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作繭自縛

如果有人認為豬八戒的妹妹長得很可愛的話,那絕對是對遺傳學的一種挑釁,可如果她的誌趣、思想、聰慧一如海風,那麽我寧願相信她是美麗的……

當翹首企盼變成了一種煎熬,當她寄來的文字讓我神魂顛倒,當不經意間常常勾勒她的笑,當她的不快變成了我的苦惱,我開始明白到,她已經成為我生活中的必要。

蜘蛛它會不會笨到陷進自己所布的網?

答案是肯定的——倒也不是因為蜘蛛夠笨,而是由於它在布網的同時,也已經把自己網在了中央——而我,就是這樣一隻蜘蛛……

我這隻作繭自縛的笨蜘蛛已經被海風製約了,她每周兩封的來信左右著我的情緒,而按時給她回信,也已經成為了我的一種習慣——噢,不,應該是一種生活……

這種生活雖然十分甜蜜,但卻不太真實——也許是因為她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沒有任何的交集,而使我有一種霧裏看花的朦朧感吧,所以,我常常覺得海風並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中。

我開始很想認識現實世界中真實的海風,但又害怕將“霧裏看花”的霧撤去後,卻發現原來這朵花並不美麗,又或者花雖然很美,但卻已經插在牛糞上了。

出於這種心情,我想見她卻又不敢見她——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大概是由於海風已經在我心裏烙下了一個無比美好的形象,而我非常害怕現實中的她會把這一份美好打翻……

終於有一天,抱著必死的決心,鼓足十二分的勇氣,我開始在信中暗示想和她見麵的願望,然而,她卻和我打起了太極拳——不是故作不知就是答非所問。

我說:“我想你笑起來一定會讓人暈倒而撞壞頭部——這就是所謂的‘顛倒眾生’,然而我卻無緣領教,你說我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覺得可惜?”

彼曰:“知道韓紅嗎?人家說我和她長的有點象耶,不如你去買張她的照片,然後加以想象,就可以得到我顛倒眾生的笑臉了。”

讀海風的這封來信時,我正巧在吃飯,看到這裏不禁噴飯如雨,更兼心驚肉跳、驚疑不定——海風長的像韓紅?不是吧!?

那天我突然覺得學校食堂裏的大媽煮的菜真的越來越難吃了……

自從海風半真半假地告訴我她長得像韓紅後,我每每做夢都有被嚇到,但我實在不甘心,因為我真的很難把韓紅和她聯係在一起——正如我至今還不能相信是韓紅唱出了那麽好聽的歌一樣,於是我開始不斷地在信裏“刺探軍情”,期望能從她的身高體重或者“三圍”中看出一點端倪。

可惜她的口風甚緊,簡直就是江姐重生、劉胡蘭再世,無論我軟磨、硬泡,或者誘騙、恫嚇,她都無動於衷。

雖然不甘心,但她既然不願讓我知道她的長相,我也無計可施——其實,我又何嚐不擔心海風的外表會把我嚇到,而讓我從此不再相信所有愛情故事中的完美呢?

與其被迫接受一個殘酷的現實,不如陶醉在美好的幻想中不要清醒的好——要知道,在我們每個人的心目中都有一個最完美的人存在著,一般,我們稱她(他)為“夢中情人”,至於這個人是否存在於現實生活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和她依舊勤於通信,似乎我們總有談不完的話題,給她寫信,我從來都沒有“詞窮”的感覺,總是自然而然地寫下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而且,我覺得自己有了很大的轉變,變得不再會花言巧語、口不應心——因為我讚美海風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心聲……

英語課的鈴聲又一次敲響,“猩爺”西裝革履、“龍行虎步”地走進教室,然後用手撫了撫頭頂稀稀拉拉的幾根獨苗,再咳嗽一聲裝出三分莊重,最後麵對著全班鼎沸皺起了眉頭:“Keepquiet!It’stimeforclass!”

語音未落卻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原來“猩爺”褲子前麵蓬門大開的事實,早就成了全班注目的焦點。

“猩爺”的這種“驚人之舉”也已經屢見不鮮,因此他內褲的顏色再怎麽鮮豔,我都沒有把早上吃的牛奶吐出來送給他當見麵禮,隻不過胃酸和牛奶的化學反應,卻讓我覺得有一點腸胃不適。

海風今天的來信倒是滿特別的——閑雜字等全免,一張信紙上就寫了一首詩:

“深夜輾轉難成眠,心憂學業舉維艱。

起身落座台燈前,欲書情懷已忘言。

埋首苦學十餘載,辛辛苦苦何日甜?

前程茫茫雲中探,何時方能見青天?

自覺處境似黑夜,沒有星光路難見。”

詩是好詩,隻可惜太過消極,我略加思索,在那首詩下麵續上:

“前程豈能雲中探,當必抓在手指間。

黑夜自會東方白,管它是否陰晴天。

花蕾未開知何樣,汗水灌溉碩果還。

今日一時落人後,他朝必可在人前。

後來居上古有之,何須哀歎行路難?”

接著,把這首詩放回信封,重新糊好後再在信封封麵寫上“查無此人”四個大字——如此投回信箱,我豈不是可以省下一張郵票錢了?

要知道,發揚“艱苦樸素”的革命好傳統,我可是一向不落人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