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將軍

鄔軍南朝著沈薇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一大漢揮舞這手中利劍,生生將身邊妖魔迫開。

沈薇未曾看到鄔軍南的臉色一變,徑自說道:“此人名叫裴江,也是個頗為厲害的角色了。我家鄭哥……便是被這群人害死的!我沈薇曾經發誓,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鄔軍南似乎完全聽不到她後來說的話,隻見他輕夾馬腹,催馬上前,朗聲說道:“裴將軍……別來無恙啊。這麽多年來,為兄可想你想得緊!”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可足以讓蘇離弦等人聽個清楚。

裴江身形一滯,整個人都似乎變得僵硬起來。

鄔軍南看著他深陷殺場無法抽身的樣子,頓時覺得歡喜非常,但裴江不能死,他已經找了這個人那麽多年了,怎能容他輕易喪命?

“鄔軍南,你不要欺人太甚!”裴江心中有氣,一劍將妖魔的頭顱斬下,任憑那鮮血噴灑在臉上,竟是沒有絲毫反映。

蘇離弦愣在一旁,心裏閃過無數念頭。

如果裴江真如鄔軍南所言曾經在朝為將,怎麽從來沒人告訴過他?怪不得他小的時候學習兵法之時,裴教頭總能在他困惑不已之時加以提點,每每如此,便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他隱約覺得事情恐怕沒有表麵上看起來如此簡單,他想要盡快問個清楚,可現在並不是時候,蘇離弦心中明白。

他低頭看了看還在昏迷的程非煙,眼睛裏流露出一抹濃濃的擔憂。

“裴將軍,聖上每每想起將軍你,未嚐不歎息痛恨於當年之事。每次聖上和愚兄提起賢弟,總是慨歎不已。聖上總說‘裴江是百年難遇的將才,如果我朝有他鎮守邊界,定能多換幾年安生日子。’兄弟你看看,聖上可沒有一日忘了你啊!”鄔軍南在一旁不緊不慢的說著。他這一言,一是借機拉攏裴江,二來,倘若這人仍是不賞臉,他也就順便分散此人注意力,以便他飼養的妖魔能借機撲殺裴江。

隻見裴江臉色一沉,手下發狠,連斬兩隻妖魔,口中隻是冷言說了四個字:“亂臣賊子!”

“哈哈哈,好一個‘亂臣賊子’!好你個裴江!”鄔軍南冷眸一眯,高聲說道:“給我殺!”

便見無數士兵一擁而上,竟是將裴江等人團團圍住。

“那就讓鄔某再見識一次裴將軍一人斬殺敵軍三百的氣概吧!”鄔軍南退後數步,將場地讓給手下一幹將領,高聲命令道:“誰能將此人生擒,我定當奏明聖上,為他加官進爵!”

此言一出,眾士兵嘩然。

傅離悠啐了一口,高聲喝道:“呸!老子管你是什麽勞什子將軍!如此看來,你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家那個聖上,也定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蘇離弦見鄔家軍已經將他幾人團團圍住,場外各門派高手也是連忙出手迎接不暇,心下焦急萬分。

隻聽他忽然高聲喊道:“眾高手且聽蘇某一言,大敵當前,我們隻能聯手抗敵,方有一線生機。暫且放下門第之別,才是上上之策!”

蘇離弦心中明了,倘若自己出聲,定然會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來,搞不好還會惹來殺身之禍。然而情況緊急,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鄔軍南斜眼看向蘇離弦,心中一狠,暗自想道:這蘇離弦,當真礙眼得很。

八大世家弟子定然會聽蘇離弦調遣,可那邪派眾高手則不然。

隻見他們抗敵之餘,皆是麵麵相覷,心中仍舊有所忌憚。

天魔教與霍家幫的領軍人物仍被困在劍塚之中,一時間無人決策。

便聽萬鬼堂的護法揚聲喝道:“若想讓我們聽命於你,先給我們把尹家的小賤人殺了再說!”

尹無塵聽罷此言,強壓著心中怒火,揚聲說道:“尹氏弟子聽令!布陣!”言罷,便見眾尹氏子弟紛紛念起咒文,退到其餘七世家子弟身後。等到咒文一出,這些妖魔便也不足為懼了。

天魔教不知道是誰低聲說道:“公子離弦身邊那緋衣女子曾幫二爺度難,二爺本是對她禮待有佳。你我皆是二爺提拔從修羅界中提拔上來的,二爺的恩人,便是我們的恩人!今日一事自當配合公子離弦調遣,待到敵人盡退之後,再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怨便是了。各位意下如何?”

各天魔教眾心中了然,早已有了默契。隻見他們憑借自身身法和速度優勢,已經斬殺數人,退到公子離弦身側。

蘇離弦見狀忍不住偏頭看向非兒,心中仍是感歎一片:“非兒啊非兒,你到底與那玉麵修羅有何關聯?莫不是連我都要瞞著不成?”

鄔軍南麵色一沉,顯然已是動了殺機。世人傳聞公子離弦是乃不世出的人才,不僅熟讀諸子百家,更是通曉兵法,專擅奇門術數。如今他能在此處見到公子離弦,雖起愛才之心,但大局當前,倘若著公子離弦會阻礙到他們此次行動,他就必定要先將此人除去,以絕後患。

那魔教眾人皆是心高氣傲之輩,“公子離弦”之名雖然響亮,在他們眼裏也不過隻是一介窮酸,能有何本事?煞血盟及萬鬼堂眾人對於聯手之事不做考慮,單槍匹馬,也是殺了個痛快。

即使隻有天魔教及其他邪派高手數人歸服,也已是大大出乎蘇離弦的預料。

兵法常言,“兵貴精而不貴多,是以上兵伐謀”。蘇離弦正事因為心知此意,這才明白我方人手的優勢在哪裏。

大略估算一番,那鄔家軍必已超過千人之勢,而己方僅有各派高手不足百人,是以每人以一當十猶為吃力,更何況還有數十妖魔在旁虎視眈眈。

裴江此時見蘇離弦調派眾人,運籌帷幄,心中大感安慰。這些年蘇離弦於瀚墨軒當真學了不少東西。也許用不了多時,他便可以得償夙願,興複大業,以告主上在天之靈。

蘇離弦用最短的時間謀劃一番,心中也是閃過萬般計策。可畢竟他們的機會便隻有這一次,不得不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現下己方有尹氏子弟十餘人,另七大世家子弟六十餘人,天魔教以及其他邪派高手三十約人,另外那萬鬼堂等邪派高手加起來三十餘人。他們這些人連日爭鬥,皆是有所疲敝。連日來魔教各派追殺他一行人,步步分散,逐一擊破,慢慢削減之間,正派人士折損了大半人,而那魔教眾屬也決計好不到哪裏去,眼下便是兩敗俱傷。那鄔軍南已是占盡了天時地利,勝券在握。

鄔軍南沉聲說道:“裴江,倘若你能將風華神劍的下落告訴我,興許本將軍還會放你一馬。”

裴江冷哼一聲,說道:“天帝設八方劍魂鎮守八方天下,擇能者為王。當年九王焱琦那狗賊不念兄弟情分,動用大批妖魔直殺入宮中將主上逼死!這個仇……裴江可一直記在心中,片刻不敢遺忘!你怎知那風華神劍不是因九王不仁而被天帝收回去的?你現在向我索要神劍,就不覺得可笑至極嗎?”

鄔軍南怪笑一聲說道:“既然裴將軍如此不合作,鄔某也隻能將裴將軍送到先帝那裏,然後在將你平生所到之處一一搜查了。”

裴江臉色一變,破口大罵道:“鄔軍南,你個亂臣賊子!卑鄙小人!日後定然不得好死!”

鄔軍南朗笑一聲道:“好!本將軍就要看看到底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他頓了頓,忽然語調一變,帶著某種淡淡的恨意說道:“裴江,你我鬥了這麽多年,可明明是我勝了,為何我總是感覺心中不暢快。你可知倘若你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安寧。”

裴江神色肅穆,了然說道:“鄔軍南,你敗給了你的心魔,你敗給先帝。”

鄔軍南一語不發,似乎在思考裴江所說的話。

就在此時,蘇離弦也想好了對策,暗暗吩咐道:“尹姑娘,以你溫彥嶺尹氏高手之力,可否壓製妖魔動作?”

尹無塵掃視一周,肯定說道:“若有人護法,我輩定能將妖魔盡數殲滅。”說罷,隻見蘇離弦略微點了點頭。

思忖片刻,隻見他朝著天魔教眾人微微拱手說道:“貴教武功以速度力量見長,是以對付那些妖魔而為尹姑娘等人護法的重任蘇某就交給諸位了。”

天魔教眾人看了看眼下局勢,倘若尹無塵等人有心抗敵的話,他們便多了一分勝算。倘若尹氏子弟耍詐,明裏殲敵,實則削減他天魔教勢力的話,他們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到時候先殺了這蘇離弦,再滅她溫彥嶺!

蘇離弦見他們應允,便繼續說道:“並非蘇某瞧不起傅家諸位前輩高人,隻是諸位的金石之術可能遠遠高於武功,是以蘇某請各位暫且留下,其他六門分三路分別突圍。”

“少門主!我們要跟隨你和裴教頭!”

人群中蘇家子弟高聲喊道,一時間群情激奮,熱血衝天。蘇離弦心中一暖,點頭說道:“如此,我蘇家門徒便與蕭家眾高手跟隨我從東南方向突圍,舒家與阮家人數最多,可從正北方向突破,展雷二家則戰西北方向。諸位以為如何?”

傅家眾屬忍不住問道:“請公子明示,需要我等做些什麽?”

蘇離弦輕咳一聲,開口說道:“擒賊先擒王,那鄔軍南無論如何厲害,也難以以一人之力對抗全部傅氏子弟。倘若能殺此人,便如同斷了大軍羽翼一般。到時候軍中無首,肯定亂作一團。”

“我輩定然聽從公子調遣!”

蘇離弦點頭稱謝,旋即又開口說道:“倘若各位能夠安然脫身,便到北泗縣城宜來客棧留下音訊,好讓同伴知曉諸位平安。”

旁人看來,這蘇離弦如此決策不過是合理分配了一下人手,可旁人不知,蘇離弦必定有自己一番考量。

那煞血盟,萬鬼堂眾屬不肯聽從他的調配,亂打一氣,倒也能混淆敵人視聽,讓那些普通士兵亂了陣腳。也是因此,眾人突圍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了。

蘇家子弟既然願意追隨他左右,他也不好將他們調開,而經洛城之圍一役,蕭家元氣大傷,他隻有讓蘇、蕭二家相互照拂,才能盡量平衡兩家勢力。

再者,他見鄔家軍中有一紅衣女子,雖然一看便知她不是軍中人物,可畢竟能在鄔軍南身側獻計謀劃,定然不是常人。那女子好像對雷家恨之入骨,見雷家子弟身死便由為歡喜,見此情狀,他便不可能讓雷氏子弟正麵突破,上前赴死。

幾經思量,蘇離弦雖然知道眼下局麵對己方十分不利,但事已如此,再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雙方對峙之時,竟無一人動作。

那數量龐大的妖魔也像是受到主人約束一般,不曾上前一步。

忽見精芒一閃,縱然天色明亮,也不由得被這劍光映的黯然無色。緊接而來,一道青虹倏然出擊,劃破天際,竟是“叮”的一聲與那精芒相碰撞。

二人乍分又合之間,已經拆了數招。

眾人一瞧,那霍家幫奔雷堂堂主霍驚雷此刻正手持著“天玨神劍”,與蘇家大弟子陸以軒打得正酣。

這二人出現的時機分外詭異,恰好是兩軍皆是不動聲色之時。

鄔軍南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見霍驚雷手上龍光四溢,定然不是普通利器。再見那陸以軒招招奪命,勢必要搶奪他手上之物,立刻反應過來,高聲喊道:“天玨出世!能為聖上將天玨搶來者,連升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