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重遇海風
“你知道嗎？原來人也是會像花草一樣枯萎的……”方凝遠看著我，語氣淒苦地說道，“自從詩韻失去視力之後，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幾次我去看她，都會發現她在一個人躲起來哭……於是我很努力地逗她開心，可是我總是失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慢慢消沉、漸漸枯萎……她和我在一起的時侯，提起最多的，就是你——也隻有當她提起你的時候，她的臉上才會有神采……所以，盡管詩韻不想讓你知道她失去視力的事實，我還是用盡方法找到了你——因為我知道，能讓詩韻重新露出笑容的，除了你沒有別人……”
“‘海風’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嗎？她就這樣一直看不見東西了？”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我有點失魂落魄，胸口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一般，就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她不是看不見，而是看不清任何東西……其實如果能進行眼角膜移植手術的話，她的視力還是可以恢複的——可是談何容易啊，”方凝遠歎了口氣，“我們國家願意在死後捐出自己器官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我想見她。”我抬起頭，堅定地說。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
沒有多耽擱一分鍾，我隨著方凝遠來到了“海風”的家。
“海風”的媽媽是一位很有涵養、很親切的女士，她聽說我是“海風”的朋友，特地來看望她，就很熱情地接待了我——隻是她看我時異樣的眼神，多少讓我覺得有點尷尬。
站在“海風”的房門前時，我的心髒不爭氣地越跳越快，想到讓我相思了近6個月的“海風”就在門的另一邊，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循環加速了許多——而一想到“海風”所遭受的厄運，又讓我不禁一陣心疼。
當門打開的時候，我甚至還沒有做好再見“海風”的思想準備，然而一看到她那張讓我朝思暮想、消瘦了許多的臉時，我就再也移不開雙眼了……
如果說以前的“海風”讓我情不自禁的癡愛的話，那麽現在的“海風”則讓我不由自主的憐惜……她少了幾分以前的光彩照人，卻多了幾許嬌柔清秀，一頭長發挽成了馬尾，讓好看的輪廓顯露分明，整個人看上去秀美非常——隻是她那眼帶朦朧的雙目，卻讓我有一種心痛欲碎的感覺……
“是凝遠哥哥嗎？”“海風”睜大著眼睛看著我，臉上的神情讓我有點想哭。
方凝遠很識相地拉著“海風”的媽媽悄悄離開，讓我有了和“海風”獨處的機會——原本我以為見到“海風”後我會有很多很多話要對她說，可是現在真正麵對著“海風”，我卻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良久，才迸出一句：
“海風，是我……”
聽到我的聲音，“海風”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住了，朦朧的雙眼漸漸溢出淚水，驀地轉過身，語帶慌張地道：
“你……你來幹什麽？那天……那天我不是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嗎？”
“海風，你騙得我好苦啊……方凝遠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和我說了……”看著“海風”的背影，我忍不住走上去把她摟在了懷裏，“海風，我好想你……”
我明顯的感到懷裏的玉人顫抖了一下，她輕輕掙了掙，最終卻軟到在我的堅決下：
“破浪，你不該來的……”
“我想你。”
“破浪，你會後悔的……”
“我想你。”
“破浪，你……”
“我想你！”嗅著海風發間的清香，我有一種如墜夢中的感覺，情不自禁地愈抱愈緊，生怕再一次失去懷裏的人兒，“知道嗎？沒有你的世界我才會後悔……海風啊，你說過你怕黑的，可是你忘記了——我也說過，隻要我看得見光明，我就不會留你一個人處身黑暗裏……”
“破浪……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我的眼睛……我現在什麽東西都看不清楚了……所有東西在我眼裏都是一團模糊……就像剛才——明明你站在我眼前，我也看不清你……這樣的一個女孩在你的身邊，是不會帶給你快樂的……能給你的，隻能是拖累……”
“你錯了，海風，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擁有快樂的權利——少了你，你以為我還會快樂得起來嗎？你知道在那段沒有你的日子裏，我做的最多的事情是什麽嗎？那就是對你的思念……海風，沒有你，我不行……”
俗話說“男兒流血不流淚”，所以盡管眼睛裏產生了某種化學反應，從而造成PH值小於7而酸楚難耐——然而我還是竭力克製，堅決不讓眼睛漲潮。
海風沒有再說話，隻是止不住的落淚，我將她轉過身，伸手為她拭去眼淚：
“我這一生，都再也不想看到你哭泣了，海風，你都不知道——看你流淚是多少讓人難受的一件事……多笑笑吧，要知道，你的笑容是最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自從我看不見東西後，我就笑不出來了……”
海風神情哀怨，盈眶的眼淚讓人格外心疼：
“海風，不是說隻要進行眼角膜移植手術，你還是能恢複視力的嗎？不要現在就灰心……你一定可以重新看清楚這個世界的……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大不了我捐你一個眼角膜，咱們一人一隻眼睛，正好一對……”
“誰和你是一對啊……”海風的臉上浮起紅雲，卻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似笑非笑地道，“你真的願意把自己的眼角膜給我？如果要捐的話，我不要一個，我兩個都要！”
“啊？那我豈不是瞎了？”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果然，海風聽到那個“瞎”字，神情一變，表情頓時悲傷了許多，想是聯想到了自己，我心中一慌，忙不迭地道，“那我也捐！不過……海風啊……到時候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傻瓜……”海風終於笑了出來，“我是騙你的，就算你真要捐，我也不會要的——而且，法律有規定，活人是不可以捐獻眼角膜的……不過聽你那麽說，我很高興……”
“你終於笑了，海風，你終於笑了……就應該是這樣的，海風你就應該是永遠快快樂樂、笑口常開的，知道嗎？你笑起來真的好美……”我看著海風，很認真地說道，“海風，答應我，讓我永遠牽著你的手，好嗎？你以後永遠不會是一個人……我牽住了你的手，就永遠不會鬆開……”
“真的不要緊嗎？牽住我的手，你就要做我的眼睛，很累的……我想，你會失去很多的……”
“隻要牽著你的手，我不會在乎失去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