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賜良機（下）
看見杜藍歡快地跑下樓來，葉嘯樓的臉上便不自覺地浮起一絲笑容，伸手握住玉箋的手，笑道：“箋兒，你是怎麽做到的？才這麽半天，藍兒竟然被你調理得活蹦亂跳的了。”
玉箋詫異地抬起頭來，瞧了瞧神采奕奕的杜藍，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恢複了正常，隻低低地答道：“這哪裏是箋兒的功勞？中午時藍兒妹妹還走路都帶氣喘的，誰知道這會兒這麽精神？”
杜藍聽見葉嘯樓和玉箋的對話，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收住腳，眼珠子轉了轉，望見窗外掛著的水簾，便訕笑道：“下雨了，真好。”
葉嘯樓輕輕地挑眉道：“你也喜歡下雨？”
杜藍毫不猶豫地點頭，臉上露出由衷的喜悅表情，心中卻道：“誰喜歡下雨？雨天作案最易留下痕跡，還是夜黑風高的日子最好。”
葉嘯樓喜道：“那正好，等本少爺沐浴更衣後，你陪我到花廳觀雨。”
“呃……是，大少爺。”杜藍有些發愣，遲疑了片刻才作出回答。
葉嘯樓在玉箋和凝香的簇擁下去浴室沐浴，琴心忙把手中的濕衣服往杜藍手中一塞，吩咐道：“藍兒妹妹，我去侍候少爺沐浴，你把這衣服交給王媽去洗了。”
仿佛一個天大的餡餅砸在頭上，杜藍呆呆地捧著一大堆濕衣服，興奮得快要傻掉了。用力地眨眼再眨眼，心跳得跟發抖似地快，杜藍呆呆地望著手中的濕衣腰帶上掛著的那塊血玉佩，簡直有點不敢相信——一直以來謀求的東西，突兀地出現在眼前，而且來得如此容易！
“……是。”輕輕地咬了咬嘴唇，不斷地提醒自己要鎮定，杜藍盡可能自然地轉過身，往門口走去。王媽和另外幾個使喚的婆子、小廝就住在戲月樓後麵二十步處的小屋裏，站在門口就喊得應。
杜藍走到門邊時，手指輕輕地一抖，那係在腰帶上的血玉佩已經滑入了她的手心。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杜藍揚聲叫道：“王媽——王媽——來把少爺的衣服拿去洗了。”
“來了。”王媽撐著傘從小木屋裏快步向杜藍走來。
心不在焉地看著隨著王媽的腳步飛濺的雨水，杜藍心中暗自思量：把衣服交給王媽後，趁著這下大雨大家都在屋裏的機會，趕緊悄悄地溜走吧。東西到手了，她還有什麽留下來的必要呢？
想到這裏，杜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但隨即，她又輕輕地搖了搖頭——如果她這樣一走，會不會連累琴心和王媽呢？這葉嘯樓行事冷血，肯定不會放過那兩個可憐的女人……罷了罷了，還是先回房留封書信再走吧。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杜藍可是敢作敢當的女神偷呢。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兒，王媽已經走到她麵前，伸過手裏端著的衣服簍子，謙卑地道：“藍兒姑娘好。”
杜藍剛要把衣服放進衣服簍子，卻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同時傳來的，還有琴心急切的聲音：“藍兒，等一下，少爺說玉佩忘了摘下來，讓趕緊拿進去呢。”
“呃？”杜藍愣了片刻，立刻換上了滿臉的微笑回過頭去，手上舉著那血玉佩揚了揚，笑道：“我已經摘下來了，正說給大少爺放桌上呢。”
琴心笑容滿麵地走上前來，從杜藍手中接過玉佩，隨口道：“不用了，少爺說這玉佩寶貝得緊，怕丟了，讓我這就給他拿進去。”
“嗯。”杜藍呆呆地站在門邊，輕輕地應了一聲。
王媽端著衣服穿過雨幕回小屋了，琴心也進了浴室。偌大的門廳裏，就隻有杜藍悶悶地倚在門邊，隻差沒吐出血來。
“這算什麽事？剛剛到手的寶貝，又被拿回去了……早知如此，剛才玉佩到手，就該趕緊走人的。”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呆呆地望著從屋簷上直掛下來的水簾，杜藍懊惱得腸子都快青了：“都怪爺爺，說什麽‘盜亦有道’，隻能靠頭腦和本領智取，卻不能動用武力強奪。不然的話，就那王媽和琴心，豈能攔得住本姑娘？至於葉嘯樓……他該不至於光著身子就敢追出來吧？”想到這裏，杜藍突然想起剛才葉嘯樓脫去外袍後露出的肌肉堅實的上半身，臉上便有些火辣辣的不自在，耳根也微微有些發紅。
當葉嘯樓神清氣爽地披著一身墨綠色的錦袍從浴室裏走出來時，入目的便是杜藍倚在門邊凝望屋簷上掛下的雨水的情景。從葉嘯樓這個角度望去，看見的是她的側麵。在這一瞬間，杜藍那白皙的臉蛋、微紅的耳根、長而翹的睫毛、淡粉的嘴唇，竟然使得平常看起來僅稱得上清秀的五官整個的靈動起來，讓人移不開眼去。
葉嘯樓猛地刹住腳，站在從浴室通往門廳的門邊，看得有點癡了。
玉箋、琴心和凝香自然也看見了這種情形，玉箋輕輕地咬了咬嘴唇，斜了一眼呆站在原地的葉嘯樓沒說話，凝香卻是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沒想到這藍兒跟著那青樓的姑娘出去了半天，竟然就學會勾引人了。”
聽見凝香的話，杜藍猛地回過頭來，剛才臉上那失魂落魄的模樣立刻消散無蹤，又恢複了平常低眉斂首的謹慎模樣，半垂下頭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大少爺”。
葉嘯樓有些惱怒地瞪了凝香一眼，氣惱地看著有些拘謹的杜藍，悶聲道：“藍兒，你剛才在想什麽？”
杜藍的身體微微發抖，輕聲應道：“回大少爺的話，藍兒看那雨水一時看得呆了，竟然連大少爺出來了也沒注意到，請大少爺恕罪。”
葉嘯樓狠狠地打量了杜藍幾眼，卻怎麽看也是一副清秀卻平凡膽怯的模樣，讓他幾乎懷疑剛才看到的那一瞬間的風情是一種錯覺。
定了定神，葉嘯樓淡淡地道：“嗯，你倒是真喜歡雨，走，我們去花廳，那裏看雨別有一種味道。”
杜藍偷偷地瞟了一眼再次回到葉嘯樓腰間的血玉佩，幾乎是歎息著回答：“是，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