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我在澳洲的那些事〗

在澳大利亞的那些日子,我是帶著思念度過。這裏的氣候很容易讓人產生幻想。當初選擇來墨爾本是因為那句廣告詞,相約南半球,情定墨爾本。

這是個美麗而整潔的城市。我喜歡這裏的人文氣氛,卻更加想念以前在T大的美好時光。

來澳大利亞已經一個星期了。昨天接到老媽的國際長途,她親口告訴我,我和翊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我很開心,也很意外。雖然這個消息在紀家造成家庭革命風暴,但對我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我新買了一部手機,換上澳洲的卡。但原來的那隻手機一直放著國內那張卡,並且保持著24小時開機。

因為我情不自禁地想要等他的電話。

隻要他對我說,希望我們重新開始,我甘願再為他穿越一個半球。可是時間一天一天地流逝,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過去了,手機卻沒有半點反應,我從未接到過他半個電話。

關於他的消息,我也隻能從家人薄弱的隻字片語中得知的。聽說他搬出紀家,聽說他到處打工養活自己,聽說他開始大四實習,聽說他……太多的聽說,而不是看見。我隻能站在陌生人的角度,從別人的口裏聽說他的近況。

我的房東是個慈祥的老婦人,我喚她為格林婆婆,她對我一直很好。她是個寡婦,她說他很愛他死去的丈夫格林先生。他們經曆過一些摧人淚下的愛情故事。

她跟我說,真正的愛情是不會被時空給隔斷的。我垂下頭,在心理琢磨著這句話。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天翊他連一個電話都不曾打過?

有時候望著天空中相遇交疊的雲朵發著呆,會不由自主地想念著他。天翊,你知道嗎?我的口語已經不那麽爛了,跟婆婆日常交流基本上沒問題。每次講英語時,我就會想起你給我輔導的情景。有些事情仿佛成了生命中的烙印,揮抹不去。

在異國他鄉,也有不錯的男生追過我,國內國外都有,但是我卻沒有心動的感覺。我告訴他們,我的心裏已經住進一個人,心髒就那麽大,容不下第二個了。

遇見戴明哲學長,是來澳洲半年後的事情,我的英語剛有些起色,但仍有些蹩腳,與外國朋友交談時還會拘謹。

那日天下著雨。雨滴劈啪劈啪地打在玻璃窗上,濺起無數小水花,綻開僅屬於自己的美麗。

我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沒有雨傘,要怎麽穿過茫茫的雨簾?學校與我住的地方,十鍾的路程,但這大雨絕對可以讓我全身上下濕透。

突然,一頂淺藍色的雨傘遮住了我頭頂的天空,纖長的手指,杭州天堂的標簽若隱若現,有那麽一瞬間,我以為我看見了天翊耀眼的笑容。“天翊……”

“同學,這傘借你吧!”熟悉的普通話,但這聲音不是出自紀天翊。

他是個秀氣的中國男生。眉眼間與天翊有些神似,但五官比天翊略微柔和。

我輕輕地垂下頭,劉海遮掩住我大半張臉,也遮掩住我濃濃的失望。他不是他。還是我太過天真了,天翊怎麽可能為我來這裏呢?他怎麽可能會為了我來這裏呢?

“同學……”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

“謝謝。”我禮貌性地回答,“那你呢?”他的手上隻有一把傘,並沒有多餘的。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眉毛彎出好看的弧度。

“我是男生,這點雨不算什麽?”

“一起走吧!”我提議著,故作輕鬆地打趣,“現在環境汙染這麽嚴重,淋雨會禿頭的。”

在異國他鄉,遇見同國人,是一件輕鬆也親切的事情。隻有離開了中國,才真正體會了什麽叫愛國。

“這裏是墨爾本。這裏的環境沒那麽糟糕。”他笑了笑,最終還是讚同了我的提議。

回去的路上,我們淺聲交談。他把雨傘盡量往我這邊靠近,自己卻淋濕了半個身子。

“你是哪裏的?”

“H市的。”我輕聲回答,提起H市,我心裏還會疼。

“真的?我也是。”他言語裏投著興奮,我也驚訝於如此的巧合。

“哦,我是T大的,你呢?”

“我以前是J大的。不過已經畢業了。我看你應該是大學念一半就出來了吧!”

我知道J大,與T大不分伯仲。當初填誌願的時候,我也考慮過J大,但是我慶幸我選了T大,否則我怎麽可能認識天翊。

“哦,我叫林夕藍,學長你叫什麽名字?”我揚起笑臉,對他多了一絲好感。

“戴明哲。明白哲理。”

他把我送回到了住處,我禮貌性地感謝他。望著他濕透的襯衫,於心不忍。他卻不在意地微笑,一頭紮進雨裏。

遇見明哲學長,應該是我的幸運吧!那日後,我們便成了朋友。他的功課很好,所以會幫助我複習。我想若沒有他,即使在澳洲再呆3年,我恐怕也很難拿到學位證書。

明哲學長也是個溫和的人,他的脾性與瑞澤學長相近。同樣是溫柔而優雅的,清爽得掩蓋了一切的濁物。

如果沒有遇見天翊以前,我也許會心動吧!

我習慣性地坐在沙發上,拿著我們的大頭貼發呆,照片裏的他,笑得陽光燦爛。天翊,夕藍很想你,你知道嗎?

“這個人不是紀天翊嗎?”明哲學長突然出現旁邊,指著大頭貼說。

我驚訝地抬起頭,望向他:“學長,你認識天翊?”

“自然。我們高中同一個學校。他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嘛!”他解釋道,對了,他和江若顏怎麽樣了?想當年,他們可是公認的金童玉女呢。”

“分手了。”我略微冷淡地接話,金童玉女,這個詞,讓聽得我很不舒服。

“你們是什麽關係?這張大頭貼拍得很親密呢!”學長疑惑地問。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突然之間想不到用什麽詞匯來形容我們此刻複雜的關係。

說是男女朋友,我們畢竟分了手。說是兄妹,我們卻沒有血緣關係。說是普通朋友,我分明還那麽那麽喜歡著他。

見我不答,學長也沒有逼問。他仿佛洞悉了一切地輕聲說,:“想他就去找他吧!”

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有些人有些事情,不是我們想找就能找的。”

在那個晴朗的下午,我靠在柔軟的沙發上,學長便坐我旁邊。我把我的故事一點一滴講給他聽,我時哭時笑,最後禁不住地淚流滿麵。

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給我以安慰。出國這麽久來,我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袒露自己的感情。說完後,心裏鬆了口氣,好像卸下沉重的包袱。

終於在澳大利亞熬過第四個年頭,拿下了學位證書,我決定我要回國來。H市,有太多我所留戀的東西了。四年的歲月,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幼稚的小女生。

“夕藍,Willyougobackchinatomorrow?”房東格林婆婆慈祥地問我。

我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淚花,“Yes.Iwillmissyou,MrsGreen.”

格林婆婆緊緊地擁抱著我,我知道她舍不得我。格林先生死得早,她膝下無子女,所以把我當親生女兒般疼惜。

“夕藍,回國後碰見紀天翊,你一定要把握住他。”明哲學長給了我一個加油的表情。

“學長保重,我會想你的。”

明哲學長,謝謝你陪伴我度過三年多的國外生活,若沒有遇見你,我說不定現在還躲在某個角落偷偷哭泣。他教會了我,什麽叫做追求。他給了我自信,給了我夢想。

天翊,我要回來了。我回來可以不再做你的妹妹嗎?