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變心,移情別戀

救兵的到來使簡陋的茅草屋更顯擁擠,眾人不解地望著清潤如玉的雲熙皓與笑容滿麵的司徒裳,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集中到昏迷不醒的少年。

“這孩子渾身發抖,哎呦,他的頭好燙……”周先生憐惜地望著少年,憂心忡忡地問小蘭,“你可帶了退燒的藥?”

小蘭為難地搖頭:“原以為過不了幾天就能到隱賢山莊,僅僅帶了些換洗衣物,誰曾想竟被擄到這兒來。”

“這、這可如何是好?”紫盈咬著唇,秋水般的美眸飽含憂慮,柔媚嬌態惹人生憐,“他病得好重,好可憐……”

這蘿莉好矯情,好造作!

陸婉婉一進門就發現她換了件素色衣裙,興許是顧忌身在賊窩,頭發簡單梳理了下,沒有簪花裝飾。但她仍是很明顯地從頭到腳收拾了遍,唇上那點櫻紅水盈透亮,襯托著粉頰嬌嫩欲滴。

雖是女為悅己者容,美麗的外表才能打開男人心靈的窗戶,但在這種時候,誰有心思看她美不美呢!

與此同時,紫盈心裏已是翻江倒海,她嘴上同情少年,眼神卻有意無意地瞟向方智行身邊的司徒裳。這個女人麵容姣好,身材窈窕,舉止大方,氣質出眾,頭頂那根紅珊瑚珍珠簪子價值不菲,身上穿的天絲錦緞流光溢彩,腳底踩的流蘇繡花鞋工藝繁瑣,一看便是京城千金小姐的打扮。

司徒裳這身行頭讓紫盈心生不安,更可疑的是,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方智行,完全不避諱眾人好奇的眼光。倘若她與方智行毫無關聯,怎會如此光明正大地盯著他看?出身不俗的大家閨秀難道不懂矜持莊重男女有別?

紫盈越想心裏越不對勁,她和方智行的感情一向很好,他突如其來的冷漠必定是有原因的。

男人若是變心,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移情別戀。

紫盈不知不覺緊咬銀牙,司徒裳在她眼裏簡直就是狐狸精的化身。原來,方智行冒著性命危險下山,就是為了見她!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紫盈自動忽略養眼美男雲熙皓以及虛弱少年,被嫉妒衝昏了頭腦,若不是小蘭緊抓著她不放,隻怕早就撲上前去問個究竟了。

然而,除了小蘭留意到紫盈的異樣,其他人等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雲熙皓為少年把脈,時而沉吟時而搖頭,陸婉婉唯恐他故弄玄虛,守在床邊寸步不離。司徒裳不停追問周遭情形,方智行不急不躁一一作答。

司徒裳弄清楚現狀,心裏總算踏實多了。旋風寨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來說,確實是個恐怖危險的土匪窩。但在她看來,隻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且不說留守在鄉下聽候發落的騎兵隊,眼前這位“名醫”的功力也非常人能及,隻要他們兩人聯手,這幫土匪還能有翻身的餘地嘛!

“雲公子,他還有救嗎?”司徒裳口直心快,她等不及找雲熙皓商量對策,“要不,咱們先去討論比較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比較著急,還是著急的事比較重要?”陸婉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眼下還有什麽事比救人重要?”

司徒裳尷尬地笑笑,看了眼置若罔聞的雲熙皓,挨著陸婉婉坐下:“當然是救人重要,隻是,雲公子何時會診病啦……”

方智行無視紫盈哀怨的眼神,走到雲熙皓身後:“俗話說‘久病成良醫’,熙皓幼年多病熟讀醫書,早已精通藥理,疑難雜症都難不倒他,更何況是受寒發燒這種小病!蘇夫人,放心,熙皓就算閉上眼睛也能治好他的病!”

陸婉婉聽不慣他不以為然的口氣,隨即反唇相譏:“俗話又說,‘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你又不是他,怎麽知道好不好治!”

方智行深吸口氣,笑得勉強:“我……我隻是打個比方而已!”

“蘇夫人?”紫盈美眸圓睜小臉放光,甩開小蘭的手,跳到方智行麵前,“表哥,你剛才叫她什麽?蘇夫人?她已經是有夫之婦,是不是?嗯?”

“盈兒……”方智行拍了下她成天胡思亂想的腦袋,略帶歉意地朝司徒裳欠身,“舍妹飽受驚嚇胡言亂語,讓蘇夫人見笑了。”

司徒裳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紫盈心花怒放地挽著方智行的手臂,嗲聲嗲氣地撒嬌。方智行難為情地低下頭,借故打水將她拖了出去。

“嗬嗬,他們兄妹感情很好啊!”司徒裳笑了兩聲打破沉默,熟絡地拉著陸婉婉的手,“陸姑娘,別著急,雲公子身手不凡頭腦聰明,一定會治好他的。”

身手不凡?頭腦聰明?這與治病救人有關聯嗎?

陸婉婉無語,任她摩挲自己的手。忽然,司徒裳詫異地叫了聲:“天哪,這是女孩子的手嗎?怎會如此粗糙?”

雲熙皓若有所思地看向陸婉婉,小巧的雙手布滿滄桑與艱辛,與她的俏顏極不相符。不知為何,心尖兒驀地顫動了下。

司徒裳意識到自己失言,歉然道:“陸姑娘,我隻是心疼你別無他意,這麽年輕的姑娘,若不是受盡委屈,怎麽會……唉……”

陸婉婉抽回手,坦然地說:“我的家境不好,確實吃了不少苦,但我用這雙手養活自己照顧家人,為了生存自食其力,根本不覺得委屈。”

司徒裳怔怔地望著她,好半晌才說出話來:“真是個好姑娘啊,這樣吧,我認你做妹子,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

陸婉婉笑著搖頭:“蘇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可以照顧自己,謝謝!”

雲熙皓不著痕跡地回過頭來,看著充滿自信的陸婉婉,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初遇她的那個夜晚。

“……人生隻有一次,絕不能虧待自己,不求大富大貴,每天活得開心點總行吧!”

那晚月色很美,初次相識的女孩當著陌生男子的麵,大大咧咧地撩起裙擺,滿麵紅光高談闊論。她的語氣很堅定,動作很誇張,莫說知書達理的小家碧玉,就連個溫順聽話的姑娘家都稱不上。

但,在他眼裏,這個女孩卻很特別!

她與絕大多數的女子不同,向往自由討厭墨守成規,視倫常禮教為無物;她堅持自己的人生哲學是非觀念,不會輕易妥協也不會甘願認輸;她就像是脫韁的野馬,無拘無束地在草原上馳騁,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她又好似月光下翩翩飛來的蝴蝶,盡情綻放美麗與柔情,呼喚知己的到來。

陸婉婉的灑脫深深地吸引了他,他從沒見過這麽特別的女孩子。她愛恨分明毫不矯情,看似無所顧忌卻又不乏理性。他不知不覺想起竹林中的小溪,渾身濕透的她那麽柔弱那麽羞澀,讓人心馳神往。

然而,當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後,眼底的蔑視與恨意卻刺痛了他的心。也許,他們注定是沒有結果的,從他選擇逃離這段孽緣開始。

雲熙皓自嘲地搖搖頭,輕歎了聲,為少年掖好被褥,起身離開了茅草屋。陸婉婉訝異地望著他的背影,猶豫半天,最終沒問出來心裏的話。

“他不是‘久病成良醫’麽?這種小病也治不了?上天保佑這小夥子福大命大躲過一劫,千萬不能喪命於此!”司徒裳雙手合十虔誠禱告,滿頭霧水地看向陸婉婉,“我想,方公子不會誇大其詞吧,雲公子的武功確實不錯,我親眼見識過的。”

陸婉婉不懷疑雲熙皓會武功,他用內力發出笛聲,一般人可做不出來。至於她是如何聽得到的,隻怕是個千古之謎了。

陸婉婉擰著浸滿涼水的汗巾,敷在少年的額頭上,著急地蹙起柳眉:“不知道寨主那兒有沒有藥,實在不行,就算搶我也要搶出來。”

“哎,好主意啊!”司徒裳眼前一亮拍手叫好,“還是我妹子腦子好使,我咋就沒想到呢!沒有藥就去搶,隻許強盜來搶咱們,咱就不能去搶他們麽!”

陸婉婉無語地看著她,眾人皆是瞠目結舌,以為方智行急昏頭,找來個女土匪當救兵。

司徒裳攥緊拳頭跳了起來,奔向那扇破窗探出身子打量著旋風寨的情形,搖頭晃腦自言自語道:“月高風黑夜,四處無人時,正是偷襲的好時機啊!方公子這個大才子,書讀得好卻不懂得變通,何必等到對方有所防備的時候再動手呢!咦?雲公子蹲在那兒看什麽哪,還不快去收拾那幫惡匪?哎呀呀,所以說書讀多了沒好處,兩位公子說理在行,行動力就太差了吧……”

“妹子,我去鏟平旋風寨,你在這兒等我回來!”司徒裳拋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出,依稀聽見“跪地求饒”,“屁滾尿流”之類的話。

眾人麵麵相覷相對無言,剛醒過來的何武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推開何流的手大步追了出去。

“小武,你給我回來……”何流抓了個空,眼睜睜看著他跟司徒裳跑遠,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陸婉婉將汗巾交給小蘭,向半張著嘴的周先生拱了拱手:“先生,我出去看看,盡量阻止他們亂來。”

周先生無力地點頭:“好吧,你要小心啊!記住,不能以卵擊石以死相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話音未落,陸婉婉已像一陣風似的飄遠了,何流跺了跺腳咬緊牙關,轉身朝周先生鞠躬道:“學生去給他們望風,先生莫要牽掛!”

周先生還沒來得及喊停,何流也跑沒影了,隻能望著漆黑的夜哀歎,期盼黎明盡快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