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物是人非

翌日,天已經大亮,清溪從昏沉中醒來,隻覺得頭劇烈的發痛,仿佛要炸開一般。炫目的陽光有些刺眼,清溪微微有些發愣,尚且發暈的頭腦有些混亂。

“這是哪裏?”清溪環顧四周,看擺設是客棧的單間裏。招呼了店小二打來水,清溪簡單收拾了下,坐在桌子邊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右手揉著發痛的太陽穴,努力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麽,自己隻記得昨天聽老板娘講故事,自己被問到的窘迫,還有那個男子,叫做什麽。。。楊六,對楊六,然後喝醉了,然後仿佛看到了師兄,哭著質問他為什麽不要自己。清溪苦笑起來,果然是喝多了,怎麽會看到師兄呢,怕是做夢吧。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隨之而來是輕柔的男子的詢問聲,“清溪,我能進去麽?”

清溪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那是昨天和她一起喝酒的楊六,忙道,“請進吧。”

楊六進來時跟著一個下人,手裏端著一碗什麽,迎上清溪詢問的目光,楊六笑著道:“這是醒酒湯,昨天我忘了告訴你那葡萄酒的後勁太大,害得你喝多了,今天特地我讓下人熬了這個,免得難受。”

清溪看著那碗黑色帶著些中藥特有的古怪味道的湯藥,皺了皺眉頭,怎奈頭疼的厲害,又敵不過楊六眼裏的殷切,隻好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楊六嘴角噙著笑,看著青熹將藥一飲而盡,才招了招手,下人遞上來一盤蜜餞。清溪正苦的直皺眉頭,看到蜜餞,忙不迭的抓起來塞進嘴裏,才長長出了口氣。

緩解了嘴裏的苦味,清溪抬頭正撞見楊六的滿臉笑容,想也沒想便嗔道,“笑什麽笑,沒見過人怕吃藥麽?”

楊六依然含著笑,“見過怕吃藥的,沒見過你這麽怕苦的。”

“小六子,你也欺負我。。。”清溪叫道,忽地覺得不對勁,垂了頭,紅了臉,對這個昨天才是第一次見的男人,竟然給她一種師兄才有的感覺,那麽熟悉,仿佛他們是舊時相識的青梅竹馬。

“哈哈,清溪,我昨日聽老板娘說你要去寧水,我想你一個姑娘家,單身上路肯定多有不便,正好我也有事要去那裏,就順路送你一程吧。”楊六道。

清溪想了一會,點了點頭,這個楊六她並不反感,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親切,同行也沒什麽不可。畢竟隻是順路,到了寧水再和他告辭好了。一路上多個人說話,自己也能開心些吧!

因為清溪的宿醉,一行人隔日才上路。一輛很是寬大的馬車,清溪,楊六還有二個隨行的小廝。清溪連日遭逢變故,心情一直壓抑著,坐在馬車裏,或是捧著書發呆,或是看外邊的風景,眼裏都是空洞的神情。就算楊六說些笑話或是些風土人情來逗她開心,清溪也不過是淡淡的點頭,或是輕聲應著。

直到了一行人接近寧水,隔日便能到寧水鎮上了,清溪的臉上微微多了些期盼,想到能見到盧大叔他們,心裏還是有著幾分喜悅的。

楊六卻是神神秘秘的叫了個隨行的小廝,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那小廝卸了一匹馬,飛快向前奔去,清溪不過瞥了一眼就低回頭看書,隻不過是同行,他的事情和她是沒有什麽關係的,就算這個人對自己再好。

天近黑了,一行人還沒到寧水,楊六帶著剩下的小廝,同著清溪找了家客棧住下。天黑時分,那小廝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裏還帶著一個紙包。

楊六捧了那紙包,仿佛獻寶一般捧到清溪麵前,“來,看看我給你帶什麽東西了。”

清溪半是疑惑,半是好奇的拆開那紙包,“鮮果齋的蜜餞。”清溪驚叫起來,開心的跳到楊六麵前,麵上帶著孩子般的神情,“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

“你那麽怕苦,當然喜歡這些甜的東西了。一路上看你一直都淡淡的連個笑模樣都沒有,這下總算開心了吧?”楊六輕笑著,眼裏的滿意一閃而過。

“這個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家蜜餞,在蘇家的時候,我好像這裏的蜜餞啊,每天吃的藥苦的要死。。。”清溪捧著蜜餞,放一個在嘴裏,滿意的笑了笑,仿佛抱怨一般念著。

楊六看著清溪,寵溺般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早點休息吧,明天就要到寧水了。”

清溪點了點頭,捧著蜜餞回了房。楊六看著清溪的背影,低聲道:“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消失了。”

一行人趁著清早到了寧水,清溪本來要和楊六分別,但是楊六堅持要送清溪到鎮上的盧大叔家裏,清溪拗不過,況且昨天他還為了逗自己開心,特地令人去買的蜜餞,便帶著他一同往盧大叔那裏去。

才靠近盧大叔的房子,清溪遠遠就跳下了馬車,向那邊跑去,眼前的景象卻讓清溪停下了腳步,本該是盧大叔家房子的地方現在隻剩下些灰燼。

“這是怎麽回事?”清溪喃喃念道,地方還是那個地方,記憶中盧大叔的家一直是在這裏的,那一座小小的農家院落,房子是用木頭搭起來的,幹淨簡單,隻是有些年頭了,有些地方能看見被蟲子腐壞的地方。還有很幹淨院子,種著些平常食用的瓜果青菜,慶兒總是站在那院裏,灌溉著自己種的蔬菜。

清溪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睜開還是那一片灰燼。清溪抱著頭,身子慢慢滑落到地上,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上來,怎麽也抹不去。

隨後追上來的楊六看到這情景,忙忙上前扶住清溪,輕聲詢問:“怎麽了?”

清溪回頭看著楊六,眼裏充滿了淚珠,“盧大叔,慶兒,他們的家,不見了。”

“別急別急,我們好好問問,許是搬了家。”

清溪點了點頭,楊六帶著小廝同清溪去挨家挨戶打聽。

“劉大叔,請問盧大叔家搬去了那裏?”清溪幾乎是帶著哭腔。

被問到的中年男子看了清溪幾眼,神情裏帶著幾許不自然,擺了擺手,“誰知道呢,我和他又不熟。”

“劉大叔,你再想想,盧大叔還有什麽親人麽?”清溪懇求著,劉大叔是她能找到最後和盧大叔熟識的人,其他的被問到的人不是搖頭,就是支支吾吾的走開,還有的是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隱,想說又不敢說。

“別問了,你再問也問不出結果,劉大叔勸你一句,這事你還是別參合了。沒什麽好處的,當心惹了麻煩上身。我可是一家老小呢,不能和你多說了。”劉大叔丟下幾句話就快步走了。留下清溪一個人站在那裏發楞。

“看來是問不出什麽結果了。”楊六看了看天,貌似快到午時了,“清溪,你折騰了一上午,也該餓了,我們去吃些東西。”

“我不想吃,我想再找找。”清溪臉上都是焦急。

“怎麽說也要吃飽了才有力氣麽,或許吃個飯,這邊就有了頭緒。”楊六將清溪連拉帶拽弄到了路邊的小攤上,“我聽說這裏的煎餅果子最好吃,來嚐嚐。”說完對著老板招呼,“來四份煎餅果子。”

“好類,客官稍等,馬上就來。”老板在旁邊忙活起來。

清溪盯著桌子,一言不發,眼睛裏都是虛無。楊六歎了口氣,輕輕拍拍她的肩膀,“沒事的,沒事的。。。”

“你這個死丫頭,滾一邊去,臭成什麽樣子,還妨礙我做生意。”煎餅攤老板的喝聲吸引了清溪和楊六的注意力。

隻看煎餅攤邊上,一個黑乎乎的小髒丫頭正伸著髒兮兮的小手,想要偷些東西吃,反被老板用木條打到了手心,眼裏的淚珠打了幾個轉,又憋了回去。

“老板,給我點吃的吧。你看我多可憐?”

“你這死丫頭,成天來妨礙我做生意,看我不打死你。”老板說著抽起木條就朝小乞丐打去。

“小川?”清溪叫了起來,撲過去抱著小川,上下看了幾看,沒看到外傷,才舒了一口氣。

“清溪姐姐。”小川便是小乞丐的名字,隻不過七八歲的樣子,因為她沒爹沒娘,據說是從河邊撿回來的,所以就叫做小川。清溪的師父在世的時候,常常派清溪給她送些吃的,盧大叔也會接濟她一點,現在兩邊都沒了人,不知道小川是怎麽生活的。

楊六見狀,忙讓手下拿了一小塊碎銀子塞在老板手裏,笑著道:“小姑娘不懂事,老板就原諒她吧。”

老板見了錢,連忙放下木條,眉開眼笑,“我隻不過怕她衝撞了客官,沒得礙事。”

“也是巧了,我朋友和她是熟識,你是叫小川吧?”

楊六走到小川麵前,小川點了點頭。楊六又笑著對清溪道:“小川餓了,讓她過來和我們一起吃吧。”轉頭又吩咐老板再上一份煎餅果子。

小川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小手,又看了看楊六整潔的衣服,黑乎乎的臉上透著一點紅,將手用力在身上蹭了幾下,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