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童玉女
一轉眼，杜藍入葉府當丫鬟已經有近十天了。這十天裏，她每天早晨照例陪著孫大娘去給不同的姑娘送湯藥。對綺紅和蝶舞這兩位從青樓接回來的歌妓和葉嘯樓房中的三名侍妾——琴心，玉箋、凝香也漸漸熟悉起來。
同時，杜藍還觀察到，葉嘯樓房中，果然有幾處暗格，且正在那花廳之內。杜藍想要夜間查探一番，無奈葉嘯樓夜夜笙歌，讓她沒有下手的機會，隻能靜候良機。
這一日，杜藍照例隨著孫大娘去葉嘯樓的寢樓送湯藥。今日喝湯藥的是綺紅，最近這幾日，十有八九都是綺紅和蝶舞為葉嘯樓暖床，綺紅甚至比蝶舞更受寵。如今，綺紅已經能淡然地接過湯藥自己喝下，杜藍卻越看越覺得她可憐。
下午，杜藍睡到未時末才起，淡淡梳洗後走出門來，卻見鳴鳳匆匆地跑來道：“藍兒，孫大娘讓你去她房裏一趟。”
“我知道了。”杜藍轉身來到孫大娘的房前，房門大開著，孫大娘正端坐房中，紅杏垂手立在孫大娘身側。
“孫大娘，您找藍兒何事？”杜藍進得屋來，對著孫大娘微微行了個禮。
要知這孫大娘乃是葉嘯樓所居內院的管家，丫鬟都歸她管。就算是琴心、玉箋等侍妾身份的丫鬟，也不敢在孫大娘麵前造次。而且杜藍早已發現孫大娘和紅杏都身具不弱的武功，自然更是處處小心，生怕露出破綻來被她們察覺。
孫大娘沉著臉，淡淡地問：“藍兒，今天早上我們去少爺樓裏送藥時，你可有發現什麽異常？”
“沒有呀，不就和往常一樣嗎？”杜藍疑惑地問，心裏卻暗忖：“難道出了什麽事？”
孫大娘又問：“湯藥是你一路捧著的，你沒往裏麵加什麽東西吧？”
“孫大娘，您這是什麽意思？藍兒自進府以來，凡事謹守本份，怎麽會背著您搞什麽小動作？藍兒捧著藥碗時，目不斜視，從來不曾往裏麵加東西。您要不信，問問紅杏便知。”杜藍不卑不亢地回答，目光坦然地直視著孫大娘。
孫大娘與杜藍對視片刻，發現杜藍的眼神純潔而坦然，終於歎氣道：“沒事了，你快去侍候少爺吧。”
“是。”杜藍微微欠身，退出房來，徑直往書房而去。到了書房，略作清掃，鋪開宣紙，潤筆研墨，一切便已準備就緒。
樓下的大門傳來“吱呀”一聲響，有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杜藍微微皺眉，因為這進來的雖然也是兩個人，但聽著既不像葉嘯樓的腳步聲，也不像是葉慶的。平日裏書房並無旁人來，這會是誰？
樓下那人並未上樓，而是在樓下停住了腳步，接著響起“悉悉索索”的翻書聲。
難道有小偷？大白天的敢到葉府行竊，這膽子可真夠大的！杜藍嘴角輕輕勾起，身體輕飄飄地貼著牆飛下樓梯，悄悄地往藏書室中看去。可是當她看到這所謂的小偷時，卻不由得驚訝地睜大了眼——兩個胖嘟嘟的小娃娃正踮起腳尖想夠到書架上方的一本書。
這兩個小娃娃一般高矮，穿著同樣的白底繡金邊的衣服。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一人頭上紮著小辮，另一人頭上卻束著一個小小的金冠。
杜藍進葉府之前，早已打聽明白葉府的一些基本情況，所以此時她一看便知，這兩個小娃娃定然是葉府的二少爺和三小姐。
“咳，請問二少爺和三小姐要看哪本書？吩咐藍兒拿下來便是。”杜藍輕咳了一聲，緩步走上前來。
兩個小娃娃突然聽到背後有人說話，梳小辮的那位嚇得跳了起來，一頭撞在紮金冠的娃娃身上。而此時，紮金冠的娃娃剛好抓著了那本書的一角，被這麽一撞之下，頓時立足不穩地向旁邊摔倒，不僅將手中捏著的那本書拖了下來，連帶著和那書相鄰的幾本書也跟著“嘩啦啦”地掉下來，全紮在那梳小辮娃娃的頭上。
“哎喲！”
“啊嗚——好痛呀！”
梳小辮的娃娃蹲下抱頭，紮金冠的娃娃躺在地上揉屁股，兩人齊聲哀叫。
杜藍看得好笑，上前撿起地上的書放回書架上，一手一個將兩個娃娃拉了起來。
紮金冠的娃娃飛快地將手中的書藏到身後，抬眼望了望杜藍，板起一張粉妝玉砌的包子臉，老氣橫秋地道：“你是何人？本少爺以前怎麽沒見過你？玉箋呢？”
杜藍尚未答話，那紮小辮的包子臉小姑娘已經快嘴地搶著道：“小閣，你真笨，玉箋不是被大哥收房裏去了嗎？這丫頭肯定是新來的唄。”
小閣白了那紮小辮的小姑娘一眼，繼續老成地哼道：“小池，不用你多嘴我也知道。本少爺隻是想看看這丫頭懂不懂規矩。”
兩個小娃娃隻有七八歲，兩張一模一樣的圓臉蛋紅撲撲的，臉頰上都生著一對淺淺的酒窩，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粉嫩嫩的小嘴輕輕地嘟著，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杜藍勾了勾嘴角，笑道：“我叫藍兒，是新來的磨墨丫鬟。剛才讓二少爺和三小姐受驚了，真是對不住。”
“藍兒，那不怪你，都怪小閣，砸到我的頭那些書都是他拖下來的。”小池氣鼓鼓地指控小閣。
小閣沒好氣地翻了翻眼道：“你要是不撞我，我會把書拉到地上嗎？”
小池嘟嘴道：“人家又不是故意要撞你的，人家被嚇了一跳嘛。”
“這就對了，”小閣伸出一隻手正了正頭頂的金冠，板起臉對杜藍道：“都怪你這丫頭不識規矩。誰讓你突然冒出來說話的？”
杜藍見兩個娃娃扯了半天又扯回了自己身上，淡然一笑道：“二少爺，藍兒負責在這裏打掃和伺候大少爺讀書，理應在這裏出現。倒是二少爺，你手中拿的是一本什麽書呀？要不要藍兒讀給你聽？”
“不，不，不，不用了。”小閣突然臉上泛紅，說話也結巴起來。手更往後背了背，還悄悄地退了一步。
小池拍手笑道：“小閣，我就說別到大哥這裏來偷書看嘛，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嘻嘻……”
小閣恨恨地望了小池一眼，嘟嘴道：“哼，我們倆是一起來的，書是我們一起拿的。如果大哥知道了，也不會單罰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