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柳葉開道
可是,杜藍走了沒多久,便發現自己真是大錯特錯了。當她第三次落腳在同一棵楊柳的樹影裏時,立刻警覺起來——這葉府裏的建築和花木,竟然是按照一定的五行八卦陣法布置的,難怪她原來幾次夜闖,還沒找到正門就被那些護院發現形跡。同時,她也明白了為何葉府外圍守衛森嚴,府內卻防守稀鬆——有這些陣法守護,常人哪兒找得到方向?
“千萬別碰到死門才好,也不知有機關沒有?”杜藍飛身躍上樹頂,一雙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中竟然閃著貓兒眼般淡淡的綠光,仔細打量了一番周圍的建築和樹木後,她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三才?五行?坎離?水火……”杜藍低頭沉思,臉上漸漸現出沮喪的神情:“這到底是三才陣還是五行陣呀?唉,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好好跟爺爺學習陣法了。”
杜齊這個神偷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不僅輕功和偷術精湛,機關和五行也是大行家。可是杜藍卻偏愛輕功和機關,對五行陣法卻沒多大興趣。原來她總覺得,又不是領兵打仗,學那些個乏味的東西做什麽。如今,麵對葉府按陣法布置的庭院,她學了半吊子的陣法知識顯然不夠用了。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葉嘯樓所居的內院也有陣法布置的,隻是因為有孫大娘先把道全給她指明了,她自己陣法造詣又不深,竟然一直未曾察覺。
“哎呀,現在可怎麽辦才好?”杜藍坐在枝椏間,透過枝葉的縫隙,呆呆地望著天上的明月發呆。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偷不偷東西的問題,而是她怎麽才能離開這個一直讓她繞圈子的迷宮,順利回到自己的住所。
天,要是明天早上還走不出去,被孫大娘發現我在這裏,那可慘了!到時,我該以蒙麵小偷的打扮還是以藍兒的打扮和她照麵呢?杜藍想起氣息內斂的紅杏和莫測高深的孫大娘,有些害怕地皺起眉頭,手悄悄地伸入懷中,摸了摸懷裏的幾樣小巧事物,又伸到腰間捏了捏,便輕輕地哼道:“哼,她再厲害本姑娘也不怕,我就不信,有這些東西在,你還抓得住本姑娘。”
可是,沒過一會兒,她又苦惱地搖頭:“不行,就算闖出去了,再進來怕是千難萬難。到時再想盜玉佩,怕就沒機會了。”
自己誇下了海口,生病的爺爺又殷切地盼著她回去。杜藍突然發現,在以往十七年的人生中,她還從來沒有這麽頭痛過。
坐以待斃不是杜藍的性格,她隻沮喪了一會兒,便又兩眼發亮地跳下樹來,哼哼道:“便是龍潭虎穴,本姑娘也要闖它一闖。現在我走一處作一處標記,就不信還走不出這裏。”
擦了一把柳葉,杜藍的手上像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把小刀來,將柳葉疊在一起,輕輕地在邊緣切下一個小口,她再次飛身掠起,小心翼翼地計算著陣形,每到一個轉折處,都輕輕地撒下一片樹葉。
若是旁人,要在夜裏看清地上一片細細的柳葉當然有些難度,但於杜藍來說,這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別說是柳葉,就是她在上麵所做的細小標記,她也能一眼看清。從小接受暗室訓練,還天天用藥水敷眼,使得杜藍的眼睛在黑暗中視物如同白晝。
走走停停,小心地避開可能有機關的死門,繞開走過的道路,杜藍終於沒再回到那棵楊柳樹下,卻是靠近了兩棟小樓。
眼前的兩棟小樓相鄰而建,一棟樓前的匾額上寫著“飛花池”,另一棟樓前卻寫著“聽風閣”。
“嘻嘻,原來是那兩個小娃娃住的地方。”杜藍的眼睛微眯成彎月的形狀:“嗯,上去瞧瞧兩個娃娃,看睡覺乖不乖。”
杜藍首先輕飄飄地上了“飛花池”。這“飛花池”和“聽風閣”與葉嘯樓所住的“戲月樓”結構很相似。隻不是,原本是花廳的大屋,卻擺了一地的竹球、燈籠、風箏、布偶等物,想來是小池玩耍的地方。
可是,當杜藍仔細地聽了聽,又悄悄地查探了一遍,卻發現這樓裏除了兩個婆子,竟然沒有小池的身影。
“咦?那小丫頭呢?”杜藍眼珠子一轉,又往“聽風閣”躍過去,如一隻暗夜的黑蝶般停在聽風閣的欄杆邊。
靜靜地聽了聽動靜後,杜藍便知道,左右兩邊的廂房,都分別睡有兩人。但右邊的呼吸聲沉而濁,還帶著鼾聲和囈語,顯然是兩個老媽子。於是,她輕輕地飄向左邊的那間屋子。
無聲無息地挑開窗戶,杜藍閃身進了房,隻一看,麵巾外露出的雙眼便又笑成了月芽兒。
隻見小池和小閣睡在同一張大床上。兩人都穿著大紅的肚兜和綠綢短褲,兩床小小的錦被卻是掉在床前的地上。小池摟著小閣的胖胳膊,圓圓的臉蛋也擱在小閣的手臂上,睡得分外香甜。而小閣,卻像個稱職的哥哥似的,另一隻胳膊摟著小池,發出輕微的鼾聲——隻是,有一條藕似的胖腿兒,卻毫不客氣地也壓在了小池身上。
杜藍走到床邊,輕輕地將小閣的腿從小池身上扳下來,又撿起地上的小被子給兩人蓋上,微笑著看了兩張包子臉一會兒,轉身欲走,卻又回過身來,在小閣臉上輕輕一擰,低聲道:“壞小子,你給的什麽破消息,可把姐姐害慘了!”
自顧笑了一回,杜藍輕輕地躍出窗外,將窗戶關好,手鐲上的細刺探進窗縫,竟然從外麵將裏麵的窗栓扣好,這才輕輕地飛下“聽風閣”,繼續尋找回內院的道路。
有柳葉作記,再加上杜藍的半吊子陣法造詣,一刻鍾後,她竟然順利地走出了中院。看見前麵熟悉的樹木和房屋,杜藍高興地一個旋身,飛上路旁的一棵大樹。坐在枝椏間,杜藍悠閑地望著天上的明月,微笑道:“可算出來了,且讓我先賞賞月再回去。”
“這女娃娃真有意思,挺機靈的。”隔著杜藍所坐的大樹約有二百米的地方,另一棵枝繁葉茂的樹木間,一個低沉的聲音以微不可聞的音量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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