦海裏,隻叫到自己“蹦!蹦!”的心跳聲和“呼——呼——”的呼氣聲,以及周圍若有若無的歡呼聲。

忽然,在歡呼聲中傳來一個輕靈婉轉的聲音,誌興敏感的心為之一動。仔細辨聽,似是“大哥加油?”是的,是“大哥加油”,似是“可瑩的聲音?”是的,是可瑩的聲音。

誌興循聲看去,隱隱看到人群中的可瑩。火一般地激情在瞬間降到了冰點,從心裏到四肢一下僵硬了起來,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無盡的蒼涼……

12

“這回你高興了,你哥跑了第一。”回寢室的路上,陳晗有幾分不平地對可瑩道。

可瑩沉默不語。

“真不知林誌興是怎麽搞的,明明已經追上了,卻突然停下來跑不動了——周鋒明明跑不動了,卻不知哪來的力氣。”

可瑩依舊沉默……誌興那一瞥的眼神始終在她眼前閃現,仿佛擊穿了她的整顆心,觸摸到了她內心深處最痛楚,最柔軟的地方。

那一瞬間,可瑩似乎明白了,一直以來對誌興種種莫名的舉動和奇怪的感覺......

13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了,誌興接過排行榜,看到自己考了班級第三名,年組第九名的成績,心中有幾分竊喜。排在他前麵的是趙大遷和同桌呂良。

當誌興看到可瑩的名字在班級第十名才出現時,心頭又掠過一陣憂傷,不覺抬頭看了一眼前桌的可瑩。

可瑩此時正悶悶不樂,低下頭靜靜的想著心事:“老天真是不公平,總是欺負善良弱小的人。原本自己是可以考入重點高中五中的,卻被一個人深深得傷害了自己,影響了自己……

如今自己夜以繼日的付出,成績卻是如此的不理想。更讓自己感到愧疚感到難過的是,最近,誌興的身影,誌興的眼神總是在眼前浮現......”

正當可瑩沉浸在一片痛苦之中時,她的肩膀突然被人觸動了一下,可瑩不由得一顫,旋即轉過頭去。

輕輕觸動可瑩的人正是誌興。盡管和可瑩已兩個多星期沒說過話了,然而見可瑩低著頭想著心事,顯得平靜而憂傷,猶豫了很久,誌興還是決定安慰一下可瑩。

“怎麽了?讓人給煮啦?”誌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套用了一句流行的廣告詞道。

“啊!怎麽地?”見是誌興,可瑩心頭火起,冷冷地拋出一句道。

“啊!對了,考得如何?”

“明知顧問!”

“勝敗乃兵家常事!別上火!”

“我上啥火呀!考不好我願意。”一時,可瑩心中所有的怨氣都發在了誌興身上。

“啊!對,對,對,願意下次接著考,爭取每次都是‘大鴨蛋’,那樣就省飯了。”

看著可瑩的神態,想到過往的種種,誌興火冒三丈。

“你……你少跟我說話,煩人勁的了,我去換座……”

可瑩不善言辭,一時語塞,臉弊得通紅,起身離開了……

見可瑩先後找了陳晗、高丹、孫英等人要求換座,誌興心中是又羞又愧,又悔又氣。本想好好安慰一下可瑩,反到落了一身不是。

“叮鈴鈴——”上課鈴響了,可瑩生氣地走回到自己座位上,一言不發。

“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誌興靜靜的道。

“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我一定得換座。”可瑩餘怒為消,似乎換座位之心由來已久且不可動搖。

“你不用換了,這學期我絕對不再跟你鬧了,如果再鬧,我換!”可瑩的堅持深深地傷害了誌興的自尊。

可瑩內心一陣痛楚,愣愣地看著誌興,沒有再說什麽......

14

自期中考試過後,誌興已一個多月沒和可瑩說話了。可瑩非但不能將心思投入到學習中去,和誌興的關係冷漠又把她帶入到另一種痛苦的深淵。可瑩幾乎要崩潰了,她迫切渴望擺脫這種痛苦。

一日響午,可瑩正在低頭做物理題,前桌吳世仁的腿仿佛通了電似的抖個不停。由於他的凳子靠著可瑩的桌子,伴著他的每一抖,可瑩的桌子也周身打顫。

可瑩抬頭看了一眼,將桌子向後挪了挪。

過了一會兒,吳世仁的凳子又靠在了可瑩的桌子上,可瑩的桌子和吳世仁的凳子又一起跳起了交際舞。

無奈,可瑩放下手中的筆,用手輕輕觸了一下吳世仁的後背,待他轉過頭來,可瑩勉強一笑道:“麻煩你凳子往前挪一下唄?”

吳世仁的臉白的如蠟紙一般,無一絲血色。由於沒戴眼鏡,翻騰起的白眼球像小孩抱的布娃娃眼睛一樣嚇人。

“讓我往前一點兒行!但我問你,你老拿我東西幹啥?”吳世仁將凳子向前狠命挪了一下,一指可瑩氣呼呼地道。

“我啥時候老拿你東西了?”可瑩一臉困惑地道。

“自己明白,真惡心。”

“你……你東西總往我桌子上放,找不著了反倒賴我”可瑩強忍怒氣道。

“你放屁那!別給你點臉不要臉。”

見班上許多同學都看著這邊,吳世仁趕忙扭過頭去,低下頭整理他那如耗子窩一樣的桌膛。

可瑩愣愣地看著吳世仁背影很久,淚珠在眼眶裏轉了幾轉,又咽了回去。

陳晗、高丹、孫英等好友紛紛過來安撫可瑩,然而她卻一句話也沒有聽得進去……

“叮鈴鈴——”預備鈴響了,“白胖子”走進了教室。

可瑩輕飄飄地走到他的近前,同他嘀咕著什麽,“白胖子”看了吳世仁一眼,巡視了班級一圈,而後走到韓雪麵前,同她交談幾句,轉回身又對可瑩說了些什麽,緊接著可瑩回到座位上,便開始整理起了書桌……

誌興愣愣地看著所發生的一切,沒有製止,沒有安撫。

可瑩右手拎起了掛在凳角上的書包,左手托著一摞書和文具盒,頭發如柳帶一樣垂至腰間,用眼角的餘光看了誌興一眼,仿佛一尊雕像一樣愣在那裏,似在思考著什麽……

“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栽空悠悠。”

看到韓雪坐到了可瑩的座位上,誌興的心忽然感到無比的失落,仿佛一下被人切除了一半,兀自騰出了許多空間……

15

紅旗山是山城鎮附近群山中的最高峰,它座落在小城的北麵。山腳下,連接著車站、一中和糧庫。

白雪皚皚中,紅旗山如一個素穆寧靜的老人,安詳地俯視著小城。通往紅旗山頂的小路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油亮的雪殼,顯然是路人反複踩踏形成的。小路的兩旁,是大大小小的墳墓,一片連成一片,構成了另一個世界。

山頂上,涼風習習,一個破破爛爛的嘹望塔猶立在風中,似在回憶它輝煌的曆史,山南麵有幾塊突兀的大石深深地埋在土裏,仍然迎接風霜雨雪的洗禮。山的四周,是一片片茂密的樹林,楓樹、鬆樹、楊樹、柏樹……一個樹的海洋。山的中間,是一塊開闊的平地,每逢春夏兩季,小城便有無數的人們來這裏踏青、郊遊、晨練…對於生活在城市裏的人們,有山可登實在是一種榮幸!

誌興和周鋒靜靜地佇立在山崗上,凝望著遠方,目光中現出淡定柔和之色。

蒼茫寂遼的藍天上,浮著幾朵白雲,點綴在群山峻嶺之間。遠處的山峰在陽光的照耀下,勾勒出美麗的金色輪廓,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看著這一切,誌興的內心無比的平靜。有一種回歸淨土的感覺,很親切,很熟悉,仿佛他原本就和這裏屬於一體。

“時間過得好快,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學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鋒忽然感歎道。

“是啊——又開學了,寒假過得怎樣?”

“還行,你呢?”

“這裏的環境真美。”誌興淡淡一笑,轉而對著遠處道。

“上學期一直想來,直到今天才達成這個心願。”周鋒不無遺憾地道。

“不知道為什麽,我對這裏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仿佛回到了家一樣。”

“可能你和這裏有緣吧。”

誌興的心頭拂過一種莫名的感覺,不知是欣喜,亦或是苦澀。

“你有過思念一個人的感覺嗎?”隔了一會兒,周鋒靜靜地問道。

“有哇!”

周鋒瞪大了眼睛看著誌興,又驚又喜。

“不怕你笑話,我上學期經常想家,想父親母親,即便是此刻,我又有一點……”誌興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指的不是這種,”周鋒眼中現出一種失望之色,轉而又淡淡地道,“是……對異性的那種思念,是……喜歡一個人。”

“喜歡一個人!”誌興的臉上現出一片驚訝之色,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接觸這個字眼。

“對——有過嗎?”

“你能先告訴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

“喜歡一個人就是她無心時你開心,她不開心時你也不開心,不管你開不開心,你都希望她能開心,你時常渴望見到她的身影,聆聽她的聲音,陪伴在她身邊……”周鋒淡淡一笑道

聽了周鋒的話,誌興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可瑩的身影,可瑩那甜甜的笑,脈脈的眼神和緋紅的麵容……

“聽了我的話後,在你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個女生,就是你所喜歡的人。”

誌興一驚,心砰砰的跳個不停,他忽然明白了一直以來對可瑩那種莫名的感覺,那一再的遷就忍讓,那細致的關切之情……

“我喜歡她?”誌興在心裏默默問著自己。

“怎麽了?”

見誌興麵部表情陰晴不定,時而驚慌,時而竊喜,時而羞澀,時而恐懼,周鋒一頭霧水地問道。

“沒……沒什麽,我……你問這個幹嘛?”誌興臉一熱,強作鎮定道。

“我……其實……其實我心裏一直在想念一個女生。”

說了這話,周鋒忽然輕鬆了許多。

“我知道,劉秀嗎!但是她現在不是到外麵打工去了嗎?想開些嘛!”

誌興忽然想到上學期,周鋒跟自己講的關於他和她的初中同學劉秀的故事。

“劉秀是我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個女孩。借我語文書,幫我補習英語,在我失意時安慰我,鼓勵我……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那是……”誌興滿腹疑雲。

“是……穆可瑩!”說完,周鋒不敢再看誌興,心中痛快了許多。

“什麽!穆可瑩!”誌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乎從地上蹦了起來。

“啊,怎麽了?”見誌興反應如此強烈,周鋒困惑地看著誌興道。

“她……她不是你‘妹妹’嗎?”

“又不是親的!”周鋒看了誌興一眼道。

“那……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上學期的越野賽。老實說那次越野賽你超越了我,本來我已經跑不動了,已經放棄了,但當我看到穆可瑩為我加油的樣子時,我又不知從哪裏來了動力。”

“是嗎?”誌興更像是自言自語的道。

“後來,通過進一步相處,我覺得穆可瑩和劉秀很像、善良、單純、活潑、堅強、勇敢……”

人生如戲!兩個好友同時傾慕一個女孩,原本隻在戲裏看到過的事,竟在誌興身上了,他交織在一片驚慌、恐亂之中……

“你心裏麵喜歡誰?”周鋒忽然問誌興道。

“我……什麽?”

“你還沒跟我說你喜歡誰呢!”

……

任周鋒怎樣追問,誌興都不肯將心中的秘密吐露出來,周鋒的心裏充滿了疑惑……

16

人群中,可瑩正在和陳晗、高丹、孫英等同學有說有笑,過了一個新年,每個人的臉上都溢滿了笑容。

可瑩上身穿一件粉色麵包服,下身藍色牛仔褲,腳下一雙銀白色的運動鞋,淺藍色的發套紮著馬尾辮束在腦後,鼻梁上架著那副眼鏡看上去清純依舊,麵色變得越發白膩紅潤。

可瑩見到誌興從外麵走來,一身嶄新的灰色服裝顯得英拔筆挺,頭發依舊很短,麵容依舊淡定,目光中卻多了幾分深遂,幾分沉穩。

見到誌興,可瑩的心底似一朵綻放的雪蓬,有著說不盡的嬌羞。

見可瑩正對著自己笑,誌興心頭一陣局促,臉不覺陣陣發燙。他對可瑩微微點了一下頭,轉身和她身邊的陳晗開心地交談了起來。

可瑩的目光中拂過一絲黯然,不過周鋒、許天權的熱情使她很快又煥發了笑容……

正當大家聊得不亦樂乎之際,“白胖子”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兩張紙,一身嶄新的黑色麵包服顯得神采奕奕……

“新學期開始了,過了一年,大家都長了一歲,我先給大家拜個晚年。”講台上,“白胖子”看了一眼台下喜氣洋洋的同學,繼續道,“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已經出來了,無論好壞,大家不要想太多,那隻代表過去,成績我把它貼在牆上,都研究研究,差距在哪兒,下節課發書……”

“白胖子”用膠水將成績單貼在了牆上,轉身離開了教室。

“白胖子”一走,教室裏鴉雀無聲,大家先是麵麵相覷,轉而又亂作一團,一窩蜂似的圍上前去。

“往那邊點兒。”

“給我點兒地方。”

“哎喲!誰踩我腳了?”

“呂良,第一……”

人群中,吳世仁、許天權、高丹已悻悻地退了下來,吳晶、孫英、呂良很快又圍了上去......

誌興一動不動地看著前麵發生的一切,心裏卻焦躁而矛盾,他偷偷看了一眼可瑩,見可瑩也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呂良從人群中退了回來,對誌興一笑道:“你考第二。”

“是嗎”誌興極力掩飾自己的激動。

“我第一,趙大遷第三,孫英第四。”

“那……”誌興想問可瑩考了多少名,卻沒能問出口。

人群漸漸散去,誌興亦按耐不住,不覺靠上前去……

“考得不錯啊!第二呢!”

正當誌興看成績單之際,從旁邊傳來了可瑩的聲音。

見可瑩滿臉開心地笑著看著自己,誌興臉不覺一熱,轉而淡淡地道:“你也不錯,第五。比期中考試進步了五名。”

可瑩睜大了眼睛看著誌興,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誌興竟始終記得她期中考試的成績,不覺又驚又喜……

“我來幫你拿書!”晚課一下來,周鋒便走到可瑩麵前道。

可瑩抬頭看了看,見誌興抱著一大摞書走在前麵,陳晗跟在他後麵,臉上溢滿了笑容。

“謝謝!”可瑩心頭一酸,對周鋒勉強一笑道。

“謝什麽呀?我……是你哥嗎”……

17

或許是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進步明顯的緣故吧!這段時間可瑩心情大好,每天都一副開心快樂的樣子,仿佛一隻快樂的蝴蝶,在花叢中起舞。

一日課間,韓雪到外麵去了,可瑩來到她的座位同王玲說著閑話,眼睛卻時不時地瞄著悶頭做題的誌興。

“終於做出來了。”誌興長舒一口氣,喜形於色道。

“做物理題嗎?”可瑩小心地問道。

“隨便看看。”也許是解開了題心情舒暢的緣故,頓了一下,誌興忽然目光直視可瑩柔聲問道,“過得好嗎?曾經的前桌。”

誌興的目光中含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如水一樣柔和,似月光一樣寧靜,仿佛穿透了可瑩的心,可瑩的整個靈魂為之一顫。

“馬馬虎虎。”可瑩迎著誌興的目光甜甜一笑道。

空氣中,誌興和可瑩的目光交織在了一起,一種熟悉而又迷離的感覺。良久,兩人相視一笑,笑得那樣自然,那樣美麗……

忽然,誌興的眼神一陣慌亂,表情旋即冷淡了下來。

“聊什麽呢?”周鋒從前麵走了過來,看了誌興一眼,對可瑩開心一笑道。

“隨便聊聊。”可瑩臉一紅,淡淡一笑道。

“走哇!到外麵透透氣?”周鋒看著誌興道。

“好哇。”誌興勉強一笑,轉身和周鋒離開了……

看著誌興和周鋒離去的背影,可瑩對王鈴淡淡一笑,心中卻充滿困惑……

18

在科學文化知識飛速發展的今天,一些迷信思想仍影響著人們的生活,尤其是在這不算發達的小鎮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這麽一種說法:向二十四個不同姓氏的人要二十四枚一角硬幣,用來買蘋果送給想要祝福的人,就能確保自己和所祝福的人平安。

這種說法如一股旋風一樣,瞬間席卷了整個校園。一時,許多人的兩個衣兜裏都揣了很多硬幣,一個裏麵裝著向別人討要來的,另一個裏裝著為別人討要準備的。校園裏,時不時的傳來“嘩啷”“嘩啷”錢幣相互撞擊的聲音,倒也如一曲動聽的交響樂。

對此,誌興則一笑置之,暗想,說不定又是哪個蘋果商為了促銷而編造出來的謠言呢!

誌興雖不向人討,可向他討要硬幣的人卻不在少數。無耐,誌興隻好兌換了些來。

“有五毛錢硬幣嗎?”際晗對周鋒道。

“沒有哇!你怎麽要五毛呢?不是一毛嗎!”

“姓陳的要五毛,其它姓的才要一毛!”

“啊——”周鋒仿佛恍然若有所悟道,“那你現在弄幾個了?”

“才四個!你下午幫我帶一個唄?”

“我上哪幫你弄去?”

“瞅你那樣吧!要是你小妹要準給。”

“行!行!你別磨叨了,下午拿來,就你特殊。”周鋒臉一紅,眨眨眼睛道。

“哥,有五毛錢硬幣嗎?”陳晗微微一笑,又走到誌興麵前道。

“現在沒有,下午給你帶一個。”誌興一臉歉意地道。

“還是你好!”際晗開心一笑,撫媚中不矢冷豔。

“給我一個一毛錢硬幣唄?”

誌興正在埋頭做著化學題,一個婉轉的聲音傳來,誌興知是可瑩站在麵前,心為之一顫,放下手中的筆,慢慢地抬起頭。

隻見可瑩羞紅著臉站在麵前,一隻白皙纖細的手伸到自己麵前。

“給我一枚一毛硬幣唄!”見誌興不語,可瑩再次重複道,或許由於緊張,聲音不免有些幹澀。

誌興仍然不語,右手伸向兜裏,觸到了那枚孫英要而沒有給的硬幣,忽然想到了什麽,心下當如小時偷人東西一般恐慌,隨即取出右手道:“對不起,我——我沒帶,下午吧!下午好了”……

“叮鈴鈴——”下午第二節課下來了,這兩節課,可瑩聽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地數著手上那二十三枚硬幣,想到誌興已親自將五角硬幣送給了際晗,不覺悲從中來……

“拿來了嗎?”可瑩鼓足勇氣,挪到誌興麵前氣乎乎地道。

“給你。”說完,誌興手裏競擰著一枚一角硬幣笑著看著可瑩。

可瑩接過硬幣,如獲至寶,她感到手中的硬幣散發著熱量,甚至有些發燙,轉而明白了什麽,臉上澱放出山花般爛漫的笑容……

19

晚課前,可瑩、際晗各提著一袋蘋果,走進了教室。際晗分別將蘋果跟分給了誌興、高丹等,還剩下幾個放進了書桌裏。而可瑩則誰都沒有給,直接塞進書桌裏。

過了一會兒,周鋒走了進來,際晗遞過一個蘋果,可瑩也遞上一個。

周鋒看了看際晗,又看了看可瑩,歡喜的跟個什麽似的。

又過了一會兒,吳世仁走了進來,可瑩拿出一個蘋果遞給了他,吳世仁先是一愣,轉而臉一紅,接過蘋果道了一聲“謝”,匆匆回到座位上。

誌興抬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讚許之色,隨即又低下了頭……

快要上課的時候,可瑩手裏拿著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笑著走到了誌興麵前。

“給你一個蘋果。”

誌興抬頭看了可瑩一眼,心下本想拒絕,但可瑩的微笑讓他不忍拒絕,或許他是無法拒絕自己。

“哎!怎麽沒人送我蘋果呢!”見此情形,誌興的同桌呂良慨歎道。

“那,這個給你。”誌興轉手把可瑩送給自己的蘋果遞到了呂良麵前。

“這……”呂良看了可瑩一眼,見可瑩一副生氣的樣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沒關係!反正我有兩三個呢。”

“還是算了吧!我就是隨便說說。”呂良諂諂一笑道。

“你不要拉倒!”突然,可瑩生氣地從誌興手中一把奪過蘋果,轉身離開了。

誌興看了呂良一眼,勉強一笑道:“沒事。”眼神隨即就暗淡了下來……

這一切恰好被陳晗看在眼裏,見誌興把可瑩送給他的蘋果又送給別人,陳晗的心中竟有幾分竊喜的味道……

20

新學期開學不久,許多家遠的“走讀生”經“白胖子”允許,可不來上晚課,(呂良和可瑩的同桌房婷等均在“走讀生”之列。)

這使得晚課上的串座現象就比較嚴重。

這日晚課鈴剛一響,可瑩便拿著英語書,數學練習冊,筆等物走到誌興麵前笑著問:“我在這坐一晚課行嗎?”

“這幾天晚課,不都是吳世仁和可瑩坐到一起嗎?偶爾周鋒也有去,今晚怎麽……”

想到此,誌興冷冷地道:“不行!”

“就一晚課,行不?”可瑩撒嬌道。

若換作旁人這樣,誌興一定很反感,但可瑩撒嬌的樣子那樣可愛,誌興如坐春風,心頭不覺一蕩。

“不行!”誌興還是斬釘截鐵地道。

“你——我臉皮咋那麽厚呢?你座還多香噢?”

可瑩惱羞成怒,漲得玉麵緋紅。

“那你尋思呢!你臉皮這麽厚。二尺厚,三尺厚……”誌興一麵使食指和無名指之間的距離逐漸擴展,一麵笑著說道。

“你……你臉皮才二尺厚,三尺厚呢!”

說完,可瑩一甩頭發,悻悻地向周鋒座走去

周鋒見可瑩到了自己座,歡喜的跟個什麽似的,誌興的笑容則凍在了嘴唇上……

21

接下來一連幾個晚課,可瑩都和周鋒坐到了一起,先是做功課,功課做完了,便在一起談天說地。令誌興好不羨慕。

一日晚課,可瑩拿起書本剛欲到周鋒座,卻發現陳晗同周鋒坐在一起,似在探討著什麽,可瑩看了看埋頭思考的誌興,猶豫了一下,走了過去。

“今晚上……我……坐這行不?”想到上次“遭拒”,可瑩不無為難地道。

“你說呢?”誌興放下手中的筆,看著可瑩一眼笑著道。

“不知道”

“兩個字”

“不行!”可瑩一臉的不悅。

“恩……可以”誌興一愣,感覺被可瑩言中似乎很沒麵子,遂改變本意道。

話一出口,誌興心裏後悔不迭連忙補充道:“你別說話,我還得學習呢!”

可瑩喜出望外,笑著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中,半個多小時過去了,令誌興意想不到的是,這半個多鍾頭裏,可瑩竟一反常態的一句話也沒有說,仿佛一個虔誠的修女一樣幽靜恬適。

而這半個多鍾頭裏,誌興如坐祥雲,心裏似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在流淌。

“做英語題嗎?”誌興開口道。

“啊!複習一下明天的內容。”可瑩同樣陶醉在一種溫馨美好之中,不覺一愣道。

“你這段時間,晚課上怎麽到處亂跑?”

“我……”可瑩臉一紅,不知怎樣回答。

“你和周鋒挺能侃啊!‘砍’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仿佛地球都被你們砍成兩半了”

“沒那麽玄乎吧?”可瑩掩麵一笑道。

無疑,可瑩的這個動作被誌興看在眼裏。

“喂!你一笑老捂嘴幹嘛?現在也不講究笑不露齒啊!難道你——大板牙不成?”誌興頑皮一笑道。

“嘶——”可瑩一皺眉,再次掩麵而笑,這次笑得更甜了。

“你才大板牙呢!再說打你嘍?”說完,可瑩舉起了拳頭。

“你當自己是楊紫瓊呢?動不動就打這個,打那個的。”

“你——打你。“可瑩輕輕捶了誌興一拳。

誌興心頭一蕩,有些飄飄然了。

“顯你練了兩天‘棉花拳’了是不?看看我的拳頭,比你的頭都大,一拳不把你打到牆外邊去。”說完,誌興舉起了拳頭。

“哎呀!”可瑩叫了一聲,手本能的護住頭。

“還沒打呢!‘拳風’就把你疼成那樣,知道厲害了吧!”誌興不由得意地放下拳頭道。

“臭美,比一比拳頭。”可瑩羞紅著臉道。

說完,可瑩將袖子挽了挽,露出雪白的手臂,握緊拳頭湊到了誌興的拳頭近前。

兩個拳頭,置於兩人麵前,一個潔白如玉,小巧玲瓏,美麗纖弱;一個黝黑樸實,棱角分明,粗杠有力。一陰一陽,一柔一剛,構成了一幅至善至美的畫卷。

兩人心頭不覺蕩起層層漣漪,仿佛春風梳理著綠油油的小草……

“其實,有時我挺佩服你的。”過了良久,誌興賣了個關子道。

“你佩服我什麽呀?”

“你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說想上誰座就上誰座,即使是男生你也無所顧忌。”

“那也得看那個男生能不能聊到一塊!”

“這麽說我還挺幸運,算得上能同你聊到一塊的行列裏的?”誌興試探著問道。

“那你尋思呢!”可瑩一笑給予肯定。

“不過即使你的座位是空的,我也不敢坐過去。”誌興傻傻地一笑,頓了一下道。

“這我也知道。”

“我覺得你這個女生還不錯,在我的印象中,還沒聽你罵過人。”誌興一本正經地道。

“是嗎?我也不會罵人呢!”可瑩笑滋滋地說。

“嗬!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嘶!打你。”可瑩舉起了拳頭,卻又放了下來道,“話又說回來了,罵人誰不會呢!但我幾乎沒罵過人,因為我覺得那是一個人人格修養的體現。”

“你看我幹嘛?”見誌興正睜大眼睛動情的看著自己,可瑩臉一紅道。

“哎呀!真能白唬呀!”誌興一愣,轉而學著可瑩的語氣道。

“你猖獗了是不?”可瑩又氣又笑,原本看誌興的樣子以為要誇自己幾句呢,沒想到卻冒出這樣一句不倫不類的話。

“不吹你餓呀?”

誌興大笑,可瑩也羞紅了臉,掩麵開心地笑了起來。原來這幾句都是可瑩平日的”口頭禪”,可瑩是脫口而出,誌心則是刻意模仿。

“學我呢?打你”

可瑩這次沒有手下留情,給了誌心一拳,誌興又一次飄飄然了。

“其實,我這個人有很多缺點”,誌興止住笑道。

“迄今為止還沒發現。”

“那麽說給你印象還好?”

“迄今為止挺好。”

誌興樂不思蜀了,歡喜的跟個什麽似的……

“十九號是陳晗的生日吧?”誌興忽然想起什麽地道。

“啊,怎麽了?”可瑩一臉不解。

“那你準備怎麽辦呢?”

“我準備給她買些小禮物。”

“這樣挺好,那你說我送她什麽禮物呢?”

“我哪知道”

“那你送她什麽禮物哇?”

“我能送她什麽禮物哇!筆本她都不缺!”可瑩似乎有些不快。

“啊!”誌興點了一下頭,忽然想到上學期可瑩過生日時,自己連句祝福的話都沒有,不覺一笑道,“你生日是八月十八吧?”

“啊?”可瑩驚訝地看著誌興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你在班上對周鋒,對陳晗,對呂良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是不是想暗示什麽呢?”誌興狡潔一笑道。

可瑩一笑不語。

“知道當時我為什麽連句祝福的話都沒有嗎?”

可瑩靜靜地搖了一下頭。

“因為你做的幾件事太讓我傷心了,想起就生氣。”誌興餘怒未消道。

“都哪幾件呢?”

“買雪糕你不吃,撕毀你寫的紙條,堅持要換座……還有……沒了。”

誌興本想說躍野賽沒有給自己加油來著,但沒能說出口。

“其實,當時我也挺後悔,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想的,你不生氣了吧?”可瑩看了誌興一眼,試探著問。

“你說呢?”誌興看著可瑩,麵色故作凝重。

“行了,別生氣了,我錯了,”可瑩嬌柔一笑道。

“我有那麽小氣嗎?”誌興整個人都軟了,開心一笑道。

“喲!”可瑩頑皮地吐了一下舌頭。

誌興臉上露出了笑容,可瑩也開心地笑了,四目相對,心與心的一次交融……

22

春風仿佛一位神奇的魔術師,輕輕一拂,冰雪化了,雲朵淡了,小草綠了,青蛙醒了……到處呈現出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可瑩從枝園的牆角處,剜來了幾株蒲公英,拈在手上,仿佛稀世珍寶那樣珍惜。

她走到誌興近前,輕輕地將一株最小的油綠的蒲公英放到誌興本子上道:“那!送給你。”

誌興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到了可瑩手中綠油油的蒲公英,眼前一亮,仿佛經年久旱的人遇到的第一場甘露。

“蒲公英出來了”

“早出來了,那!給你”說完,可瑩將本子推到了誌興麵前。

誌興靜靜地端詳著可瑩,可瑩的一張臉豔若桃花,千嬌百媚,一雙眼睛似笑非笑,脈脈含情,全身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仿佛這春天裏的第一株蒲公英一樣。

可瑩將手中餘下的蒲公英放到誌興的桌子上,蹦蹦跳跳地到前麵的水盆裏洗手,仿佛一隻可愛的小鹿。

誌興小心翼翼地拿起蒲公英,仔細端詳,仿佛又回到了那田間挖野菜的美好時光,又回到了那無憂無慮的童年……

“這些是誰的?”誌興指著桌子上的幾株蒲公英對洗完了手的可瑩道。

“周鋒”

“好哇!你給我一個最不好的,”誌興平添了幾分醋意。

“啊!我給你的是最好的了,要不然你再挑一個”可瑩緊張地道。

一句話,說的誌興雲裏霧裏去了,仿佛喝了玉皇大帝賜的美酒一樣,他看著蒲公英,仿佛看到了可瑩恬靜紅潤的臉龐,仿佛看到了可瑩赤誠火熱的心,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在小小的蒲公英麵前似乎都不屑一顧。

“算你有良心。”

“那你還挑不挑啊?”

“看你一片孝心……不,一片誠心的份上,就不挑了吧!”誌興一句不倫不類的話險些脫口而出。.

可瑩剜了誌興一眼,以為誌興要說不在行的話,見誌興及時更正了,遂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你怎麽隻給我一個呀?”誌興皺了皺眉道。

“多給,你又要去送人?”可瑩臉一紅。

“那你不怕我把這一株也送人嗎?”誌興一愣,知道她指的是送蘋果給呂良的事,遂一笑道。

“你敢!”可瑩剜了誌興一眼。

誌興諂諂一笑,可瑩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23

“來了,怎麽才過來呢?”

寢室裏,當陳晗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高丹驚喜地道。

“沒趕上車,來晚了。”陳晗滿身的疲憊絲毫掩飾不了麵上的喜色。

“生日快樂!”可瑩正坐在上鋪摸索著什麽,聽到陳晗的聲音,從上鋪俯下身子道。

“謝謝”陳晗一笑道。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這是林誌興的,這是周鋒的……他們看你晚課沒來,讓我轉送給你。”

說完,可瑩一一將禮物遞給陳晗。

“水晶相冊。”

陳晗剛待拆開一個粉色包裝的禮物,可瑩在一旁搶先道。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水晶相冊?”陳晗拆開一看,裏麵竟是上次和可瑩逛街時,自己看上的天藍色水晶相冊,不覺開心一笑道。

“小女子自有妙計。”可瑩得意一笑道。

“儲錢罐!”陳晗剛待拆開一個紫色包裝的禮物,可瑩又在一旁笑著道。

果然,裏麵裝著一個“金豬“儲錢罐,樣子憨態可居。

“你怎麽知道?”高丹在一旁笑著問道。

“未——卜——先——知——”可瑩更得意了。

“這裏是什麽?”陳晗剛欲拆開一個藍色包裝的禮物,見可瑩正急切地看著這裏,不覺一笑道。

“哎呀,我哪兒知道?”可瑩從上鋪翻了下來道。

“你不未卜先知嗎?”高丹在一旁嘲笑道。

可瑩臉一紅,衝著高丹吐了一下舌頭。

陳晗將禮物拆到一半,見裏麵露出了一張紙條,不免有些緊張,連忙不拆了。

“讓我看看,”可瑩似乎比陳晗還要緊張。

“不行”陳晗一側身,躲開了可瑩伸過來的手。

“真小氣。”可瑩一臉不悅之色…

當陳晗一人獨自拆開紙條時,隻見上麵寫了這樣兩首詩:

贈陳晗

(其一)

百鳥待晨樂,

朝陽伴露升。

春風解人意,

送卿入凡塵。

冰清蓮子潔,

傲骨梅花香。

英姿賽桃李,

華夏滿芬芳。

(其二)

今朝正逢妹生辰,

送上祝福表兄心。

禮物不比鵝毛重,

真誠卻似大海深。

陳晗看後,先是有些失望,轉而有些感動,最後開心的笑了起來。

“寫的什麽?讓我看看。”可瑩在一旁道。

“不行。”

“難道有‘鬼’不成?”高丹道。

“行,行讓你們看。”陳晗一臉無奈的道。

“我先看。”可瑩一把奪了過去。

“還挺不錯。”可瑩看後,如釋重負地道。

“我看看。”高丹又奪了過去……

24

次日晚課鈴一響,還未征得誌興的同意,可瑩便坐到了呂良的座位上。周鋒看了兩人一眼,心頭一沉,和陳晗坐到了一起。

“你給陳晗的是什麽禮物哇?”可瑩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她沒讓你看嗎?”誌興反問道。

“我怎麽說,她也不讓我看,氣死我了。”可瑩一撅小嘴道。

“那——那首詩你看了嗎?”

“都看了,她們還誇你文采好呢!”

誌興微微一笑,心裏倒也有幾分歡喜。

“那裏麵是不是手鐲呀?”

“恩。”誌興點了點頭。

“你!嘶——”可瑩舉起手,打了誌興一巴掌。

“你打我幹什麽?”誌興從心裏美到外麵。

“那天晚上,我摸著就像,問你你又說不是,害得我被人取笑。”可瑩紅著臉道。

“要是讓你提前知道,不就缺乏神秘感了嗎?”誌興壞笑了一下道。

“那她也戴不上啊。”可瑩道。

“即使戴上也沒人戴呀!”前麵做作業的王玲回頭道。

“嘿嘿”誌興笑了一下指著可瑩道,“我估計那個手鐲她戴還差不多。”

“我也戴不上啊!環我都摸了,那麽小……”

“看你手脖像蒿子棍那麽細,一枚戒指都能當手鐲戴。”

“沒想到你那麽逗。”王玲大笑道。

“你——打你。”可瑩又給了誌興一拳,誌興又飄飄然了。

“我手脖不至於那麽細吧?”可瑩說著,將袖子挽起,露出手腕,似要以此來向誌興、王玲證明她的手腕比篙子棍粗得多。

“我誇你瘦還不好嗎?等下次你過生日,我也送你一個。”誌興正色道。

可瑩一笑,以為誌興隨口說說而已,誌興卻將自己的話記在心裏……

第一節晚課下來了,見誌興、可瑩還繼續聊著,陳晗靜靜地對周鋒道:“沒想到你小妹和我哥聊得那麽投機”

周鋒看了可瑩和誌興一眼,見可瑩正掩麵而笑,誌興則暢快的大笑,想到在紅旗山和誌興談話時的情景,心下當即一沉道:”恐怕不可想象的事要發生了。”

以同性看同性,往往獨具慧眼。

“什麽不可想象的事呀?”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25

清晨的陽光穿過樹木的間隙,驅散著林中的晨霧,形成了一條條亮麗的彩帶。無數的鳥兒在枝頭上唱著動聽的歌謠,仿佛在歌頌昨夜那青春美麗、色彩斑斕的夢。

山路上,登山的人們往來不絕。路兩旁的野花掛著晶瑩的露珠,顯得更加撫媚,許多美麗的蝴蝶在其間嬉戲,無數辛勞的蜜蜂在其間起舞……

“早上,樹林裏的空氣真好!”誌興仰起頭對著四周的山林感歎道。

“要不然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來登山呢!”誌興身旁的陳晗附和道。

“對了,你怎麽不去采野花呢?”誌興看著在花叢中雀躍的可瑩道。

“我不是很喜歡花。那你怎麽不幫穆可采花呢?”

“有周鋒幫忙不就夠了嗎!”誌興看了一眼花叢中分外賣力的周鋒淡淡一笑道。

“看,前邊那兩位老人那麽大年紀了還來登山。”

順著陳晗所指的方向,誌興看到一對老年夫婦正相互攙扶著趕路,男的頭發已經掉光了,女的也是銀發蒼蒼。

“生命在於運動。”

“他們可真幸福。”陳晗看了誌興一眼,眼神裏流露出灼灼的光芒。

“對了,你的胃這兩天還疼嗎?”誌興淡淡一笑,轉而又想起什麽的道。

“好多了,還要感謝你買的藥。”

“謝什麽?我是你哥嗎!”

陳晗偷偷看了誌興一眼,臉不覺一紅。

“你們兩個嘀咕什麽呢?”山坡上的可瑩對著兩人道。

“沒聊什麽,說這裏空氣好呢!”陳晗一笑道。

“還說呢,昨天晚上我約他來,他不答應,今天早上你讓他來,他就來了。”可瑩不無生氣的道。

誌興一時口呐,竟不知說些什麽。

“過來幫我采花!”可瑩更像是命令的對誌興道。

“你要開花店嗎?要一百個人幫你采花。”誌興不無挖苦的道。

“你……”可瑩一撅嘴道,“不幫拉倒,要是陳晗讓你幫忙,你準答應。”

“快點走吧!你倆都耽擱多長時間了?”陳晗心頭一喜,對著可瑩和周鋒道。

周鋒不好意思的一笑,將一大束山花交到可瑩手上,幾步走上了山岡……

誌興、周鋒、可瑩、陳晗四人,一路有說有笑,不知不覺中,來到了“紅旗山”最陡的一個小坡。

周鋒“蹭——蹭——蹭——”幾步已第一個登上了小坡,站在小坡上麵看著誌興三人。

緊接著,誌興也“蹭——蹭——”地向小坡上登去……

“啊——”誌興剛登至小坡的一半,突然從身後傳來可瑩的尖叫聲。

原來可瑩一手拿著山花向小坡上登去,剛走了幾步,腳下一滑,險些栽倒,連忙扶在路旁的一棵小樹上……

就在誌興一驚之際,一個身影從誌興身旁閃過,周鋒已由坡頂衝了下來。由於衝的急切,險些栽倒在可瑩腳下。

“你沒事吧?”周鋒臉一紅,驚魂未定的道。

“沒事。”可瑩一笑道。

“我拉你吧?”說完,周鋒向可瑩伸出了右手。

可瑩看了周鋒一眼,又看了看坡上的誌興,見誌興正愣愣的看著這裏。忽然,誌興從坡上走了下來,可瑩的心跳開始加快,耳根都紅了……

誌興三五步越過可瑩和周鋒,走到陳晗麵前,臉一熱,向陳晗伸出了右手。

陳晗一陣局促,把手搭在了誌興的手上……

可瑩心頭一沉,隨即把手遞給了周鋒,在接觸到可瑩手的那一刻,周鋒渾身不由得一抖,隻感到可瑩的手仿佛冰一樣涼……

26

“那個塔並不高,要不是你們攔著,真想上去看一下。”下山的路上,周鋒一臉興奮的道。

“又來了,底座都快散架了,你不想活了。”陳晗埋怨道。

“那個老頭真牛,七八十歲了,還能‘辟跨’,太極打的也不錯,真想跟他兩招。”

“那個老婆婆的‘太極劍’耍的也很好,對嗎,哥?”陳晗看著誌興道。

“就是。”誌興勉強一笑,點了點頭道。

“怎麽不說話?累了嗎?太安靜了不是你的風格!”周鋒對可瑩一笑道。

“咦?前麵怎麽了?那不是我們上山時看到的那對老年夫婦嗎!”可瑩剛欲說些什麽,忽然聽到陳晗道。

四人抬頭一看,隻見前方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一個老爺爺坐在了地上,他旁邊的老婆婆正在幫他揉腳……

誌興一見,正是上山時和陳晗看到的那對老年夫婦,不覺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怎麽了……老奶奶……”誌興停在兩位老人近前道。

“哎——”老婆婆長歎一聲道,“這不非要登山嗎!我就陪著來了,

結果剛才拌了一跤,腳扭了,哎——”

誌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老爺爺,隻見他蒼老的臉上爬滿皺紋,但精神矍鑠,豆大般的汗珠順著額頭和鼻梁滾落下來,卻並不呻吟。

“怎麽樣,老爺爺?我來背你吧?”誌興俯下身子道。

“沒事!唉呦……”老爺爺試圖站起來,卻又坐在了地上。

“你就別逞能了。”老奶奶瞪了老爺爺一眼,轉而又對著誌興一笑道,“小夥子……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

老爺爺還要推辭,架不住老奶奶和趕過來的周鋒、可瑩、陳晗的規勸,隻好在周鋒和老奶奶的幫扶下,伏在了誌興的背上。

“唉——不服老不行啊!相當年參加‘抗美援朝’戰爭的時候……”

“老爺爺,您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誌興不覺精神一震。

“又提他那些陳晗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現在誰還喜歡聽啊?”老奶奶看了看身旁的可瑩和陳晗一笑道。

“老奶奶,讓老爺爺講講吧,我們喜歡聽。”可瑩一笑央求道。

“就是,讓老爺爺講講吧。”陳晗也在一旁道。

老爺爺開始聽到老奶奶的話,胡子掘起了多高,本待要發作,但聽到可瑩和陳晗的話後,不覺又喜上眉梢……

老爺爺的故事講得驚心動魄,扣人心弦,他仿佛已忘卻了身上的疼痛,時而激動,時而傷感,時而開心……仿佛帶著眾人回到了那個戰火硝煙的年代,回到了那個衝鋒陷陣的時刻……

周鋒聽老爺爺講完了一個故事,不覺看了可瑩一眼,見可瑩正愣愣地看著誌興,一雙眸子顯得更加晶瑩。周鋒的心一沉,當即快步走到誌興近前道:“我來背一段吧!你歇歇。”

誌興正沉浸在老爺爺的故事裏,他為自己背上背著一個老一輩的革命家而感到無比的光榮和自豪,盡管汗水已濕透了衣背,但他卻感不到絲毫的疲憊。

“沒關係……我可以的。”

周鋒和誌興的對話把老爺爺從往事中又拉回到現實中來,老爺爺悵然若失,轉而意識到自己的衣襟已經濕透,不覺欣然一笑道:“小夥子,你歇一下吧,我這把老骨頭不輕啊!”

誌興無奈,隻得將老爺爺放下來,扶到周鋒的背上。

“擦擦汗吧。”可瑩從兜裏掏出一條粉色手帕一笑遞到誌興麵前道。

“我……不出汗……不……不用了。”誌興臉一熱,一時不知所措,忙用衣袖在臉上抹了抹。

見誌興一副呆裏呆氣的樣子,可瑩甜甜一笑,不覺雙麵緋紅,轉而對著老爺爺道:“老爺爺,您真了不起,再講一個吧。”

“就是!您太偉大了,接著講吧。”陳晗道。

“唉——難得你們肯聽我講故事,現在的年輕人,對那段曆史了解的太少了……”

27

誌興合衣躺在床上,又像每次同可瑩聊完天一樣,腦子裏靜靜地回憶今晚和可瑩談話的內容,回憶可瑩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這是一種不能自己、寵辱皆忘的感覺。

然而,快樂過後往往是莫名的空虛,誌興感到自己無法自拔了。想到自己的學業,想到親人的厚望,想到人生的理想,想到周鋒……誌興的心仿佛斷了弦的風箏,一時被開心、痛苦、迷茫、憂慮充沛著……

“今天晚上你和穆可瑩聊什麽了?”周鋒突然問誌興道。

“沒什麽,就是早上登‘紅旗山’的事。”誌興一愣,隨即淡淡一笑道。

“你覺得穆可瑩——人怎麽樣?”

“怎麽這麽問?”誌興一驚,兩眼直直地視著周鋒道。

“沒什麽,隻是隨便問問。”

“還行!”誌興小心翼翼地道。

“不可想象的事要發生了。”周鋒歎道。

“看來自己對可瑩的感情周鋒已有所察覺了,是向他挑明?還是繼續沉默?”想到此,誌興的心頭一片迷亂,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們兩個誰幫我個忙唄?”同寢室的吳世仁突然插言道。

“什麽事呀?說吧。”周鋒滿臉疑惑之色。

誌興看了吳世仁一眼,亦是一頭霧水。

“得,還是周鋒更好一些。”吳世仁對著周鋒似笑非笑地道:“你幫我……”

“什麽呀?說呀?”

“你幫我向穆可瑩說一聲,我想和她……和她……處對象……。”,吳世仁說完害羞地低下了頭。

“什麽?”周鋒先是滿臉驚愣之色,轉而一笑道,“開什麽玩笑?”

誌興亦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開玩笑了……我說的是真的。”

聽了吳世仁的話,誌興和周鋒相互對望了一眼,在對方的眼神中,他們讀到了同一個意思——賴蛤(蛤)想吃天鵝肉。

“你——你自己怎麽不說呢?”周鋒似笑非笑地道。

“你沒發現她最近老躲著我嗎?再說……要是被當麵拒絕了,多難為情啊!”

周鋒低頭不語,似乎比“不可想象的事”還要不可想象的事發生了。

“具我所知,你過去不是一直很討厭她嗎?”誌興問道。

“過去是的,但她上次送給我蘋果,我對她的印象就改變了。我感覺……她好像喜歡上了我……”

誌興一笑,不知該說寫什麽。

“行不行啊?”吳世仁追問周鋒道。

“行,那我明天幫你問問。”周鋒臉一沉道……

夜,靜悄悄的,偶爾傳來老鼠作作索索的聲音。窗外,迷人的月色籠上樹梢,透過樹枝的間隙,穿過玻璃,灑在屋內的地板上,為這寧靜的夜增添了幾分靜謐的色彩。

在這樣一個夜裏,誌興、周鋒、可瑩、陳晗甚至吳世仁,他(她)們各自想著心事,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28

次日清晨,可瑩和王鈴先一步來到了學校,當看到誌興走進教室時,可瑩的臉上蘸滿了笑容。

“早啊!”可瑩宛爾一笑道。

誌興看了可瑩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便直奔自己的座位走去。

可瑩一愣,誌興的表情讓她感到很陌生,所有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早課一下來,可瑩就走到了誌興麵前,見誌興正低頭背英語單詞,小心翼翼地問道:“背單詞嗎?”

“恩”。誌興聽出是可瑩的聲音,連頭也沒抬,隻是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個簡單的字。

一股寒氣迎麵襲來,仿佛將可瑩的整顆心都凍僵了,過了好一會兒,可瑩定了定神,柔聲道:“你——怎麽了?”

“我?沒什麽。”誌興總算抬起了頭,若無其事地看著可瑩道。

可瑩的委屈一股腦地湧了出來,嘴角動了兩下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可瑩一甩頭發,憤憤地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在可瑩轉身離去的那一刹那,誌興看到可瑩晶瑩的淚珠一直在眼圈裏轉。然而誌興卻又分明感到,那兩顆淚珠已滑落下來,恰好滴在他的心裏,幻化成一片苦海……

晚課上,可瑩拿起書本,見誌興坐在呂良的位置上,把著入口,而他自己靠牆的位置則空著,可瑩生氣地來到周鋒座,拉了高丹換了座位,高丹則求之不得。

“怎麽了?”見可瑩一整天氣色都不好,周鋒關切地問道。

“沒什麽”可瑩欲言又止,周鋒一問,讓她覺得更加委屈了。

“你們寢室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事了?”過了一會兒,可瑩問道。

“沒有哇。”周鋒一臉疑惑地看著可瑩道,“怎麽了?”

“那——林誌興今天怎麽了?”可瑩臉一紅,輕聲道。

“不知道哇!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啊!”周鋒驚疑的眼神現出一絲黯淡。

“感覺怎麽怪怪的。”可瑩更像是自言自語地道。

“你怎麽不去問他啊?”周鋒臉一沉道。

“你上周六是不是上網了?”見周鋒有些不悅,可瑩岔開話題道。

“啊?怎麽了?”

“‘風之子’是不是你?”

“你怎麽知道?”

“我和陳晗一猜就是你,還在網上罵我。“

“嘿嘿”周鋒傻笑了一下。

“下回再罵我,我就把你刪了。”

“像你在網上沒罵過人似的,再說我也沒罵你啥呀!”

“我才沒罵過人呢……”

“對了,有人讓我問你一件事。”

兩人聊了一會,周鋒突然想起什麽地道。

“誰呀?什麽事啊?”

“有人說……他想和你……那什麽……”周鋒支支吾吾地道。

“什麽呀?”

“處……對象。”話一出口,周鋒也感到有些難為情。

“誰呀?”可瑩臉上陣陣發燙,內心似有個小鹿在上躥下跳,過了一會兒,羞澀地問。

“吳世仁。”見可瑩良久不語,周鋒緊張地道。

“他吆!你待我轉告他‘臉大無邊,賽過藍天。孔雀開屏,自作多情’”可瑩一笑道。

“那你以為誰呢?”周鋒也一笑,懸著的心落了下來,轉而又若有所悟地道。

“沒——沒以為誰呀!”可瑩臉一紅,支吾道。

周鋒愣愣地看著可瑩,見可瑩緊張的神情變得更加局促,心頭不覺一片陰暗,仿佛烏雲遮住了整個世界。

當周鋒告知那個人是的時吳世仁時,可瑩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同時,她仿佛也明白了,誌興今日為何如此冷漠,她的內心交織在一片苦澀、酸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