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不速之客

決心忘記“海風”之後,我有意識地和程雪親近起來,除了平時的短信聯係,偶爾也會約她出去逛逛公園、看看電影什麽的——不過,雖然她一般都會答應出來,但總會帶上她的一個要好的同學做電燈泡,想來多少對我還是有那麽點提防的。

程雪和“海風”一樣,都是愛笑的女孩子——隻不過,程雪笑起來比較含蓄,往往隻是抿嘴淺笑,很難得才會看到她開懷展顏的樣子;而海風則不同,她笑起來總是非常燦爛,笑容有很強的感染力,會讓看到她笑的人也不由地心情愉悅起來……

很多人都喜歡用花來形容女孩子——雖然俗,可是的確貼切,可惜本人對花花草草知之甚少,不過如果硬要我用兩種花去形容程雪和“海風”的話,那麽我覺得“海風”應該猶如一株粉紅色的桃花般豔麗如火、璀璨奪目,會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被她燦爛的笑容吸引而不可自拔;而程雪呢?她則如一朵淡雅無比的潔白梨花,淳樸中透著一股高雅,讓人忍不住想要努力維護住這份恬然的美麗。

隨著和程雪的關係越來越親密,我想起“海風”的次數卻並沒有變得越來越少——每次不經意地偶然想起她時,依舊還是忍不住心中疼痛……無可否認,和程雪在一起時我應該是開心的,可是我卻沒有以前和“海風”在一起時,那種甜蜜溫馨的感覺——和程雪在一起,我隻是感到快樂,而和“海風”在一起時,我以為我找到了“幸福”……

毫無疑問,在一個再挑剔的男人眼裏,程雪都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可是我卻驚訝地發現,有時候想讓自己愛上一個美女,竟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知道,我那顆遺失在“海風”身上的心,還沒有找回來……

每個雙休日我都會回家,由於高考結束之後我父母就給我買了台電腦,所以我在家的時候一般都在網上呆著——每次打開QQ,我都會有點迫不及待地看看“海風”在不在線,然而,“海風”的那個海豚頭像卻沒有一次是亮著的……我想,也許她已經棄用了這個QQ號了吧……

愛,就用盡全部的心;訣,就斷去所有的情——這就是她的風格。

碰不到“海風”,我卻常常碰到程雪,自從加了她的QQ後,每個雙休日在家上網的時候,我幾乎都會碰到她,然後我們就會東拉西扯地聊天,有時候一聊就是一個下午。

我和“海風”越離越遠,和程雪越走越近——當我以為“海風”將徹底地從我的世界中消失,隻能存在於我的記憶中時,卻發生了一件一下子改變了這種狀況的事情——

“海風”的“凝遠哥哥”突然來到我的學校裏找上了我。

當我看到眼前那個高高瘦瘦、皮膚白淨得一如女生的方凝遠攔在我麵前時,我心底的一股怒火一下子竄跳了出來——

他來找我幹嗎?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來看看我這個失敗者現在過的怎麽樣?來向我炫耀嗎?用胸口的校徽來嘲笑我?

我覺得方凝遠清秀的五官看上去真他媽惡心,我努力保持修養,壓抑著拳頭想親吻他高挺鼻子的衝動,權當沒有看到他,依舊朝前走——在將將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這小子竟伸手攔住了我。

猶如一滴水落在了燒開了的油裏,我出離憤怒,早握成拳的手狠命地向方凝遠的臉上揮了過去——

“想知道李詩韻現在的情況嗎?”

平淡的一句話,讓我的拳頭停在了離方凝遠的臉不足1厘米的地方——李詩韻?“海風”……

我們學校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個還算不錯的食堂了——除了裏麵的食物實在太難吃之外,基本上沒有別的缺點……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我和方凝遠麵對麵坐著,然後我靜靜地等待著他從嘴吐露出有關“海風”的文字。

“我來找你,也許是我這一身最錯誤的決定,”方凝遠白皙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可是沒有辦法,我別無選擇……”

“有屁快放吧,我想聽的是關於‘海風’的事情。”

“我實在不明白,詩韻怎麽會喜歡上你?”方凝遠瞥了我不屑的一眼,“不管在哪方麵,我相信我都比你強。”

“哼,她不是已經選擇了你這個書呆子嗎?別廢話了,說些我想聽的吧。”我冷冷地看著他,語氣不陰不陽。

“你錯了,詩韻沒有選擇我,”方凝遠苦笑著,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那天在海邊,我隻是配合她演了一場戲。”

“什麽?”方凝遠的聲音不高,聽在我耳朵裏卻像是一聲炸雷,讓我有一種從夢中驚醒卻猶有幾分渾噩,隱隱間,我更是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究竟是怎麽回事?告訴我!”

“‘單純皰疹角膜炎’——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靠,我又不學醫,怎麽會知道!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問的是‘海風’,你和我說這個幹嗎?”

“因為詩韻的眼睛患上了這種病,”方凝遠的聲音分外低沉,卻讓我無比震驚,“詩韻2年前患過一次這種病,不過由於治療及時,所以痊愈了。可是這個病具有很強的複發性,很不幸地,半年前,它複發了。”

“這是什麽病?有什麽後果?”我努力保持鎮靜,心底裏不祥的感覺卻越來越濃。

“這是一種病毒性感染眼疾,是世界上最主要的致盲性眼病之一。”

“致盲性眼病?”我失控地站起來,俯身抓住方凝遠的衣領,“‘海風’她怎麽了?她到底怎麽了?她現在在哪裏?快說!”我拚命地搖晃著方凝遠,心亂如麻、方寸大亂,這幾個月來對“海風”的思念與怨恨,剎那間全部化作了焦慮與彷徨。

“詩韻她——”方凝遠滿臉哀傷,鏡片後的眼睛裏充斥著心痛和憐憫,“失明了……”

“什麽?”我如遭電殛,頓時呆在當地,良久,失魂落魄般坐回座位,“她怎麽會失明了呢?怎麽會?”

“差不多在半年前——也就是她和你分手前的3個星期,她的‘單純皰疹角膜炎’複發了,雖然經過半個月的住院治療,終於控製住了角膜炎,但是由於治療這種病的手術和藥物副作用很大,會造成對眼角膜的損傷,從而形成角膜瘢痕,對視力大有影響……詩韻先前病發過一次,而那次治療已經對眼角膜造成了一定的損害,再加上這第二次的複發比前一次更嚴重,雖然最終控製住了炎症,卻使得角膜瘢痕擴大,從而視力幾近於零……”方凝遠輕輕地陳述著,聲音裏充滿著哀傷,“她出院後,因為不想讓你知道她失明了,所以就求我和她演了那天海邊的那場戲。”

“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我抬起失神的雙目怔怔地盯著方凝遠,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為什麽直到現在才告訴我!”

“因為我也愛她!”方凝遠直視著我,擲地有聲地道,“我比你更早認識她,也更早愛上她,我不知道你從哪兒來的,也不知道你用什麽手段騙取了她的心,我隻知道我很討厭你!其實,我很樂意你們倆能分開!”

“那你今天為什麽又跑來告訴我呢?”

方凝遠默不作聲了好一會,良久才露出一個既心痛又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

“同樣因為——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